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危機
“李公公,皇伯伯回來了嗎?”錦桓坐在清涼殿的桌子前,桌上的菜色都是他愛吃的,可是他一點胃口都沒有。早膳的時候他左等右等等不來夏文軒,悶悶地自己吃完就去了太學上課。今天一上午都神思恍惚,好幾次吳太傅叫他他都沒有聽見。
中午回來時就看到李元皺着他那張胖胖的臉,在清涼殿前急得團團轉。錦桓記得,每一次皇伯伯大發雷霆的時候他都是這個樣子的,于是上前問道:“李公公,是不是皇伯伯生氣了?”
他一邊問着一邊按捺不住地往裏面偷望,可是殿門大開着,裏面沒有人。
“皇上不在,”李元面有難色,“殿下不如先用午膳吧,皇上吩咐了不必等他。”
錦桓眨眨眼睛,仔細地觀察着李元的表情,他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異樣。可是,“皇伯伯去哪兒了?李公公怎麽沒有跟着?”
李元勉強陪着笑,額上卻已經急出了汗:“皇上有要緊事,奴婢不方便跟着。”
“皇伯伯有什麽要緊事?錦桓去找他。”
“诶,別別別!”李元慌忙拉住要走的錦桓,又知不妥連忙放手,“皇上吩咐了,不準跟着,他一個時辰後就會回來的。”
“李公公,”錦桓突然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只金蟾蜍,在手上抛了抛,笑眯眯地看着李元,“李公公,皇伯伯去哪兒了?”
李元狠狠得咽了口口水,堅決搖頭:“奴婢不知道。”
“皇伯伯去的是不是每次休沐日去的地方?”錦桓繼續問道,頗有些咄咄逼人。每逢休沐日夏文軒都會微服出宮,有時會帶着李元,有時連李元都不帶,小時候錦桓還會吵着鬧着要跟去,但每次這個時候夏文軒的心腸都格外硬,他從來沒成功過。所以五年了,錦桓還是沒弄清楚夏文軒每次休沐日是去了哪裏。
“小祖宗诶,求您別問奴婢了,奴婢真的不能說。”李元皺着一張臉,哈着腰已經快哭出來了。今天一個兩個都那麽強勢,他這條小命可怎麽才能保住啊!
“你說不說?”錦桓威脅着,“你若不說,不用皇伯伯回來,本殿下就把你的腦袋擰了!”
李元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诶喲喂,殿下您就不要為難奴婢了,就算您把奴婢的腦袋擰了奴婢也還是不能說啊!”
錦桓嫌棄地退開一步:“髒死了,快別哭了。”
“錦桓!”錦桓毫無防備得被一股大力往身後一拉,跌進一個結實懷抱,“朕回來了。”然後他又對李元說,“備膳,朕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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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這就去。”李元來不及慶幸,一溜煙兒地就跑開了。
“皇伯伯——”錦桓伸手抱住他,腦袋蹭蹭他的胸膛,夏文軒還穿着外出的衣裳,白色回字紋外袍繡着淡雅的青竹,錦桓玩着他綴在腰間的玉飾問,“皇伯伯怎麽今天出宮了,錦桓回來見不到你,不想一個人吃飯。”
錦桓的腦袋靠在他身上,發絲垂下,露出一段線條優美的頸項。夏文軒移開目光,把錦桓推開,“都多大了,還抱着朕撒嬌成何體統。”
錦桓委屈地瞅着夏文軒,咬着嘴唇不再說話。
夏文軒被他看得受不了,轉身往殿內走去,“快點進來吃飯,以後不許威脅李元,聽到了嗎?”
錦桓悶悶地答應了一聲,跟着夏文軒的背影走了進去。
今天一早李元找的嬷嬷就來過了,跟他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可他完全不想聽,什麽以後要娶媳婦兒啦什麽的,長大一點都不好,他要跟皇伯伯在一起!
“皇伯伯,你剛才去哪兒了?”吃飯時,錦桓問道。回到宮後他又開始悲慘的吃藥膳了,當面對着難以下咽的藥膳時,夏文軒卻在吃肉,他感到悲憤欲死。
夏文軒專心吃着飯,他很少有這樣空閑的時候可以好好用他的午膳,大多數時候,他午膳時也是和大臣們邊吃邊聊的。
夏文軒不理他,錦桓也覺得無趣,戳戳自己面前的藥膳,站起來說:“皇伯伯,我吃飽了。”
夏文軒一點都沒有理他的意思,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兀自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錦桓一賭氣,留下一句,“我找師父練武去了!”便跑出了清涼殿。
直到錦桓跑得沒影兒了,夏文軒才回過神來,一直在耳邊呱噪的聲音突然不見,還有些不太習慣。
“皇上,”安靜了還沒一盞茶的功夫,李元的聲音又在殿外響起,“丞相大人求見。”
夏文軒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讓他進來。”
齊芮白走進大殿,身上穿着朝服,手上拿了一份奏折,步履匆匆:“參見皇上。”
“起來吧,丞相何事求見?”夏文軒剛好漱完口,小太監們把他身前的食物全部撤下。
“皇上,洛安來的八百裏急報。”齊芮白神色凝重,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樣子,“奏報中說粱國大軍渡河而來,燒光了沿着乾江的田野和糧倉,無人身亡,但有兩人下落不明,如今梁國已兵臨洛安城下。”
“廢物!”夏文軒一拍桌案,“衛鋒怎麽說?”
“此奏報就是衛将軍所呈。”齊芮白走上前,雙手奉上衛鋒發來的奏報。
夏文軒越看臉色越發凝重,梁國将船塗成漆黑,不點燈,趁夜而來,潛進洛安城外的村落中,然後大舉放火焚燒。幸而五年前水賊事件後,臨江的良田就改成了軍方的屯田,住在此地的都是士兵,梁軍突襲時還算反應迅速,因此無人身亡。然而有兩人失蹤,衛鋒懷疑這兩人有可能是對方混進軍中的細作。
如今兵臨城下,戰争一觸即發,兩國間微妙的平衡頃刻間就被打破。
“傳旨到各關卡,全部進入備戰狀态。”夏文軒道。
“是,皇上,洛安遭到突襲時已經燃起烽火臺,臣也已派快馬逐一通知,确保萬無一失。”齊芮白說道。
“嗯,李元,招兵部元大人觐見。”夏文軒說,頓了頓又道,“把郭楊也叫過來。”
元隆和郭楊來得很快,一起來的還有剛剛在郭楊處練武的錦桓。
錦桓已經習慣了上課上到一半師傅被叫走這種事情,有時候吳太傅也會臨時被夏文軒叫走,參與商議一些事情。于是他熟門熟路地為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拿了本書開始看,完全無視了周圍緊張的氛圍。
夏文軒和他們三人商議到很晚。齊芮白是丞相,理應六部之事都在他管轄範圍之內,是夏文軒的副手。元隆是兵部尚書,也是軍中元老,夏文軒第一次參軍時就是由他做為主帥的,而郭楊則是跟随夏文軒一起在戰場上闖出來的名頭,當年擋下梁國的大舉進攻,并把他們趕至乾江以北,便是夏文軒和他們的傑作。
“皇後娘娘,皇上正在與大人們等商議國事,任何人不得入內,您請先回吧。”夜色如水,夏文軒的議事廳裏仍舊燈火通明,皇後帶着親手做的宵夜而來,被李元擋在門外。
“不礙事,臣妾再等等,等皇上議完事了再進去。”皇後不知為何心思堅決,已經在門外與李元周旋了許久。
李元胖胖的臉陪着笑:“皇後娘娘這是何苦呢,皇上今夜恐怕又得議事到子時之後,皇後娘娘保重鳳體,還是快些回去吧。”
“李公公可知皇上召了哪幾位大人前來?”皇後又問。
“娘娘,皇上的事奴婢可不敢亂說。”李元急得又開始冒汗,這皇後匆匆趕來鬧得是哪一出啊。
皇後:“聽聞是洛安城出事了,可是如此?”
李元:“娘娘別問了,奴婢一個閹人哪裏知曉這麽多,奴婢只知道奉皇上之命為皇上辦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公公別以為本宮是不懂規矩之人,本宮只是擔憂皇上龍體。”皇後一擡下巴,身後的宮女連忙塞了幾片金葉子到李元手裏。
李元連忙推拒:“皇後娘娘這可使不得。奴婢這就給您進去通報一聲,只是見不見就看皇上了。”
皇後收回被退回來的金葉子:“如此甚好。”
李元轉身正要開門進去,不想門自己就開了,錦桓揉着眼睛走出來,撞見李元,打着呵欠說:“李
公公,皇伯伯議事還有些時候,他讓你送些宵夜進去。”
李元一見他就暗道不好,他才攔着皇後說誰都不得入,轉眼二皇子就從裏面走了出來,他這該如何交待。
皇後看見錦桓的時候臉色也變了變,早就知道皇上對這個義子寵得如珠如寶,沒想到這麽重要的議事居然都讓他參與。這可是連作為嫡長子的錦禮都沒有資格旁聽的!
“錦桓。”皇後耐着性子扯出了一點笑容。
錦桓這才發現殿門口還站着皇後這票人,一瞬間連困意都驚走了:“皇後娘娘好。”錦桓乖巧的問安。
“錦桓不用這麽客氣,你是皇上的義子,論起來也可以叫本宮一聲母後。”皇後放柔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些。
錦桓像是沒聽懂一樣,他催促着李元:“皇伯伯要得急,幾位大人們也都餓了,李公公快去準備吧。”
李元得了特赦,立刻拔腿就跑,二皇子您自求多福吧,他在心裏默默說道。
皇後努力掩藏起自己心裏的不悅,她拉起錦桓的手,挂上笑容道:“本宮許久不見二皇子了,二皇子長高了不少。”
“皇後娘娘,我們昨天晚上在壽安宮見過的,您忘了嗎?”錦桓說着,無視皇後僵住的表情,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如果娘娘沒別的事,錦桓先回去了。”
“等等,”皇後立刻說,意識到自己表情有些猙獰,立刻又努力扯出僵硬的笑容,“你皇伯伯在裏面跟誰議事呢?能說給本宮聽嗎?”
錦桓疑惑得看着她,皇後從來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今天怎麽如此和顏悅色。錦桓想了想,搖搖頭:“皇伯伯說過,議事廳的事情不能外洩。”
皇後幾乎要咬碎銀牙,議事廳的事的确不能外洩,可是他一個未封王未領職的皇子在這兒算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