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話
溫弋正做着上臺前最後的準備,激動中伴随着些許緊張,一般溫弋的主場在真愛酒吧,今天在Muse是因為有個大金主過生日,花重金點名要他唱,這是一份很高的認可,起碼對于溫弋來說是這樣。
可就在下一秒,溫弋猝不及防地想到了花裕,心情瞬間從雲端跌落谷底——這是自己第三次邀請他來聽自己唱歌,他又拒絕了。
好事不過三,這輩子都不要邀請他了。
溫弋在心裏暗暗下決心,然後橫了起來——聽不到本大爺唱歌,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損失,哼!
“栩哥問你準備好沒?”鼓手Aaron急匆匆地走到溫弋面前,聲音中難掩緊張。
“嗯,馬上。”溫弋頭也不擡,繼續撥弦調着音。
Aaron在溫弋身邊坐下,小聲地說:“我剛去看了一圈,花裕沒有來。”
溫弋頓了一下,擡起頭來,一臉嫌棄地望向Aaron:“你去看他來沒來幹嘛,他都說了不來了!”
Aaron看着溫弋口是心非的模樣,聳了聳肩:“拉倒吧你,你不是喜歡他嗎?你要假裝不喜歡他,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他啊!”
溫弋愣了一秒,垂下眼,也不辯解了,Aaron說得沒錯,愛意是無法從眼裏被藏起來的,他望向花裕的時候本來就沒有掩飾的意思,花裕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眼裏,花裕的每一次眨眼,他都偏執地想要去探索其中的意義。
是啊,溫弋,喜歡花裕,在他歇斯底裏把肖灑罵了一通之後,情緒幾乎不受控制,雙腿發軟,可能下一秒就會破功,那個花裕卻一把把他按進自己的懷裏,一掌敲暈了肖灑,在前男友面前這份最後的尊嚴,是花裕給他的,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是他把自己抱在懷裏給自己依靠。
就在那個瞬間,溫弋覺得心髒不正常地跳動了一下,就像在一片漆黑中驟然擦亮的花火。
溫弋嘴角勾起了一個笑,聲音卻是滿滿的落寞:“可是他,已經結婚了啊。”
Aaron怔怔地看着溫弋,一時說不出話來,溫弋擡眼看Aaron,自嘲地笑了,語氣是溫弋式沒心沒肺:“我一個放蕩不羁的樂隊主唱,才不會為了他當小三呢。”
Aaron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信息量有點大啊!
“那你為什麽住在他家?”
溫弋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但這的的确确是唯一的解釋:“因為他,認識溫恕吧?”
是啊,因為花裕認識溫恕,看在溫恕的面子上,替自己收拾前男友,收留無家可歸的自己,把喝醉了的自己從燦海接回家,把鬧事後被帶到警察局的自己領回家,替自己買單,給自己卡刷——他為自己做的這些事,都有且只有一個理由啊,因為自己,是溫恕的弟弟嘛。
花裕從銀海酒店裏出來,助理拉開車門,花裕坐了進去,聽到車門關上的聲音,花裕才擡起手來拉了拉領口的領帶,頭有點暈,因為心情不好,所以今晚喝得有點多。
花裕下午接到一通電話,韋氏瑞通物流上周從韋氏獨立出來,改為獨立核算,這周一直在推進的收購葳蕤物流的進程已經到了最後的環節——這個花唯,為了保自己的岳父,也是挺舍得下血本,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為了和自己抗衡的力量,竟然就這麽輕易地送出去了。
可是再仔細想想,他現在,已經不屑和自己抗衡了,那葳蕤物流對于他而言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在自己興風作浪要收購韋氏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花唯已經連自己平時在做些什麽都不過問了。
花氏收購韋氏的決議上個月董事會已經超過半數通過了,花裕在花氏有絕對的掌握權,花唯的抵抗不過是茍延殘喘,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誰都沒法阻止。
是啊,沒法阻止,就退而求其次。花唯本來對韋氏也沒有什麽執念,保得住就保,保不住就放棄,他本來也只想保住他岳父那家物流公司。花唯對自己太了解了,自己要韋氏不是為了壯大花氏,只是為了報複,得到,然後摧毀——說來挺諷刺的,自己明明是因為他才去報複的,他卻擅自原諒了。
也好,他原諒了就原諒了吧,他好過了就好,仇恨和報複都交給自己,壞人讓自己來當就好。
花裕仰着頭靠在後座,呼吸均勻。
助理問:“花總,現在送您回家麽?”
花裕擡起右手,手背搭在額頭上,用有些沙啞的聲音答道:“去燦海天地。”
花裕走進Muse的時候,整個Muse就像邪教聚會場所一樣,溫弋在舞臺上嗨,其他人在舞臺下圍着他嗨,他求互動,舞臺下的人都陪和他互動,甩着腦袋,瘋狂舞動,手裏的熒光棒揮舞着,和他一起放聲歌唱——所以,花裕才最讨厭來這種場所了。花裕讨厭不長腦子的人。
花裕找了最角落的卡座坐下,遠遠地能夠看到溫弋,他在舞臺上光芒四射,充滿活力,唱完副歌,一只腳踩在音箱上,抱着他的電吉他即興來了一段solo,場下又一次沸騰了。
溫弋一口氣唱了好幾首,抱着他的電吉他一直在亢奮狀态,中途也不歇息一會兒。終于他唱完後沒有再接着下一首,在臺下掌聲和尖叫聲停下後,就聽到音響裏傳出他清晰的喘息聲。
溫弋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擰開喝了一口,說:“下面要唱的這首歌,我很喜歡,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每天看到他,我腦內就在循環這首歌,哈哈,希望你能喜歡!”
花裕面無表情地看着溫弋站在舞臺上,他雙手扶着麥克風,微微皺着眉。他唱了什麽花裕想要假裝聽不清楚,可是卻沒法假裝聽不清楚,剛才還喧鬧的酒吧,突然像中了邪一樣靜了下來。
溫弋唱着:“你不是真正的快樂,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你決定不恨了,也決定不愛了,把你的靈魂關在永遠鎖上的軀殼。”
花裕的心被戳了一下,站起身來往外走,他沒有聽完,也不想再聽了——你錯了,我沒有決定不恨了,所有給他帶來過傷害的人和事,我都不會放過,即使他已經原諒了,即使他甚至選擇站在我的對立面,我也不會就此停下。
溫弋唱着,情緒有些不受控制,他唱到“你不是真正的快樂,你的傷從不肯完全的愈合,我站在你左側,卻像隔着銀河,難道就真的抱着遺憾一直到老了,然後才後悔着”竟覺得有些哽咽,對啊花裕,我站在你左側,卻像隔着銀河,多麽幸運啊,我能有幸站在你的身邊,我,喜歡你啊。
可是,多麽不幸啊,我遇見你,太遲太遲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溫弋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了,他喝了點酒,畢竟大金主花錢請他唱,情商再低也知道要去敬兩杯。
金主是圈裏一個姓陸的公子,溫弋去敬酒的時候他已經酒過三巡,眼神迷離,一看到溫弋就傻笑起來,把懷裏的人推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對溫弋說:“來坐,來坐。”
溫弋端着酒杯走過去,剛坐下,陸公子的手就摟了過來:“溫弋,唱得好!唱得好!”
溫弋扭了扭肩膀,用細微的動作向陸公子傳達了自己此刻的不适,陸公子卻把溫弋摟得更緊了,左手把自己的杯子從桌子上拿起來,跟溫弋碰杯,口齒不清地說:“走一個,走一個!”
溫弋雙手抱着杯子一飲而盡。
任務結束。
溫弋開始想方設法地脫身了,卻不料陸公子又從桌上端了一杯酒起來遞給溫弋,說:“再走一個!”
溫弋知道麻煩了,接過陸公子手裏的杯子,趕緊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對陸公子說:“陸公子,我剛唱了歌,嗓子不太舒服,就這一杯了,我敬你,承蒙厚愛,祝你生日快樂!”
陸公子也豪爽,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也沒有再邀請溫弋喝酒,可手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陸公子湊到溫弋耳邊,小聲地詢問:“一起玩兒會吧?”
溫弋脫身心切:“我得回去了,我哥說我要12點以前不回家,就不用回家了。”
陸公子皺了皺眉,又笑了起來:“那就不回去呗。”說着輕輕在溫弋耳邊啄了一口,溫弋差點沒忍住一巴掌給他扇過去,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惡心,太惡心了!雖然陸公子不是肥頭大耳滿面油光的富二代,甚至還有那麽幾分英俊,可是溫弋還是覺得惡心,他突然很想花裕,一想到花裕,他就覺得現在的狀況更惡心了。
溫弋趕緊推開了陸公子,客氣地說:“不好意思,我真的得回去了,陸公子玩得開心,生日快樂!”說着就想要脫身,卻被陸公子一把捉住手腕,溫弋差點沒有忍住把手裏的杯子砸到他的天靈蓋上。
溫弋心中百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陸公子花重金請自己給他唱歌,這是看得起自己,自己要是此刻對他動手了,就是忘恩負義,可是,這也不代表花錢就能夠随便摟自己親自己拉自己啊,他當這裏是青樓嗎!
“陸公子,我們家主唱大人家教嚴,您就放他回去吧,我陪您喝兩杯如何呀?”溫弋松了口氣,看着眼前的白栩,謝天謝地感嘆得救了。
白栩是這裏的主人,除了燦海不夜城,C市最著名的酒吧街北洋城也是他的地盤,後來他和韋氏一起投了這個燦海天地,想要打造第二個北洋城,就現在來看,基本上已經成功了一半。
陸公子放開了溫弋的手,對白栩笑了笑:“既然我們栩哥都開口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轉過頭望向溫弋,擡起手在唯一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說:“那,溫大主唱,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喝吧。”
溫弋深吸一口氣,手裏握着玻璃杯,骨節都發白了,他一次又一次挑戰溫弋的底線,溫弋現在只想一杯子砸到他腦門上去,自己為啥要受這些屈辱啊,誰他媽還不是個富二代了!
白栩看了溫弋一眼,輕輕偏了一下頭,讓溫弋快走,溫弋這才強忍着怒氣離開了。
出入夜場難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打架鬧事總少不了,雖然自己脾氣不太好,但唱歌唱得好,長得好看,再加上白栩對自己挺縱容的,所以溫弋一直也就保持着這個性格在夜場唱歌了。
玩搖滾,在夜場唱歌攢錢,努力争取大學畢業前靠這筆錢在學校開演唱會,這是溫弋給自己定下的目标,要趁自己還年輕,還能夠瘋兩年,多做點瘋狂的事情,不然老了,沒得說啊。
溫弋跌跌撞撞上樓,一路上溫弋都在想花裕,想要給花裕告狀,自己被一個惡心的富二代揩油吃豆腐了,想要義憤填膺地讓花裕替自己出氣,可走到花裕房間門前,手都已經放到門把手上了,溫弋突然想到自己對Aaron說的話。
溫弋收回手,看着眼前的房門,呵,什麽嘛。
“花裕,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