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十八……”孔信堂将它們連起來喃喃念了幾遍,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有一種曾經在哪裏聽說過的熟悉感。

但就是想不起來了。

他試探着問:“所以,我們以前、有見過嗎?”

然後他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有。”

孔信堂驚。

“對不起。”他張了張嘴,“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我、就是記不起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他的大腦會是一片空白……

“沒關系。”飄零笑,“你不需要記起來,因為那的确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和你說這些并不是要你回憶起什麽,只是希望你不要多想,也不要覺得有一些什麽歉疚和為難的心理。我們之間,已經誰都不欠誰了。”

“但我還是想知道。”孔信堂卻提出了請求,“你能和我說一說嗎?”

也許、也許他能記起來的。

“其實并沒有什麽。”飄零緩緩道,“大概就是十四年前,一個逃難到柳州的小孤女,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小少爺。小少爺給了她銀錢和溫暖,讓她能撐過一段艱苦的日子,也讓她有了繼續生活的勇氣和機會。”

短短幾句話,道盡十四年前她所經歷過的艱辛,也展現出當時的孔信堂對她來說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這一段飄零敘述得很籠統,故意隐去了中間的許多細節,所以它對想回憶起當年的孔信堂來說并沒有起到任何的提示作用。

他有些失望道:“就只有這些嗎?”

能不能、再說得具體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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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零假裝并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就只有這些。”

她反問道:“十四年前,六歲的孔信堂給了林十八能夠繼續活下去的機會:這也是救命之恩;那麽十四年之後,二十歲的孔信堂有難,林零救他于水火之中,是不是應該?”

孔信堂的神色複雜:“我知道了。”

他沒說自己知道了什麽;因為他現在覺得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他幼時陰差陽錯幫過飄零,所以,她是來報恩的。

也只是來報恩的。

飄零沒問他到底知道了什麽,只是有些奇怪:“那你原先,以為我是因為什麽、才做了這麽多的?”

孔信堂沒有說話。

但飄零卻主動戳破了這一層紙。

“是覺得我對你有意,是嗎?”

她如此直接,孔信堂有些難為情:“我、只是有這種猜測而已。”

這下輪到飄零苦笑:“如果只是一個人有這種猜疑,我還可以把問題歸結到別人身上;可現下連你都有這種感覺,那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究竟做了哪些出格的舉動、才會引起大家的誤會?”

孔信堂搖頭:“其實你沒有做什麽出格的舉動。只是你性子清冷,看上去不食煙火,平時應該也很少有什麽能夠記挂在心裏的事情。此番你為了我的事情勞心勞神,如果不事先知道你是來報恩的話,大概、就很容易會被身邊的人誤會。畢竟,大家應該也很少能見到這樣的你。”

當一件事情、別人找不到理由能夠解釋清楚的時候,很多人往往都會自行腦補出一個能将自己說服的理由,告訴自己、這可能就是真相。

飄零哭笑不得:“所以他們、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你,都只是在猜疑我對你的特殊化嗎?”

孔信堂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飄零嘆:“我一個殺手,獨來獨往,能有多少機會欠下這麽大的一個人情?”

又有多少人、需要她報這麽大的恩?

只存在一個就讓她記挂了這麽多年,要是處處欠債,那她遲早會成為這世上第一個為了還完人情而累死的殺手。

所以,他當然就只能是特殊化了。

不能再有了。

飄零無奈地說了四個字,很好地表達了她當下的心境:

“少見多怪。”

鬧了個烏龍,再面對着她,孔信堂覺得有些尴尬。

而飄零是覺得,一切都該結束了。

“該做的都做了,要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是時候該告辭了。”她笑了笑,抱拳,“你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孔信堂,珍重。”

孔信堂也學着她的樣子,抱拳。

他說:“珍重。”

他心裏比誰都清楚,與她這樣的見面,此生應該是不會再有了。

直到飄零從他的視線裏完全消失、孔進重新站回到他的身邊拿起那盞燈籠,孔信堂才意識到,那木盒還放在石桌之上,沒有被帶走。

他盯着它看了一會兒,緩緩在石凳上坐下,将木盒拿到跟前,打開。

盒子分為兩層,上面放着厚厚的一疊銀票。借着昏黃的燭光照明,他算出這數額遠遠超出他原本的預想。

那還剩下的一層,裏面裝着什麽?

手探進去,那東西質地光滑堅硬,卻帶着幾分涼意。

他拿出,把它攤開在掌心中。

是一塊玉。

玉的外形孔信堂很熟悉,因為這是他從小戴到大的樣式。

雕刻在中心位置的一個“堂”字,在月光映照下,就這樣進入孔信堂的眼簾。

細細端詳之後,孔進驚:“公子,這不是您幼時丢失的那塊玉佩嗎?怎麽找回來了?”

孔信堂卻猛地合上盒子。

他想起來了。

難怪,難怪飄零說的那些事情、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騙我!”

她居然用一個謊言來騙他——

哪裏有什麽好心的小少爺……

從頭到尾,他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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