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飄零跟孔信堂交待完事情從屋裏出來,早已經過了子時三刻。

拐角處,大紅衣擺一閃而過。

飄零雙手抱在胸前,望着那人先前站過的地方,做片刻思索。

殺手聯盟在柳州的據點只是一處普通的民居,雖然條件簡單,但勝在十分隐秘。

弦月高挂,夜風習習,露水帶起些許寒意。

“孤男寡女的,獨處一室待到半夜都舍不得出來,還有說有笑,怎麽不幹脆一直聊到明天早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回去的路上,祁晟全程都在小聲讨伐、罵罵咧咧,氣到不行。

他大力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卻意外發現黑暗中、某個被他讨伐了一路的對象正坐在桌旁等他。

祁晟點了盞燭燈。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這是我房間,你經過我同意了嗎就進來!”他臭着臉,連帶着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欠扁。

不請自來的飄零淡定起身:“我想找你幫個忙。”

“你找我幫忙我就得幫啊!我堂堂祁钺山莊的少莊主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嘛!”祁晟很是硬氣,一口回絕,“我告訴你,這個忙、我還就不幫了!”

“哦。”飄零歪了歪頭,也沒再央求,“那打擾了。”

她擡腿準備要走。

“你等等!”祁晟更生氣了,走到她跟前攔住她,那雙勾人的狐貍眼裏寫滿了控訴與不忿。

飄零承受着他身高、氣場帶來的雙重壓迫,開口道:“夜深了,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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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祁晟想聽的并不是這個。

“你就不能對我說些好話嗎?萬一我改變主意了呢!”某少莊主就差把“快哄我”這三個字刻在了臉上。

飄零望着他的眼睛:“你想聽我說什麽好話?”

祁晟:……

他率先敗下陣來,眸光裏染上只有在對着飄零時才能展現出來的溫情:“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會真的拒絕你。”

她沉默。

又裝死了是吧。

祁晟嘆氣:“說吧,要我做什麽?”

“幫我在孔信堂的身上制造出一些皮外傷。傷勢看上去要兇險,但實際上并未傷及筋骨。”飄零提出要求。

只聽她前面說的,祁晟眼睛一亮,顯然是有點興趣的樣子;可聽完了她的話,他又不高興了:“這麽簡單的事情,你為什麽不自己來?”

明日辰時不是還要送那個孔信堂到一個地方去嘛,就路上順手的事情,幹什麽又要他插手。

多此一舉。

飄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再去問其他人。”

偏偏祁晟對此很重視,執着追問:“你為什麽不自己動手?”

飄零給出理由:“我可能做不出讓自己滿意的效果。”

但祁晟不信。

“你是怕下手輕了、留不下合适的傷痕會讓別人覺得假,還是怕下手重了、自己心疼?”

飄零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還是說,這兩個都不是理由?”她的沉默再次喚起祁晟心底的怒火,“你壓根就舍不得對他動手,所以才想着要找人代勞,對不對?”

“答案很重要嗎?”飄零反問。

于是,祁晟徹底爆發。

“不重要?阿零,你知道他孔信堂現在在你這裏是怎樣的存在嗎?我從來都不知道,以‘冷面薄情’著稱的飄零,竟然可以如此關心、在意一個人!我無數次希望你可以多給我一個眼神,對我展現一絲笑容,對我多幾分依賴……我一直心心念念了那麽多年的求而不得,憑什麽他孔信堂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擁有!”

飄零眉頭一皺,解釋道:“你覺得我對他特殊;可你也知道、我只是想報恩。”

祁晟不滿:“我知道你是在報恩。是,我很感激他幫了你,也很同情他的處境。但當時害你遇險本來就是祁牧闖出來的禍,這些都應該由我祁钺山莊一力承擔,你為什麽非要自己扛下這一切?這次如果不是我主動到柳州來,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想讓我插手?你拉邵臨過來給孔信堂解毒,自己又布下這麽一個局、親力親為左右奔波,這麽辛苦為什麽不來找我?你要做什麽你跟我說啊、我給你去辦!”

飄零勸誡自己,她來這裏并不是要跟眼前這人吵架的。她耐下心來:“我現在不就是過來找你幫忙的嗎?”

“我指的只有這一件事嗎?我說的是全部!”祁晟怒目,聲音裏還帶着點委屈,“把一切都交給我,你別插手,離那個孔信堂遠遠的,離得越遠越好!”

飄零冷下臉來:“祁少莊主,我說過,你不要想着試圖控制我。這是我的事情!”

但這一次,祁晟毫不讓步:“但凡你對我有對他一半好,我都不會提出像這般無禮的要求!”

她試着和他講道理:“我不想和你争辯這些。我只是來報恩的,祁少莊主,我也只回答你這最後一遍。你冷靜一點好嗎?”

“我還不夠冷靜嗎?”他扶上飄零的肩膀,握得那麽用力,“你跟孔信堂只認識了兩個月,對他卻比對自己的師父還要上心,有求必應,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阿零,你在他面前都不像你了,這教我如何能不多想?”

“你不能因為祁牧犯的錯,就将我完全逐出局。阿零,你總該給我一個機會的,不然這對我來說、又何其不公平?”

“祁晟。”飄零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一邊掙開肩上被他施加的禁锢,一邊正色道,“我從來都沒有因為你弟弟的事情遷怒于你,我對孔信堂也從來都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感情。他和你,和我師父都不一樣,你把他放進來跟你們一起比較,毫無意義。”

祁晟愣住,然後被推開的手不甘心地握成了拳。

“他到底有什麽不一樣?”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也值得你如此?

其實,都告訴他也無妨。

“你方才說,我和孔信堂認識只有兩個月。但實際上,我認識他,比認識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早得多。”

飄零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這段往事,所以祁晟是不知情的。

他僵着身子問:“有多早?”

“早在十四年前,在我還不是一個殺手、還沒有飄零這個身份之前。”她道,說完右手便探向胸前衣襟、從裏面取出一塊絲絹。

飄零将那塊絲絹攤開在手心,露出裏面一直被保護得完好的玉佩。

她将玉佩展示給祁晟。

在昏暗燭火的映照下,一個“堂”字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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