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反水
夜涼如水。
房間裏只有一張床,時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苦苦糾纏了空諸半宿,才免去了空諸再開一間房的打算。終于得到同床而枕的權利,時桑雖然對于身旁佳人身上的香味一陣心猿意馬,但為了防止自己被直接踹下床,導致剛才所有的努力作廢,所以她此刻顯得格外的老實。
夜已深透。
“早點休息,阿諸。”她悄悄做了一個口型,緩緩閉上了眼睛。
空諸背對着她,微微揚唇,一晚上的煩躁心情全部作廢,她也跟着閉上了眼睛。
時間又過去了許久,房內的兩人都已經徹底熟睡。房間上方一處不起眼的黑影淺淺晃了晃,漸漸露出一個成年男子的輪廓。
男子沒有立即下去,而是很謹慎的又原地站立了一會兒,确保二人依舊沒有異常的動靜後,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幾個起落到了房頂上方,消失在另一個窗子後。
“她們睡着了?你确定了嗎?”
黑影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是的,大人。她們确實是中了我的藥,至少兩個時辰內,任何動靜都叫不醒她們。”
男人神色中掩飾不住的興奮,他來回踱了兩圈步子,吩咐道:“快!快去執行下一步計劃。”
黑影趕緊躬身退下。
男人拿起手邊的茶,快速灌了幾口,這才勉強斂下自己的失态。他怎能不害怕呢?那二人多智近妖,他那點小聰明在她們面前又算得了什麽呢?說到底,他不過是占了個先機罷了。
想到這兒,男人又忍不住一笑。縱使她們二人再怎麽聰慧,此時,他占着這先機,她們不還是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女人嘛,不就應該老老實實在家相夫教子,這般出頭露面在外像什麽話?一個有娘生沒娘管的野種,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小家族的女人,能知道什麽三從四德?也到底是婦人,還妄想着男人都做不了的事,真是天真可笑!
他美滋滋的想着此次任務完成能獲得的榮耀,心底對那兩個女人驚世駭俗的舉動感到極其不屑。沒多久,手下人已經來報:“大人,那人說會考慮考慮我們的提議,但他要先見見您。”
男人神色一動,看了眼滿臉難看的手下,輕蔑道:“他恐怕不只說了這些吧?”
手下猛地跪下,惶恐道:“是……是,大人。大人英明神武,屬下不敢欺瞞。他說、他說屬下這些人只是奴才,還不配有資格跟他交易,他要大人您親自、親自去找他。”
親自去找他?男人的臉色猛然變得鐵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了在主上那裏,還有什麽人配讓他親自去找?怒極反笑,他道:“好啊,好一個虛無強者!好一個性空!居然這般張狂!”
手下人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神色,怯懦道:“大人……您要去嗎?”
“去,為何不去?”這聲音已經快冷成冰了。手下人縮了縮頭,再不敢多言一句。
“你先滾去門外候着!”男人勉強壓抑着怒氣。
見他沒有遷怒到自己身上,手下人忙不疊的應了一聲,小心謹慎的退了出去,順手把門關好。
男人一把掃落茶杯,陶瓷落地,碎片混合着茶水四濺。他仍不解氣,順手又橫臂朝一個花瓶重重撞去。
沒有意料之中的砸落。花瓶紋絲不動。男人的手臂結結實實的撞在上面,如同撞在一堵堅實的牆壁上。他“啊”的一聲慘叫了出來,甚至聽見了細微的骨裂聲,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全身。一時間,疼的連腿都軟的撐不起身體了。
“你要是只有這點能耐,我還是趁早勸告主上,早點将你掉離此地。不然你這樣的人留着就是個禍害,遲早會壞了主上的大計。”白皙的手掌緩緩松開花瓶,黑袍下的頭顱微微擡起,透露出一張陰柔的過分的面龐。
“文!章!”男人的眼睛中布滿了血絲,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憤怒,他睚眦欲裂,死死的瞪着對面的男人,仿佛那就是他的殺父仇人:“你不好好待在你的魔都,滾出來做什麽!”
“我覺得你個沒腦子的會壞事,就向主人提議來暗中助你。”文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語氣森冷:“幸好我早到了一步,不然我看你這次怎麽收場。”
他緩緩逼近,男人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麽,下意識的慢慢退後,不敢直視他的雙眼:“一個足以颠覆大昌的虛無強者,到你眼中,就連讓你親自去請都覺得委屈了?他說得對,你不過是一條狗罷了,一個奴才,人家肯見你,就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怎麽着?你還不滿意?這麽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是不是還打算等會去了之後,好好給人家一個教訓?”
“你!!!”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赤紅着的雙眼看上去極其駭人。
“我怎麽?”文章的語氣愈發嘲弄:“難道你還能打算殺了我不成?”他靠近他耳邊,輕飄飄的語氣,比他剛剛輕蔑的話語更加能讓人喪失理智:“可是你有那個能力嗎?”
男人的牙根都快咬出血了,文章看了眼他滿是恨意的眼神,淡淡道:“分不清輕重緩急,分不清敵我關系,掂不清自己的份量,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廢物就是廢物,扶不起來的阿鬥,連兩個女人都不如。”
他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門口恭立的下人立刻進來,準備聽從吩咐:“把他解決了。可惜了這麽多年來主上的悉心培養。”
男人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敢對自己動手。威脅求饒的各種話語還沒來及出口,就已經被人拿東西塞住了嘴,面無表情的拖了下去。而他自己的心腹們戰戰兢兢跪在一旁,別說求饒了,就連大氣也不敢喘。
“帶我去見他。”他吩咐道。
下人一個激靈,忙起身給他帶路。文章邊走邊暗裏思忖道:雖然這次這蠢貨打草驚蛇了,不過那二人想必也早已經有所防備。雖然他們此次的舉動确實有些不妥,會暴露出不少自己的線索。不過若是真的能策反那人,倒也是值了。
是人都會有弱點,那人想要的是……
文章心裏已經多少有了些把握。
客棧中央,性空面無表情的坐在桌邊,手中端着一個小小的酒杯。周圍的人也不敢靠近,只遠遠的看着,頗有些衆所矚目的樣子。
文章在他對面坐下,性空依然頭也未擡,似乎壓根沒看見有這麽一個人。
文章對他的失禮不以為意,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水,笑問道:“性空兄,考慮的怎麽樣了?”
性空看了他一眼,眉目明顯蘊含着幾分不耐,說話也帶着幾分火氣:“你就是這些蠢貨的頭目?”
“手下人怠慢了,還請性空兄諒解。”文章很認真的舉杯道歉,語氣格外誠懇。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他如此,性空的臉色也不由得緩和了些。冷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的杯子,突然伸手指了指剛剛帶路的那個小喽啰:“他剛才冒犯了我,只要你現在殺了他,我就相信你們的誠意。”
文章下意識微微皺眉,此刻圍在他身邊的手下都悄悄的注意着這邊,小心的等待着自家主子的決定。那被指定的人慌忙跪地,滿臉驚恐不停磕頭求饒。
是為了籠絡對方,當着所有屬下的面處置了他,寒了自己人的心;還是冒着觸怒對方的可能請他放過他?
他讨厭這樣兩難的抉擇。
文章緊緊皺眉,腦海中迅速想了一遍兩個決定可能造成的後果。不過須臾,他便已經算清了利害關系,微微擡眼看了下身後的下屬,那人立刻會意,毫不猶豫上前手起刀落,跪着的人剛擡起頭,滿臉恐懼還未來及轉變成絕望,就已經屍首分離。
動手的人面無表情的收回武器,周圍人都微微垂頭,眼中悄悄掠過一抹兔死狐悲的悲涼。另有兩人上來處理了屍體。一番喧鬧,待他們處理幹淨地面後,文章把他們的反應看在心底,暗地裏微微嘆了口氣,這才對性空溫和笑道:“不知性空兄可滿意?”
對方确實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性空慢慢褪去了剛剛臉上被怠慢的怒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與文章對碰一杯:“當然。”頓了頓,他不解問道:“只是我覺得你們應該是找錯人了,別忘了,我和空諸之間可是有着契約的約束。怎樣也不可能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
文章微微一笑,滿懷深意的道:“性空兄,你怎麽現在突然糊塗起來了呢?”
性空神情一震,恍然大悟:“你們、你們還真是敢想敢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殊不知那黃雀身後,是否還有那小孩,正沉穩的撿起石子,拉開彈弓,面色平靜的對準那黃雀呢?
“我們只是想讓你偶爾透露些消息給我們,并不會太頻繁,絕對不會暴露出你的身份。傳遞一下消息,這種事以性空兄的實力,想必不會被她們察覺出什麽異常吧?
好歹性空兄是堂堂的虛無強者,那女人竟那般羞辱你,七尺男兒,何必受這種侮辱?索性直接反了她。既然你加入了我們,那你的仇就是我們的仇,我們一定盡快安排好人手,等到時機成熟,你的仇人,由你親手去滅。”
文章輕輕拍了拍性空的肩膀,這一番話直接說進了性空的心坎裏。性空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然後緩緩點頭。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就如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親密無間,決定既然已經定下,雙方都不是常人,自然不會做出什麽出爾反爾的事情。在一起又小酌了片刻,才各自散去。
天邊已經泛出淺淺的魚肚白,兩個女人依然沉沉睡着。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場精彩的好戲。而這一時疏忽,給她們帶去的,便可能是致命的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唔 感覺怎麽寫都寫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