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事在人為耳(二更合一)
許是這一幕的緣故,老夫人并未多說旁的。
因得兩家早前就認識,老夫人又朝柏遠問起了平陽侯府老夫人的近況和柏瑞盈近況。
柏遠趕緊應聲。
老夫人更早之前是連柏炎和柏遠的父親都見過的,柏遠聽了更不敢怠慢。
但老夫人提起的事都随意且和善,究起來,柏遠只覺蘇家這位老夫人,是要比嚴州那位太老夫人對三哥和他的态度都要親近溫和得多。
幾句話功夫,柏遠便也熟絡起來。
老夫人早前就認識柏炎,又寒暄了幾句,問起了他在軍中的事,柏炎都恭敬應聲。
蘇錦看得出,柏炎拘謹。
蘇錦從老夫人身後,踱步到柏炎身後。
他說話時,她伸手随意搭在他肩膀處。
他知曉她是看出他的拘謹。
有她在,他似是心中穩妥許多。
老夫人見蘇錦上前,便也随意問到蘇錦去雲山郡後的事情。
蘇錦便撿了一二說。
整個過程都十分和諧溫馨,外閣間中有說有笑,氣氛很好。
約是兩盞茶的功夫,算是寒暄完。
這外閣間中也都親近了,老夫人笑眯眯朝蘇錦道,“你不是最喜歡酸梅湯嗎?你三伯父那邊托人送了些懷洲的酸梅湯來,我和你娘親嘗過都很喜歡,與別處的味道都不同,熬制的方法也不同,你同娘親一道去,也讓你娘親教你,稍後做一些來,也讓柏炎和柏遠嘗嘗,京中應是不容易嘗到這味道……”
蘇錦知曉祖母這是有話要同柏炎說,遂才支開她。
她目光遲疑。
柏炎卻握上她放在肩上的手,柔聲道,“去吧,我正好同祖母說會兒話。”
難怪他緊張,他猜得一點都不差。
蘇錦亦握了握他的手,他笑笑,遂也朝柏遠道,“你也一道去吧。”
柏遠最喜歡新奇玩意兒。
酸梅湯本是沒什麽新奇的,但方才老夫人這麽一說,柏遠心裏便好奇了起來,柏炎這麽開口一準,柏遠“嗖”得一聲便起身,全然沒有想旁的,就随了宴夫人和蘇錦一道出了外閣間中。
外閣間中便只剩了柏炎和老夫人兩人。
柏炎倒不意外,先前便有心裏準備,當來的,眼下還會來。
老夫人也心如明鏡,他把柏遠支開,是知曉她有話想單獨給同他說。
早前蘇錦的父親就說過,柏炎是個心思通透的,對他也喜歡,眼下看,誠然是個心中有數的。
老夫人便也不端着了,直言不諱道,“柏炎,眼下阿錦不在,我有話直說。”
柏炎起身,朝老夫人低眉拱手,“柏炎洗耳恭聽。”
老夫人深吸一口,目光看向他,慎重道,“希望你日後善待阿錦,不是一時興起……”
老夫人一針見血。
柏炎早前便已猜到,眼下,便也沒有擡頭,誠聲道,“祖母,柏炎是真心喜歡阿錦,并非一時興起,日後定會将阿錦捧在掌心,與她春和日麗。”
老夫人微楞。
她未開口,他便也不擡頭。
是教養極好。
老夫人亦沉聲道,“你若真心喜歡她,為何要多此一舉,在遠洲柳家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天下皆知,蘇錦早前就有你柏炎撐腰,你是有意壞她名聲,讓她無處可去……”
終究還是責問出這句,柏炎黯沉垂眸,“是我有私心,怕祖母不會将蘇錦許配與我,方才出此下策,我不能再看蘇錦嫁人,我要娶她。”
老夫人凝眸看他,輕聲嘆道,“是,你說的不錯,若沒有你在遠洲鬧的一出,我不會同意阿錦嫁你……”
柏炎沒有應聲。
老夫人繼續道,“蘇家同柏家關系已經夠深了,但始終門第不同。平陽侯府這樣的侯門人家,背後多的是千絲萬縷的瓜葛,前朝中,後宅裏,應付的都是京中形形色色的人,諸事都需瞻前顧後,小心周全。嫁去侯府,不比旁的門當戶對人家,她沒有蘇家可以在身後做屏障,但凡走錯一步都舉步維艱……”
柏炎擡眸,“我就是她的屏障……”
老夫人微頓。
柏炎繼續,“我敬她愛她,心中只有她一人……”
老夫人打斷,“你認識她才幾日?”
柏炎喉間咽了咽,“祖母,蘇錦早前困在山林裏的幾日,是同我在一處,我們在山林中結伴同行,相互扶持,躲避蛇蠍兇獸,……”
老夫人眼中怔了怔。
柏炎眸間微斂,“祖母,我喜歡了阿錦六年……”
……
宴夫人帶了蘇錦和柏遠折回的時候,外閣間中柏炎正同老夫人說起雲山郡的事。
雲山郡中的私産他從未好好理過,蘇錦花了一兩月時間理得清清楚楚。
太夫人正颔首,“她是心思通透的孩子……”
正說到心思通透處,正好宴夫人領了蘇錦和柏遠到屋中。
柏遠正眉飛色舞說着,“老夫人說的是,這酸梅湯真是特別。”
柏炎亦朝他們看過來。
周媽媽端着托盤,蘇錦想上前,放了一碗在老夫人跟前,既而是宴夫人,柏炎和柏遠跟前。
“祖母嘗嘗。”蘇錦到老夫人身後。
柏炎卻是第一個嘗了一口的,目光悠悠看向她,“好喝。”
她低眉笑笑。
……
等一道在老夫人苑中用過晚飯回了苑中,蘇錦替他更衣。
秋日的衣裳,在內屋中外袍便厚了些,他脫下換了件輕薄的。
“今日祖母同你說什麽了?”她心中一直記挂,只是在祖母那裏不好問起。
柏炎輕咳一聲,“祖母說她特別滿意她的孫女婿……”
蘇錦頓了頓,既而輕笑出聲。
柏炎攬她在懷中,忽然鄭重其事道,“阿錦,祖母很疼你。”
她疑惑看他,“……怎麽突然說這個?”
柏炎幹脆抱起她,‘認真’道,“祖母叮囑,要我一定要好好對你。”
蘇錦笑着看他,“那你怎麽說……”
他認真道,“我只要你……”
蘇錦低眉看他。
他亦問,“阿錦,你信我嗎?”
她俯身,額頭輕輕碰上他額頭,清寧而慵懶道,“我信……”
他笑笑,咬上她嘴角。
她亦回應。
苑中,有腳步聲傳來,她從窗戶縫裏看到是宴夫人。
“娘親來了,快放我下來。”她輕聲道。
柏炎從善如流。
“阿錦。”外閣間外,果真傳來宴夫人的聲音。
柏炎撩起簾栊,同蘇錦一道出了內屋。
“娘~”兩人都問候。
宴夫人笑笑,“正好你們二人都在,有一事,先前在老夫人苑中忘了說。阿錦,明日本是要去聖水寺給你爹點燈的,如今你同柏炎回了家中,正好明日帶柏炎一道去寺裏給你爹點燈,我同你祖母便不去了。”
點燈之事,在平城的習俗便是盡量由家中晚輩操辦。
早前是蘇錦不在,運良又去了軍中。
眼下蘇錦和柏炎回了平城,此事便應落在蘇錦身上。
蘇錦和柏炎都應好。
宴夫人看了看蘇錦,又道,“方才走得急,給寺裏添的香油落苑中了,阿錦,你幫娘親取了來,娘親還有明日寺裏的事情一并同你和柏炎交待。”
蘇錦照做。
柏炎知曉宴夫人是留了他一人說話。
看着蘇錦背影離開苑中,宴夫人輕颦淺笑,“祖母下午在苑中,可有說為難的話?”
柏炎笑笑,沒有。
宴夫人心底澄澈,溫和道,“若是祖母說了些話,你千萬別忘心裏中去。祖母自小最疼阿錦,也在阿錦身上寄托了不少心思,阿錦從前玩心太重,祖母便從京中請了教養媽媽來家中照看她,祖母是恨不得你對阿錦掏心窩子,話是會說重些,實則并無旁的意思,她很喜歡你,亦在我面前經常提起你……”
柏炎眸間含笑,抿下唇,輕聲應道,“娘放心,柏炎知曉祖母心意。”
他如此說,宴夫人笑着點了點頭,“阿錦早前不易,也吃了不少苦,只是從來不說,都放在自己心裏。她的性子要強,日後你們兩人相處久了,再好也難免有摩擦的時候,你長她幾歲,且多讓着她些,她自己心中也有數,會有分寸的,你真心待她好,娘也阿錦托付給你……”
柏炎溫聲打斷,“娘,阿錦在我這裏不會委屈。”
宴夫人深吸一口氣,忍不住颔首。
……
少時,白巧同蘇錦一道,捧了明日要去聖水寺的東西回了苑中。
老夫人和宴夫人信佛,交待的事宜便多。
柏炎認真聽着,眉頭微皺。
好在蘇錦自幼耳濡目染,一一記下了。
交待完後,宴夫人沒有久待,只說明日怕是會有雨,去聖水寺的時候記得帶傘。
蘇府本不大,蘇錦送宴夫人回苑中。
母女二人半年未見,路上多說了些話,到了宴夫人苑中,又小坐了會兒。
等折回苑中時,柏炎已沐浴出來,在屋中的案幾處看書等她。
屋中燈火不算明亮,他側顏在燈火映照下,輪廓分明,風采卓然,清光熠熠。
見了她回屋,他眸間些許意外,“怎麽沒同娘親多呆些時候?”
他想她母女二人許久不見,應是會多說一會兒話的。
蘇錦低眉笑笑,修長的羽睫傾覆下,美目中清波流盼,“娘親讓我早些回來陪你,怕你一人在屋中不習慣……”
柏炎笑笑,放下書冊起身,“夫人,我今日真有些嫉妒你了……”
蘇錦眨眼,嫉妒她做什麽……
“祖母和娘親都會為了你着想,掏心窩對你好……”他今日已被單獨交待了兩回,她是祖母和娘親的心尖肉。
蘇錦不由看了看他,想起在嚴州時,他與外祖母不算太愉快的祖孫相處,還有祖母早前說起的,他并非侯府老夫人親生。
蘇錦攬上他後頸,睫毛連霧,一雙水眸對上他,“柏炎,我會對你掏心窩好的……”
他瞳眸微縮,睫毛輕輕顫了顫,抿唇道,“阿錦,你說的,我都記下了……”
蘇錦咬上他唇瓣,“以此為證。”
他狡黠笑笑,“不夠。”
蘇錦喉間咽了咽,眸間潋滟,“怎麽夠?”
他隐晦笑笑,“阿錦,方才在屋中看了幾本冊子……”
她忽得愣住,她房中的冊子?
柏炎眸間笑意漸濃,倏得将她抵在案幾上,“可是早前教習嬷嬷留給你的?”
蘇錦驀地反應過來,臉色漲紅。
那幾本冊子……
柏炎唇角挂着笑意,慢吞吞道,“小阿錦,我看其中幾頁似是有些熟悉……”
似是直接被人戳穿,蘇錦下意識阖眸,臉都直接漲成了胭脂色(本來該豬肝色的,有菇涼說接受不了豬肝色,哈哈哈哈)。所幸偏頭向一邊,心中似是揣了只兔子一般跳個不停,不想睜眼看他,也不敢接話。
柏炎強忍着笑意,俯身壓上,撩。撥道,“只是……小阿錦,似是偷了懶啊,都未做全哪……”
蘇錦只覺想死的心都有了。
柏炎一面笑笑,一面指尖順着她額頭劃到眉梢,眼角,臉頰,雙唇敲了敲,她還是攏着眉頭不睜眼,不看他,不動彈。
柏炎指尖微滞,一點點照着冊子上說的耐心試探。
稍許,她忍不住唇角松了松,微微溢了聲出來。
他輕笑,似恍然大悟般,“原來夫人喜歡這樣的……”
哪……哪樣的……
蘇錦徒然睜眼,卻将将好與他對上個照面。
她臉上兩側緋紅如霞,一雙水眸怔怔看他。
他嘴角勾了勾,在她耳旁半是輕聲,半是嘆道,“早前不知道,夫人竟是喜歡看不見的調調……”
看不見的調調,蘇錦未及反應,只覺抹胸襦裙上的羅帶一松,下一刻便系在她雙眸間。
“柏炎……”她指尖微滞,黑暗的微光中,想要伸手穩穩扶住身下的案幾。
“噓。”他吻上她耳畔,“別出聲。”
她只覺身下一輕,似是被人淩空抱起,下一刻,不知身後抵到了哪一處冰涼處,分明是在她房中,卻因為看不見一時猜不透,衣衫層層褪去,她肌膚初到木板處,微微顫了顫。
這裏怎麽……
她咬唇,他低聲道,“手扶緊了。”
她喉間微微咽了咽,不安道,“扶……哪裏……”
只是話音未落,男子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慌亂中,她似是能扶住得也只有身後一處。
她扶得越穩,只能越由着他。
她想松手,卻被綢緞帶子綁在一處。
這一晚,應是不要想好好相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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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一場小雨,翌日清晨起來,苑中都是濕漉漉的。
白巧惦記着今日要去聖水寺,早早便來了外閣間,想喚侯爺和小姐早起。
玉琢攔住,白巧詫異。
玉琢輕聲道,昨夜裏要了好幾次熱水。
白巧忽得便明白了。
只是白巧方才點頭,內屋彙總便有柏炎的聲音傳來,“白巧,玉琢。”
這便是醒了。
玉琢和白巧相互瞪了瞪眼,玉琢撩起簾栊,白巧端了洗漱的水入內。
出來的時候,白巧悄聲朝玉琢道,“都起了。”
應是心中挂着今晨要去聖水寺的事。
蘇錦分明記得她才阖眼不久,眼下正是困極,慵懶疲憊坐在床榻上,是柏炎替她穿的衣裳。
早飯簡單對付兩口。
馬車來了苑中,直接是柏子澗駕車,路上,也只有白巧一人跟着。
本是點燈,一路從簡。
剛上馬車,天空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聖水寺在平城東南邊,馬車要行小半個時辰。
蘇錦靠在柏炎懷中補着瞌睡,雲鬓松軟,面頰還帶着紅暈,青絲扶在他下颚,既親近又依賴。
柏炎看向窗外,平城的雨和嶺南的雨全然不同。
七八月間,嶺南大雨瓢潑,眼下平城初秋,雨水霏霏沾了寒意,也只是斜風細雨不須歸。
柏炎淡淡笑笑。
他來過數次平城,似是這次,這小雨下得最切合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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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停在聖水寺前。
“阿錦,到了。”柏炎喚她起身。
她潛意識伸手,想擋在額間,才想起眼下不在苑中,遂而開口,輕聲裏略帶疲憊,“這就到了?”
應是還沒怎麽睡過。
他吻上她額頭,“晚些回去再睡。”
蘇錦撐手起身。
他伸手,替将她青絲绾上,好在已是秋日,衣裳帶領掩了昨日痕跡。
蘇錦慵懶打了呵欠。
白巧遞了顆酸梅給她醒神。
等下馬車,這雨也差不多停了,繞開一路的水漬,到了寺廟門口,蘇錦的鞋子也沒有沾濕。
因早前宴夫人便約好了,寺廟門口已有小沙尼在等候。
蘇錦早前便在平城,小沙尼認得,上前喚了聲“蘇施主”,又朝柏炎道了聲“阿彌陀佛”。
蘇錦的長相是溫婉端莊中略帶幾分明豔妩媚,笑容挂在臉上,最易讓人心生親厚。
但柏炎常年在軍中,俊朗中卻帶了幾分英氣與傲氣,也習慣性目光深邃,觀人識人。
小沙尼主動退避三舍,方才念了那句“阿彌陀佛”求心安。
柏炎并不介意。
“蘇施主,請随貧僧來。”小沙尼不做耽誤。
點燈之事,并不繁瑣。
只是借由佛門之地,點一盞明燈,與過世之人思念寄托。
早兩年家中一直都是蘇運良在寺中替爹爹點燈。
佛堂前,蘇錦便不由想起了爹爹……
佛經誦明,晨鐘暮鼓,思念便随着明燈一道悠然點起……
“想什麽?”柏炎問。
點燈要在燈前守住小半個時辰,确保燈不滅。
這不短的時間內,他見到蘇錦臉上表情起伏變化,應是在心中将四哥留下的記憶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
早前尚還好,稍許,眼角都已濕潤。
柏炎亦知四哥早前多疼愛蘇錦這個女兒。
小半個時辰過,小沙尼敲響木魚。
柏炎同蘇錦各自跪在身前的蒲墊上拜了三拜。
“走吧。”柏炎牽她起身,“娘親囑咐過還要填香油。”
蘇錦颔首。
蘇家是平城的望族,除了平日裏的随喜功德,老夫人和宴夫人也多注重禮佛。
香油是家中拿來侍奉佛祖的。
這種事,心誠則靈,所以要親力親為。柏炎看着蘇錦将殿中的每一盞清燈等挨個點了一遍,身姿清麗,眸間清澈如清泉,他嘴角勾了勾。
等将殿中清燈添完香油,剩餘的,蘇錦才放在佛堂一側。
當即,有小沙尼上前接過,道了聲“阿彌陀佛”……
蘇錦亦雙手合十,朝小沙尼道了聲謝。
等點完燈,上完香油,柏炎本以為到此結束,眼下才曉蘇錦還想将聖水寺中的菩薩都拜一遍。
柏子澗詫異看向侯爺。
侯爺是慣來不信佛的,佛堂的事也不怎麽有耐心。
今日,卻一直陪在夫人身側。
自己雖不怎麽随夫人拜佛,卻至少鮮有耐心地陪夫人走完一程。
柏子澗心中唏噓。
“母親姓佛嗎?”蘇錦忽然問。
柏炎應道,“不信,家中無人信佛,我亦少來寺廟。”
上一次去清和寺,還是打着掩人耳目的幌子去見的陸朝安,亦在那裏時隔六年見到了蘇錦。
他似是也不得不信,冥冥中有些緣分。
蘇錦心底嘆了嘆,“今日有些久……”
他輕聲應道,“陪你一處,哪裏會久?”
蘇錦莞爾,正好踱步回了正殿門口,蘇錦忽得駐足,“求根簽?”
似是一時興起。
他應好。
他其實并不怎麽相信求簽之說。
一桶簽,一共六十四枚,心中期望的如何都能解釋得通,他慣來不信。
難得今日蘇錦有興致,他亦作陪。
正殿中,兩人各捧了一個簽筒,朝殿中佛像拜了拜,又搖了搖,遂而各自拾了身前掉落的那枚起身,到解簽處。
這簽上都是數字。
要憑借這數字,到解簽處換的簽文。
“施主問什麽?”解簽的僧人問。
柏炎眸間淡淡,“可以不說嗎?”
僧人和善笑笑,“阿彌陀佛,自是可以。”
遂而從面前抽屜裏的一摞簽文中,尋了對應數字的一枚簽文遞于柏炎。
柏炎接過,并沒有立即看,只是看向蘇錦。
“蘇施主求什麽?”
僧人認得蘇錦,似是這整個平城的簽文中都未曾見過這等大富大貴的命數,所以印象深刻。
蘇錦看了看一側的柏炎,輕聲道,“問子嗣。”
柏炎亦怔了怔,先前在求子觀音處,他是跟着拜了的,還請了一尊求子觀音,眼下還在柏子澗手中捧着。
當下僧人俯身取簽文,他也不免瞥目看了看。
僧人笑了笑,“好事成雙。”
好事成雙?
蘇錦微微愣住,柏炎也似是頓了頓。
不知為何,下意識攤開先前求的簽文。
他先前問的是朝中局勢,隐晦之至。
簽文上卻只有五個字——“事在人為耳”。
柏炎眸間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