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祁臨順從地走進了病房內。

光線很暗,卻依稀可以照亮整個房間。

這是一間私人vip病房,只有一個床位,寬闊整潔,環境舒适。

祁臨左右看看,并沒發現有什麽可以坐的地方。

陸修睦突然道:“門口邊有一張凳子,我去給你搬。”

說着,就真要去給祁臨搬過來。

祁臨慌忙地制止了他,說道:“我自己來。”

祁臨将那張凳子搬了過來,放在了病床邊。

陸修睦就站在他的面前,眉眼彎彎,穿着巨大的病號服,手腕下邊露出來一截紗布。

祁臨想,被衣服遮擋住的地方肯定有更多的部位被紗布包裹着吧。

陸修睦本來想就這樣站着跟祁臨聊天的,但是以他的現有的體力,實在是支撐不住。

他也不勉強自己,爬上了病床。氣溫有些低,他還認真地為自己掖好被子。

祁臨這才坐在了凳子上。

祁臨試着張了張嘴,先前因為幹渴而緊貼在一起的兩片嘴唇乍然被撕開,他感到了些微的疼痛。

然後,他發覺自己的嘴唇溢出了星星點點的血珠。

“是不是之前一直沒喝水?”陸修睦将這一切默默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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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臨呆呆地點點頭。

陸修睦伸手,夠到放在床頭櫃上的玻璃杯,遞給祁臨:“杯裏有水,不過我剛才喝過一口,不介意吧?”

祁臨接過,不過并沒有立刻喝下去。

陸修睦嘴角抿起一點兒笑意,認真打量着祁臨那腫得老高的右臉,深刻道:“我覺得你還需要個藥箱。”

說着挪到了床邊,彎下身子,打開床頭櫃,拿出了放在第二層的藥箱。

“對不起啊,我哥下手不太知道輕重。”陸修睦又挪了挪,将藥箱放到了祁臨腳邊。

“不……”祁臨這才聲音低啞地開口,“應該是我……”

陸修睦卻笑着打斷他:“你用不着跟我道歉,你沒做錯什麽,真的。你至今為止做出一切都符合常理,你說的也沒錯,我确實是個變态。”

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從行為學的角度上來講。”

祁臨想反駁他,卻一時想不到什麽好的措辭。

陸修睦接着說下去:“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也不用覺得可憐我。我現在過得很好,何其有幸,我遇見了連見哥,也遇見了阿璇,他們幫了我很多忙。有他們在,我才能渡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何其有幸,我重新遇見了你,仿佛一下子就将我帶入了以前的那段時光。”

祁臨苦笑了一下:“以前的那段時光可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陸修睦卻說:“是好的,因為那段回憶裏有你的存在。那段回憶,也讓我成長起來。”

祁臨聞言,驚愕地擡頭。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陸修睦,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陸修睦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困頓,卻還是柔聲道:“你問吧。”

“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祁臨知道自己在此時此刻問出這個問題很卑鄙,但是他必須做一個确認。

陸修睦愣了一下,好半天沒說話。

病房裏只在門口開了一盞小燈,但是光線傳遞不到他們這邊來。溫柔的黑暗正包裹着他們二人。

這黑暗卻讓陸修睦感到安心。這層暗色,可以很好地隐藏着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小情緒。

良久,祁臨聽見陸修睦的聲音飄渺地響起,卻是肯定的句式:“喜歡的。”

祁臨的呼吸凝滞了一下。

“祁臨,我曾經告誡過自己,不要去喜歡你。因為你不可能接受我的,你讨厭這樣。但是一個人怎麽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意呢?你再次出現之後,我沉澱很久很久的心情,又旋轉着漂浮了上來。我在這種心情中不得不繳械投降。我發現自己還是很沒用,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着你。”

陸修睦凝神說着,突然發現祁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他的身邊,俯下身子,貼近他的臉龐,在他臉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陸修睦緊張得捏緊了被角。

祁臨的嘴唇擦過了他的嘴唇。

是那麽輕柔的一下。短暫得就像一只蝴蝶在一支花朵上稍稍駐足停留。

他們的嘴唇分開。

祁臨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一瞬間。

那是怎樣的一瞬間呢?

他像是在一瞬間經歷了白晝與黑夜,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

他像是行走在昏茫的水底,被安靜和孤獨包圍。但是他擡頭,發現了一束光芒,溫柔地照耀在他的身上,為他指引了一條路。

路途遙遠,可是那束光會一直給予他陪伴。

很可惜,人世間的很多美好,都是不能用語言來準确形容的。

祁臨能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嘭,嘭。越來越大聲,讓他疑心自己的心髒是不是要就此報廢掉。

祁臨“啧”了一聲,看起來有點煩惱。

該死,這種在胸腔中蔓延的羞澀感是怎麽回事?這是只在少年時代才會出現的情緒吧?

仿佛是為了确認一般,祁臨再次覆上陸修睦柔軟的嘴唇。

這次,他溫柔地撬開陸修睦的牙關,與他的舌尖抵死糾纏。

那段時間漫長得像沒有邊際。

很久之後,兩人才喘着氣放開彼此。

陸修睦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他現在開始懷疑他面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祁臨了。

這個場面太不可思議。

平常他在夢裏,都不敢夢得這麽大膽。

祁臨的額頭抵着他的額頭,氣息不勻。

不知過了幾秒,祁臨灼熱的呼吸才離開了他。

陸修睦的手從來沒抖得那麽厲害過。為了不讓祁臨發現,他只好将手藏在被窩底下。

祁臨伸出手,抓住陸修睦衣服的第一顆扣子。

他用陸修睦最喜歡的語調低沉地詢問道:“我可以看嗎?”

我可以看一直被你隐藏起來的部分嗎?

我可以更加地了解你嗎?

祁臨的聲音就像是蠱惑。

陸修睦根本無法拒絕。

他撇開祁臨的手,自己動手,一顆一顆解開了自己的衣扣。

胸膛□□着,暴露在空氣裏。

有些冷,陸修睦不禁打了個寒顫。

而祁臨就站在一邊,像是打量一件物品一樣,用滾燙的目光審視着陸修睦的軀體。

陸修睦閉上眼睛,臉龐不自覺地發熱。

這是不同于常人的一副身體。

原本應該白皙細嫩的肌膚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

簡直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

突然,祁臨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手指撫上陸修睦心口的部位。

那塊地方的傷疤好像不太一樣。

形狀好像是兩個英文字母。

随着祁臨手指的移動,他仔細地辨認着。

QL.

是這兩個字母。

祁臨愣了一下。

這是他名字的縮寫。

陸修睦對他的執着,居然到了這個份上了嗎?

祁臨問道:“如果這個疤痕好了,該怎麽辦?”

陸修睦睜開眼睛,直視着祁臨的雙眼。

窗外的星光像是揉碎了放在了陸修睦的眼睛裏,在此時此刻,美好得不像話。

“那就再刻,這樣,你的名字就會一直留在這裏了。”陸修睦回答道。

祁臨的心底像是有一條溫熱的小溪流淌過。

他俯身下去,認真而虔誠地親吻着陸修睦的那道疤痕。

陸修睦驚得呆了,下意識伸手想要推開祁臨。

或許夜晚真的很容易催生一些隐藏已久的情緒。

但祁臨覺得,自己此刻肯定是瘋了。

他摟住陸修睦的腰部,讓他更靠近自己一點兒。

祁臨啃咬着陸修睦的心口,陸修睦感到一陣酥麻感蔓延至全身各處。

有一個傷疤在口水的浸潤下,漸漸脫落,露出新生的細嫩皮膚。

祁臨沒忍住,在上面又咬了一口。

這一下,他沒有控制力道。

牙尖穿透肌膚,鮮血滑入祁臨的嘴唇。

“唔……”陸修睦輕哼出聲,身體緊繃起來。

祁臨擡眸,觀察着陸修睦此時的神色。

陸修睦的臉頰此刻漲得通紅,但卻不像是疼痛。

而像是……有些興奮了。

祁臨停下了動作,只是這樣靜靜抱着陸修睦。

“你喜歡痛苦嗎?”祁臨問他。

陸修睦沉着地點了一下頭。

“喜歡。因為,只有痛苦才能讓我感受到我是真真正正地存活着,讓我明白,我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只有痛苦,才能給我帶來生的希望。”

祁臨接着問:“那你喜歡我給你帶來的痛苦嗎?”

“喜歡。”陸修睦想都沒想就回答出口。

“吶,陸修睦。”祁臨呼喚着他的姓名,“跟我在一起吧。讓我與你一起承擔痛苦,一同分享喜樂,好不好?”

祁臨現在還分辨不出在他心中萌動的情緒是同情,愧疚,還是……喜歡。

祁臨不清楚自己究竟喜不喜歡陸修睦。

但是給他點時間,他總有一天會弄明白。

或許正如聶宛寧所說的那樣,如果陸修睦是個女孩,他會立馬跟他在一起。

因為他确實是深深迷戀着陸修睦的溫柔。

陸修睦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落了眼淚。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說着夢裏都不會出現的話語,他有什麽理由拒絕?

他鄭重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伸出舌頭,與祁臨擁抱着專心致志地接吻。

那是極其纏綿的一個吻。

他們兩人仿佛旖旎在夢中。

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甜蜜起來。

深夜。

祁臨開了一盞床頭燈,坐在一邊看書。

陸修睦早已沉沉睡去。只是睡得很不老實,眉頭緊皺着,手上在亂抓着什麽。

祁臨合上了書本,走了過去,牽住了那只手。

陸修睦瞬間安靜下來,在睡夢中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笑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

祁臨傾下身子,在陸修睦的額頭上印上了極輕的一個吻。

晚安。

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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