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開陽出,富酬繞路去了醫院。

女孩在醫院後院曬太陽。起先她戴着帽子,等陽光柔和下來,她便讓護士幫她摘掉帽子放起來,對于其他人對她光禿頭頂投來的目光安之若素。

見到富酬出現,她意外之餘,神情有些了然。

“感覺你不像好人。”她說。

富酬并不說話,倚坐到她身邊亭子的圍欄上,面前狹長人工湖折射的粼粼波光晃得他側頭向亭內。

“不過無所謂了,我都要死了嘛,你也騙不了我什麽。”

女孩倒是出奇坦然,面朝湖面和陽光,沒有光澤的蒼白皮膚在陽光下漸漸有了血色。

“你不怕?”

“這是世界上自殺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她說,“我病發前,在學校看到同班同學從六樓跳下去了。”

新聞被護士殺人案蓋過了風頭,沒引起什麽波瀾。富酬沒問原因:“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溫柔活潑的人。很奇怪,從那以後每每我病發,為自己要死恐懼的發抖,想到她跳下去的樣子,死後的世界說不定都是那樣溫柔的人,就不怕了。”

富酬上前一步,半蹲在她輪椅邊,将一個精巧的小盒子遞到她跟前,不強迫的等她接下。

“我能利用你嗎?”

“好啊。”女孩費力擡手接過來,緩緩說,“幫壞人就是做壞事對吧?我還沒幹過壞事呢,離開前做件壞事是我的願望。”

她輪椅的陰影沒有完全籠罩富酬,那雙總是困頓的黑眸隔着鏡片暴露在陽光下,有種特殊的色澤流轉。

“如果我說算不上件壞事,你會不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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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女孩幹脆的笑道,“是好事就更好啦。”

富酬找到上次問的那醫生:“是不是無論如何她都沒救了?”

“你之前問的234房患者病情。”醫生奇怪,“這回問204房的,你到底是哪個病人的家屬?”

“都是。”

家中兩名家屬重病,出于同情醫生不再多問:“她的病太稀奇,發現的又晚,花多少錢都贖不回來命了,活一天算一天。”

錢贖不回來命……麽。

富酬回到家中,稱之為家,不過是棟房子,甚至不是他買的,別人送的。

不然市中心地段的二層小別墅帶個花園,這麽奢侈,富酬不會花這種錢。

富酬進門感覺還不如酒店親切,裝修風格已經不能說是極簡,應該屬于極省事,空空蕩蕩,白牆皮被大窗透進的月光照得發亮。

走進書房,桌椅書架和卷宗,富酬沒開燈,坐上椅子。

對于晚飯,富酬待會吃幾塊壓縮餅幹喝點水,維持一般生命活動需要。

面前有着細格暗紋的桌子是富酬換上的,不是房子自帶,上面放着筆記本電腦。他俯身仔細瞧電腦與桌子的邊緣。

被動過了。

看得出對方盡力想把電腦回歸原位,但通過桌面的暗格不難發現它距原本擺放的位置有誤差。

電腦裏資料有關這次的案子,神宮寺不信任富酬就算了,那位也不信。

二審首次開庭。

侑介特意向學校請了假來法庭旁聽。

用身份證任何人都能來當觀衆,不過一般庭審過程冗長無聊,旁聽席坐不滿是常事。

但像這種社會新聞熱點的庭審,具有争議性人物和一審判決結果,要不是侑介來的早都搶不到前排。

戴着棒球帽掩藏顯眼的紅發,侑介還拖着九哥,籃球隊的朝日奈昂一塊,免得右京哥跟那流氓律師打起來沒幫手。

昂一時還搞不清狀況:“什麽時候結束?隊裏還有訓練。”

“還沒開始想什麽結束。”侑介見富酬來了,壓着昂低頭隐蔽,“就那人,看好了,右京哥這兩天發動大哥和風鬥查的事和他脫不了幹系。”

大哥雅臣是兒科醫生,醫院方的事他查起來方便,風鬥雖年紀小,他老早在演藝圈混,交友廣泛,常和媒體打交道,消息靈通。

昂回想負責一大家子三餐的右京哥最近不幹了,接手的繪麻常忙不過來,右京哥也越來越繁忙焦躁,經常不在家,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正想着,右京來了。

二審和一審向來是同一法官,判決結果大多數情況都會維持原判,因此富酬稍微放松了管制,允許七濑自由闡述。

而她那些關于比良坂的愛的真話,只會讓人以為她精神出了問題。

“被告。”法官發問,“你與死者交往期間有殺人動機嗎?”

“确切的說是同居期間。”七濑低柔的溫聲訴說,“我們開始同居是在醫生和直也君……也就是我的初戀,是在和他比試過後正式開始的。”

右京以為這是一個可以挖掘的點:“什麽比試?”

“由我讓直也君興奮起來,但他做不到。”

七濑還沒說完,未曾仔細了解過這種細節的右京察覺到一絲不對。

“相反的,醫生不僅做到了,還和我在直也君面前做,舔食我的排洩物。”

法官:“……”

右京:“???”

他迅速看向旁聽席上的兩個未成年弟弟,不用右京擔心,侑介和昂各自在右京看過來之前捂上了耳朵。

右京試圖去理解:“意義何在?”

“是醫生讓我坦誠的面對自身的欲求。”七濑柔柔的道,“你連愛的人的屎都不敢吃,還說什麽愛他?”

“……”放棄理解。

“呃……”任職大半輩子,法官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那麽同居之後殺人動機是怎麽萌發的?”

“那是有一次在醫生上班前,他浏覽電腦文件。”七濑平靜的說着,“等他走後我打開他的電腦,看到他工作的文件夾裏是醫院中幾個護士的資料,我知道那是他的實驗材料,他準備把她們調'教成肉**,我沒想到,我也在其中。”

“……”這場面真沒見過。

目前真相右京只窺得冰山一角,右京因她所說的對醫院的事有些想法,但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侑介和昂的三觀。

自己捂自己效果不明顯,侑介腦子都要和帽子一起掉了,昂也差不多。

單知道死者變态,沒想到這麽變态。

“你說的實驗材料是指什麽?”富酬問。

“醫生用她們的身體進行對性感的探索實驗,一般用灌'腸工具、鴨嘴器,針對某個護士還有膠帶、絲線,三人一起的情況也是有的。”

不止法官,全場轟動……

右京手按在太陽穴上,目光逼視傻眼的侑介和昂,他們接收到右京示意,主動互相捂住對方耳朵,一臉純潔。

唯有富酬問:“死者對你做了同樣的事?”

“醫生最愛的是我,他說我能為他實現的實驗是最多的。”七濑眸光暗淡下來,“但他想殺掉我的孩子。”

富酬為她的遭遇沉默了片刻。

“誠如諸位所聞,當事人遭到了死者生前慘無人道的虐待。”

富酬面對觀衆席,微微推了下眼鏡,從始至終的表情淡然。

既然律師開口,侑介以為沖擊過去了,和昂放下捂耳朵的手。

“包括傷害嚴重的性'愛,擴張**的醫用器械,被逼當衆排洩及食用等。”

“……”

初看上去便覺富酬這人冷淡,似乎獨立于人類欲望之外。這樣冷清而不以為意的說起這些污言穢語,那股特殊的色氣,反而更讓人羞慚臉熱。

看到侑介他們謎之臉紅的右京官司都不想打了,只想讓富酬閉嘴,沒注意他怎麽把話題帶到了警方。

“……兇器下落不明,警方證據不足,當事人精神狀況難以讓她分清幻想與現實,所供述的殺人證詞無效。”富酬說,“綜上所述,我主張,我的當事人無罪。”

全場死寂,而後轟然雷動。

反應過來的右京脫口而出:“你瘋了吧……”

侑介和昂大開眼界:“這都行?”

勿怪他們反應過度,兇手七濑本人也難以置信。

在兇手供認不諱,一審判決下達,起訴方打算把兇手往死裏告的情況下,富酬為當事人申請無罪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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