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去住我的房間
淩晨三點,別墅正在沉睡。
李菘藍将擰成一股繩的床單系在屋內的一頭,另一頭往下放,盡管沒有長到足以到地上的地步,但應該不至于斷手斷腳了。
李菘藍長這麽大一直都不喜歡坐以待斃。等死不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他卷了卷袖子,嘗試着往窗上一翻,坐在了窗戶上。
今夜月色涼薄,月光淡淡的籠罩着視線所觸及的地方。遠處有一棵很大的槐樹,剛好将大門的方向擋在其後。李菘藍剛一抓緊床單站起來,就聽到了車的引擎聲。
他心裏猛地往下一墜,往那邊看去,只看到月光穿梭樹葉在地上落下的婆娑影子。
不管了。
心裏一定,李菘藍揪着床單懸空雙腿往下一點一點的挪,雙臂的力量薄弱,李菘藍差點沒撐住。
顧陽起太弱了。李菘藍太陽穴猛跳着。
他往下滑了不到三分之一,突然聽到小陳喊他的聲音:“小少爺!”隐隐帶着震驚。
李菘藍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對上顧上柏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他定定的看着他,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李菘藍心中暗罵一聲,心道未免有些太倒黴了。
他現在吊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去。一時局促尴尬,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
就在李菘藍的腦子飛快思索解決辦法的時候,“咔擦”一聲,上面突然響起了布碎的聲音,牽一發而動全身,“撕拉”一聲,李菘藍甚至還沒給出反應,床單直接被拉成了兩半。
“小少爺!”
李菘藍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摔去。
他飛快的在空中改變姿勢,争取掉下去的時候摔得不那麽慘。
整個過程僅僅兩三秒鐘的時間,李菘藍準備好的劇痛卻沒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将人包裹在內的冷杉味,李菘藍的手下意識的抱住了來人的脖子,仰頭怔然看過去。
顧上柏橫抱着他,一只手掐在他的腰上,垂着眼,眉頭仍然緊皺着,眼神中隐有沉思。
李菘藍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上柏終于沉聲道:“胡鬧。”
李菘藍撇開頭:“放我下去。”
顧上柏沒管他,就這麽抱着他往屋子裏走,直到将他放在沙發上,才開口問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又想幹什麽?”
“我要去住李菘藍的房間。”李菘藍簡直是胡攪蠻纏的說道,“我不住現在這個房間。”
“就這麽簡單?”顧上柏沉聲道。
李菘藍不看他:“嗯。”
“好。”
李菘藍心頭一跳,輕松尚未到來,又被顧上柏一言給壓回去,他說:“你去住我的房間。”
“……什麽?”李菘藍錯愕的看着他,“那你呢?”
顧上柏一只手解開襯衫的兩粒紐扣,将衣袖往上挽了挽,捏着自己的眉頭,沉聲道:“小起,別再鬧了。我最近沒有時間顧你。”
顧上柏對顧陽起的忍耐力大到一種可怕的程度,這也是李菘藍回國後感觸最深的。
顧上柏繼續道:“你以前很聽話,最近這段時間是怎麽了?”
他這話倒是沒有說錯,顧陽起雖然很嬌氣,也很愛同顧上柏撒嬌和胡攪蠻纏,但每次都會适度,不會真的讓顧上柏覺得難以容忍。就拿李菘藍跳樓這件事來說,顧陽起是不會做的。
李菘藍不會傻到真的讓顧上柏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于是也适時一收,屈辱的認了:“好吧。”
“去休息。”顧上柏摸了摸他的側臉,“別再給我找麻煩。”
“哦。”李菘藍轉身往樓上走。
顧上柏的卧室,他其實并不常回來住。但因為是顧上柏的私人空間,所以滿屋都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李菘藍随手拿了瓶男士香水噴了好久,都壓不下去,只能認命。
他将被子甩開,躺上去,倒是沒有在顧陽起房間的那股壓迫感了。
困意席卷而來。
但李菘藍沒能睡着,他都開始迷糊了,突然聽到門外嘈雜的人聲和混亂的腳步,李菘藍半坐起來,注意力回籠,認真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聽了沒多久,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很強的壓迫感——Alpha的威壓。
顧家闖了外人進來?
不對。
李菘藍在威壓中感受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有濃烈的冷杉味撲面而來,從嚴絲合縫的窗縫裏滲入,李菘藍攥緊了被子,猛地坐起來。
顧上柏這是……
不對啊。
李菘藍有些怔然。Alpha與Omega不同,Omega有發情期,Alpha的發情期卻是伴随着Omega來的,除非Alpha身邊有Omega正處于這個階段,不然Alpha是不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的。顧上柏怎麽會突然……
李菘藍掀開被子,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耳朵貼近門,能夠更加清晰的聽到外面的動靜。整個別墅似乎都熱鬧起來了。
他想了想,擡手開了門,走廊的燈大亮着,別墅裏的傭人基本都是Beta,所以影響不大,但李菘藍還是在角落裏看到了一個Omega女傭倒在地上根本就站不起來。相反李菘藍沒什麽感覺。
他想顧陽起和顧上柏的匹配度肯定低到驚人。
此刻他有些慶幸自己不是李菘藍,畢竟以99%的匹配度,如果他現在是李菘藍,肯定已經被顧上柏這動靜搞得被迫提前進入發情期了。
吳管家端着一盆水從門前匆忙而過,看到李菘藍站在門口,難得停下腳步:“小少爺快進去吧。”
“顧上柏怎麽了?”李菘藍問道。
吳管家沒回答他,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擡腳欲要繼續往前。
李菘藍一點也不杵,直接把吳管家手上那盆水搶了過來,問道:“顧上柏在我的房間住嗎?”
吳管家錯愕的看着他的動作,一頓,才搖了搖頭:“在夫人的房間。”
李菘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吳管家說的是誰。
他一時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動作微僵,垂下的眼中難免閃過一抹嘲諷之意。
吳管家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小少爺,這是抑制劑。”
推門而入,即便是李菘藍之前沒有感覺,但在如此狹窄的一個小房間裏,靠顧上柏這麽近,李菘藍也還是感受到了那種壓迫感,他的腳沉重得幾乎快擡不起來,連呼吸都變得緩慢。
倒沒有勾起顧陽起的發情期,只是單純的壓迫感,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顧陽起的發情期是什麽時候,李菘藍想。
聽到動靜,顧上柏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在黑暗裏與李菘藍對上眼。
“誰讓你進來的!”顧上柏突然發怒,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砸,罕見的破口大罵,“滾出去!”
“你什麽情況,”比起關心,其實李菘藍更多的是好奇,畢竟附近沒有正在發情期的Omega,而顧上柏這個人自制力又格外的強,怎麽會突然被迫進入發情,“這是抑制劑。”
李菘藍扔給他,将溫水放在書桌上。
顧上柏黑着臉動作迅速的将抑制劑往自己的身體裏推,那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壓見效極快的壓了下去,但顧上柏的情況仍未好轉,他喘着粗氣,低着頭,後背的脊椎骨凸出來,剎那間竟顯得脆弱。
“再給我一只。”顧上柏沉聲說。
“不行。”李菘藍拒絕他,“這個打多了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給我!”顧上柏猛地擡頭看他,眼眶因為怒氣而微微泛紅,他緊咬牙關,在竭力克制着什麽。
李菘藍還是第一次見到顧上柏這樣,心下微驚,飛快的将剛才吳管家給的另一只抑制劑都取出來,遞給他:“這是最後一只。”
顧上柏卻連推進去的力氣都沒有,他看着李菘藍,沉聲吩咐:“你來。”
李菘藍給他推抑制劑的時候手微微發抖。
顧上柏臉色蒼白,雙眸緊閉,呼吸粗重,身體燙得像是燒得極旺的火,李菘藍冰涼的手甫一碰到就渾身戰栗。盡管他不受顧上柏的控制,但思緒裏難免想起上一輩子與顧上柏在一起的樣子。
特別是他第一次見他時就喜歡上的時候。
最後一只抑制劑打進去仍然沒有效果,顧上柏渾身微顫,睜開眼,眼神裏迸發出克制的光芒:“你去叫吳管家幫我取東西。”
“取什麽?”李菘藍問他。
顧上柏看他一眼,明顯不想說。李菘藍咬着牙開了門出去,吳管家一直都等在外面,見李菘藍出來,突然遞了個盒子給他。
那盒子陌生的緊,李菘藍接過來的瞬間,心中卻閃過一陣悸動——有一種很奇怪的共鳴在他心底發顫。
李菘藍阖上房門,靠在門上,打開了盒子,視線觸及其中的東西時,微微怔住。
黑暗裏那枚銀戒散着微弱的光芒。
那是他的結婚戒指。
顧上柏從未戴過屬于他的那一枚,李菘藍卻十年如一日從未取下過。
“顧陽起,”顧上柏突然喊他的名字,“拿過來。”
李菘藍飛快的合上,假裝自己沒有打開過,扔給了顧上柏。
他沒等顧上柏趕他,就推開門走了出去,房門“砰”的一聲被合上了,将顧上柏關在了裏面,李菘藍的腦子裏很亂,眼裏那些來回走動的傭人都成了重影。
“小少爺——”吳管家扶住險些摔倒的李菘藍,“您沒事吧?”
“……沒事。”李菘藍站直身體,看向吳管家,臉色蒼白的問道,“李菘藍的戒指,沒一起燒了嗎?”
吳管家笑笑,沒說話。
他的嘴一向很嚴,李菘藍知道在他這裏挖不出來什麽,便沒再繼續問下去。
他回房間後不久,冷杉的味道慢慢就淡了,天光破曉,新的一天也來了。
李菘藍仍然坐在床邊,他有些看不懂顧上柏了。好像這段他不在的時間裏,有什麽事情悄然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