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深傷人
靈空界，這十個月來，上官玉愈加冷淡，話更加少了，每日都是近乎變态的修煉，即便如此，對于任清離的思念卻未消減半分，反而像野草一樣密密麻麻竄滿整個身心。
有時想起任清離，上官玉便會很氣憤，那個人怎麽可以這樣，明明對自己表達了愛意，然後依舊灑脫地嫁與他人，甚至懷了身孕，那對自己的愛戀又算什麽？
自從知道任清離懷孕，上官玉的心便有種煎熬的感覺，她不敢去想這其中的細節，她怕自己會因此瘋狂掉。
與此同時，姬傲霜也似變了一個人，她一改之前的偷奸耍滑，貪玩成性，變得異常刻苦，恨不得吃飯睡覺都省了，全都用來修煉，她本就天資傲人，修為更是如雨後春筍般猛蹿，已成為同輩中第一人。
這天，上官玉格外焦心，修煉時甚至走神，差點沒走火入魔。因為今天是長公主任清離的預産期，天下盡人皆知。
上官玉放棄修煉，她來到望月崖邊，望着那遙遠的天邊，心中的思念愈甚，她覺得自己無法再忍受半刻了，她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任清離面前，質問她到底對自己有幾分真心？
既是真心為何不為分離做一點努力，而是順從地嫁與他人？
既然愛戀自己，又則能與其他人發生關系？
上官玉想到這裏，轉身向師傅出塵的住處走去，她打定主意，要尋個借口離開靈空界去找任清離。如果任清離是真的愛戀自己，她也為蕭遠生下孩子便兩不相欠，那麽便可以和自己離開。
上官玉又想到二人都是女子，光明正大是行不通的，看來只能找個遠離人世的地方隐居了。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辜負了師門的殷切期盼？
仙劍秋水出世，驚動世人，人間三大仙地紛紛派人探查卻無果，直到上官玉帶着秋水劍回到靈空界，現在的掌界真人無極欣喜萬分，秋水劍落到靈空界的消息也傳遍整個世界，靈空界仙道第一的地位更加鞏固。
這足以彌補空靈決失傳的遺憾。
為此無極特準上官玉每月到洞花水月修煉一次，那可是掌界真人才能進去的地方，仙氣充沛，一日修煉等同外面五日。
上官玉的師傅出塵也對她說：“既然秋水劍認你為主，你從此便肩負除魔衛道的責任，要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守衛人間。”
想到着，上官玉微微蹙眉，不過很快，她想起任清離是凡人，壽命短暫，那樣的話就先陪她走完此生，在全身心投入到斬妖除魔的要務中，以報師門養育之恩。
上官玉心中籌劃好，步伐也變得輕快，心中幻想起與任清離隐世的生活，嘴角溢出一絲笑意。
此時正是晚飯過後，靈空界女弟子所在的靈界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的女孩子，大家都是白日修煉了一天，晚上聚到一起叽叽喳喳地交談着。
上官玉穿過幾堆人群，腦海中想着該尋個什麽樣的借口離開靈空界，也許會是長時間的離開，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再見師父與師姐妹們。
正尋思着，耳朵中零星飄進幾句話，似乎提及了任清離，上官玉不禁停住腳步，她循聲望去，三個女孩正熱切地議論着什麽，看表情十分的惋惜。上官玉仔細聽着，這下挺清楚了。
“......就是，就是，難得那麽尊貴，可惜壽命那麽短.....”
“......據說她生母就是生育她難産而死的，凡人的體質還真是不行啊......”
上官玉聞言心中一緊，不由自主走上前，用壓抑的聲音問：“你們在說什麽？”
上官玉可是靈空界這代弟子的偶像人物，那三個女孩子自然認識，見素來以冷傲著稱的上官玉竟然主動和她們說話，不由得興奮了起來，其中一個胖乎乎的女孩搶着說道：“是這樣的，上官師姐，今天接近傍晚時，滄瀝國的長公主任清離難産而亡，留下一子，已被封為恒王，小小年紀已是極度尊崇......”
上官玉只覺一聲響雷在腦海中轟隆炸開，後面的話已經不能再聽，她眼中只是那一張一合的嘴，天旋地轉。
說話的女孩似乎覺察到了上官玉的不對勁，見她身子幾晃，急忙上前扶住，問道：“師姐怎麽了？”
上官玉保持着最後的清明，她推開那女孩的手，勉強說了句沒事，便返身離去，步伐踉跄，那三個女孩面面相觑過後，便繼續熱烈地八卦起來。
上官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與任清離隐居生活的暢想還殘留在記憶裏，此時卻轉化過更為錐心的痛楚。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任清離，我們還未開始就已結束？
就在剛剛，自己還甜美的想與你共度此生，與你共同面對你命運的劫數。可是如今，你留給我無數遺憾與傷痛，卻因他人而死。
任清離，你既心悅于我，又怎能讓我如此傷心，怎能忍心我漫漫此生痛苦度過？
與你的短暫記憶難道就成為我們此生唯一的交集？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也心悅于你。
......
上官玉痛不欲生。
滿心的傷痛無處可洩，她突然拔出秋水劍，用盡所有的法力迎空一劈，耀眼的劍芒極速而出，猶如一道長龍，将上官玉面前的大地硬生生劈出一道兩丈多寬的裂痕。
上官玉面白如紙，一口鮮血噴了出去，她杵着秋水劍蹲下身子。
淚，終于落下。
靈空界分為靈界、空界和中界，靈界地理位置最高，是女弟子教養之處，空界則是男弟子教養之處，中界是成婚的人生活的地方。
上官玉剛剛那毀滅的一劍，震動三界。因男子不可擅自進入靈界，出塵便率先趕到了出事地點，她一眼便看見滿臉淚痕的上官玉昏倒在地，她心中一緊，急忙在其他人趕到之前将上官玉帶回了自己的地方。
原琪正等在房中，打算和師傅出塵商議一下小師妹姬傲霜的事，看見師傅抱着上官玉，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問道：“師傅，師妹這是怎麽了？”
出塵未回答，她将上官玉小心放到床上，然後仔細檢查上官玉的身上，并無受傷的痕跡，但身上的斑斑血跡從何而來？出塵疑惑着扶起上官玉的手腕，食指輕扣，眼色越來越嚴肅，忽的神色大變。
一旁的原琪更加焦急：“師傅，師妹到底怎麽了？”
出塵仿佛是在吶吶自語：“不可能啊，怎麽可能，這竟是……”
原琪快急哭了，“師傅，師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您快告訴我啊！”
出塵看了眼原琪，緩緩說道：“你師妹受了傷，是情傷。”
原琪臉色亦是大變，驚叫道：“怎會，情傷不是摯愛的人逝去才會受的嗎？師妹怎會……難不成是…….”原琪似乎猜到了其中緣故，臉色慘白，“這不可能。”
出塵注意到原琪的表現，沉聲問道：“你知道什麽，快告訴師傅。”
原琪目光有些呆滞，愣愣地開口道：“師妹此次出界，遇到了女扮男裝的長公主任清離，二人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難不成……”
出塵眉頭一皺，喝斷：“休要胡說，兩個女子怎能相愛。”
原琪沒有停下，繼續說：“今日長公主任清離難産而亡，而師妹正是此時受了輕傷，難不成會這麽巧？師妹性子冷淡，卻一路護着任清離去絕峰，想來是因為傾心的緣故。”
出塵道：“雪兒說了，是因為秋水劍的緣故。”
原琪想了下，疑惑道：“可是到了陰陽城時，師妹就得到了秋水劍啊。後來任清離再次出走，師妹是自己跟上的。難不成還有其他的東西？不過，師傅，以師妹的性子，又怎會為了一把劍就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即便那是仙劍譜上排名第一的劍。”
出塵沉默不語，半晌方說：“真是孽緣啊。”
原琪看着臉上毫無血色的上官玉，心疼地說：“那次我隐隐感覺到什麽，還試探了師妹，師妹卻很坦然，也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愛戀上了任清離，只以為自己是因為秋水劍。如今乍聞任清離逝世，定是身心俱傷啊，這個怎麽辦？”
出塵理了理上官玉的發跡，注視着那人世間本不該存在的傾倒衆生的容顏，心中嘆息不止，這樣的容貌，放在世俗，定将禍國殃民，如今在仙道，也足以禍亂蒼生。曾經，自己是多麽希望雪兒平凡而又平淡，怎麽人生的事總是這樣事與願違呢？
出塵收回視線，看向原琪，叮囑道：“此事決不能再讓第四人知曉，包括掌界真人。”
原琪凝重地點頭，複而擔憂地說：“情傷無藥可醫，師妹怎麽辦？”
出塵嘆了口氣：“剛剛那麽大的動靜，想來掌界師兄已經派人來問了，你便去回了，就說雪兒修煉過激，險些走火入魔，但無大礙。至于雪兒的傷……唉。”
出塵目光再次落到上官玉慘白的臉上，那眉宇間蘊含着深深的悲痛，仿佛背負着萬古悲風，一碰觸，淚便如雪留下。
“情傷不致命，卻随時體驗着無邊的痛楚，用情越深，便越痛，你師妹的修為也許會大跌，更可能此生不會再有進益了。”出塵亦是傷心難過。
原琪聞言一震，随即哀聲懇求：“師傅，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師妹修為大跌不是什麽緊要的事，人還在就好。只是這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出塵搖頭道：“化解的辦法就是愛上其他人，即能受情傷便已注定此法行不通，如愛的不夠徹底便也不會受這傷了。”
原琪默不作聲了，出塵道：“先去回一下掌界真人吧，你師妹的事等她醒了再說。”
原琪點頭，返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卻停住了腳步，她想起今晚來找出塵的目的，是商量一下小師妹姬傲霜的近來的怪異表現，除了近乎變态的修煉，更令人擔憂的就是，姬傲霜開始裹胸，穿男裝，行為動作也看不出半點女孩子的樣子，聯想上官玉生日那天的表現，原琪無法不憂心，可是如今……
她回頭看了眼昏迷的上官玉和難掩心疼之色的出塵，這個時候說這些會不會雪上加霜？原琪心中嘆息了一下，推門走了出去。
掌界真人無極及左右執事了然與明浩進入靈界查看出事地點，都忍不住驚嘆。
了然猜測道：“這劍仙力深不可測，想來靈界也只有師妹出塵與出世有這樣的功力了。”明浩點頭表示贊同。
無極一直一言不發，他仔細檢查了一下裂痕，道：“是秋水劍所為。”
了然與明浩大吃一驚，同時叫道：“是上官玉，這不可能。”
無極沒有回答，而是向身後問道：“原琪，你說呢？”
了然與明浩回頭一看，原琪從林中走出，畢恭畢敬地向三人施禮：“參見掌界真人，參見三師伯，五師伯。”
明浩性子急，不等無極說話，一揮手，“不要搞這些沒用的禮節，趕快說這是怎麽回事？”
原琪知道這個五師伯一向目無尊長，便将編好的瞎話說出：“上官師妹修仙若渴，最近有些急于求成，剛剛血氣控制不好，險些走火入魔，還好這一劍卸掉了師妹的邪氣，師傅已經親自為師妹診斷，眼下已無大礙，只需修養便可。”
了然與明浩忍不住驚奇，了然道：“師妹真是教出了個好弟子，這樣的天賦直追當年的空靈真人，師兄您說對嗎？”說着看着無極。
無極沒有回答，反而問原琪：“你确定上官玉沒事？”
原琪心頭微微一跳，忙正色道：“确無大礙。”
無極似乎松了口氣，“這樣就好，修煉之道，欲速則不達，你去告訴上官玉，要她不要着急，本尊特許她随時進入洞花水月修煉，絕不辜負了她的天資。”
以往聽到這樣莫大的殊榮，原琪早就替上官玉高興了，可是如今，她只能強作欣喜，“我替師妹謝謝掌界真人！”
無極微微點頭，對了然和明浩說：“靈界不宜久待，你們随我回空界。”
無極說完前走兩步，忽地回過頭，對原琪說：“等她身體好了，要她來見我。”說完拂袖飄去。
她？原琪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