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四四章

青王宗像禮司出現在門口。

後藤立即上前打招呼,富酬回頭瞥了他一眼,宗像沒想到他在這,正欲說點什麽,但富酬很快轉過了臉,毫無寒暄興致。

後藤和他在後面用刻意但毫無效果的氣聲低語。

“……這件事很嚴重嗎?”

“處理不當恐演變成世界沖突,被害人來自未知世界,此前沒有先例,涉及世界間的交涉,各方面都很難辦。”宗像頭痛的用手指按揉眉心,“不知道為什麽出了這種麻煩事。十束被殺,大家情緒都很差,引起的事件……”

富酬忽然插話︰“我和右京認識前後不到一年。”

“哦……”

“右京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讓他給個老流氓制造僞傷,他不僅下不去手還要難受好幾周。我以前記不起他,往後想忘也忘不了了。”富酬回頭面向宗像,“我說這些你在乎嗎?”

宗像不知作何反應。

“從你茫然的樣子看,你不在乎。”富酬說,“同樣的,那個被殺的十束和你們王權者私人的破事我也不在乎,沒人求你來辦右京的‘麻煩事’。”

“啊,對不起。”宗像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實在冒犯了,我沒想到你對此這麽敏感。”

“沒關系,”富酬扯出諒解笑容,“有些人早就該死,比如我,比如赤王,比如十束。”

“你過分了,你根本不知道——”

“對不起,我不他媽在乎。”富酬用和宗像一樣的語氣歉意的說,“如果你感到冒犯,那你也太敏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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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臉上的表情是被諷刺觸怒的難堪,為免喪失引以為傲的風度才不發作。

“那個,”後藤不得不圓場,“死者屍體該……?”

“我,”富酬緩了緩呼吸,兩只手互相抻扯緩解發麻的肢體,這樣的動作和不安定的視線落點讓他顯得有些神經,“我負責。”

“好的,去那邊填表登記。”後藤指明方向,承諾道,“我們一定盡力找到兇手。”

走前富酬下意識地想要回頭,他忍住了,快步越過宗像走出停屍間。

“我想勸你趁現在放棄,又不想顯得自己怕死。”

大江正等在樓下,對他的狀态不好說什麽,只勸道︰“放棄吧,為你好。”

富酬從前臺拿到筆,咬了不大聽使喚的手指一下,活動手腕,自顧自填表。

宗像說右京來自未知世界,也就是說沒有右京那個世界沒通過來,那右京是怎麽來的?也許背面夏目世界通了井,可是通世界井這種不算小的事富酬竟聞所未聞,難道官方封鎖了消息?

再說右京是戀家和安于現狀的人,他肯定出于什麽理由才離開了他的世界,距離與他告別已一月有餘,幫自己耽誤了他的行程,他早該離開這了。

“別人終究是別人,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最重要。”大江說,“到我這個年紀你再回首,你會悔不當初自己的年輕氣盛,意氣用事。”

“我年紀夠做你爸爸。”

富酬填完表格扔下筆,徑直往外走。

“官方文件上你明明……”大江欲言又止,小跑跟上他,“我懷疑你借這案子清洗熟人,說不定還想害我。”

富酬頭也不回的笑道︰“沒錯,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走的太快,大江落後他半步,街道兩邊的路燈和商家的彩燈紛雜晃眼,看不清他高昂的臉上是什麽表情,因扯笑而提起的面頰似乎流過微弱的亮光。

那一刻燈是藍色,路過店面是綠色,折射的亮光由他眼中藍綠的湖流瀉而下,那湖是無力而孤獨的海。

大江慢下步子,不再追了。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可富酬想不通,萬噸黃金換一個人的命,那個人怎麽會是周防尊?為什麽不能是朝日奈右京?這個好到不可理喻的人,稍晚一步,僅僅稍晚一步……

但是右京,我不會為救了另一個人道歉,不會為我那樣努力過後悔,不會為使強大敵人受到威脅難過。

如果把金錢和利益當信仰才是普世真理,我會背棄真理。

如果掠奪到使人走投無路的地步才是正義,我會與正義為敵。

我不知道自己将失去多少,我只知道我欠缺血氣,骨頭塌過一次,就禁不起第二次。

別人以為他這樣是出于悲痛,恰恰相反,一點都不,他憤怒,無以複加的憤怒,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一定會用他流着血的發抖的手放火燒了附近所有,不知道也不管為什麽。

不過這樣好似永不消逝的怒火,其實隔日就會消失,仿佛每次睡過都是死去,每次醒來都是重生。也許他怒的就是這點。

次日在陪審員之間有個會議,定奪一些争議問題。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次會議有名陪審員缺席,就是那位家庭關系混亂的神父,這次會議同樣需要他出席,但法庭不會找他,只會給他寄去罰款單。

當天一早富酬本着争取的意圖,稍微去找了一下,也就他家和他工作的教堂,找不到就算了。

家裏沒人,教堂一個人影都沒,除了一位老神父。

富酬拜別他準備走出教堂,神父看到了他躬身時滑出的挂墜。

“你丢失了什麽,孩子。”

“什麽?”

“不然何以如此憤怒和悲痛。”神父蒼老的面孔無比慈愛,“如果你願意,可以向我做告解。”

“我一分錢都不會捐。”

“啊,沒關系,我不是……請慢走。”

他的反應讓富酬不禁發笑,仰頭環視繪有聖子聖母的棚頂,光線穿過彩色的玻璃照射在十字架那痛苦的耶稣像上,他拾起脖子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挂墜,愛憐地用指腹揉搓上面滑潤的寶石,臨要走出教堂時,他将它扯下,擲去一邊。

抹了抹挂墜鏈子刮出的血,富酬在教堂前點起從挂墜裏唯一留下的煙,把煙灰磕在旁邊天使雕像屁股上時,身後教堂內傳來挪動座椅的響動。

辛苦那老神父一把年紀還要跪在地上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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