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個少年、游蕩（11）

這一天晚上，唐夏又是在淩晨三四點，強迫自己閉眼睡覺，她原以為她會像之前一樣在床上輾轉反側，頭腦清醒，身體疲倦，在頭疼中掙紮，卻不想很快她就進入了夢鄉。

夢裏的她，站在青石路上，面前立着刻有“來兮”的石碑。唐夏不明白為什麽她又會來到這裏，下意識的，她繼續往前走着。

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道上，在某一處，唐夏停下了步伐，那裏——是她見到那個女人的地方，不過現在那裏空無一人，也沒有滿地的瓜子皮，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她移開視線向前看去，不遠處是一家店鋪，單單的立在道旁。

“妍蚩？”唐夏看着店鋪上的牌匾，小聲念出聲，好奇怪的名字。旁邊寫着“當”的木牌說明了這家店所做的生意。

唐夏推開梨花雕木的店門，門裏懸挂的鈴铛因為她的動作叮鈴作響，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句問話：

“歸去還是來兮？”

要回答嗎？唐夏有些茫然無措，不明白這問話是什麽意思，她咬着嘴唇一言不發。在不知道答案，又怕回答錯誤的時候，人會保持沉默來避免犯錯。

“這個問題很簡單喲。”從櫃臺後面傳來唐夏耳熟的聲音，“你還記得你過來的時候，道路旁的石碑吧，現在告訴我那上面寫了什麽？”

是那個在路旁和她談話的女人。

唐夏經過提醒，仍有些遲疑道：“來兮？”

安歌打了一個響指道：“答對咯，那麽請說出你的願望吧！想要達成願望需要用你的七情六欲中的一個作為抵押，可以是活當，在期限到達後再次光臨本店贖回你抵押的東西，也可以是絕當，期限則為永久。”

唐夏一下清醒了，同時也疑惑了，她現在還有什麽願望呢？

她嘴角泛着苦澀的笑，聲音裏是不符合她年齡的凄涼，道：“可以讓一切重來嗎？讓時間倒流到那個時候……我還是清白的時候……”

安歌趴在櫃臺上，遺憾道：“已經發生過的歷史是不可以改變的。所有的事情一旦在這一刻時間上的打下烙印，那麽這個烙印将是不可更改且不可逆轉的。

“這樣啊……”唐夏低着頭，久久沉默不語，在安歌以為她沒有願望的時候，她又開口道，話語間是雲淡風輕，“能不能讓那個侵害我的人下地獄呢？”

安歌神色淡淡，點頭道：“如果這是你心中所願。只要你肯付出将你的七情六欲之一絕當的代價。”

唐夏擡頭，望着梨木色的天花板，輕嘆出聲：“啊……那麽我……”

刺耳的鬧鈴聲在床頭上歡快地響起，唐夏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床頭的手機，然後看着手機屏幕，早上八點半，晃了晃神，才想起今早上十點有課，揉了揉眼睛，慢慢讓自己變得清醒。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是那個女人對她說的奇奇怪怪的話，唐夏也想起自己在夢裏說的心願：讓侵犯她的人下地獄。她反複咀嚼着這句話，然後嗤笑一聲，殺人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因為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有這樣的心願就能奪走別人的生命的，況且，如果她真的這麽做了，恐怕自己和那些傷害別人的人沒什麽兩樣吧？那麽，她豈不是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她不願，也不要和那些人渣相提并論。

無法避免的，唐夏在學校的時候都在想早晨的夢，那家要以人的七情六欲做抵押的典當鋪，那個說話神秘兮兮的女人，她記得上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是在深夜，那麽今晚還能不能見到呢？

課間結束的時候，唐夏望着窗外發呆，班上的一個同學突然遞給了她一個信封，說是一個女生讓她轉交的。雖然對這一封信唐夏摸不着頭腦，禮貌地對同學說了聲謝謝，疑惑地拆開了這個封面上沒有任何字跡的信。

打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薄薄的紙夾疊在裏面，抽出來是一張燙金宣紙，紙上是幾行潇灑的字跡，都說字如其人，唐夏直覺認為這封信是那個女人給她的，內容是：“子時之時，攜願而往，願之所向，門之所在，以汝易之，得償所願。歸去來兮，人間妍蚩。”這是……什麽意思？

子時是指零點的時候吧，這是時間嗎？那後面的話呢？“願之所向，門之所在”是指懷着願望的話，哪裏都能都往妍媸嗎？

唐夏懷着這樣的疑惑，在夜幕降臨後抱着夏小宇坐在床上默默等着，等待着那個“子時之時”。

牆上的時鐘一點一滴記錄着時間的流逝，在還有60秒，時針分針就要重合之際，唐夏在心裏默念着自己的願望，嘗試着用自己的強烈心緒去呼喚那條通道的開啓，秒針劃過12的那一秒格外清脆響亮，唐夏面前的空間發生扭曲，露出那條熟悉的青石路。

“走吧，小墨。”唐夏抱着夏小宇走進去，“這一次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

走過“來兮”石碑，走一段長長的青石路就能看見一片燈火闌珊中的亭臺樓閣，再接着走一段路，唐夏便看到了和夢中一模一樣的那個店鋪，一樣的牌匾上，上書：“妍蚩”。

唐夏吐出一口氣，頓了頓，伸手摸着門，堅定地将門推開，門上的鈴铛因為來人的動作叮叮當當響起，接着就是那句問話：“歸去還是來兮？”

這一次唐夏沒有猶豫，道：“來兮。”

“那麽小妹妹，你知道你要許什麽願了嗎？”安歌上半身趴在櫃臺上，雙手交叉撐着好看的下巴，微笑着注視唐夏。

唐夏點點頭，道：“我想找到那些人侵害我、傷害我的證據，并得到法律公正的判決！”

安歌道：“那麽，請在七情六欲中選擇其一，作為抵押，當契為活當，期限為一年。七情指的是你的喜、怒、哀、懼、愛、惡、欲，六欲是你的視欲、聽欲、嗅欲、味欲、觸欲和意欲，你可任選其一作為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