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報仇
老貓把塑料袋和鑰匙收在左手掌心,轉過身去,道:“看看這槍有沒有子彈。”他右手舉起了槍,晃了晃,就像在聽存錢罐裏有沒有錢幣似的。
林果笑道:“有啊,你想玩的話,我們一會兒去城郊的獵場。”
老貓随手把槍扔一邊,懶懶道:“不想,我路都走不穩了,這樣子,還不讓獅子給吃了。”
林果把面條和煎雞蛋放在桌子上:“哪有獅子,能碰上孢子就不錯了。這城裏真他媽無聊啊。”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抽着煙,看老貓吃得香,心情頓時好得不得了。
老貓食物進到肚子裏,覺得舒服多了,三兩下扒完面條,點起一根煙,滿足道:“林果,你這兒真好,有吃的,還能随便抽煙。”
林果走近他身邊,從身後抱住他,貼着他的臉道:“過來跟我住,好嗎?一星期也行啊。”
老貓:“搬來搬去多麻煩,我有空就過來。”
林果輕聲道:“有空?人總是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其實好時候一轉眼就過去,等你發現的時候,就什麽都沒有了。”
老貓轉過頭去,手掌摸着他的耳垂,“沒錯,所以現在最重要。說什麽一星期、一年呢?連明天我都不想,就想這一天,這個時候……”他舌頭伸進了林果嘴裏,貪婪地攪動着。
林果抱緊老貓,吻着他的嘴,撫摸他的後背,可能因為出過汗,老貓的身體比平時冰涼。
老貓把手放在林果的屁股上,一邊搓揉,一邊緊貼着他□□摩挲。林果啞聲道:“這麽急呢。”
老貓笑道:“你不是說沒有時間了嗎?來啊,我們現在就爽一下。”
林果直接把他按在了桌子上。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老貓的臉,卻停下了動作。
老貓:“怎麽了?”
林果:“我心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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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貓笑了出來:“疼我什麽,都沒開始呢。”
林果輕輕地吻了他的嘴,道:“我也不知道心疼你什麽……心疼你,就是心疼我自己啊。”
老貓受不了,往上擡了擡身體,“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不是要臨陣退縮吧?”
臨陣退縮?林果一愣,軟化的心又堅硬了起來。——怎麽可能臨陣退縮,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停下來的。
他再不說話,直接褪下了老貓的衣服,狠狠地貼在老貓身上,就像他正在碾壓全世界,玉石俱焚。
老貓全身都是汗,興奮感消失後,頭疼越來越強烈。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甩了甩頭,想讓頭腦清醒一點。
林果摸摸他的後背:“累了吧,躺下來睡一覺。”
老貓聽話地倚在他身旁。他摸着林果的手,漆黑的眸子轉了過去,看着林果道:“這圈鐵絲你一直戴在手上,誰給你的?”
林果反手抓着老貓的手指:“我随便繞着玩的,沒想到戴上了,就很難脫下來。”
老貓兩指一扒拉,把鐵絲戒指卸了下來,笑道:“也不是很難嘛。”
林果:“它跟你有緣呢,送你吧。”
老貓:“我可不敢要。”說着想把戒指戴回林果手上,林果卻抱住了他,硬硬把戒指套進他中指上。
老貓皺眉:“這對你很有紀念意義吧,別玩了,我不要。”
林果笑了笑:“這是我訂婚戒指,不過現在不重要了。”
老貓問道:“為什麽?”
林果:“她死了。”
老貓心一動,“她是誰?”
林果在他耳邊嘻嘻笑道:“你從來不過問我的朋友和生活,為什麽想知道這個。你是不是……對我感興趣了?”
老貓輕聲道:“我現在想知道,告訴我行不?”
林果靜靜看着老貓,過了一會兒才道:“很土又無聊的故事,你想聽?”
老貓:“嗯,我不會笑你的。”
他們兩人都很疲憊,因為疲憊又感到了安詳。林果想,跟老貓這樣平靜的聊天,真的是很少有的事呢。
“我跟她是小學同學,她坐在我前一排的左手邊,所以考試時能随便抄她的答案。她也很煩我吧,每次我撩她說話,她都給我翻白眼。”
老貓沒想到是這種畫風,忍不住笑出來。林果捏了捏他的臉:“你說過不笑的。”
老貓:“啊對不起,我盡量不笑。你看上她了,她也偷偷喜歡你,是嗎?”
林果笑着搖搖頭:“我沒看上她,她又瘦又小,說話跟蚊子叫一樣,不過唱歌倒是很好聽。我們倆運氣不好,幾乎年年被分在同一個班,不是坐在我左前方,就是右前方。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就熟了,常常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她煩人得很,我做什麽她都管着,但對我不壞,常常幫我做作業。
10歲的時候,我爸爸來接我了。那臭老頭當時快70,要死了,死之前突然把我和媽媽接回去,說什麽他的種子不能長在別人的土壤。他自己有一個家,我媽媽是他在外面養的,他的老婆沒有兒子,所以要把我弄回去。
這之後我就搬進了一個大院子裏,外面有二十多個拿着槍的綠帽子守衛。我不知道老頭是幹嘛的——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幹嘛的,但又有什麽關系?他有錢。我上學都是士兵開着車送過去的。
自從我坐着這樣的車去學校後,全部人對我都不一樣了。沒人管我做不做作業,也沒人下課後約我踢球,就好像每個人都怕我。但我才是害怕的那個啊。
只有她對我還是那樣,我不剪指甲她會說我,逃課她會教訓我。只有在她身邊,我才覺得我是一個人,不是插在我家門口的那杆旗。
我上中學時,我媽死了,竟然死在了老頭的前面。他的老婆很高興,把我送去寄宿。我也很高興,終于不用坐棺材車去學校了。
人很容易适應的,那時候我已經不害怕了,就是覺得無聊,沒有人跟我過不去,也沒人跟我好。只有她,她還跟以前一樣。因為她也寄宿,我們就好上了。
我們的事兒就這樣,挺沒勁的吧。”
老貓:“照這麽下去,你應該在20歲結婚,然後有三四個孩子。”
林果搖搖頭:“沒有這個可能,我根本就沒法守着她一個過日子。好了沒多久,我慢慢交上了別的朋友,同一個圈子的,家裏都插旗子的,沒人管我們,什麽都敢玩。
我對她煩了,就跟她分,在外面玩夠了,就回去找她。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每次都能像沒事發生過那樣對我。高中畢業後,我要出國了,很認真地跟她分手。她答應了,過兩個月就跟一個男的結婚。我跑去她的家,把那個男的揍了一頓,不準他再找她。那一次她真的生氣了,好幾年不理我。”
老貓:“她認識你也夠倒黴的。”
林果笑道:“倒黴,也是她心甘情願的吧。等我從國外回來,我玩得有點膩味了,又去找她。那個時候,她進了音樂學院學聲樂,那是她的理想,所以她很快樂,身邊也不缺男的。我跟她求婚,她說不行,她說我不可能老老實實呆在她身邊。她不相信我,但我知道她還愛我,于是,我拿了鐵絲,給她做了一對訂婚戒指。我跟她做了一個約定,在30歲之前,她戴這個鐵絲戒指,慢慢考慮要不要嫁給我。要是到了30歲,她還想跟我在一起,我會拿着真正的戒指跟她結婚。”
老貓:“那之後你管住自己的褲裆了嗎?”
林果摸着老貓的肚子:“怎麽可能?跟她說完沒兩個月,我就追着一個女孩去了美國。”
老貓:“真夠無恥的。”
林果閉起眼睛,沉浸在回憶裏:“可不是嗎?但她一直保留這破鐵絲,等着我變好呢。”
老貓:“結果呢?”
林果語調冷了下來:“離30歲還有一個月,她就死了,所以我不知道結果。”
老貓沉默了一會兒,道:“你真的準備了戒指,要跟她結婚嗎?”
林果:“沒有。當時我想啊,戒指随便就能買到,有什麽稀罕的呢?但沒想到的是,戒指哪兒都有,戴戒指的人沒了。”
空氣凝重了起來,老貓覺得頭疼得更厲害。過了一會兒,林果又道:“如果她沒死,一定要嫁給我,或者甩我一巴掌,永遠都不見我,那我跟她這一段,也算有了結局。偏偏她死了,我這個破鐵絲再也沒機會脫下來了。”
老貓随口安慰:“愛情來去,人之常情,你也不用那麽執着。”
林果冷笑道:“愛情?這是不是愛情,我一點都不确定。我喜歡她,每次跟她在一起都很安心、很平靜。她跟外面的人不一樣,她一直都像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學,我做錯事會罵我,考試時會斜着肩膀方便我偷看,她就是我的過去,當時我還沒進去那個大院子,我媽媽還活着,我還像一個普通孩子那樣……那樣簡單。
她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吧,我需要她。如果我足夠愛她,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但是……我不愛她,我也在等那一天,能把她給予我的回報給她,但我們都沒等到,我欠她的,永遠還不了了。”
林果的手掌漸漸收緊,“以情,她死了之後,我最深的感覺是什麽,你知道嗎?不是傷心,是無家可歸啊。”
老貓坐了起來,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林果笑道:“聽難受了吧,唉,我們說點別的吧。”
老貓說:“我頭疼。”爬過去拿起衣服。
林果趕緊過去抱着他:“頭疼嗎,睡一覺就好了。別走,陪我一會兒。”
老貓:“我不走,我要做的事兒還沒做呢。”
林果:“什麽……”還沒說完,他高大的身軀就被老貓撲倒了。老貓雙腿壓着他,張開手裏的尼龍繩,快速利落地把林果的手捆住了。
林果猝不及防,又沒看清透明的繩子,等他醒悟過來時,老貓已經捆完他的手,開始綁他的腳。林果又驚又急,擡腿踢向老貓,老貓避了過去,一拳毫不惜力地打在林果的臉上。林果天旋地轉,嘴裏湧出了鐵腥味,雙腳已經被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林果怒道:“你想幹嘛?”
老貓壞笑:“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歡樂的周末,照例歇兩天,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