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爆裂

藍田聽到爆炸聲的時候,正在院子裏跟總部來支援的同事說明情況。

轟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也打碎了酒莊脆弱的平靜。他們幾乎同時拔腿跑向爆炸的聲源。

爆炸應該來自釀酒作坊,整個酒莊的人都在驚慌跑動,有的跑去作坊,有的跑去門口,還有的跑到地下的藏酒窖。

藍田一邊跑,一邊用耳機讓值班的警員維持秩序。經過老貓卧室的樓底時,藍田擡頭看向窗戶。卧室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藍田想,林果還在房間裏嗎?他猶豫了一會兒,咬咬牙繼續奔向爆炸點。

途中一個釀酒師跑向藍田,叫道:“警官!”

藍田住腳問道:“是作坊出事了嗎?”

釀酒師點點頭,急道:“氮氣罐爆炸了!”

藍田:“爆炸時誰在裏面?”

釀酒師:“兩個老板都在!”

兩個老板——曲沐其和丁老頭。

藍田趕緊跑到作坊去。進到裏面,只見滿地紅色的液體,也不知道是酒還是血,觸目驚心。

蕭溪言已經先一步來到爆炸現場,見到藍田,他急忙跑了過去。

藍田:“有人受傷嗎?”

蕭溪言:“一位釀酒師被碎片刮傷了手臂,看樣子應該是皮外傷。還有一名攝影師往外跑的時候,滑倒了,左腿脫臼。”

藍田松了一口氣。他走到爆炸的中心,只見無數橡木桶碎裂了,木屑和氮氣罐的金屬碎片四處飛散,酒流到滿地都是,頂上的燈也滅了大半,一片狼籍。

他先去查看釀酒師的傷勢,果然只是擦傷了表皮,攝影師則疼得哇哇叫,被工作人員擡出去了。在黯淡的光線中,曲沐其和丁老頭站在了一起,臉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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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田:“都沒受傷吧。”

曲沐其搖了搖頭。

丁老頭哭喪着臉道:“怎麽搞的,我的酒釀了兩年啦,他媽的,這都變成地溝水了!”

酒莊的作坊很大,有兩個儲存酒桶的地窖,這一回爆炸的是較大的那個,半數的酒桶震碎了,還有半數——用丁老頭的話說,都受到了驚吓,不能再喝了。這次真是損失慘重。

丁老頭告訴藍田,今天有一批紅酒要轉移到另一個桶裏,所以使用了氮氣,以免在過程中紅酒氧化。他們正在拍攝時,最裏邊的氮氣罐突然炸裂,還好大部分人都在地窖的另一邊,只有一個正在搬運木桶的釀酒師受了傷。

藍田問道:“氮氣罐應該很穩定的,怎麽會爆炸?”

一個釀酒師接口:“我剛才去看了看,裏邊幾個氮氣罐的排氣閥都關掉了。可能是氣壓太高了吧,要遇上明火高溫,是會爆炸的。”

藍田心一沉:“果然是人為的。”可惜丁老頭怕他的寶貝葡萄酒被幹擾,不讓警方在地窖裝監控錄像,所以很難追蹤肇事者了。

藍田讓丁老頭和曲沐其上去休息,加派兩人去保護他們。現在地窖裏又濕又暗,要行兇倒是個好地方。

整個酒莊像是被灌了水的螞蟻窩,又淩亂又驚慌。藍田第一要務是恢複裏面的秩序,把所有工作人員都安撫好。張揚找到了藍田:“人都點過了,一頭不缺。”

藍田:“好。門外怎麽那麽吵?”

張揚:“有人他媽吓尿了,要回家找媽媽吃奶,外頭的狗仔呢,又削尖頭要進來,我操,沒頭沒腦就吵起來了,門口的兄弟正在排解呢。”

藍田頭都大了:“我去看看。”

在走向大門時,他碰見了向長清帶着個攝影師往作坊的方向走去。藍田叫住了他:“導演,你是要去地窖嗎,那邊亂糟糟的不安全,你還是待在大廳裏吧。”

向長清臉色微變,吞了口唾沫道:“曲沐其沒事吧,我哪兒都找不到她。”

藍田對他非常厭煩:“你想拍事故嗎,晚了,現在那裏圍上了,誰也不讓進。你也別到處走!”

向長清嗫嚅:“啊,是吧……警官……啊好的,我回大廳去。”

藍田見他吞吞吐吐的,想要再問,向長清卻帶着攝影師走了。門口吵鬧聲大了起來,藍田只好先不管向長清,繼續走到大門口。

老貓的手動了動。他的意識從黏糊糊的黑海裏浮了出來,立即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按住了他。

他睜開眼睛,看見了林果。

像是在無邊無際的黑海裏游了好久好久,突然一下子被拉到了陸地上般,老貓恍恍惚惚的,想不起自己在哪裏。

林果摸摸他的額頭,道:“燒退了。”

老貓眨了眨眼睛,意識回到了現實。他出了很多汗,臉上脖子上都黏黏的,但身上感覺輕松了不少,也不冷了。

他看着林果,問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了爆炸聲。”

林果:“嗯,聽說是釀酒的什麽設備爆炸了,都一個多小時了,收拾得差不多了吧。外面也不吵了。”

老貓覺得嗓子幹幹的:“給我水。”

接過水杯,老貓仰脖子灌進喉嚨裏。水流過熱辣辣的嗓子眼,一陣刺疼。

老貓呼出一口氣,看着林果道:“你一直在這兒?”

林果親昵地摸摸他的臉:“嗯,你不讓我走,你忘了?”

老貓記得自己好像要抓住林果,但那是現實還是夢,他已經分不清了。他嚴肅地看着林果,啞聲道:“我有事情要問你。”

林果笑道:“好,明天我接你去吃飯,你慢慢問。現在我要走了,要不趕不及準備晚餐時段。你也休息吧,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貓還要說話。林果卻湊了過來,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話語。林果:“明天見。”

林果唇上的溫度還沒散去,人已經走出了門口。

老貓怔怔地看着門關上了,思緒亂飄,怎麽都集中不了精神。他奮力擡起身,只覺一陣陣的眩暈。

支撐了一會兒,他放棄了,讓身子重重落回床上,心想:“身體太虛弱,還是什麽都幹不了啊。”

藍田好不容易平息了騷亂,工作人員和媒體都安靜了下來,各回各的地盤。事故現場封鎖了,曲沐其也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間,應該不會再出問題。

他松了一口氣,想要去看看老貓。剛走到大廳門口,他遇上了林果。

剛才太忙亂了,他也顧不上去留意林果的動向,現在見他悠哉悠哉地走出來,想必剛才一直呆在老貓房間裏。藍田冷聲道:“要走了?”

林果不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一擺手,從藍田身側過去了。

藍田突然心跳加速,這笑容——不對,這笑容是什麽意思?

那是一種勝利者的微笑,對敗下陣來的對手的嘲弄。

林果在示威!

為什麽?林果在示威些什麽?難道因為老貓?

想到這裏,藍田的心冷到了冰窖裏,他以最快的速度奔上了樓梯,一邊跑向老貓的房間,一邊用內線對張揚喊道:“跟着林果!”

啪嗒一聲,房門打開了。老貓聽到腳步聲急促,吓了一跳,轉頭看,是一臉驚慌的藍田。

他還從未在藍田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問道:“怎麽啦?”

藍田見老貓好好的,懸着的心重重地放了下來。這一放松,感覺腳都軟了,走向老貓時差點跪地上。

老貓笑道:“怎麽一臉見鬼的表情。”

藍田吐出一口氣,坐在他的床邊,道:“真是見鬼了。你感覺怎樣?”

老貓:“好像死了一半。”

藍田給他擦擦臉上的汗,“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老貓稀奇道:“你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還怕不吉利?”

藍田不答,只是看着老貓,無數抑制的情感從幽暗之地冒了出來,帶着槍支、帶着炮火,在他心裏劇烈地交戰。藍田低下頭來,感到無可招架。

“貓兒啊”藍田正想要投降時,聽到耳機傳來了聲音。

“什麽?”

耳機那邊是蕭溪言:“向長清去了酒窖,不知道在搞什麽鬼。你過來看看,我們在大廳,監控器前面。”

藍田的心又提了起來,卻也感到松了一口氣:“我馬上過去。”

監視器前圍了七八個人,其中有蕭溪言和總部來的同事,還有一些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波波糖和小朱都在。

他們臉色凝重地看着屏幕,見藍田來了,都轉過頭去看他。

這種監視器是和攝影機連接的,拍攝時導演會在監視器前看鏡頭的效果,要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及時調整。現今監視器的技術突飛猛進,可以和攝影機無線連接,因此導演不用上山下海,也能看見遠程正在拍攝的實時鏡頭。現在監視器正放映着一臺攝影機拍攝出來的場景。

四周光線黯淡,微弱的光照在前面的人的後背。看背影,是向長清。

藍田:“那是什麽地方?”

一名工作人員道:“好像是藏酒桶的地窖,沒有爆炸那個。昨天我剛進去拍過。”

蕭溪言指着小朱道:“這位小哥發現監視器有畫面,把我們叫過來的。那時候向長清已經進入地窖了。”

藍田:“他進去拍什麽?”

沒有人回答。鏡頭裏的向長清走得很慢,好像怕驚動了什麽人。他走着走着,停了下來,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沒露面的攝影師說:“應該在這裏啊,人呢?”

然後向長清慢慢地轉過頭來。

藍田有不詳的預感,沉聲道:“讓人去酒窖看看,把向長清叫回來!”

蕭溪言道:“已經派兩人去了。”這時候,耳機裏傳出了聲音,藍田和蕭溪言同時聽見內線裏有人說:“我操,門鎖上了,打不開!。”

藍田和蕭溪言臉上同時變色。藍田:“把門砸開!老午、程哥,你們馬上去第二酒窖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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