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陸遜沒理會大驚失色的陸屹、陸峋兩位長老,他将裴宣扶起,又在山田信一肩頭連拍三下解開他的穴道。
将三人都松了綁,陸遜轉頭看向景玥,“留陸峋一個活口,其他的你随意。”
“這是自然。”景玥微微一笑,他握了握陸遜的手,“你照顧好自己。”
“少廢話,快去。”陸遜在旁邊的木椅上坐下,擡腿踹了景玥一腳,擰眉道:“再磨蹭人都給你放跑了。”
景玥無奈,“拿我當苦力使喚,還不說些好聽的。”說罷,他也不等陸遜答話,身形微閃,欺身至一名教徒身旁。
他右手如閃電般迅速伸出,聽得骨頭“咯嘣”一聲響,那教徒來不及驚呼,脖頸便被景玥掐斷了。
将屍體随手一丢,景玥回身反掌,拍向圍在自己身側的另外一名教徒。教徒大叫一聲,忙揮刀格擋,那裏還來得及,聽得“嗆啷”一聲,刀刃斷裂,一部分掉落在地,另一部分直接插入教徒的額頭,鮮血似一條線般從臉頰淌落,教徒的身體轟然倒塌。
景玥出手既迅速又殘忍,看得廳上其他教徒都傻了眼,他們臉色慘白,雙腿發軟,不住往後退,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裴宣沒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面,眸子有些渙散,陸遜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擡眼對山田信一道:“先生帶裴宣去裏屋歇着罷,一些賊匪,交給我們便好。”
山田信一擦了擦額頭的汗,他平時出海經商也帶一些會功夫的仆役,可今夜瞧見丁公子的功夫,他才知甚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有勞。”他朝陸遜拱手作揖,爾後摟了裴宣起身,貼着牆壁慢慢朝裏屋走。
陸遜怕中途有人突襲,便從木椅上站起身,親自護送裴宣回屋,待裏屋簾子撂下,他伸腳一勾木椅,撩了衣袍,大馬金刀地在裏屋門口坐下,爾後對張桓道:“外頭那些小喽啰便交給你了,收拾幹淨。”
“是。”張桓抱拳行了一禮,左足點地,一個縱身便躍出了窗戶。
轉瞬間,後艙廳上僅剩下陸遜、景玥、陸屹、陸峋等人。
陸峋躲在靠近窗戶的地方,身邊圍着四五名教徒。他咬了咬牙,偏頭啐出一口血,“景玥武功甚高,你們快擺天罡地煞陣!”
這話一出,原本驚懼畏縮的教徒頓時精神為之一振,他們悚然回神,紛紛朝中心聚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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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這樣也已來不及,景玥身形如同鬼魅,來廳中來回游蕩,所到之處鮮血四濺,慘叫不斷。
景玥雙手提了兩個人,擡手一扔,爾後提起左腳,直接将一名教徒踹的心肺盡碎,吐血身亡。
一番打鬥下來,廳中還剩下七名教徒,景玥止了步子,他負手而立,神色頗為冷淡地看着那七人。
由于有前面教徒們的抵擋,這七位在慌亂之中竟結成了天罡地煞陣,他們或坐或立,內息相通,一人等同于七人。
站在前頭的兩名做正面攻擊,西側出拳側擊,後面幾位拔劍去刺,七人配合得相當娴熟,景玥連出四掌,将劍刃蕩開,左足點地向後退了兩三步。
那七名教徒見景玥敗退,不約而同地歡呼一聲,鬥志漸起,朝景玥連續猛攻。
躲在遠處的陸峋瞧見形勢有變,略微放寬了心,他将目光轉向陸遜,眼神頗為陰骘沉郁。
在海上碰到這三人簡直是大麻煩,陸遜那麽聰明,順着今日這點細枝末節的線索,很快便能弄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到時候自己背後真正的那位大人便會暴露,他們謀劃這麽多年,決不能功虧一篑。
好在楚皇給他種了附骨針,料想渾身的武功定是廢了,景玥現在被天罡地煞陣絆住腳,不妨趁此機會除掉陸遜,以絕後患。
想至此,陸峋握緊腰間的清風劍,和陸屹相互使了個眼色,爾後輕手輕腳地往陸遜身邊走。
這一幕恰好被躲在簾子後的裴宣瞧見,他連忙跑出來去扯陸遜的衣袖,“啊,陸公子,那個人、那個人想偷襲!”
陸遜正端着茶盞看景玥對陣,被裴宣這麽一扯,茶水潑出來沾濕了衣襟,他自個兒也被茶水嗆住,彎腰咳嗽了好幾聲。
緩了幾口氣,他擡手拍了拍裴宣的手背,安慰道:“嗳,無事,我瞧見了,你乖乖待在屋裏,莫要擔心我,好麽?”
陸遜将裴宣重新推回屋裏,這才轉頭看向陸峋和陸屹,他面色很淡,“在這裏遇到我們很驚訝麽?我也挺驚訝,兩個被關在天一閣裏的陸家叛徒怎麽會出現在海上?”
說到這兒,陸遜頓了頓,他咳嗽一聲,轉頭朝景玥那邊看了一眼,“景承珏,走淩波微步攻‘天樞’,而後反掌用易筋經打‘天權’。”
景玥應聲,當即變了步法,三步前,五步後,轉至東首,反掌拍出。
陸遜瞧了一會兒點點頭,這才重新看向陸峋,他道:“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不如教我猜上一猜。我離府之後沒多久,這群祆月教教徒便奉命前去陸府救人,你們在逃走時被我父親或者陸家其他長老察覺,于是,兩方打了起來,但最後還是叫你逃走了。你怕走陸路會碰到陸府的人,遂改行水路,怎料途中遇到了風暴,船翻了,你們在海上漂泊多日,最終瞧見了這艘船,于是夤夜劫船,打算殺光船上所有的人,爾後駛船繼續北行。你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我在這艘船上,因此适才瞧見我們,甚是驚恐。”
說完,他拂了拂衣袖,抓起茶盞揚手一丢,聽得“喀拉”一聲,那茶盞徑直砸向了天罡地煞陣中的一名教徒,那教徒頓時頭破血流。
陸遜道:“景承珏,退到‘開陽’防守,他們下盤功夫紮得不穩,你專攻下盤。”
景玥身形微幌,用內力蕩開朝自己面門砸來的一拳,回頭笑道:“狼崽子你快顧着你那邊,別一心二用,一群小雜毛,本王對付得了。”說着,伸手一探,便抓到了一名教徒的後脖頸。
“我樂意,你能怎樣?”陸遜彎眉一笑,爾後轉頭與陸峋對視,“如何?我猜對了幾分?”
陸峋臉色陰沉下來,陸遜果然冰雪聰明,僅憑在船上碰到他們便猜到了這麽多,所以這個侄子更不能留了。他默然半晌,張口說話,“遜兒甚是聰慧,僅憑一點兒消息便猜出了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二伯父甚是佩服。”
“過獎過獎。”陸遜虛手朝他行了一禮,臉上的笑意卻沒有暈染到眸中,他道:“适才聽教徒說他們是奉命秘密護送你們北上。那麽,他們奉誰的命?你們北上想做甚麽?”
“這不是你該問的。”陸峋說:“你只需知道如今江湖上已經沒有陸家了,你的父親、母親、叔父都死了,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甚麽都沒落下,骨頭都燒成灰了。”
聞言,陸遜臉色一變,他微微眯了眸子,看着陸峋沉默。
陸峰等人武功不弱,光憑祆月教和陸峋不一定就能滅了陸家滿門,更何況祆月教乃絕密組織,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在江湖上殺人放火。
另外,瑾月公公已死,開閣後火符也從陸峋手中奪回,交給陸峰掌管,所以祆月教不應該站在陸峋一邊與陸峰等人作對,除非......除非火符“有虛名無實權”,真正掌管祆月教的另有他人。
“這裏頭的水深着呢。”陸峋冷笑一聲,他道:“你看到的和你以為的遠遠不夠,陸峰從一開始就站錯了隊,他死能怪誰?”
陸遜眸子一凜,他摩挲着指腹,将原書中有關陸峋的故事線重新提出來細細整理。
原書中開閣過後,陸遠繼任新掌門,不到一年的時間,陸府府邸便重新修葺了一番,陸遠出行時儀仗護衛堪比皇親貴胄。
看書他沒察覺出異常,如今重新想來,區區一個平江陸府,哪裏來這麽多錢?哪裏有這麽大的權勢?這背後定有人護着。
陸遜微微皺眉,當初就不該手軟,應該像殺陸遠一樣殺了陸峋,雖然目前他還沒猜到陸峋背後真正的勢力,但是滅陸府的肯定是這個幕後之人。
陸峋見他一直沉默,暗叫不妙,自知話說得有些多,給陸遜留下了不少可以抽絲剝繭往下查的信息,眼裏殺意頓起,他“刷”地抽出清風劍,挽了個劍花就朝陸遜刺去,“這些等你下到陰曹地府去問陸峰吧!”
寒光閃過,劍氣削滅桌上的燭臺,屋子暗了幾分,陸遜側身閃避,扶着桌邊立住,還未喘口氣,陸峋又呼呼殺了幾劍,都是十分狠毒陰險的招數,一劍下去桌椅碎裂。
陸遜連連閃躲,他不住後退,待退到後艙廳中,離裴宣所在的裏屋遠了些,這才立定。
他揚手揮袖,寬袖振蕩開如圓盤,将陸峋刺來的劍尖裹入其中,再稍一用力,陸峋虎口劇痛,清風劍便脫了手。
陸峋攥着手腕後退幾步,訝異道:“你、你不是被楚皇......”
話還未說完,便被陸遜打斷,他變掌為爪,左足點地縱身躍起,直朝陸峋肩膀抓去,“殺你倒是綽綽有餘。”
陸峋大驚,忙躺倒在地朝一旁滾開,還未站起身,陸遜便已轉到面前,五指直朝自己面門抓來。
陸屹見狀,也顧不着武功招數,他大叫一聲,猛地撲到陸遜身上,死死抱住了陸遜的胳膊,“二哥快走!要是被他們抓到,咱們就什麽都完了!”
陸峋連忙從地上爬起,頭也不回地朝艙外跑。
“五叔父,你放開!”陸遜掙紮,他運力到掌中,作勢要朝陸屹頭頂抓落,咬牙冷聲道:“再不放手我便殺了你。”
“殺啊,殺了我大家都清淨!就當是給你爹娘報仇!”陸屹掴緊陸遜,瞪圓了一雙眼睛,說什麽也不撂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