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試探(二更合一)

越往北走,天氣似是越涼爽。

離開嚴州七八日,業已到了夏末。

馬車中也不似早前那般燥意,撩起車窗上的簾栊,亦有涼風徐徐而來。柏遠性子坐不住,便大多時間都在馬車中同蘇錦和柏炎一處。

路途漫長,每日都有冊子和消息送到柏炎處。柏炎不是在看冊子和消息,就是在同柏炎或旁的侍從交待事情。

越往京中去,柏炎似是越沒有得空的時候。

蘇錦也越發覺得,許是回京之後,能日日同柏炎在一處的時候不多。便是在一處,許是也有平陽侯府和朝中之事忙得無暇分神。

“三嫂,到你下了……”柏遠見她捏着棋子出神。

從嚴州返程的一路都是整日的大段行程,馬車中,柏遠同蘇錦在一處下棋打發時間,輪到蘇錦時,蘇錦正看着柏炎出神。

柏遠朝柏炎意味深長道,“三哥,三嫂又看着你出神了。”

柏炎擡眸看來。

蘇錦嘴角輕輕抿了抿,也沒有多說話,只管伸手落子,似是不好意思般,也不去看他。

柏炎卻是随手拿起手中的冊子,狠狠敲了敲柏遠的頭。

柏遠疼得抱頭,“三哥!”

意思是打他做什麽!

柏炎低眉笑笑,義正言辭道,“你三嫂會害羞的……”

柏遠怔了怔,口中酸溜溜“啧啧”嘆了嘆,“這馬車中是越發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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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炎贊同,“那你出去。”

柏遠惱火,要不是這人是三哥,他真是!

蘇錦笑笑,“四弟,到你了。”

柏遠本是癟嘴惱怒中,捏着棋子看了看,卻倏然笑道,“三嫂,你要輸了。”

蘇錦還沒看出端倪。

她本也不怎麽擅長下棋,眼下也是陪柏遠打發時間。

柏炎似是得了空,在蘇錦身側坐下,替她一道看。

稍許,柏炎輕聲道,“是要輸了。”

柏遠笑嘻嘻得準備收子,柏炎手中書冊将他的手怼回去,“只是說要輸了,沒說已經輸了……”

“……”柏遠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來。”柏炎伸手,一把攬她坐到懷中,伸手替她執子。

柏遠輕咳一聲,敢言不敢怒,“觀棋不語真君子,三哥!你這是小人行徑。”

這都直接幫下上了。

蘇錦也贊同得看向柏炎。

柏炎只管落子,眼睛都不擡,散漫應道,“我又不是君子,我就是小人。”

柏遠啞然尬笑。

有人将小人演繹得游刃有餘。

一句話将天聊死,他接什麽都不是。

“快下。”還催他。

柏遠呲牙。

原本一盤穩贏不輸的棋應是被柏炎給下黃了去。

柏遠怨言:“三哥,你欺負人。”

柏炎漫不經心,“你方才輸不就得了?”

柏遠咬唇,“可是我能贏三嫂的。”

柏炎瞥目看他,“當着我的面贏你嫂子,我多沒面子,我不在的時候,你再贏她就是。”

柏遠癟嘴,是是是,你怎麽說都有理!

蘇錦低眉笑笑。

正好馬車緩緩停下。

途中遇有涼茶鋪子,剛好可以停下歇歇腳,用些涼茶和糕點,順便飲馬和喂草。

柏遠先前的哀怨之色一掃而空。

能下馬車防風便是再好不過的事。

柏遠先下了馬車,柏炎扶蘇錦下來。

柏炎一眼望去,這處涼茶鋪子似是太新了些,在嶺南山畔中顯得有些突兀。

“子澗呢?”柏炎随意問了問一側的侍從。

侍衛道,“大人先去前方探路了,還未回。”

柏炎瞥目看向一側正在朝柏遠和蘇錦熱忱招呼的店家和老板娘,又瞥目看向一側的馬廄和周遭的環境,涼茶鋪子裏還有十餘個過往的商旅,在一面飲茶,一面不時朝他這裏看來。

柏炎笑了笑。

“先不飲馬喂草了。”柏炎吩咐一聲。

侍從雖詫異,還是應好。

先前真準備取了馬車,牽馬去飲水的侍從也停了下來。

柏炎緩步上前。

蘇錦和柏遠見了他都笑笑,柏遠尤其高興,“三哥,有馬蹄糕。”

蘇錦才知曉有人喜歡吃馬蹄糕,正欲開口,柏炎卻笑了笑,伸手攬了蘇錦到身側,吻上她側頰,平常道,“你和柏遠先回馬車上去。”

蘇錦和柏遠都愣了愣。

柏炎瞥目,身後的侍從會意上前,“夫人,四爺。”

蘇錦和柏遠不知出了何事,但柏炎并未回眸看過來。

柏遠扶蘇錦上了馬車,放下簾栊。

馬車外,緊湊的腳步聲傳來,應是随行的侍從将馬車團團圍住。

馬車同涼茶鋪子隔得不遠,蘇錦和柏遠亦聽到柏炎的聲音,平淡而鎮定得傳來,“留活口。”

蘇錦和柏遠都僵住。

不是途中一處涼茶鋪子嗎?

電光火石之間,卻有短兵相見的聲音傳來。

饒是柏遠在京中雖跋扈闖禍慣了,但聽到這兵器刺入骨肉的聲音,還是不免心中一驚,不由便往蘇錦身邊躲去。

蘇錦心中雖也沒底,但到底早前爹爹在軍中,她亦耳濡目染過。

柏遠年紀偏小,她只能寬慰。

只是方才寬慰了柏遠一聲,便有血跡濺到馬車車窗上。

柏遠吓得往她身後一躲,叫出聲來。

蘇錦心中亦顫了顫。

血跡橫掃在簾栊上,尤為觸目驚心。

“三嫂!”柏遠似是從未見過這等場景。

蘇錦亦作鎮定,“柏炎在。”

許是她這聲溫柔卻有力,柏遠臉色雖然蒼白,卻不倉惶出聲了。

馬車外,繼續是兵戎相見的厮殺聲。

只是先前一幕後,似是未有人再能近得馬車前……

又過了些許時候,馬車外的打鬥聲停止。

柏遠和蘇錦仍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直至馬車外,有侍從向柏炎複命,“侯爺,剩下兩個沒死的都服毒了,沒有活口了。”

柏遠的心驚膽顫似是才放下。

柏炎的腳步聲上前,掀起簾栊上了馬車。

簾栊掀起的縫隙裏,蘇錦瞥到地上橫躺的屍。體和遍地血跡。

蘇錦喉間微咽。

“三哥!”柏遠心中沉石才似是徹底放了下來。

蘇錦看向他,“你受傷了嗎?”

她是見他身上有血跡,還有先前馬車外的激烈痕跡。

柏炎輕聲應道,“放心,我沒事。”

柏遠眼下才反應過來,“三哥,方才的可是流寇?”

他早前亦有聽說不少地方都有流寇扮作往來的商旅,在官道或山道附近劫財害命,先前的,興許就是一波流寇?

柏炎目光微微滞了滞,沉靜道,“先讓侍衛送你們到前面去同子澗彙合,我這裏處理完再追上你們。”

柏遠喉間咽了咽,不說話了。

“照看好你三嫂。”柏炎叮囑一聲,方才轉身,蘇錦卻又伸手拽住他衣袖。

柏炎回眸。

蘇錦輕咬下唇,“……小心些。”

他知曉她是擔心了。

他淡淡笑笑,“放心,這些還近不了我身。”

蘇錦遂才放手。

柏炎下了馬車,朝侍從吩咐道,“送夫人和四爺去同柏子澗彙合。”

侍衛應聲。

周遭的侍衛也紛紛上馬。

蘇錦雖有些怕,還是撩起簾栊望去。

柏炎身邊只留了五人不到,每人身後都留了一騎警戒着。

柏炎似是半蹲下,在查看方才那群人的身份,他近身處,似是一個帶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

蘇錦忽得想起早前去往洛城的時候,她也見過有個青面獠牙面具的人來尋柏炎。

只是,似是不是同一人。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柏遠先是看到一地的屍。體和血跡,微微顫了顫,稍後,便又看到三哥同青木在一道說話,遂朝蘇錦道,“三嫂,那是三哥身邊的暗衛,喚作青木。”

青木?

蘇錦未聽柏炎提起過。

柏遠繼續道,“聽說青木能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是三哥身邊最厲害的暗衛,多少次,三哥的性命都是青木救下的,若無意外,青木一直都在三哥身邊的。”

蘇錦心中更多了幾分好奇。

言及此處,柏遠遂又想起,“三嫂可還記得嚴州那場大雨?”

蘇錦點頭。

她記得那日電閃雷鳴,瓢潑大雨。

柏遠嘆道,“那日大雨,沒見到青木同三哥一處,我還有些擔心,怕三哥自己一人回城中,但三哥卻是說他讓青木跟着三嫂你的。”

跟着她?

蘇錦想起那日她在盛妍苑中昏昏沉沉睡了,再醒來的時候,柏炎已抱了她回苑中。

既然在盛家,為何還要讓青木跟着他?

莫非……蘇錦眸間微怔,似是過後兩日,她沒在苑中再見過柏譽,周氏是說柏譽會友人去了……

再想起後兩日周氏有些閃爍的表情,蘇錦隐隐覺得在盛家的嘶吼還有旁的事情。

柏炎瞞了她。

……

身後的馬車駛遠,一行又有十餘二十騎精銳護着,柏炎并不擔心。

俯身逐一查看,這些屍。體并未有多的異樣。

“看不出端倪。”柏炎語氣平淡。

青木眯了眯眼,“可是廬陽郡王的人?”

柏炎方才不是沒有想過。

前幾日柏子澗是說廬陽郡王來雲山郡借道,柏子澗借故搪塞了。

“不是他。”柏炎心中清楚,遂又低聲道,“這波人是用來試探我的,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知曉我去了嚴州,又從嚴州返京,還特意安排這出看我會有什麽反應……”

青木攏眉,“晉王的人?”

柏炎不置可否,緩緩起身道,“最好不是他。許家和晉王走得近,晉王沒理由試探我,若是晉王試探我,許家會有麻煩。”

青木忽然擔心,“侯爺,宮中臘月的生辰宴可是場鴻門宴?”

柏炎淡聲道,“便是鴻門宴也輪不到我平陽侯府頭上,自是有人要遭殃的……”

青木沒有應聲了。

柏炎輕聲道,“應當是東宮派來試探的人……”

青木詫異,“東宮?”

柏炎斂眸,“他要我看和誰結了盟……”

青木心中豁然,嚴州一路回京,自是要經過不少地方,途中遇刺一事,侯爺自是要尋心腹之人商議,這一路,從南道北便都能看得究竟。

“路上再調些人手來,此事就此作罷,不要節外生枝。”柏炎躍身上馬。

青木應好。

兩騎走在前方,身後的侍從一把火将早前的痕跡燒得幹淨。

……

等到前方攆上蘇錦和柏遠的馬車,柏子澗也在此處。

“先前可是刺客?”柏子澗方才不在場,遂問青木。

青木搖頭,“行刺不會派這類人,身手不快。”

柏子澗微微攏眉,“那侯爺怎麽說?”

青木轉眸看向他,伸手指了指東邊。

“東宮?”柏子澗微怔。

……

柏炎掀起簾栊上了馬車,蘇錦和柏遠臉上尚有惑色。

“三哥,方才那些人可是行刺你的?”柏遠終于想通,剛才那些應當不是流寇,許是專程是沖着行刺三哥來的,他先前如何未想到。

聽到“行刺”二字,蘇錦心底揪了揪。

柏炎看了看她,又朝柏遠安撫道,“不是行刺,是來探聽虛實的。”

“啊?”柏遠自是詫異,就先前那動靜只是探聽虛實?

那真要是行刺還怎麽得了?

“真要行刺,至少不會今日這般安穩。”柏炎輕描淡寫。

“可有吓倒?”他先前是見蘇錦臉色都變了,只是聲音和神色卻故作從容。

蘇錦撲到他懷中,一句沒有說旁的話。

他心底忽得微暖,伸手擁她。

柏遠瞪了瞪眼睛,自覺下了馬車。

“阿錦……”

她同時開口,“日後,不要讓青木跟着我了……”

不管今日真是行刺也好,試探也罷,有青木在他身邊會安穩得多。

她從未如此真實見到過朝中的爾虞我詐。

更許是,冰山一角。

她不敢多想。

他眸間微潋,沉聲應好。

……

往後幾日,路上一路平順,沒有再遇到過事端。

九月初,便行至平城。

平城已是初秋時節,夏日裏的鳴蟬都隐了去,秋高氣爽,豔陽高照,算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節。

到平城的時候正好下了一場小雨,一場秋雨一場寒。

到蘇府門口時,宴夫人已在門口翹首盼着。

見馬車緩緩停下,宴夫人迎上。

“娘親~”柏炎扶她下馬車,蘇錦拎着裙擺迎了上去。

上次離家還是四五月的時候,眼下已是九月,期間已近半年時間。

蘇錦撲入宴夫人懷中,宴夫人亦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腹诽道,“都離家這麽久了,怎麽還像個孩子似的?”

蘇錦賴着不放手,就是笑。

宴夫人奈何。

柏炎和柏遠兄弟二人上前。

“娘親!”柏炎開口。

宴夫人和柏遠都怔了怔,照說都是喚一聲“岳母”,但柏炎這一聲“娘親”卻是親厚不少,應是,随了蘇錦一道喚的。

蘇錦回眸看他。

他正恭敬拱手。

柏遠也反應過來,上前拱了拱手,“見過宴夫人。”

言罷也起身,不牢宴夫人相扶。

宴夫人看了看蘇錦,蘇錦趕緊松手。

宴夫人這才上前,伸手扶起柏炎,“柏炎?”

她早前未曾見過柏炎,只聽蘇父和蘇錦提起過,柏炎應聲擡頭,行端立正,風采卓然,面容算不得清秀,卻一眼瞧見俊朗英氣。

宴夫人颔首,“我聽蘇錦的父親提過你,柏炎,他很喜歡你。”

宴夫人這句話便很有份量。

柏炎心中感激。

蘇錦亦上前,朝宴夫人道,“娘親,這是柏炎的四弟,柏遠。”

宴夫人眸含笑意。

柏遠口舌生花,“宴夫人好,見過宴夫人,才知道三嫂為何這般好,原來都是随母親的。”

柏炎低眉笑笑。

宴夫人溫婉,“頭一次來平城?”

柏遠點頭,“回宴夫人的話,是頭一次來平城。”

宴夫人看向蘇錦,“抽空好好帶柏遠去城中看看。”

蘇錦應好。

柏遠撓了撓頭,他是真覺宴夫人溫婉親厚。

宴夫人亦見到身後的柏子澗,上次來府中時便已見過。

柏子澗亦拱手,“宴夫人。”

宴夫人亦笑笑。

“先回府中吧。”宴夫人說完,蘇錦便自覺上前挽了自己娘親的手。

宴夫人又笑笑。

柏遠便跟在柏炎身後。

“祖母可是在等了?”跨過門檻,蘇錦問起。

宴夫人朝她和柏炎道,“先不急去祖母苑中,這兩日下了雨,天氣才轉了涼,你們先回屋中換身衣裳,晚些再去祖母那裏,勿染風寒。”

蘇錦點頭。

宴夫人先去老夫人苑中回話。

府中小厮領了柏遠去臨近苑落。

蘇錦帶了柏炎回自己苑中。

她雖出嫁,家中的苑子一直是給他留下的,每日也有家中下人打掃收拾,似是和她離開的時候并無區別。

苑中種了不少海棠,九月初,花朵都落了,只剩了零星幾朵還殘留在枝頭。

白巧和玉琢拿了她二人的衣裳入了屋內,便退了出去。

屏風後,蘇錦更衣。

屏風外,柏炎覆手在屋中細致打量。

這裏的陳設,同她在雲山郡時布置得相似,恍然讓他想起在雲山郡的時候。

他嘴角勾了勾,她是拿雲山郡當成他與她的家。

柏炎笑意挂在臉上殘留不去。

“柏炎。”屏風後,蘇錦喚他。

他折回屏風後,她正穿好了衣裳,他上前,俯身給她系腰帶。

“你方才在屋中做什麽?”她是聽他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笑道,“看你自幼長大的地方。”

蘇錦臉色微紅,“有什麽好看的?”

他笑道,“從屋中的窗口看出去,若是四五月裏,海棠應當開得很好……”

他竟一語中的。

蘇錦微微怔了怔,既而笑笑。

他說中了她最喜歡的一處地方,算不算心有靈犀。

衣裳換完,她在腳凳處坐下,正欲俯身脫鞋。

柏炎卻上前,半蹲下,伸手替她脫下腳下那雙繡花鞋,又穿上了一側繡着金色雙飛燕的鞋子。

“柏炎……”她詫異看他。

他神色溫厚,舉止溫柔,她心底似是掠過一直春燕,目光難以從他身上移開。

柏炎沒有起身,只是仰首看她,眼中皆是愛慕,“你不也替我更衣換鞋過?”

她凝眸看他。

他溫和笑道,“再說,替夫人換鞋應是閨房之樂,無傷大雅。”

蘇錦嘴角莫名勾了勾。

等她穿戴好,柏炎才到屏風後更衣。

衣裳一層一層脫下,置在一側,再一層一層換上,他穿得尤其正式,似是連一個邊角都不願意有褶皺。

“你今日?”蘇錦說不出來的怪異。

她替他折好衣領,他握住她雙手,嘆道,“阿錦,我是有些緊張……”

緊張?

蘇錦訝然看他。

柏炎扯了扯衣領,喉間咽了咽,“我早前見過老夫人……”言及此處,遂又改口,“我早前見過祖母,祖母對我印象……應當不會太好……”

他早前見過老夫人,何其精明一個人。

他之前在柳家鬧的一出,老夫人應是猜出了他心思的。

他是有些怕見老夫人。

他眉間果真有閃爍。

蘇錦攬上他後頸,笑意漫上眉梢,“平陽侯也有緊張的時候?”

她分明是打趣。

柏炎低眉看她,“早前也有過。”

她詢問般看他。

柏炎輕聲道,“洛城,等你來的時候……”

她似是想起什麽,語氣遂有些支吾,“有什麽緊張的……”

他吻上她嘴角,意味深長道,“怕你夜裏不來,我怕是要逼瘋……”

想起那晚上輾轉,最後分明還去了柏炎處,翌日清晨才想起忘了同心結之事,真不知哪天晚上在想什麽。蘇錦臉頰兀得發燙,似染了胭脂一般,也不應聲了,只伸手牽了他就出屋,“走了,勿讓祖母久等了。”

她害羞了,他亦不戳穿,只是,當下他亦好不到哪裏去。

剛出苑中,正好也遇到柏遠,遂一處往老夫人苑中去。

柏遠一眼便看到三哥耳根子都是紅的。

莫不是……緊張的?

蘇府不大,轉眼便至老夫人苑中,周媽媽親自來迎,“小姐,姑爺,老夫人在等了。”

喚得是姑爺,不是侯爺,柏炎臉色微赧。

便由周媽媽領着,入了苑中的外閣間內。

外閣間內,老夫人正同宴夫人說着話,周媽媽的腳步聲連同着說話聲傳來,“老夫人,小姐和姑爺來了。”

老夫人和宴夫人便停了下來。

目光中蘇錦和柏炎上前,柏炎沒有擡眸,拱手朝老夫人和宴夫人處開口,“小婿見過祖母,娘親。”

柏遠跟着出聲,“柏遠見過老夫人,宴夫人。”

宴夫人笑笑。

老夫人仔細打量了柏炎幾眼,溫和道,“自己家人,不必多禮,過來坐吧。”

老夫人言罷,目光看向蘇錦。

蘇錦自覺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讓她轉圈打量了一遭,嘆道,“胖了,是姑爺待我們阿錦好。”

老夫人這句話一出,蘇錦便跟着笑了笑。

柏炎似是也笑了笑。

“上前來我看看。”老夫人看向他。

柏炎從善如流,只是臨到老夫人和宴夫人跟前,柏炎掀了衣擺,行跪拜之禮,“柏炎給祖母,娘親行禮。”

屋中都愣住。

蘇錦眸間微滞,緩緩的,心底卻微暖,她在嚴州的時候如此過,他便也待祖母和娘親如此,她的事,他慣來是放在心上的,蘇錦眸間些許氤氲。

老夫人嘆道,“好孩子,起來吧。”

宴夫人上前扶他。

柏炎看向蘇錦,眸間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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