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湖修煉篇1
直到鐘銳的背影從自己眼中消失,蘇決才意識到剛剛那個吻意味着什麽。
那分明是情人間才能做出的舉動。
他心底有些不敢置信。
不管是在他原本的世界,還是在這裏,從來都是男性與女性結合為之正道,相同性別之間若出現愛情這樣的感情,那便是有違常理和人倫的。
雖說這些在蘇決眼中算不上什麽,但違背社會規則的事到底不被大多數世人接受,蘇決在此之前也從未有過相關的考量。
更重要的是,從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看來,鐘銳顯然已經清楚自己同他是不可能的,在這種情況明明一笑而過是最理智的做法,對方為什麽仍舊堅持在最後攤牌一般給了他一個吻?
在蘇決眼中,沒有結果的事情多做無益,鐘銳心知沒有結果,仍然做了,這讓他困惑。
正當此時,身體內百幻果帶來的信號忽然湧現,蘇決心知自己已經沒必要在這個世界待下去了,早些前往下一個世界才是正經。
他放下方才因為那個小小的插曲産生的疑問,選擇了轉移空間。
……
這次的空間較上次而言,似乎更加接近自己本身的世界。
只是雖說靈氣較上一個世界濃郁,但比起洛雲寶境來,到底同沒有沒什麽區別,雖然他此時利用周邊靈力已經可以稍稍運轉元力,但要像以前那樣修行怕是不可能了。
蘇決此時正坐在一家茶館內,一邊手中把玩着茶杯,一邊整理着身體原主的記憶。
這是一個由皇帝一人統治的世界,這樣的制度在洛雲寶境那片大陸的凡人中間并不少見,所以蘇決對此倒也有些了解。
他現在所在的王朝名喚南夏,如今正處在下坡期,當今皇帝昏庸無能,宰相當權,因朝局動蕩不安,是而江湖上各股勢力紛紛興起,欲圖扶植新的君主。而這些君主的候選人裏,最廣富盛名的莫過于當今安遠王,據傳安遠王愛民如子,深得人心,近些年來一直率兵在外戍守,去年才回京,他有那個足夠讓朝堂忌憚的勢力。
然而這些看似都與這副身體的原主沒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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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來江湖上有一組織名聲鶴起,名喚天淵閣,此機關經過數年經營,已經遍布南夏各地,以堪稱天下第一的獲取情報和刺殺能力聞名,有傳言天淵閣是當今宰相劉黔在民間培養的勢力,因此在江湖中風評甚惡,但偏偏衆人又沒有證據,何況宰相勢力深遠,他們也鬥不起。
更重要的是,天淵閣中人擅長暗殺和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只要是怕死的人都不敢掠其鋒芒——誰願意保不準哪天就身首異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原主蘇決是此閣中排名第一的大弟子,論刺殺的本事和心狠手辣的程度,除閣主外,原主在天淵閣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現在的原主正處在執行任務的期間。
不是所有刺殺對象都驚得動蘇決這個稱得上頂尖的刺客,實在是因為有一個名字出現在閣內緝殺榜榜首已經近一個星期了,派出去的弟子竟始終沒有一個人殺的了對方——他們每每在關鍵時刻都會被那人察覺,然後要麽被對方逃脫,要麽反被将上一軍。
天淵閣閣主自然不會讓招牌毀在一個武力甚至不算頂尖的人手上,于是十分果斷地祭出了蘇決這個王牌,而且在原主臨行前告訴了原主一件比較隐秘的事,此人腦子很好使,很有可能是安遠王麾下的心腹,天淵閣最終效忠的對象宰相那邊的勢力早已千方百計要除掉此人,勢必要在三天內把人殺了。
據其他同門所言,對方雖然武功算不上頂尖,卻心思缜密,危難之際更有多種逃生手段,最近更是因為接二連三的追殺變得越發小心謹慎,要殺掉對方實屬不易。
蘇決此時所在的這家茶館,正是原主打探到那人經常出入之地……的對面。
蘇決看了眼對面那大大的招牌,招牌上有三個字,風月樓。是了,光聽這名字就有夠風月的。
說什麽小心謹慎,蘇決只覺得荒唐。
在頻頻被刺殺的環境下還能堅持出入風月場所,與美人飲酒奏樂,胡天侃地,蘇決真不知自己是該對那人的風流程度嗤之以鼻,還是佩服對方的膽量。
要不然怎麽叫蕭浪子呢?江湖上提起蕭越的名號,多數女子怕是都會掩面羞澀一笑,只因此人憐香惜玉,多情好事的名頭比他其他事跡都要響亮許多。
蘇決一邊喝茶,一邊時不時打量着對面光景,直到蕭越的身影出現在他眼中。
原主那些殺人手段在蘇決眼裏其實也算不上頂好,他如今恢複三成元力,雖沒法使用修士手段,但身體強度無疑是要比普通人強上數倍的,他也有的是辦法讓一個人在不知不覺間死于非命。
原本他也确實想盡早把這事解決的好,但對方出現在他眼前的一瞬間,蘇決就愣住了。
凝眉望着面帶輕淺笑意走進風月樓的男子,蘇決慢慢站起了身。
這個位置是原主特地選的,恰巧正對蕭越所前往的二樓廂房的朱窗,風月樓花魁柳青葉的待客之室。
原主并未見過蕭越本人,被賦予這一任務之前看到的也僅僅是一幅畫像,雖說有助于尋人,但到底不如上個世界的相機那樣精準到分毫不差,蘇決回憶畫像時也僅僅是覺得有些眼熟,現在看來,這個叫蕭越的長得和上個世界的鐘銳也太像了?
雖說還是有幾個小細節不一樣,但大體上,論眉眼,論臉型,論身材,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此人單純的是這個世界的一員,蘇決都要懷疑鐘銳跟着自己一起來這兒了。
這是巧合?
蘇決很少相信這樣的巧合。最重要的是,之前第一次見到鐘銳時就浮上來的莫名的熟悉感現在又出現了。
事情不會這麽巧。
蘇決有心詢問那名助他來此的高人,奈何對方自他到這個世界以來,一次也沒如先前那般進入他的識海強行和他交流,自己要找對方也無其他門路。
“蕭公子,怎麽了?”柳青葉有些擔憂地望着旁邊有些出神的男子。
蕭越将目光從窗外移開,微笑着搖了搖頭,端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飲盡,方道:“方才總覺着有人在看我,只怕是錯覺。”
柳青葉訝異地順着對方的目光朝窗外望去,見對面那家酒館的窗邊空無一人,于是掩唇輕笑道:“蕭公子近些日子時時被人追殺,怕是擔驚受怕慣了。”
蕭越笑得雲淡風輕,沒有反駁。
“不過恐怕不止這點?公子可是還在為前幾日您提起的那個夢苦惱?”柳青葉邊低頭繼續為蕭越斟酒邊柔聲問道。
此女無愧于風月樓花魁的名號,相貌傾國傾城不說,舉止也透露着一派卓絕風姿,心思更是細密。
“知我者青葉。”蕭越想起最近經常做的那個夢,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眼。
事實上,從前幾天起,他就每晚會做一個相似的夢。夢中是一片茫茫白雪,刺骨寒風仿佛能通過夢境直穿現實,他夢見自己躺在雪地上,周圍還有一群看不清樣貌的人對自己說着什麽,雖說聽不清他們說的話,但仍舊能感受到一股濃重的惡意。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人群中有一人一直沒說話靜靜站着,看着自己,但是一動不動,雖不知長相,但卻能感覺到對方眼神,如同滿山冰雪,冷清沉寂。
正走着神,忽然被女子輕柔的聲音喚醒。
“公子如此情勢,卻還來此捧青葉的場,真真叫青葉感念不已。”青葉笑意盈盈地望着對方,扶起手中的琵琶,柔聲道:“青葉便在此以一曲琵琶回報,望公子莫要嫌棄。”
“多少人想聽青葉彈奏一曲而不得,我又怎會嫌棄?”蕭越懶懶将胳膊支到矮桌上,擡了擡下巴,示意洗耳恭聽。
眼中卻多了一抹若有所思。
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多少次從閻王爺手底下逃脫都得益于自己這一天賦,方才感覺有人看着,那一定有人在那伺機取他性命。
至于對方後來為何又放棄并且離開了,這點叫他有些想不通,畢竟剛剛毫無疑問是刺殺自己最佳的時刻,因為自己坐的位置,剛好背對那扇窗——雖說這些是他有意而為,只為引對方現身。畢竟他當然不會傻到白白送上自己的命,前些日子埋伏在左右的人馬當時亦在伺機而動,他自己也時刻警惕着。
是而他今日來此也僅僅是避人耳目罷了,實則是想絕此後患。
那人莫非看穿了他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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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決本來也沒打算在那個時候奪走對方的命。
原主行事向來小心,在不确定周遭環境是否安全的情況下,他是絕不會貿然出手的,這一點同蘇決一樣。
但是看到對方樣貌後,蘇決确确實實改變了主意。在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前,他不能殺蕭越。
不管是兩個世界相同的樣貌,還是給他的莫名的熟悉感,都讓他做不到無動于衷。
但是如果不殺蕭越,他就必須先應付了天淵閣這邊再說。原主那麽任勞任怨地為天淵閣效勞,還能如此深的閣主信任,除了他自小在那兒長大,忠心耿耿以外,自然會有其他原因。
每個天淵閣弟子,十歲以後都會被要求服下一種□□,每隔一月毒發方被賜下緩解的藥物,若超過兩日不用解藥,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天淵閣上層便是用這種方法控制他們的,以消除下屬反水的隐患。
看來在幹正事前,得先想辦法拖一下那邊的時間,然後拿到解藥——蘇決很讨厭這種被人掌控性命的感覺,哪怕只是在幻境中,受到了傷害雖不會死,但同樣會影響到他現實之中的修為。
這對于蘇決來說絕對是虧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