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宜其室家
那青年沉着冷靜,一個閃身精準地避開,旋身啪啪兩腳,一衆家丁應聲倒地。
那中年人的氣焰立刻矮了一節,他本是個繡花枕頭,想用人數壓制對方,沒想到對方功夫之高根本不怕這些烏合之衆。
“你給我等着!”那人留下這句話,帶着一衆家丁抱着頭混進人群逃跑了。
青年拍拍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有禮地對身後的女孩說:“姑娘,安全了。”
那女孩大概也第一次見到這麽英勇的男子,低着頭,又再這麽多人的圍觀之下,害羞地紅了臉。
“他可能還會來,如果應付不了可以來前面的玲珑客棧找在下,在下姓季,但名一個寧字。”熙來攘往的大街上,他幹淨得恰到好處的聲音讓人聽了只覺心曠神怡。
“多謝季恩公相救之情,小女子無以為報。”那個女孩低着頭,臉紅撲撲的。
季寧莞爾:“不用謝,換做是別人看到姑娘受此欺辱也會出手的,姑娘住在哪裏?”
那姑娘被這麽個問題問得臉更紅了。
“季某唐突了,”季寧連忙察覺到了不妥,拱手賠罪道,“季某只是怕那人卷土再來,會傷了姑娘,便想送姑娘回去,絕無半點其他意思。若冒犯了姑娘,還望贖罪。”
那女孩已經臉紅得要滴出血來了,用極小的聲音說了句什麽,向季寧福了福身便紅着臉跑走了。
“這個人真好,救了人家姑娘也不求回報。”錦桓小聲對旁邊的夏文軒說道。
夏文軒深深看了那人離開的背影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走到吳崇禧的府前,大約是吳太傅病了的緣故,吳府的大門緊緊關着。
夏文軒親自上前扣動門上的銅環,不一會兒便有小厮前來應門。
“你好,我是吳老先生的老朋友,聽說老先生病了,特來探望。煩請通報一聲。”夏文軒對那小厮和顏悅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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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也伶俐,只打量了他們幾眼,沒有多問便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管家親自出來迎接他們。
“夏公子光臨寒舍,真是蓬荜生輝啊!”吳管家說道,“老爺身子不便,請夏公子和兩位小公子移步正房。”
夏文軒很滿意管家對幾人的稱呼,客氣道,“吳老先生病了,作為學生來探望一二也實屬應該。”
此時的他頭戴玉冠,身穿布衣,謙遜的表情好似真的只是吳崇禧一名普通的學生。令知道他身份的管家大吃一驚。
“少爺在外地當差,只有小小姐在家。”管家一邊引他們穿過前廳,一邊跟他們解釋着,“這兩日都是小小姐衣不解帶得在照顧老爺,這會兒還在伺候老爺喝藥。幾位怕是不方便現在進去,先随小的去前面的水榭裏稍等。”
管家将他們帶到一處水榭,有人立刻上了茶水,請他們稍事休息。
吳府不大,也不奢華,打理得井井有條。路過的丫鬟小厮都不是多話的,最多福一福身子,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庭院裏清靜雅致,多以松竹為主,一看就是出自吳老先生的手筆。
庭院裏能看見不遠處的正房,片刻後正房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及笄之齡的女孩端着一個木質托盤走出來。她向這邊看過來,一雙含情眸似嗔非嗔,輕輕掃過對面的三個人,在錦禮身上略作停留,随後斂下雙眸福了福身子,拿着托盤往反方向去了。
“那便是吳府的小小姐吳悅兮?”夏文軒問管家,“多年不見越發出衆了。”
“正是小小姐悅兮,”管家回答,“請三位随我來。”
他們三人這才随管家進了剛才吳悅兮走出來的屋子。
屋子裏比外面要暖上不少,初秋的天氣已經燒上了炭爐。
“老臣參見皇上,”吳崇禧說着就要起身,被夏文軒疾步上前,按在了床上。
“先生不用多禮,今天只是三個學生來探望生病的老師。”夏文軒替他掖了掖被角,讓他躺好,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吳崇禧的床頭。
“皇上關懷,老臣銘感五內。”吳崇禧還是靠在床頭拱了拱手。
當年夏文軒還在太學上課的時候,他也曾是他的太傅。
“師父,學生和錦桓也很擔心您的身體,便跟着父…親一起來了。”錦禮上前問候。
“師父的身體好些了嗎?”錦桓看到錦禮上前,立刻要湊過來詢問,搶了錦禮的話頭。
吳崇禧看着或坐或立于床頭的三個學生,感慨萬千。
“皇上,老臣這兩日病重,雖實在無力出門,但朝中之事仍略知一二。致使老臣心中惶恐,夜不能寐。”吳崇禧對夏文軒道。
“吳太傅既然病重,便好好将養,朝中之事朕自會定奪。”夏文軒說。
“不行,此事幹系到大夏的未來,老臣必須要說。”吳崇禧坐了起來,目光異常堅定地看着夏文軒。
“太傅所謂何事?”這吳太傅雖說德高望重,但只專心于教導皇子一事,甚少幹預政事。
“科舉,不可廢。皇上,即使財政再緊張,文舉與武舉兩大招募人才的考試萬萬不可缺。”吳崇禧抖着胡子一字一頓地囑咐,說完後一頓咳嗽。
夏文軒聽此一言,尤為感動,吳太傅一生兢兢業業,凡事都為大夏着想。三年前齊芮白提出重開科舉後,夏文軒雖然也贊同,但是推行過程中阻力重重,如果不是吳太傅為他在老臣中周旋安撫,只憑齊芮白和他是萬萬不可能這麽順利的。
“太傅放心,朕也不願拖延科舉的舉辦,一貫科舉分為文舉和武舉,眼看武舉的時間臨近,朕已經想好,由內務府出資,大皇子錦禮主持本次武舉。”夏文軒說着,目光又落到錦禮身上,“錦禮,你可願意?”
錦禮立刻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兒臣領旨,定當竭盡所能,辦好武舉,為父皇分憂。”
“好,好,大皇子在涼州三年果真進步了不少。”吳崇禧聽了這些,才真正寬下心,又躺了回去。
“朕與太傅有要事商談,你們且先出去。”夏文軒恢複了往日的嚴肅,連錦桓也一并趕了出去。
錦桓聽話地跟太傅道別,然後若有若無地瞪了夏文軒一眼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便跟錦禮相攜而出。
兩人往院子裏走去,圍着一樣的山石風景繞了幾圈,錦桓興趣缺缺地坐在石墩上:“錦禮哥哥,你說皇伯伯要跟太傅說什麽?連我都趕走了……”平日裏即使是跟機要大臣商讨國事,夏文軒從來不會把他趕走的。
錦禮陪他坐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幹脆扯開了話題:“錦桓,聽太傅說過,他的書房裏搜藏了好多珍貴的書畫,想不想去看看?”
錦桓一聽,立刻多雲轉晴:“想!”幹脆利落,帶着少年獨有的天真。
錦禮問了路過的丫鬟,很容易就找到了吳太傅的書房。他帶着錦桓推門進去,一擡眼就看到挂在正對着門的這面牆上的一幅長卷。寫意的山水畫上露出一截開着花的桃枝。旁邊還提了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錦桓跟在錦禮身後進了門,就看見錦禮背着手,緊緊盯着牆上那幅畫細細打量。
“殿下喜歡這幅畫嗎?”一個悅耳的女聲從書架後面傳來。
錦禮本來專注地看着畫,被突然想起的聲音吓了一跳,然而自持身份,表面上巍然不動。吳悅兮款步走向錦禮,錦禮沒有回頭,只能用餘光看到她湖綠色的裙擺随着步子搖曳,輕拂過金線織成的鞋面。
“臣女吳悅兮參見大皇子殿下,參見二皇子殿下。”她款款福下身子,一節白皙的頸項彎出美麗的弧度,令錦禮浮想聯翩。
“悅兮,好久不見,快點起來吧。”還是錦桓反應快,立刻上前雙手扶起了悅兮,“我們一樣大,不用這麽多禮。”
“多謝殿下。”悅兮笑容可掬,如碧波蕩漾的湖水,溫婉柔情。
錦禮這才轉過身來,眼神卻左顧右盼,不敢落在悅兮身上。
“這麽久不見悅兮又變漂亮了。”錦桓卻不管這麽多,大方地誇道。
吳悅兮耳尖微紅,低下頭去:“二皇子過譽了,悅兮蒲柳之姿罷了。大皇子在涼州想必見多了美人美景,悅兮的樣子,怕是不入眼的。”
“不是的。”錦禮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悅兮的手腕,又立刻覺得不妥,但既然握上了,便不忍再放開。他緩了緩聲音說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悅兮就如這畫中的桃花,美而不妖,好看。”
吳悅兮本來就鼓足了勇氣跟錦禮說話,現在被他這麽一說,立刻羞紅了臉再也不敢看他,聲若蚊蠅:“殿下去了邊關一回越發不正經了,這桃夭是恭賀女子新婚的,悅兮還未出閣……”
錦桓悄悄退出房門,把空間留給了他們。惜蘭姐姐有心上人,錦禮哥哥也有心上人,不知道我的心上人在哪裏呢?錦桓想着,想到心上人這三個字的時候居然自發聯想到了夏文軒,他臉色一紅,自己在渾想些什麽,皇伯伯是男子,而且是長輩,平日裏撒撒嬌也就罷了,真的厮守一輩子,怎麽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