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許多年前，當白倉還不是白倉的時候，它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倉鼠。每日為生計發愁，躲避着人類和各種天敵。

“喲，是只白色的小倉鼠呀！”那天它剛剛覓食回來，兩個食囊都鼓鼓的。還沒來的及回家就被一只灰白色的貓給按到爪子下面。

“吱吱吱！”它被吓了一跳，心髒都快從跳出來了。它噗通一下倒在地上，裝死。還沒出來自己單過的時候媽媽也教過，貓這種生物，你越掙紮它越來勁。

那只灰白色的貓松開爪子，小心地用肉墊撥拉了它一下：“咦？吓死了？”

快跑！它呼啦一下跳起來就往牆角跑，結果沒跑出兩步就又被貓爪子按到地上。

“哎呀，你跑什麽跑，我又不吃你。”那貓踩了踩它的尾巴。

“貓都吃老鼠，我才不信你。”它鼓起勇氣反駁，反正它馬上就快沒有命了！它大概是第一個敢對貓說話的老鼠了。

“你又不好吃。我還是比較喜歡吃姐姐做的魚。”灰白貓舔了舔嘴巴，有些犯饞的樣子：“可是最近她都不理我了，哼哼。”

它低下頭看了看它爪子下面的白色小倉鼠：“我放開你，你別跑行不行？”

倉鼠彈了彈爪子，心裏覺得這貓實在是蠢了點：“那你放開我，我不跑。”但是在貓爪子松開的一瞬間，它一翻身爬起來飛快地往自己洞裏跑去。

放開我！！再有五步我就進家門了！小倉鼠趴在地上默默垂淚，早知道它就不裝這麽多食物了，跑起來還要快一些。

“你騙我。”它莫名聽出了這聲音裏一點委屈的意味。廢話，不騙你，還真等着你玩夠了把我吃掉啊！它在心裏默默腹诽。

“我真的不吃你。”小貓撓撓腦袋，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服它比較好：“那我放你回去，你總該信了吧？”

“好啊，那你快放開我。”

“那萬一你跑了就不回來了怎麽辦？”

跑了自然不會回來，你當我跟你一樣傻啊。雖然心裏這麽想着，但它還是好聲好氣地哄它：“不會的，我這次絕對不會騙你了。”

按着它尾巴的貓爪子松了一些，小倉鼠深吸了一口氣，跑！

終于回到了自己的洞裏，它幾乎是立馬癱在了地上。差一點點就沒命了，幸好這只貓不怎麽聰明，它慶幸地都想大哭一場了。

“喂！你又騙我！”洞外傳來那只小貓的喵喵聲。它癱在地上翻了個白眼，難道這只貓是那種傳說中被養在人類家裏的貓？可是看人類的貓可以随便出門的嗎？它有些疑惑。

那只貓還在洞外念念叨叨：“你怎麽就不信我呢？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嘛！那些壞蛋都說我胡鬧，一個都不願意聽我講。”它的聲音很是有些沮喪。小倉鼠吃力的把自己食馕裏的食物拿出來擺在家裏，它有些滿意地點點頭，這些食物夠它吃好幾天了。這幾天都不用進行危險的覓食了。

“姐姐最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類，她說她要跟那個人類結婚……”那只貓似乎也不在乎它是不是聽着，就這麽自言自語：“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

“我聽說那個人類是個道士，道士是會捉妖的呀，萬一他是騙姐姐的怎麽辦？”呆在自己的洞裏它也很安心，倒也不在乎那只貓是不是在外面了。它抱起一顆栗子啃起來，唔，一邊吃還能一邊聽故事呢。

“我之前就看見他偷偷去見了一群道士，我跟姐姐說姐姐都不信。”小貓有些低落地趴下來。它聽見牆邊的小洞裏傳來咔嚓咔擦地聲音，心裏也略有些安慰。雖然那只小老鼠好像很怕它的樣子，但是也聽它唠叨了半天。

眼看着食物就要吃完了，小倉鼠有點發愁，從那一天開始，那只貓就開始天天光顧它的家了，這樣要它怎麽出去找吃的呀。

“呀！小倉鼠，你出來啦！”灰白色的小貓有些驚喜，它已然把這個原本是食物的小家夥當成了朋友：“對啦！我叫雲羅，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倉鼠從小洞裏探出個小腦袋來，警惕地看着它：“你真的不會吃我？”

“不會不會，我們是朋友呀！”小貓趕緊搖頭，恨不得要舉爪發誓了。

看來這只貓真的有點蠢，小倉鼠心裏暗暗想着，試探着走出來。見它真的沒有捉它的意思，便大大方方地走到它面前：“我沒有名字。”

“咦？”小貓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解，怎麽會沒有名字呢？“那我叫你白倉好嗎？白色的小倉鼠。”

白倉想了想，它沒有讀過書，這個名字聽起來也很不錯的樣子，便欣然同意了。

從那之後這一份獨特的友情便奇特的延續了下來。白倉站在窗前看着茫茫的夜空，他想起許多年前那個傻白甜的雲羅，那個雲羅遠比現在的雲羅看着要鮮活的多。

這麽多年過去，他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倉鼠變成一只倉鼠精，出國留學，考到英國獸醫證書回來成為一名獸醫。他自己都快記不清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了。他又怎麽能要求雲羅還是最初那個雲羅呢？

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人一貓正在糾纏。

“墨墨，你跟我一起睡吧。”徐遙洗完澡飛快地鑽進了被子，這幾天正是寒潮，天氣越來越冷，他實在不忍心讓墨墨就這麽一只貓在外面凍着。

塗墨一本正經地蹲在他的枕頭邊上，聽他這麽說，條件反射地拿肉墊拍到徐遙臉上。愚蠢的人類怎麽能跟我同床共枕，哼。

“墨墨，墨墨。”徐遙無奈的看着小貓頭也不回地跳下了床。他自然不知道，某只貓心裏正亂着：蠢飼主也太主動了，可不能讓他誤會什麽。

時間一點點過去，氣溫也越發的低了。睡在沙發上的塗墨打了個寒戰，真的……好冷啊。

塗墨站起來抖了抖全身的毛，貓的體溫本就比人要高一些。變成人的時候還好，原型的時候真是太冷了，它現在又沒有法力可以給自己取暖。

既然晚上徐遙都那麽真誠地邀請它了……要是不去的話，明天蠢飼主起來了傷心課怎麽辦。好的主人是會體諒飼主的情緒的，它在心裏默默地想，它還是可以做個好主人的。

黑暗裏一雙海藍色的貓眼閃動兩下，消失在客廳裏。

城市的另一邊，一座高樓的樓頂上，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坐在樓頂的邊緣上。他有大半個身子都在欄杆外頭，這時候要是有人看到他，鐵定是要報警了，只可惜現在正是深夜，沒有人看到這驚險的一幕。

“任務失敗。”他的臉上又恢複了慣常沒有表情的樣子。

電話那邊的聲音也顯得疲憊無比，他并沒有問詢他為什麽會任務失敗，雲羅既然說任務失敗，那說明一定有了他無法解決的事情發生。

“你暗中保護一下塗墨吧。”電話那邊的聲音頓了頓：“算了……”他突然想起來，雲羅并不願意做保護一類的任務，他也從來不安排保護的任務給他。

“好。”清冷幹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雲羅在保護這種任務上有陰影，之前他的姐姐就是因為這個才……他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雲羅，你不用勉強……”

“沒有勉強。”那邊的聲音仍然沒有情緒，但這卻是他少有說這麽多話的人時候了：“白倉回來了。”

他聽出了雲羅聲音裏出現的猶豫，他微微嘆一口氣，白倉……若是他的話，那便也不奇怪了。

挂斷電話之後，他沒有再去忙他的諸多事物，當初那件事情，在雲羅和他心裏都留下了太大的傷害。這麽多年了，其實雲羅從來不是他的下屬，他們不過是有同樣的目标罷了。

不過……他們為這個付出太多了，白倉被送出國那麽多年，而塗墨……他有些痛苦地低下頭，也不知他這麽多年，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陽光灑在眼簾上，徐遙蹭了蹭枕頭，翻了個身。咦？他好像摸到了什麽毛絨絨的的東西。

徐遙一下子清醒了大半，他把被子拉開一角，一只黑色的小貓睡得正香。陽光照在黑色的毛毛上泛起一些金色，小貓扭動了兩下，拿爪子蒙住了眼睛。那小樣子仿佛是再說，你別打擾我睡覺。

徐遙被萌的不行，忍了又忍，還是湊上去親了親它的腦袋。小貓出伸爪子推了推他的臉，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

“喵？”剛睡醒正是迷迷糊糊的時候，小貓的聲音聽着格外的輕柔。徐遙忍不住又上去親了一口：“墨墨早上好呀。”

塗墨盯着陽光眯起眼，恩，蠢飼主果然很開心的樣子。還不快感謝我，它站起來神了個懶腰，在徐遙的肚子上踩了踩，悠悠地趴下了。

徐遙有些無奈地看着身上趴成一條的貓，他有點想上廁所，但是，但是……墨墨難得這麽乖乖地親近他，他實在不忍心打破。

徐遙無比頹廢地躺在床上撸貓，小黑貓趴在他胸口一副享受的樣子，耳朵也跟着他的動作一倒一倒。

以前他總覺得一個人的生活也很自在，忙碌而充實。以前的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做這麽浪費時間的事情的，但是如今他卻感到了一種以前從來沒有的幸福。

“墨墨，你以後一定不能離開我哦。”他用手點了點小貓的鼻子。

小貓的眼睛稍微睜開了一點點縫隙，它的尾巴正在身後不由自主的拍着。蠢飼主說不讓它不離開他，這是告白的意思了？它覺得耳朵有些發紅，妖是不能長時間跟人類呆在一起的，除非他們打算結成伴侶。徐遙這話聽在它耳朵裏，自然就是告白的意思了。

小貓感受着身上溫熱的手，其實讓這個蠢人類當伴侶也不是不可以的。

“咦？墨墨，你的耳朵怎麽這麽燙呀。”徐遙有些好奇地捏了捏它的耳朵。

正在甩來甩去的尾巴猛然僵住，徐遙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貓在他身上蹬了一下，三兩下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揉了揉有些悶痛的胸口，墨墨，難道是害羞了？

徐遙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揉着頭發出來上廁所，正好看見小貓上完廁所一爪子蹬在抽回按鈕上。水嘩啦啦地響着，徐遙看着它，想起墨墨許多不尋常的聰明行為，他突然有一種荒謬的想法：“墨墨不會真的是貓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