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代罪
穆歌把手機裏的視頻投射到白牆上。這段錄像藍田已經看過了,向長清在酒窖裏尋找兇手,結果被襲擊。但向長清倒下後,還有一小段錄影,是藍田沒見過的:鏡頭飛了起來,有人撿起了攝影機,對着向長清拍攝。隐約可見漆黑的血在身體下緩慢擴散,還能看見此時拿着攝影機的人的半只腳,從腳上穿的鞋子看,攝影者的身份很清楚了,那正是波波糖标志性的大碼鞋。
穆歌道:“據目擊證人的供詞,向長清和高洪遇襲的影像,是在下午2:40分左右在監視器上出現的。當時你也在監視器前,那麽殺人的時間大概是幾點?”
波波糖:“我沒看表,你可以查一下手機視頻儲存的時間,大概推前十分鐘吧。”
穆歌翻看手機,道:“14:11,那就是兩點左右。你說你殺了向長清,然後呢?”
波波糖:“我想到了僞造不在場證明,所以把攝影機錄下來的影像,轉到了我的手機上。我把出現我的腳的那一段剪輯了,還把後半段的聲音消除了,因為向長清叫了我的名字。然後我弄壞了攝影機。
“我回到大廳,把手機偷偷連接到監視器上,設定了時間。我約曲沐其的助理朱森到大廳說話,讓他發現監視器有影像。之後我就假裝跟大家一起看監視器裏的殺人場面。其實那是錄像,但因為節目組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是正在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就有了不在場證明。”
牆壁上的影像定格在向長清的屍體上,可以看見他的身體似乎還在微微抽搐。
張揚在玻璃鏡的那一頭道:“小姑娘也夠狠的。殺了人、僞造證據,被抓了包還能那麽冷靜,聲音都不帶抖的。唉,但我怎麽不相信呢。波波糖雖然各色,但脾氣挺好的啊。明早新聞發布會,那班記者肯定要把她祖墳都刨出來聞聞了。”
聽到波波糖的招供後,藍田更加煩躁,他皺眉道:“還他媽發布會,這段屁話,連你都不信,你說淩霄雲那關能過得了嗎!”
張揚瞪着大眼:“啊,屁話嗎……錄像都有了。”
藍田:“錄像?錄像拍出了她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刀子,幾下就把比她高一半的大塊頭宰了?疑點太多。聲音消除了,媽子這水平都沒法複原,偏偏她的腳的畫面就被我們找到了?還有,她說了“可能想等我們動手”這句話——“我們”,她有同伴。這丫頭不善于說謊,手一直護着自己的胸口,這是一種保護的姿态。她肯定連朱熙那一票也想扛了,媽的!”
藍田越想越怒,一拳敲在了牆壁上,推門出去。
藍田走進審訊室,坐了下來。看到藍田,波波糖的眼睛眨了兩下,嘴唇微微一動:“藍田。”
藍田看着她道:“秦安沁小姐,我是負責這次案件的警官。我有幾句話想問你,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或者等待你的律師到場。”
波波糖:“你問吧。”
藍田:“你說自己殺了向長清,為什麽要殺他?”
Advertisement
波波糖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道:“他強bao了我。”
蕭溪言和穆歌一起坐直了身子,穆歌道:“什麽時候的事兒?你為什麽不報警?”
波波糖:“一年半以前,他強bao我,很多次。他和朱熙拍了我的照片,威脅我,所以我不敢報警。”
藍田:“在哪裏強bao你?”
波波糖:“辦公室。”
藍田:“從前面進去,還是後面進去?”
波波糖臉色更白了,咬着嘴唇不說話。穆歌溫和地對波波糖道:“涉及到xing侵犯,我們的問題可能會讓你難堪。別擔心,我們會……”
藍田卻打斷了穆歌的話:“你有給他口jiao嗎?”
波波糖轉過頭去,輕聲道:“我……我……有…沒有……。”
藍田:“有還是沒有?你知道這個國家的法律對女性有多殘酷嗎?你要是咬定向長清侵犯你,就得至少二三十次在陌生人面前說他怎麽進入你的身體。你要編謊話,我建議你選一個不那麽難的理由。”
波波糖:“我沒有說謊。”
藍田:“你在說謊。向長清是個極端的工作狂,他不會把自己的□□放在工作之上,既不可能選中一起工作的人,也不會選擇辦公室來幹這龌龊事——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跟林果是什麽關系?”
聽到“林果”這名字,蕭溪言驚愕不已,他望着藍田,正想詢問,藍田卻給了他一個“噤聲”的眼色。
波波糖緊閉着嘴巴,但誰都能從她臉上看出了驚懼和動搖。
藍田繼續道:“怎麽不說話了?你來之前,沒有編好這個問題的答案嗎?我猜,你跟林果不常見面,所以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只是一廂情願地想幫他。”
藍田站了起來,坐在波波糖旁邊的桌面上,居高臨下地道:“他不知道你會來警局自首吧。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很生氣。你以為自己是在幫他,但在他的心目中,你是在幹擾他。從朱熙到向長清,或者還包括之前不清不楚的死者,這都是林果的'作品'啊,而你來到這裏,說自己是兇手,那不就是在剽竊他的傑作嗎?只要這個游戲脫離他的掌控,他就會覺得不好玩了。他可能要求過你做內應,但你只能是他的工具,并沒有資格跟他共同署名。秦安沁,你在做一件多餘的蠢事啊!”
波波糖那張眉目清淡的臉猶如被風吹過的靜水,泛起了波瀾,她仰臉看着藍田,艱難道:“我沒有說謊。”
藍田暗暗嘆息,柔聲道:“你那樣做沒有用,不但不能阻止他殺人,反而在給他争取時間呢。他不會放棄的,你知道他最想殺掉的是誰?”
波波糖沉默不語。
藍田站起來道:“他自己。”
波波糖一怔,眼裏湧出了淚水。
藍田一邊走向門口,一邊對穆歌道:“不用問了,讓她休息吧。”
在走廊上,蕭溪言追上了藍田。
藍田停下腳步:“你要問我為什麽懷疑林果?”
蕭溪言點頭,“他有不在場證明……唉,現在不在場證明也立不住了。但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說他是兇手?”
藍田神色凝重:“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所以不會有錯。記得我說過嗎,兇手一定會找機會暴露自己。在秦安沁還沒有自首之前,他已經向我'自首'了,他在跟我說,就算我知道他是兇手又怎樣,我還是拿他沒辦法。”
蕭溪言受到了打擊,他對藍田向來很信服,但又不願相信林果是兇手。他沉聲道:“林果這麽不靠譜的一個人,怎麽會處心積慮殺人?我……我真的不懂。”
藍田笑了出來,心裏卻是滿滿的傷感,“是啊,他怎麽會去殺人?他身邊有阿言、有波波糖,還有老貓,這還不夠他好好活下去的嗎?”
他看着蕭溪言,道:“阿言,你太耿直了,你對他的了解,還不一定比老貓多呢。”
蕭溪言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吧。”
藍田搖搖頭,“什麽都沒有,連申請搜查令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突然間,藍田的腦子閃過一個念頭——證據?對了,剛才老貓也說過關于證據的話,老貓說:“證據總是有的”,他為什麽這麽說?
藍田心裏一陣慌亂,忙問道:“你見到老貓了嗎?”
蕭溪言愣了愣,道:“沒有啊,剛才我一直在審訊室。”
藍田撇下一頭霧水的蕭溪言,快步走去辦公室。
老貓不在沙發上攤着,他問了一大圈,都說沒見到他。後來是培成告訴他,老貓問她要了資料室的鑰匙,說是藍田讓他取證物。
藍田走進資料室,在朱熙的遺物上搜了一遍。果然,鐵珠子不見了。
藍田重重地靠在牆壁上,在看到向長清的屍體時,他都沒有那麽沮喪過。
——貓兒知道。貓兒早就知道林果是殺害朱熙的兇手。他對所有人隐瞞了事實,包括我。
老貓在林果的大門前站了一會兒,平穩了呼吸,才按響門鈴。他燒退了,但腦袋疼得要命,走幾步路就累得不行。
門打開,穿着黑色T恤的林果出現在門的另一邊。見到老貓,他高興得很,直接把他摟進懷裏。
老貓推開他:“有吃的嗎?我肚子要餓出一個洞來了。”
林果笑了出來,“哪有洞,我給你補。吃什麽?”
老貓饑腸辘辘的,腦子裏頓時出現了各種花枝招展的食物,但最後他咽了咽口水,說出他最想吃的:“白水煮面條,要放醬油的。”
林果在廚房忙活兒時,老貓攤在沙發上,又餓又難受。腦子像是長了一棵樹,正毫無節制地開枝散葉,就快要沖破他的腦殼兒。
他懶了會兒,勉力站起來,走到彈子機的前面。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塑料袋,把鐵珠子拿出來,随意地在手心裏轉了兩圈,然後打開彈子機的開關,手掌一斜,珠子落進了機器的軌道裏。
彈子機熱鬧地動了起來,搖滾樂奏起,珠子在機器裏左沖右突,碰到了機關,就帶出了一串響。老貓快速操縱着左右擋板,堅持了一分鐘左右,球溜進了擋板中間的空隙,掉進了溝裏。
Game Over。
老貓罵了一句,踢了機器一下。在喧鬧的音樂中,他蹲了下來,在機器周圍一陣摸索。
他又拿起手機,往陰暗的角落照看。過了一會兒,他握着一把古董□□,在放置□□的架子底下推出了一串鑰匙。
他用塑料袋抓起鑰匙,站了起來,看了看鑰匙,也沒看出什麽門道。
正要把鑰匙收進袋裏,卻聽到林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