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局外人》作者:上山
文案:
“喂?”
磁性的好聽男音從手機的另一端傳過來,邵安陽眉心一跳!
“石岸?”
有點意外這個陌生的聲音知道自己的名字,但石岸還是回了對方,
“我是,請問你是?”
“插足別人婚姻之前,都不查查對方另一半的名字嗎?”
石岸手一抖,差點兒就握不住手機了。
“哦,不好意思,我說的是普通人,你嘛~怕是還真不知道,畢竟是專業的三兒,一次兩次三次的,誰管那正宮是誰呢?你說對不對?”
石岸面色慘白,雙唇緊閉,壓的死死的。
“所以我自我介紹下,我叫邵安陽,江流的丈夫。”
“另外可能你不知道,那女人估計也不記得了,我表哥叫秦旭一。”
一句話簡介:男小三兒多年後上位的故事
老地方:S不一樣ing(圍脖)
新坑已開,求關注~ ——男版正宮鬥小三兒
☆、第 1 章
江流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山村,家裏除了她之外還有個極受寵愛的哥哥。
原本她是不會被生下來的,如果不是當初在母親懷孕的時候被個赤腳大夫胡言亂語的說成了男孩兒,這會兒她怕是早成了一灘爛肉,然後就沒了。
畢竟在老一輩人的眼裏,女孩兒都是賠錢貨,沒得半點兒用處。
雖說這些年國家在不斷的提倡所謂男女平等,但是那些風風火火的标語,即便是城市裏也都用了那樣許多年才能夠勉強的成為現實,更何況這犄角旮旯裏的窮村子!
所以江流的出生,一直是家裏頭的一個包袱,原本奶奶是想着讓父母将這剛出生的女娃兒丢河裏溺死算了的,畢竟這種事情在當年的鄉下也算不得什麽驚悚,可到底骨肉還是連着心,當娘的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哪裏又真舍得?
于是在經歷了一場鬥争之後,母親終于是苦苦留下了她。
001
潔白的月光自天空灑下,那棟矗立的大廈在夜色裏像是一只筆直的标槍,此刻融在黑夜裏,唯有頂端聚華集團四個銀白色的字體閃着格外耀眼的光。
這是C市最大的一座建築物,早已成為了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築之一。
而此刻,不知道是因為月光太亮,或者是那樓頂上的文字耀眼,即便是沒有光,卻也依舊将一團交疊晃動的影子,照得搖搖蕩蕩。
片刻,分離,一團纖長的影子慢慢從另一團上離開,一個側身站到了窗邊上。
離得近了,這才終于是分辨出了,一個女人的色彩。
赤果的身體,利落的短發,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緣故,投射得有些耀目的肌膚上透着光彩。
“從我們離開好像有十幾年了吧?”
“…嗯…”
背對着諾大的落地窗,同樣赤果的身體有着顯著的男性特征,微沉的好聽男聲帶着些許含糊的鼻音,輕輕的應了一聲,面上卻有些尴尬,甚至是,少許的難過。
石岸的視線落在那個光潔的,因為光線的緣故甚至還撒上了些許銀色光華的漂亮背部,有些猜測不到那個背對了自己,赤果着身體,坦蕩蕩對着窗外的女人的心思。
她叫江流,自己認識...20多年了。
記得小時候她并不叫這個名字,這名字是她離家的時候自己改的,她說源自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不過她又說她想叫這個名字,卻是跟這完全沒有關系的,她只是覺得,江流兩個字,很好聽罷了。
可是其實如果,讓石岸來說的話,江流更應該改個名字叫路人甲。
這個女人,和自己認識了20多年,在一起也快10年了,可是從來,就都像個路人甲一般,自己不理她,她就當他死了,可如果自己叫她,她也有時間的話,便可以随傳随到,自己與別人交往,她知道也當不知道,自己為了她生氣,她也…永遠一副你無理取鬧的模樣!
說老實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會和她在一起,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對于她來說就是個活動的、擁有體溫的充氣娃娃,她想要的時候擺弄兩下,不想要了,就丢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如此刻。
自己的身體,還隐約留戀着她的溫度,她卻已經背着自己站在了天涯的另一端,雖然,其實只有一步之遙。
石岸有點頭疼,
每一次和她在一起之後他都會頭疼,
因為她總會離開。
果不其然,他還在頭疼着,那女人卻已經開始尋着地上散落的衣裳,自顧自的穿了起來。
“喂,你——”
開口,石岸剛準備說些什麽,卻忽然看到那個正将那件套頭t恤穿了一半的女子頓了頓,繼而——
“過來幫我一下,衣服卡住了。”
下意識的,石岸走了過去,并順手的将那人的衣裳扯了下來,然後一愣,有些頭疼的想到自己這順從她的習慣。
自己和她是同村人,當年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自己家和江流家中不同,江流家很窮,卻在生了個兒子之後貪心的還想要更多,結果生下了她,而他們家在村子裏卻是富戶,自己有個姐姐,是以在他出世的時候家中是極為歡喜的,打小便是寵愛非常,他也就養成了個飛揚跋扈的性子,年紀見長,更是不得了。
有一日外出遇到江流,兩人因着些許他已經不記得了的小事鬧了起來,他任性,非讓人給自己磕頭認錯,而這位卻也不曉得是怎麽生的,明明是個家中極其不受寵的姑娘,居然脾氣又臭又硬,死也不服軟。
他氣極,也不知道那時候是從哪裏聽來的,說是童養媳就是窮人家把姑娘給一戶富裕人家做仆人,打罵皆由人,居然鬧着讓家裏人把她要過來。更不曾想家裏人寵他慣了,居然也就真這樣做了。
他還記得那一日江流從她家過來,那一幅怨氣沖天的模樣,只是當時年紀小,還因為氣着了人而歡欣雀躍,根本不曉得自己對別人造成了什麽樣的夢魇。
而那之後,她就變了,再不像小時候那樣脾氣,任何事情似乎都不會再讓她生出多少起伏,至于自己,一開始的數年裏還常常以欺負人為樂,可年歲漸長,他開始懂事,便對這人生出了愧疚之情,于是抱着這樣的心态,漸漸習慣了任她予取予求。
直到她十二歲,自己十三歲那年,她離家出走,然後杳無音信。
再次遇到是四年之後,他離家去外地讀書,在校園裏邂逅了那個多年來一直在自己夢中折磨他的女孩,然後開始糾纏。
他說不清楚自己對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感情,不知道是愧疚多些,或者愛情,甚至...佩服,只知道在自己不斷的掙紮、愧疚和注視當中,這個女孩奪走了自己所有的目光,占據了他感情世界的全部。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是恨她的——因為她沒有心。
可是他又覺得自己是活該——因為是他讓她對所有人失望的,至少,石岸自己是這麽覺得的。
如果不是當年他的任性導致了她被自己家人當做貨物一樣送出,或許這個生性固執到近乎偏執的女人,不會像現在一樣,将所有人事物當做一場大的戲劇——
戲劇,就是這兩個字,石岸記得這是一次他與江流二人溫存之後,他問她自己對于她來說是個什麽的時候,她沒有回答,然後告訴他的,告訴他,她這一輩子,只想當個局外人,看看戲就好了,沒興趣參與。
從那之後,他記得大概是兩年前,他開始與別的女人接觸,試圖尋找一個能夠讓他平複在她的冰涼裏面受到的傷害的女子,可是——
苦笑的看着已經穿戴好了一切,然後站起身,
“我先走了,如果,”
側對着石岸的身體轉過來,用一種他從未見到過的認真的态度看着他,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身邊有适合的對象…就和我斷了吧,之後和人家好好生活,從前的那許多,不是你的錯,至少,大多數不是。”
“再說,這麽多年過去,即便是你有錯,也早就還清了。”
筆直站立的女子有一副若松柏一般的脊梁,難得對他認真的眼睛讓石岸有些心神不定。
江流是聚華集團總裁夏老夫人的助理,前不久讓老夫人給指派給了她剛回國的孫女兒,那位空降的大小姐是個叫做夏傾的女人,回國是為了結婚——雙方家庭的利益聯姻,只不過這個利益的背後,卻并不是完全的商業原因。
因為老夫人的指派,江流對于夏傾相關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而那個和她聯姻的叫做唐齊歌的男人也一樣,這兩個人原本是青梅竹馬,只可惜男方在之後有過一次意外的出軌,于是女方便頭也不回的走入另一片天空——照理說這種事情其實也沒什麽,男人的亂七八糟在江流這麽些年的經歷裏實在是見過太多,更何況是這種上流社會的男人,可是,對于這位唐先生,江流有着不一樣的感覺。
那是一個十分自律的男人,外表溫文爾雅,甚至也能說是一往情深,在她的了解中,這人除了那唯一的一次出軌之外,再不曾與任何其他女人産生過交集,甚至那一次,也只能算是被人算計,說的不好聽點,如果換做是女人被那樣對待,十之八九能夠告人□□。
而那位唐先生,在夏傾離去後,一如苦行僧一般的過了許多年,哪怕知道自己愛的女人早已經移情別戀,實在是不得不說上一聲癡情。
只可惜這種癡情似乎并不總是有用的。
她下午從醫院出來,唐先生因為重病入院,但他那位妻子,卻怎麽樣都聯系不到,老夫人讓她找人,她輾轉找了好些地方,卻居然是從那位小姐的情人那裏,得到的消息…
難道一個錯誤,真的需要用一輩子來償?
如果從前問起,她一定會回答是,可是從醫院出來,第一次的,江流覺得或許這個答案是不确定的。
于是她想起石岸,這個男人不過是還未成長的時候,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因為任性而傷害過自己,這麽多年的補償,其實真有什麽也早就還清了,自己與他之間的一切,到底算是什麽呢?
愛情?
江流在心中嗤笑一聲,這東西實在是有錢人才能玩得起的奢侈品,高檔得她覺得哪怕是瞻仰,她都瞻仰不起,所以不可能。
親情?
毫不猶豫的在腦海中劃掉,她是個沒有親情的女人。
友情?
更不可能。
那麽到底,這個男人和自己,算什麽呢?為什麽還要如此的糾纏不清?
于是拿出電話,她打給他,原本只是打算做個決斷,卻未料居然還是到了滾床單的那一步——如此說來他們倆之間的,該是欲望吧!
可是人與動物不一樣,并不是只有欲望,也不是不能夠克制欲望,所以——
“結束吧!”
說完,沒有看他的表情,也不在意一個赤果的男人呆愣在自己面前,江流拿起一旁放置的小包,輕易的轉身而去。
她是一個局外人,即便是偶有羁絆,卻總還是揮得斷的。
說完話的女人,頭也不回的走,就像是在路邊欣賞過一場大戲,半點不曾留戀。
石岸呆滞的望着那個筆直得幾乎不帶什麽女子嬌柔的背影,忽然生出一股荒謬——自己二十年的時光,得來的,就是那輕飄飄的三個字?
他忽然覺得憤怒!
憑什麽?!憑什麽你說結束就結束?!
忘記了自己赤果着身體,石岸大步往前,像頭發怒的豹子,不過一瞬的時間便從這敞開的高層辦公室內追了出去,在電梯門堪堪合上的一瞬間伸出了手。
“你剛剛說什麽?!”
一把抓住江流的肩膀,石岸沒有意識到自己掌心的力量。
江流卻感覺到那股大力捏在自己肩膀帶來的疼痛,她方才離開的時候,隐約有種解脫的感覺,雖然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可這種解脫感卻讓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腹內的酸軟讓她有點餓,于是低着腦袋,靠在電梯裏,思考着待會兒下了樓,是不是去買點吃的。
卻忽然聽得電梯一陣晃動,然後一股大力捏在自己肩膀,擡頭,便看到了一雙赤紅的眼睛!
“我…你沒穿衣服就跑出來了?”
聽到那近乎于吼的問句,江流正準備說些什麽,卻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個——裸男!
哪怕是方才自己還撫摸過這具漂亮的男性身體,但忽然就這麽的出現在電梯裏。
“我——”
石岸要說的話戛然而止。
白皙的皮膚本就因為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那啥而微微泛着紅,這一瞬更是窘得通紅。
捏在江流肩膀的手松開,有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退到電梯外面,想要遮掩自己,雖然其實他也知道沒必要——因為對面這人,早就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
“你,你不準走,聽到沒有?!我告訴你江流,你甭想甩了我,什麽狗屎的結束,誰準你說了!誰準的!你說結束就結束,說不要就不要了,你當老子是什麽?你買回家的充氣娃娃?”
“就算是充氣娃娃,那至少還能給帶回去,我算什麽?這麽久了,除了我家和酒店甚至這破公司,老子他媽的連你家住哪兒都不知道,你要結束?!”
“沒門兒,我告訴你!沒門兒!”
“十年!整整十年!不算上之前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咱們也在一起十年了,你要結束?!你他媽——老子,老子殺了你!”
顫抖的聲音從忐忑的躊躇,到瘋狂的歇斯底裏,其實統共沒用上幾秒鐘的時間,原本往後退了一步的男人,忽然失控的沖到電梯裏,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死死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幾年前就有的開頭,最近忽然有了動筆的欲望,就是不知道寫出來的能是個什麽了~感覺有點像删號重來~
☆、第 2 章
002
“你…呃…你瘋…”
被掐的說不出話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江流喘不過氣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前面這人是認真的,他想殺了她!
她知道他生氣了,因為石岸這人非常講究,幾乎從不會說髒話,‘老子’之類的所謂男性稱呼,他一向覺得是那些粗鄙的男人才會說的,更何況罵上一句‘他媽的’,可方才他卻一連說了好些。
可是——至于麽?
呼吸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可吸入的氧氣,卻越來越少,江流的神智開始有些不清楚,腦袋裏卻還在想着這樣的問題,她不過是放了他離開,結束,為什麽不可以?
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眼睛卻越來越沉,江流在完全失去知覺的剎那隐約感覺那雙死死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似乎被外力拉扯開,耳朵裏一種近乎熊一樣的咆哮聲,越來越遠…
江流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在電梯裏。
是電梯的晃動讓她清醒的,入目的打鬥讓她看得有些呆。
那個——那個赤身裸體跟兩個保安打做一團,滿面的暴戾,甚至整張臉都充血到爆表的男人,是誰?!
那一拳一拳又一拳,就像是泰森附體,鼻青臉腫卻又勇猛異常的家夥,是誰?!
江流從沒見過這樣的石岸,從來沒有!
到底是——
“等,呃,咳咳,等一下!”
“別打了!我說,咳,別打了!”
張口,想要阻止眼前發生的一切,江流卻忽然感覺自己喉嚨一陣刺痛,連連咳嗽着,吼了起來,可面前那打作一團的三個男人,基本沒人理她。
說得更準确些,是中間那個發瘋的家夥,根本沒給人停止的機會。
江流有點慌,她是聚華分公司的經理,這是在她的辦公室外面,雖說是下班的點,但是這忽然從她辦公室跑出個裸男然後追着她發瘋的事兒,如果傳了出去——
“石岸,石岸!”
雖然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只是結束的話會讓他變成這樣,她一直以為他是希望從自己和他的這種關系裏走出來的,畢竟——在這段關系裏面,他一直扮演着贖罪者的角色,勉強的做着對她百依百順的事情,而她,也是抱着報複的心态接受着,所以她從不讓他走進自己的世界,這樣的關系——
結束不好嗎?!
可是此刻,這些都不重要。
江流扶着電梯裏的扶手,站了起來,跌跌撞撞撲向那打成一團的三人,一把死死抱住那個還在發狂的男人——她從未見過他打架,也從未見過他猙獰起的面孔,哪怕是小時候那個任性的男孩兒,也不過是言語的兌擠和各種心思的欺負,江流有點意外,也有點恐慌。
她忽然發現可能有些事情,被她忽視了。
“石岸!石岸!”
她努力叫着他的名字,可在自己雙臂下的男人,卻始終不見回應,反倒是揮舞的手臂時不時會撞到她的身上,撞出好幾塊青紫。
“江總,江總你別拉着,這人瘋了!”
“江總,你快讓開!”
被壓在石岸身下的保安,和自己旁邊那個與她一樣試圖拉開石岸的保安兩個,對江流叫着。
但她怎麽可能讓開,如果今天這事兒鬧大了,她在公司就真的沒辦法做人了。
而且......
視線落到自己環抱着的手臂上。
和大多數男人不一樣,石岸膚色很白,甚至比大多數女人的膚色都要白皙勻稱,又加上長得也秀氣,如果不是一身溫和的書卷味,其實挺像個小白臉的。不過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
此刻那白皙的手臂,幾乎呈現出一種充血一般的顏色,那種微微鼓起,要爆炸一般的血管,讓這個自再次出現在自己生命中就一直是溫和,甚至是溫順的男人,忽然就變成了野獸。
受傷的野獸。
和人對毆,還是兩個,對于石岸來說,恐怕都是成年之後就不曾再經歷過的,此刻的他不過是憑着一時的瘋狂占據上風,可公司聘請的安保人員可不是吃素的,哪怕是被他暫時壓制,卻也沒讓他占得多少好去。
一時之間,這家夥便也是鼻青臉腫,血糊了滿面了。
一咬牙,江流松開抱着石岸的手臂,下一刻用力抱住他的脖子,耳邊還充斥着兩個安保人員的叫喊聲,腦海裏一片混亂,她的唇,卻死死貼上了懷中人。
......
“哪裏來的瘋子,你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打...哎?”
被石岸壓住痛毆的保安一面掙紮,一面咒罵着,卻忽然感覺身上一輕,面上的疼痛感也沒了,睜眼一看,
“這...順子,這......”
三兩下爬起來,保安伸手在自己嘴角抹了下,叫了自己同伴一聲,
“安哥,我看,我看咱們別管了,這瘋子,估計是江總...”
沒說完的話被順子吞了下去,眼角的餘光看着之前還像個瘋子似的男人這會兒像個孩子似的撲在江總懷裏,微微聳動的雙肩處傳來陣陣抽泣的聲音...
“媽的!這什麽事兒!”
“呸!”
按了按自個兒嘴角,從嘴裏吐出一口帶着血的唾沫,說話的人面色有些憤憤的。
“算了算了,這事兒咱們管不起,這位可是...”
扶起被自己稱作安哥的男人,順子低了低眼,右手食指往上指了指,偷偷瞟了眼江流。
江流自己或許不太清楚,但是對于聚華集團的員工來說,她這麽個曾經的老夫人助理,卻是非常有名的,并且有着不小威信。
因為聚華集團的那位老夫人,才是聚華的創始人,哪怕是退居幕後多年,但每次公司的大動作,總會有那位老者的影子,而代替老者出面的江流,雖然只是剛剛成為一個分部的總經理,但在聚華的員工眼裏,卻并不真的只是一個剛升上來的經理而已。
“真特麽倒黴!”
順着人攙扶,安哥也站了起來,面色不愉卻也沒在說什麽,兩人轉身背對着江流二人,走開了。
讓這二人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收到通知說是二十八樓的江總找他們有事。
兩人對視一眼,從保安室出來。
“安哥你說這...找我們什麽事兒啊?”
“這什麽這,明擺着咱們見着了不該見的,那臭娘們估計是準備讓我們走人!”
憤憤不平的聲音從男人青腫的嘴角吐出,雙眼的憤怒,幾乎沖出血來。
“啊!這,這可怎麽辦?!我,我老婆剛懷孕了,因為想着我在聚華幹,工資夠我們倆了,為了孩子,她就回家待産了...”
叫做順子的男人一瞬便哭喪了張臉,一副末日的表情。
江流坐在自己二十八樓的辦公室裏背對着桌子,伸手在自己鼻梁上輕輕捏着,她有點輕微的頭痛,這是自己過了二十五歲之後再熬夜,便時常會有的症狀。
但此刻的頭痛,卻不僅僅源于此。
她是聚華一個分公司的總經理,照例說辦公室應該在二十五樓,而不是頂層的二十八,但因為她雖然被老夫人放了出來單獨負責一個公司,但身上還有着輔佐夏家嫡孫的職責,再說她老夫人特助的身份也沒有被取消,所以她的辦公室便特例的設在了二十八樓。
占地近百平,除了會客廳,還有個小套間在裏面。
此刻,讓她頭疼的便是還躺在裏間的人。
☆、第 3 章
003
石岸呆滞的睜着眼,望着上方的簡歐風格的白色吊燈,感受着自己身體渾身上下的疼痛。
腦海中閃過的畫面讓他有點遲鈍,他似乎...
打架了?!
扶着腦袋坐起身,他就看到自己雙手十個骨節處紅腫發亮,破皮流血的樣子,甚至平日裏被修剪得平平整整的指甲也有些凹凸不平,
“怎麽,嘶!”
剛想發出聲音,卻忽然感覺到自己面頰因為說話帶來的撕扯感,輕輕伸手碰了碰臉,便覺到顴骨處鼓起的不自然。
從床上爬起來,石岸習慣性走進位于這間小卧室左側的盥洗室。一進門,便看到那面大鏡子裏雙眼紅腫,顴骨鼓起青紫,面色難看到像是死了人的男人。
只一瞬,他便想起了到底發生過什麽,畢竟又不是宿醉,他只是——
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他忽然覺得其實宿醉後頭痛都是那麽美好。
簡直沒臉見人了!
他昨天到底是怎麽...
結束。
她說他們之間可以結束了。
可是,和戰争一樣,挑起的一方可以随時挑起,但結束,是單方面就可以的嗎?
她竟然說的那麽輕松!
就算是嫖/娼,那家夥也還沒付錢呢!
腹內生出的氣悶讓他瞪着鏡子裏那個面目全非的男人,看着那雙紅腫的眼睛,更是想到了昨夜自己的愚蠢和軟弱,以及丢人現眼!
“江總!”
“江總。”
石岸正懊惱着,忽然聽到外間傳來聲音。
“來了,先坐。”
江流的聲音沒多大起伏,一如尋常。
而滿心忐忑的順子和腹內憤懑的安哥兩人如她所言坐下之後,卻并沒有聽到他們之前在樓下猜測的那個可能。
“二位先不要多心,我請你們上來是為了感謝二位昨夜的幫助,我朋友昨天有點醉了,他不大會喝酒,醉後又容易鬧事,不過幸好你們出來的及時,沒有出現什麽更大的問題。”
只一眼,江流便知道自己對面兩人對她一大早的邀約有些不太舒服的想法,便先開了口。
“不用,不用,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公司的安保問題...”
順子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慌忙便客氣的回答,卻忽然被身邊人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停止了聲音。
“江總有話就直說吧,順子說的沒錯,如果只是為了這個,江總的感謝我們收到了,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們就先下去了。”
江流看着一臉防備的男人,輕笑了下,
“也好,那我就直說了,我看了下公司安保部門的花名冊,你們倆應該都還只是普通的安保人員,但是通過昨天的事情,我倒是覺得你們目前的職位有些屈才了,兩位有沒有興趣去分公司擔任下安保總監?當然了,有正有副。”
江流的話讓對面兩人一愣,順子下一刻便跳了起來。
“江總您說真的?!”
安哥,全名安冬,聞言也是一愣,他昨天晚上白挨了一頓揍之後便一直氣不順,實際上他能進入聚華總公司擔任安保,和順子不一樣,并不是靠着什麽關系後門,他曾經當過兵,但昨天晚上居然讓個小白臉給揍了,實在是...
“自然是真的,我看過兩位的簡歷,安冬是軍人出身,王順你也讀過一年警校,你們二人在聚華也有好幾年了,按理早就該升一升。”
江流微笑,聲音平和。
“安哥...”
聽到江流的話,王順的驚喜溢于言表,但卻還是看了安冬一眼,小聲的叫了他。就像江流說的,他二人在公司裏待了好幾年,早算得上是老員工了,但一直以來就沒有升過職,兩人也一直是兢兢業業,可比他們後進來的,都有幾個小子升了職,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誰讓他們一個完全沒背景,一個卻又只是公司後勤部一個小部長的親戚。
“江總如果說的是真的話,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從今天起,我們便跟着江總混了。”
安冬看着自己面前這女人,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些感謝的話,便自覺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卻忽然聽到江流的聲音,
“對了,我朋友比較要面子,昨晚的事...”
安冬握住門把手的手頓了下,回頭,
“江總放心,昨晚什麽事兒也沒有。如果沒什麽事兒的話...”
“恩,去忙吧。”
對話簡介明了,江流笑了下,和聰明人打交道,倒是輕松。
昨天晚上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但聚華是各處都有監控的,她雖然有權調動安保的監控,但如果自己處理,很容易留下問題,反倒是最基層的小保安們,如果不小心弄丢了點什麽,卻是無事。
小隔間裏的男人被外面的對話奪取了注意力。
自己到底知道這個和自己糾纏了這麽多年的女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石岸在外間聲音停止的時候忽然想。
他的記憶裏,最開始的小女孩矮小黝黑,瘦骨嶙峋,甚至在行動時有些彎腰駝背,可那一雙眼睛,卻像是撐起了全身的骨頭,固執倔強和下意識裏流露出的敵意,讓幼年備受寵愛的他覺得受到了輕視,從而挑起了戰争。
之後呢?又發生了什麽?
石岸的腦海裏,浮現出的,是一雙沉寂的眼睛,失去了許多的光彩,曾經的倔強和固執乃至敵視,都變成了隐藏在那雙黑眸之後的,仿佛不存在的東西。
只怪當年年紀小,他并沒有看出那個因為自己而被親人出賣的小孩子,心口撕裂的傷口。
居然單純的覺得自己獲得了勝利,以戰勝者的姿态……在她面前過了好些年。
直到他離開村裏的小學,開始去到正規的學校,經歷了歧視與……一些挫折,爬起并站直了,才恍然意識到,曾經的自己,到底對一個小女孩做了什麽。
可那個時候的他在外住校,偶爾回家見到的也只是寄人籬下并沉默寡言的少女,而那個幾乎消失了存在感的女孩,就連他的靠近和愧疚,都像是不用存在了。
那個時候的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內心充滿着補償的渴望,卻連走進一步都顯得那麽遙不可及,他不知道要怎麽辦,才能讓那個少女和同齡人一樣,而不是死氣沉沉,他甚至不知道怎麽能讓她露出一丁點兒的微笑。
他以為少女就那樣了,如果自己不拯救她,她便會像個木偶一般,在他的家裏,沉默的幹着各種活,不敢多說一句,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吃一口…
他總在回家的時候想要對她好點,開始給家裏父母長輩做工作,甚至提出能讓她跟自己一起去上學,畢竟如果真的是童養媳,那就是他的妻子,總不能以後連話也說不上一句。
可希望是飽滿的,現實卻骨瘦如材。
他的父母還能因為家中也有女兒而對自己兒子的任性造成的後果産生愧疚,可祖輩的老人們卻覺得自家養活她就已經很對得起她了,讓她做牛做馬,也是理所應當,甚至曾經約定的童養媳的事情也不被理會,老人們覺得自己孫子有出息,以後什麽樣的女孩兒找不到,這丫頭雖然養了,當個下人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沉默,只能偷偷懷抱愧疚,偶爾送些吃的喝的給她,卻并不被怎麽理會。
他的性子一直嚣張,哪怕在住校開始受盡排擠和鄙視,可他家雖然是在一個小山村裏,卻并不是像太多的故事裏那樣的貧窮與落後,如果真要深究,他應該能算得上是個地主老財家的獨子——雖然這個時代不興這麽個說法,但在他們家那片,卻一直是事實。
而她,屬于佃農家多餘的孩子。
他在住校後感受到的東西,讓他清楚意識到自己對她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麽,生出愧疚和補償之心,卻并沒有對自己本身的性格和行為準則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