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衙門裏,聞思遠正在處理有關孔百萬死亡一案的卷宗;這時師爺急匆匆跑來。
“大人,找到孔公子了!”
“找到了!”聞思遠很是驚喜,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追問,“快說,他現在在哪?”
師爺道:“在城東醫館。”
“醫館?”聞思遠一愣,然後理了理衣袖,“快,随我走一趟。”
他們到達城東醫館的時候,一個大夫正在給孔信堂處理他身上的瘀傷。
消失了幾日的孔公子衣着破敗,發束散亂,灰頭土臉,身上更是多出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痕。這境況,已經不是個“狼狽”就能形容得了的了。
“思遠兄。”見聞思遠來了,孔信堂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喚道。
“快別亂動。”他扶住他,湊近小聲詢問,“你不是去治病了嗎?這,這怎麽還治出了一身的傷來?”
孔信堂擺手:“無妨,都是些小傷,過幾日就會好的。”
但他這傷勢看上去着實吓人;聞思遠怕會牽扯到傷口,連忙放手。
無奈,看了看周圍。
醫館人多嘴雜,哪怕他心中急切,也不好在這裏談論一些事情。
“待你上完藥,先随我去一趟我家。”
回去後,聞思遠叫人備好熱水和幹淨的衣物,讓孔信堂簡單梳洗一番。
等到兩人都落座,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這傷到底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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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信堂問:“你可還記得林零?”
“記得。”聞思遠想了想,說,“她不就是兩個月前你從那別院裏帶出來、托我派人送回并州、卻在中途跑掉的那個女子?”
孔信堂點頭:“就是她。”
聞思遠驚:“她把你傷成這樣的?”恩将仇報嘛這不是!
“不是的。”孔信堂搖頭,“你且聽我說完。”
“林零并不是她的本名;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殺手飄零。”
“殺手飄零!”聞思遠一個機靈。
他仔細回想那女子的音容身形,表示是自己眼拙了。
他還真沒看出她就是傳說中的飄零。
像飄零這種在江湖上排名穩居前五的殺手,是不可能會輕易出現在一個地方的。但兩個月前,別說孔家,就連在柳州都沒有發現誰離奇死亡的案子。所以聞思遠不解:“她為何會出現在孔家別院?”
說起原因,孔信堂自己都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是、被孔全抓進來的。”
孔全是孔百萬的重要心腹之一,也是其中一個藏嬌別院的管家,專門負責為孔百萬搜集年輕的貌美女子。
一開始聞思遠沒往那方面想,只是先提出質疑:“以飄零的功夫,她還能被孔全抓走?”
孔信堂解釋道:“那時她剛遭人算計,武功盡失不說,連身體都使不上半分力氣;所以她沒能做出反抗,也沒有逃走。”
這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飄零殺手生涯裏為數不多的一大污點了。
“難怪。”聞思遠嘆。
他剛才就有點想不通。一個正常的殺手,怎麽可能會像她一樣,身子虛弱得仿佛一陣風過來都能被吹倒;人也是,整日裏焉巴巴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就跟失了魂一樣。
原來,是被人算計了。
随後聞思遠面上的表情又古怪起來:“孔全、怎麽會想着要抓她?”
招惹一個殺手,得有多想不開?
沒辦法知道真實身份也就算了;但她的尊容……他抓人的時候,都不先挑揀一下的嗎?
孔信堂知道他想要說什麽,咳了一聲,道:“飄零本身其實是個清麗佳人,孔全會抓她、也的的确确是看上了她的美貌。但她被抓進來之後,體內留存的藥物與別院裏的一種脂粉生出了一些反應;所以,她的皮膚上才會新長出那些斑點。沒有服用解藥,身上的斑點便不會散去,就一直會是、你我先前看到的那般模樣。”
也難為她頂着那麽一張跟毀容差不多的臉,在孔府裏面混了那麽長時間。
聞思遠扯了扯眼皮,慢慢消化他方才聽到的那些。
“幸虧你當時沒讓她受到多少欺負,也盡快要我将她送走了。”不然,這後果他不太敢想象。
“是啊。”孔信堂無奈淺笑道,“若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被招惹的。”
只可惜,恰恰也是因為他的緣故,飄零雖然沒怎麽被欺負,但孔府裏的絕大多數人,都未曾對她傳遞過善意。
聞思遠将話題進行到他最想知道的那一部分:“所以後面這些事情,包括孔百萬的死亡、你的消失、外面的流言、還有孔鄭氏的異常,都是她做的手腳?”
這些、都是飄零對孔家實施的報複?
孔信堂斂去笑意,握了握拳頭:“也不全是。”
“她跟我說,我父親的死其實是個意外;但就算沒有這個意外,也沒有人要出錢買他的命,她同樣都不會放過他。”
“意外?”聞思遠愣。
“對,是意外。”
孔信堂說:“那天晚上,飄零被送進房間。她剛與我父親一接觸、便尋了個機會單獨給他下了一種烈性蒙汗藥——迷魂散,想把他給迷暈過去。但她不知道自己常年攜帶的随身藥物竟被人給提前替換掉了;于是她下出去的藥,變成了至毒致命的‘化骨粉’。‘化骨粉’是從異族那邊傳過來的一種慢|性|毒|藥,白色、無味,與迷魂散很是相似,光憑外形很難将二者辨認出來。在最開始攝入‘化骨粉’乃至藥效完全發作之前,中招之人都不會有任何反應;等到兩個月之後、它的藥性才會完全發作。屆時那人會在瞬間暴斃,然後腐化成血水、屍骨無存。他不會提前察覺出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異樣;別人亦如是。”
“如此說來,飄零早在兩個月之前就意外動手了。只不過那“化骨粉”幾天前才在孔……你的父親身上見了效,這才導致了他的離奇死亡。“聞思遠總結道。
随後他又問:“她跟你說過,有人要買你父親的命,那她可有說那人是誰?”
“她只提了孔鄭氏,然後就跳過了這個話題。” 孔信堂沉默片刻,低聲道,“但我覺得,她在說謊。”
“若真有人要買我父親的命,那也絕不可能會是孔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