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雪留人駐(上)

群星璀璨、皓月當空,平靜無波的天海下,清溪谷中緩緩起了微風。

額心濕潤的觸感還在,可那點暧昧旖旎卻慢慢被風吹散。蘇青崖離開了許久,只剩陸野一人對着桌上美酒。想起蘇青崖離開前說的那番話,陸野忍不住地仰頭捂住了眼睛,從淺笑開始,逐漸哈哈哈哈地笑出了聲——

像小孩兒一樣要親親?呵——

這小老板!

笑了一陣,陸野坐直,伸手緩緩摩挲着面前的那只酒杯。他的眸色溫柔纏綿,像是在看自己最甜蜜的情人。杯中酒已盡,入口的微酸和苦澀卻沁人心脾。

他選擇留下,自是有所圖。

只是這小老板有七巧玲珑心,卻在感情上一塌糊塗。

最終,陸野将面前最後一滴酒液仰脖倒入喉中,他站起身來負手望月,眸色深沉地對着星宇蒼穹:他自是想許人桃林午後、海誓山盟,可惜眼下卻不是最好的時候。

九煞魔氣外洩,那一縷殘魂能鬧出多大動靜還未可知。

天下難安,殘月如霜,倒是像極了當年那場浩劫時孤寂清冷的夜。

次日,天還未亮,蘇青崖就被無名山洞中傳來的嘈雜人聲給吵醒。他之前住在山洞中那麽久,從沒聽過如此吵鬧的聲響。披着衣裳下床,他揉着眉心來到了外面,卻看見陸野和童小梁更早地聚集在了屋外。

“老板!”

蘇青崖沖他點點頭,轉而看向陸野:“這是怎麽回事兒?”

“洞靈源秘境開了,”陸野道:“每三百年,霜嚴宗都會開放其山門下的洞靈源秘境,今天正好是滿三百年開放的日子,外頭只怕擠滿了要來這秘境中歷練的人。”

原來這錦州大陸上有諸多秘境,修士們拜師入門後,要經過重重歷練才能夠最終突破九重境。

秘境成因不同、難易也不一,若是剛至築基、結丹期的修士,貿然闖入上三等的秘境就會性命不保。相反,若是合體、大乘期的修士進入了下三等的秘境,就算性命無虞,所獲也幾近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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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往往修士在進入元嬰期前,都會選擇一些低等的秘境歷練。

在錦州大陸上,六大宗門都有自己專屬的秘境。但只有霜嚴宗願意開放與天下共享,一來洞靈源秘境中常年盛夏、風光秀麗,二來霜嚴宗律下極嚴,總是派內門弟子不分晝夜鎮守此處,從未發生恃強淩弱、強奪靈核的慘事。

如此,每每霜嚴宗開放秘境時,整個大陸上需要歷練的修士都會鹹集于此。

“秘境開和我們有什麽關……”蘇青崖說了一半,忽然想到什麽:“你的意思是——洞靈源秘境的入口就在這無名山洞的背後?”

陸野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笑道:“洞靈源也是霜嚴山上的一個山洞,此洞臨歲容河,河水沒過半個洞口,洞中有十級石階,石階之上是一塊白石,白石上用古體篆刻了霜嚴宗門規,而秘境的入口,就在這白石之中。”

“白石後丈許,就是我們這山洞。兩個山洞實際上雖未相通,卻是一體同宗,”陸野玩味地笑了一下:“所以我說清溪谷的入口不好找,即使有人知道這裏有入口,也要先闖過霜嚴宗弟子那一關。”

“那你,為什麽對霜嚴宗的秘境如此了解?”蘇青崖挑眉看着陸野。

陸野聳聳肩,露出了一個十分讨扁的笑容:“因為本君是無所不能的魔君,自然什麽都知道。”

蘇青崖好氣又好笑地沖他翻了個白眼。

“對了,”陸野忽然道:“這秘境中是夏日,前幾日你不是想做糖酪澆櫻桃麽,不如我們去裏面看看?”

這提議甚好,蘇青崖欣然答允,只是陸野帶他從無名山洞後直接穿牆而過來到洞靈源山洞時,蘇青崖總覺得有哪裏不妥,卻又說不上來,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兩個霜嚴宗的內門弟子若瞎了一般,讓他們鑽入了秘境中。

被白石上靈光包圍的時候,陸野從後覆蓋住了他的眼眸,并輕輕道了一句“閉目”。

只是等蘇青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眼前的洞靈源秘境,卻并非如同陸野所言是個濃蔭蔽日、暑氣蒸人的夏日:此境黃雲漫天,陰風怒嚎而有血月高懸于天空。

整個秘境都充滿了詭異的死氣,夏日裏能聽見的蟬鳴和鳥啼也根本無了蹤跡。

陸野眉心微蹙,下意識想帶蘇青崖離開,卻見蘇青崖沒事兒人一般往前走去,且沒幾步就蹲下身來,看着樹下的一堆枯葉很是高興:“這裏竟然有這個!”

“這個很好吃的!”蘇青崖小心翼翼地将枯葉刨開,露出了裏面幾朵陸野看不明白的蘑菇,而蘇青崖小心翼翼地用手将蘑菇挖出來,笑得十分開心:“沒想到這裏會有松茸!我們賺到了!”

陸野:= =?

蘇青崖随手采了一片五爪金蓮的葉片,将那蘑菇小心翼翼地包起來,然後用草捆緊了才放進納戒。似乎在蘇青崖眼裏,天大的事情都不如這滿地的食材。

呆愣了片刻,陸野好笑地搖搖頭,最終還是選擇同蘇青崖繼續往前。

洞靈源秘境的地形呈葫蘆狀,開口很小,往裏卻愈發開闊。秘境中有許多靈獸和陣法試煉,但陸野極熟悉地形,很快就帶着蘇青崖闖過去,直接到達了林中休憩的寧心湖。

寧心湖位于葫蘆狀地形的腰上,正好是上下兩個地境的交彙處。

此處地形廣袤平坦,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叢,在水邊卻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衣着服飾不同的修士,其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卻都目光呆滞地躺在了湖邊。

天空中黃雲彙集,四周又是一片寂靜,那場景看着十分滲人。

蘇青崖同陸野對視一眼,陸野率先走上前去打招呼,卻發現那群人根本毫無反應,像是聽不見陸野說話。蘇青崖見如此,也跟着從後走出,他大着膽子拍了拍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年輕修士,卻發現此人一碰就倒。

可即使倒地了,這人也根本沒有改變表情,還是那樣目光呆滞地看着某個方向。

“喂——”蘇青崖伸出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那人的眼珠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陸野環顧一圈,轉過身來道:“沒用的,他們已經沒了魂魄。”

“沒了魂魄?”

“嗯,”陸野點頭,走過來拉着蘇青崖快速離開:“他們當中,修為最高的一個已是洞虛期,想必是帶着徒弟們到此修行,卻不知被什麽人強行抽離了魂魄。眼下雖沒死,卻也和死了差不多。”

看着那群如木偶一般毫無知覺的人,蘇青崖臉上的表情也終于現了凝重。

陸野說這洞靈源是個下等秘境,不過是給入門修士歷練的地方,根本不會遇上性命危險。可這些人,顯然遭受了很可怕的攻擊。

蘇青崖看過,他們身上毫無打鬥、掙紮的痕跡,應當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一舉奪魂。

搖了搖頭,蘇青崖揣着滿腹疑惑,拒絕了陸野提前出去的提議,而是再繼續往裏走。他們沒有走幾步,就進入到一個竹林之中,竹林中有淙淙水聲,雖然天空還是一如既往黃得怕人,卻不再那麽死氣沉沉。

兩人順着竹林走了半晌,蘇青崖又收了不少筍和路邊的野菜。

蘇青崖又看見林中一處背陰的草地裏長滿了紅色的筀,這筀就是現世所說的“覆盆子”,只是在這秘境當中,果實更大也更加鮮嫩|多|汁。

他快走兩步過,只是還沒采上兩個,就忽然從竹林深處蹿出來一個老人。老人二話不說就撲過來抱蘇青崖的腿,帶着哭腔大喊了一句:“好人!救命——!”

蘇青崖未答,陸野慢悠悠地走上來,皺眉問:“什麽事?”

老人似是沒想到還有人,他被吓了一跳,然後拿袖子擦了擦淚水,才期期艾艾地開口:“兩、兩位好人,求求你們,救救……我的恩人吧。”

說着,他指了指身後的竹叢深處,那裏躺着一個全身白衣的修士。

撥開竹叢走過去,地上赫然躺着一個如同剛才所見那群人般神情呆滞的年輕男子,這人頭戴蓮花冠、足上踏着一雙青蓮靴,身上素白道袍、袖口鑲嵌了一圈兒流雲暗花的青色繡邊兒。

“……是霜嚴宗的人。”陸野抿了抿嘴唇。

老人聽陸野這麽說,渾身一抖,撲通對着陸野拜下:“神通廣大的好人你可行行好吧,恩公待我不薄,我、我萬不可見恩公如此,還、還請二位出手相救!”

說着,他就想要如法炮制地去抱陸野的大腿。可是一磕頭、雙手往前伸時,卻連陸野的衣服角都沒觸及到。他茫然擡頭,又聽見陸野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老人家,年輕人受老人跪拜只怕要折壽,您快些起來。”

“是啊,”蘇青崖好心上前扶起老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您同我們說說吧?”

老人愣了一愣,這才猶猶豫豫地将前因後果講了——

原來他是這霜嚴山脈後不遠處一個小村莊裏的農戶,妻子生産時不幸離世,只剩一個女兒和他相依為命,今年上,女兒不知為何得了怪病:食欲不佳、枯瘦如柴。

村裏的大夫們都束手無策,眼看女兒就要活活餓死,老人忽然遇上了一個仙人,仙人說是要以靈黑堇入藥就可痊愈。老人哪裏聽過什麽靈黑堇,也是後來偶然得知在這秘境中有,才想着要過來碰運氣。

“多虧了恩公,”老人說道這裏又開始抹眼淚:“我、我不過是凡人一個,恩公聽了我的經歷,便好心帶我進來,怎、怎不知,我們二人走到這裏,恩公就突然變成了這般樣子。”

“哦,”陸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笑得意味深長:“如此,相遇是緣,老人家那黑靈堇想必還沒有尋着,倒不如同我們一起往前走走。”

“不不不,這怎麽好!”老人卻慌忙拒絕,“我、我自己找就好。”

“你自己找?”蘇青崖也皺起眉:“這秘境中諸多兇險,你一個普通人如何應付得了。再者,若不跟着我們,你就算尋到了黑靈堇,待會兒要怎麽出去?”

老人張了張口,最後漲紅了臉,只能低頭小聲道:“那、那就有勞了……”

帶老人上路沒多久,整個秘境的天氣又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那輪滲人的血月逐漸消失,取而代之地卻是驟然降落的風雪:狂風裹挾着大片的雪花席卷而來,讓整個竹林瞬間變得銀裝素裹起來。

天色漸漸昏暗,林中的風聲如同鬼怪在嗚咽。

林中失去魂魄的修士也愈發多了起來,在黑暗的天空下、一雙雙空洞的眼睛從竹林中透出,像極了恐怖電影的開篇。老人一路沉默,目光也漸漸變得呆滞了起來。

不多久,他忽然在蘇青崖前面搖晃了一下,就直愣愣地倒地。

“老人家——?!”

“……幫我顧好,女兒……”老人像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強忍着什麽在同他們訴說:“南、南溪……村,記、記住——”

說完,他的瞳孔瞬間渙散,就好像是被人突然奪走了魂魄一般。

陸野當即用靈識搜尋四周,卻一點兒修士和妖邪的存在都摸不到。他蹙眉看了看在蘇青崖懷裏的老人,心念閃動,便有了計較。

“……老人家你放心吧。”蘇青崖站起身,直接将老人靠在了樹上。

“怎麽樣?我們還繼續嗎?”陸野問他。

“自然要繼續,”蘇青崖仿佛根本沒有經歷剛才的生死,還是一貫淡然的表情:“我們來都來了,櫻桃都沒有找到,眼下回去也沒什麽意思。”

陸野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青崖一眼,兩人嘴角都悄然綻放了一個詭笑。

然後二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竹林中,繼續往前走。

秘境中的雪越下越大,漸漸在地面上積起了厚厚雪坎兒,天氣也越發涼。陸野見蘇青崖穿得單薄,便又動了心思給蘇青崖變了一套牙色對襟夾襖和一件長尾風帽的黑鬥篷。

見自己身上的變化,蘇青崖彎了眉眼沖陸野笑:“多謝啦。”

陸野擺擺手,卻想起了洞靈源秘境當中原本有一處溫泉,那是通過了秘境重重考驗的修士可以去沐浴的靈泉。泉水分為上下兩眼,上泉水溫極高、自北向南流淌,下泉則經過山中涼水浸潤,溫度正好适當。

兩眼泉水相距不遠,恰若這葫蘆形的秘境,一大一小、相映成趣兒。

“對了,”蘇青崖精致的面容從風帽中露出來,他看着漫天飛雪道:“陸野,你聽過‘風雪留人駐’這道菜麽?”

“名字取的雅,我卻未曾聽過。”陸野好笑地搖頭:這小老板當真厲害,換了旁人,見了那麽多死人和這恐怖的天宇,只怕早就要吓壞了,偏他不僅不害怕,還要同你談論吃的。

“嘻——”蘇青崖壞笑,“這是一本菜譜裏記載的一個故事,我說與你聽。”

原來這是菜譜的作者上山訪友,友人正好是山中禪師。那日遇上大雪封山,作者只好留宿山寺。晚飯前,作者在林間捉住了幾只野兔,可寺中卻無人知道如何烹制。

于是禪師說幹脆将肉切成薄片,用酒醬和辣椒鞣制後,再在風爐上燒半挑水,等湯沸騰後,各人拿起自己的筷子,自挾肉片入熱湯擺熟來吃。

“因是風雪留人的緣故,這道菜就得名了‘風雪留人駐’。”

“嗳?”陸野挑眉:“這不就是俗稱的‘火鍋’麽?”

蘇青崖眼睛亮亮的:“若不是進來遇見下雪,我都沒想起來。外頭已是深秋,現在就可以備下了,煮火鍋要做的準備可是很多的。”

冰天雪地裏,能夠和三五親朋、溫上美酒,吃上熱騰騰的火鍋,當真是人間美事。

在蘇青崖生活的現代裏,有些叫海某撈、小某坎的火鍋都成為了全國聞名的品牌、甚至還上了市。所以蘇青崖轉了轉眼珠,或許在冬季可以給這幫修士們弄個“冬季特供”的“風雪留人駐”菜品。

兩人正合計着,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中年男子沉穩有力的聲音:“二位留步。”

蘇青崖不疑有他地轉身,他身邊的陸野卻瞬間變了一副濃眉大眼、老實巴交年輕人的面孔。他們身後站着的是一個頭戴鶴翼銀蛇冠的修士,他渾身素白,袖口也有一圈閃着光的青色,與方才在林中的那個年輕人服飾很是相似。

“不知二位是哪個宗門的弟子?”

“見過霜嚴宗主,”陸野開口,聲音也發生了改變:“在下同弟弟是散修,并無師門。”

“弟弟?”

“是,”陸野拉過蘇青崖,輕輕攬住他的腰:“弟弟身體不好,又總是鬧着要吃櫻桃,今日正好……正好聽聞洞靈源秘境開了,我、我就……”

他說得十分不好意思,将一個溺愛弟弟的兄長表現得淋漓盡致。

而蘇青崖則配合地躲在陸野懷中,頭壓得低低得,整張臉都躲在了風帽中。

那霜嚴宗的宗主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似是放出了靈識查探,之後他皺眉道:“修士講究因時、因事,眼下外頭正是濃秋,就算洞靈源中是盛夏,也容不得你們這般胡鬧。”

“是、是,”陸野點頭,面上還升起點紅暈,“實、實在是……”

“行了,”那威嚴的宗主揮了揮衣袖,竟不知從何處變出了一籃子櫻桃交與陸野:“雖是胡鬧,可你們兄弟情真,本座便也不與你們計較。拿到東西便走吧,今日這秘境中出了大事,你們結伴而行、萬萬要當心。”

那籃子中的櫻桃極好,各個圓潤飽滿,顆粒碩大,顏色紅得透紫發黑,每一粒上都帶着青翠欲滴的果葉——看得出來,這霜嚴宗宗主給他們的,乃是最上等的品相。

陸野做戲齊全,他先是一愣,而後撲通就要下跪。

那霜嚴宗主虛扶了一把,擺擺手讓他趕快帶着弟弟離去。陸野點頭,将籃子遞給蘇青崖,然後打橫把蘇青崖抱起來,禦劍離開此地。

秘境中的風雪愈發得大,蘇青崖抱着櫻桃卻看着陸野逐漸恢複的面容,笑得十分開心:“沒想到,堂堂魔尊還有這等演戲的天賦,只怕之前——你也騙過不少人吧?”

陸野淺笑,并未言語。

而蘇青崖看着陸野,眼珠子滴溜一轉,便低下頭去拿了一顆最大最紅最好看的櫻桃,然後他輕輕地喚了一句:“陸野。”

“嗯?”陸野低頭,卻看見蘇青崖嘴裏叼着那個櫻桃的莖,笑得十分狡黠地湊了過來,他呆愣的片刻,紅潤的櫻桃便喂了一半進入他的口中。

“!!”陸野瞪大了眼。

“甜不甜?”蘇青崖笑得如同一只狐貍,在陸野驚愕的表情下,又湊過去明目張膽地咬掉了陸野嘴邊剩下的一半櫻桃,黑紅汁水四溢,清淺的鼻息交疊,蘇青崖的眼中是柔婉的月光,眼睑上又有星光搖曳。

他的薄唇像是輕盈的雪花般,在陸野的唇上打了個璇兒。

然後,蘇青崖一臉壞笑地退開,手指大方地抹去了陸野唇角的紅漬,末了,還将指間放進唇中舔了舔。

在陸野不可思議的大駭中,蘇青崖湊過去摟住了他的後頸,慢騰騰地在他耳邊呵氣道:“陸野,你要的親親,我已經給了你,卻不知你可否告訴我——”

“為何那霜嚴宗主萬行舟和你同為大乘期,你在他近前使用幻術,他卻絲毫丁點兒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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