第75章 賭約

取出蠱蟲的劉開封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劉開石上前将他扶起, 右手顫巍巍地去探向他的鼻息。

“生魂被食, 蠱魄離體, 他活不了。”

闫佩羽略微沙啞的聲音回蕩在衆人耳邊,顧檀微不可見的吸了口氣, 果然看到劉開石右手一頓,嘴角瞬間抖了幾抖。

呼吸微弱。

一時沖動,不過是借着酒勁撒個瘋, 誰能料想到這樣就搭上了性命。

劉開石抱緊哥哥逐漸僵硬的身軀,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楚懷珝搖着墨扇站在兄弟兩人身側, 溫潤的眸子不見往日笑意。

餘光掃過闫佩羽蒼白的面龐,楚懷珝合了扇, 最終輕嘆一聲, 将目光停在劉開石與昏迷的神婆身上。

“把他們帶回去吧。”他道:“我有話要問他們。”

清院裏打鬥時散落地面的樹葉已被人掃去, 枝梢雖有些禿,卻依舊翠的喜人。

“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泾臨?”晉逸坐在上位,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劉開石并不清楚作為受害者之一的他為什麽會被人帶來審問,至親去世的消息對他打擊頗深。眼下也再沒有心思去想其他, 劉開石魂不守舍地看向晉逸, 頹然道:“我們來泾臨大約有一旬左右吧。”

十天,聽上去并不算很久。

楚懷珝坐在一旁, 目光始終觀察着劉開石的神色。

“你們在這期間都接觸過什麽樣的人?”楚懷珝突然開口道:“說得詳細些。”

“我們不過是來泾州做些小生意, 期間接觸的, 無非就是生意上來往的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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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與他們發生過什麽争執麽?”

劉開石聞言一怔, 眼底終于有了幾分神采,他急忙道:“大人,大人您這話的意思,是不說我兄弟他其實是被人害死的!”

見楚懷珝不語,劉開石吸了口氣,道:“前幾日我們在莺燕樓談生意,倒是與那裏的掌櫃發生了些口角…”

“莺燕樓?”晉逸低聲重複一邊,不解道:“什麽地方?”

“就是,就是一家妓館…”劉開石支吾道,“我們之前就一直與他們有生意來往,只是這次他們嫌我們貨少價貴,就多說了幾句…”

“你們是做什麽生意的?”楚懷珝突然插嘴道。

“我們…”劉開石眼睛閃了閃,突然放低了聲音:“我們是…是做藥材生意的。”

楚懷珝聞言明了,示意他繼續他往下說,就聽晉逸又認真問道:“什麽藥材?”

“…這個…這個…”劉開石含糊道:“就是樓裏的姑娘客人偶爾使用的藥材…”

“說清楚些。”

楚懷珝輕咳一聲,墨扇輕搖幾下,解圍道:“可是男女情事助興所用?”

晉逸也是立刻反應過來,雖說眼底依舊平靜,那雙劍眉卻是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對…對…就是那個。”劉開石面色微紅,他小心翼翼看了眼晉逸,道:“我們本就四處為商,這藥也為莺燕樓送過半載有餘,這次為她們送藥,那掌櫃說有姑娘向她抱怨說藥效越來越差了,就想這讓我們便宜出手。”

說到這兒,他咽了咽口水,又道:“因着和那莺燕樓的掌櫃熟了,兄長當時就和她怼了幾句,掌櫃見他生氣,也就笑着嗔了幾句便打趣揭過了。但畢竟是老主顧,我們還是順勢給了個低價。事後我與兄長于莺燕喝酒談到此事,也是憤憤說那掌櫃一毛不拔。”

說完了這事,劉開石頓了頓,謹慎問道:“這個掌櫃,不過一介女流,她應該不會是,是兇手吧?”

楚懷珝輕笑一聲,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便是鳳家的那幾位音仙。

一介女流?

殊不知女人耍起狠來更是可怕。

若事情真如劉開石所說一般,兩人只是簡單的口角沖突,确實不足以迫使她去殺人。楚懷珝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問他道:“除了你說的這個女掌櫃,你們可還接觸過其他什麽人?”

劉開石聞言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半晌後搖了搖頭:“最近沒有了。”

“哦?”

合了墨扇,楚懷珝從懷裏摸出那方玄色帕子,問他道:“這個帕子,是你兄長劉開封身上掉出來的,你可認得?”

劉開石接過手帕端詳片刻,眸子裏盡是迷惘:“我不認得,之前并未見他用過這樣的帕子啊。”

不認得。

楚懷珝眼眸微動:“那你可知道,你兄長可有背着你單獨去見過什麽人?”

“不會,我們的所有生意都是一起談的,從來沒有單獨一說!”

劉開石這次回答的很快,楚懷珝聞言挑了挑眉,随口道:“看來你們兄弟的感情很好。”

劉開石沉默半晌,哀聲道:“我們兄弟從未有過什麽隔閡,若不是前幾日我醉酒未攔住他,根本不會讓他跑至臨河撒酒瘋,也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事了。”

劉開石失魂落魄地立在一旁,他雙目微紅,顯然仍舊不能相信僅僅一條蟲子就把一個活生生的,甚至稱得上健壯的人給害死了。

“令兄之事,還請節哀。”楚懷珝輕嘆道。

劉開石雙手成拳,握緊又松開,他勉強勾勾嘴角:“大人,我兄長他…他真的沒救了麽?”

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但他依舊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方才說話的人并不是郎中對不對,我,我現在去請郎中,應該,應該……”

他語氣裏滿是含希翼,卻發現兩人都沉默不語時,突然噤了聲。

見他所知事情并不多,晉逸也不在留人,他揮了揮衣袖,平靜道:“劉開封的屍身,你暫且還不能帶回,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在泾臨留上幾日,最好就住在這裏。”

劉開石一怔,顯然不明白晉逸是什麽意思。

“我?住在這裏?”他喃喃道,“為什麽?”

“自然為了方便,”楚懷珝回答道:“也為了最終給你的兄長一個交代。” 說到這兒,他突然補充了一句:“如果這事不是意外的話。”

待劉開石離開,屋內便只剩下楚懷珝與晉逸。

上座的人不說話,楚懷珝開了扇子,直接開口道:“你昨日給我的東西,上面寫着的日期可是今天。”

墨扇上玉墜輕搖,楚懷珝微微皺眉:“你确定要我這麽做?”

短暫的沉默後,上面傳來一聲淡淡的嗯。

晉逸握上木椅扶手,也不看他,只是平靜道:“這是目前最有效率的方法,不是麽?”

微皺的眉忽然舒展開,楚懷珝輕嘆一聲:“你這樣,算不算假公濟私?”

黑眸映上玉瓷茶盅,反射出一陣清冷的光。

“我向來公私分明,況且這些事的所有聯系,不都是你說的麽?”晉逸敲敲扶手:“假公濟私?你說的是你自己吧,你身邊的那個顧檀,他敢說他與此事毫不相關?”

“假公濟私又如何,”楚懷珝漫不經心道:“我這人向來護短,你是知道的。”

“護短可以,但你至少要給我一個真相。”晉逸淡淡道,“你說的那些大多數都是猜測,而我只看結果。”

楚懷珝聞言輕笑一聲:“這事于公百利無害,若是于私,我無所謂,倒是你自己,恐怕要遭幾天罪,落幾天冷眼了。”

“你今天的話可真多,”晉逸淡淡道,“我說了,我這裏沒有私。”

聽他嘴硬,楚懷珝搖着墨扇的手頓了頓,笑道:“得,晉相爺,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晉逸沉默良久,突然轉移話題道:“我那天說的賭局依舊有效。”

“你若去了,你勝的幾率便多了至少三分。”晉逸望着他道:“難道那個賭局,你不想贏?”

楚懷珝聞言合了墨扇,無奈笑道:“我怎麽覺得你又是在挖坑給我跳。”

“就算是坑,你不也要跳?”晉逸淡淡道:“別忘了那幾壇上好的秋露白。”

楚懷珝挑了挑眉,一雙桃花眼隐隐有清光閃動,只聽他輕嘆一聲:“這賭我接了,那幾壇秋露白可要給我留好了,別最後不認賬。”

他一邊說着一邊飛身出了屋,唇角的笑意淡了幾分,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三更殿殿主闫佩羽……”楚懷珝輕喃道:“真不知道該說你們運氣太好還是太差。”

踏着翠枝越過白牆,楚懷珝剛來到門外便與正巧回來的沈枚對上。

“二爺,可要出門?”

楚懷珝苦笑道:“嗯。”

沈枚轉頭看一眼院內白牆,眼皮跳了跳:“二爺要去哪啊?”

楚懷珝嘆息一聲:“去跳坑。”

“啊?”

沈枚剛想問什麽意思,便見楚懷珝足尖一點,很快便施展輕功消失于眼前。

“跳坑是……什麽意思啊。”沈枚撓了撓頭,呆呆地看着那藍影的方向,心頭滿是疑惑。

另一邊。

顧檀将神婆安置在客房內,于院中找了一圈都沒看到楚懷珝的身影。

“奇怪,去哪裏了?”他輕喃道。

沈枚剛回到院內便看見顧檀立在石柱前不知想些什麽,于是便上去主動打了個招呼。

“顧大哥。”

沈枚快步跑至他身邊,環顧四周發現并無他人,不由好奇道:“顧大哥在這裏做什麽?”

“沒什麽。”顧檀攏攏衣袖,蹙眉問他道:“你方才可有看見二爺?”

“二爺剛剛出去了,他沒和顧大哥說麽?”

顧檀聞言抿唇道:“他說去哪裏了麽?”

沈枚一怔,撓了撓頭道:“說是……跳坑去了。”

跳坑?什麽坑?

顧檀眯了眯眼,心知這不是什麽好詞,何況楚懷珝居然一聲不吭便自己去了。

正打算去找晉逸問問,轉身便看見了魂不守舍的劉開石。

難道和他們有關

鳳眸劃過一抹流光,顧檀勾了勾唇,徑直向劉開石走去;沈枚見他嘴角隐約的笑意,莫名打了個寒顫。

“這位公子,請留步。”顧檀施施然叫住他。

認出顧檀便是為自己兄長取蟲的人,劉開石回過神來,他回了一禮,低聲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懶得去糾正他的稱呼,顧檀直接問道:“公子可知,方才與你一起進屋的藍衣公子,他去了何處?”

劉開石愣了一會,終于反應過來:“你說那位拿着扇子的大人?”

“正是。”

“小民不知,”劉開石搖了搖頭: “小民離開時,兩位大人還在商議事情。”

“哦?”顧檀挑了挑眉:“那,你們都說什麽了?”

“這……”劉開石猶豫道:“這個……”

似是察覺到自己問的有些直白,顧檀掩唇笑笑,柔聲道:“公子別誤會,只是我家二爺出門忘了戴他的玉佩,我正要與他送去,卻不知他去了何處。”

顧檀說着把腰間玉佩摘下,語氣有些焦急:“我猜想他定是去查今日的案子去了,不知公子方才與他說過那些地方,我好把玉佩給他送去。”

“地方?”劉開石喃喃道:“我只和他們說了莺燕樓啊……”

顧檀問秀眉一挑,眼底隐約有流光閃動。

“你說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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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更新,食用愉快~

為了休年假,被領導壓榨加班。

年前都是996了,哭唧唧。

最近更新有些慢,但是我保證2月20號之前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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