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姚夢蘭說今天是分班後第一天正式上課,重新分班後會重新調位置,所以要早點去學校。

“白天在學校要少喝點水,盡量不喝,晚上回來再喝水,要不把尿不濕穿上吧。”姚夢蘭把書包遞給謝半悔,她瑣碎地叮囑,“上課注意聽講,新座位如果太往後,你就和老師說你近視,坐後面看不清楚,讓老師再給調調。別悶着嘴巴不說話,要和同學好好相處。”

“知道了。”謝半悔坐在矮凳子上換鞋,鞋櫃裏擺放着的五六雙鞋,全部是男孩才穿的那種運動鞋。

姚夢蘭上下打量孩子,又說,“你頭發是不是有點長了?休息了我帶你去理發。你沒裹棉布條?”

昨晚上睡覺時候,謝半悔把裹胸的白色棉布條卸下來了,早上起得着急沒來得及裹上,“不舒服,太緊。”謝半悔念着,“你在口頭上糊弄下我就行了,別人怎麽可能會真的相信我是男孩。”

這話自從謝半悔重生以來,已經說了無數遍,姚夢蘭愣是一遍沒聽進去。

“你等着,我去給你拿……”姚夢蘭回房間拿棉布條,出來,謝半悔已經走了,她站在門口望着樓下,喃喃地念,“一次應該看不出來吧。”

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謝半輝覺得自己這樣,大概是真的可以以假亂真的。不算太出色的五官長相,刺手的短發,幹癟的單薄身板,毫無起伏的曲線,只能算是個長得清秀文氣的小男孩了,最多是娘了一點,并沒有明顯的女孩特征。

遙想當年,當她是謝半悔時,總是一頭清湯挂面的長頭發,紮成高馬尾,她想過剪成鎖骨發,可姚夢蘭說影響學習,她就作罷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真能剪短發,竟然還是這麽短的。

等公交車時,謝半悔忍不住再次欣賞自己的短發酷爽造型。覺得新鮮,左看看右瞧瞧,習慣性地把鬓邊的頭發往耳朵後面別,她現在是短發,當然沒有頭發可以別,不過動作卻是滿分的。

真娘。

有個聲音輕蔑地說。

謝半悔往兩邊看,見別人只顧着低頭玩手機,根本沒注意到她。是個女孩,見到鏡子一樣的物件,就沒有不臭美往裏看兩眼的,謝半悔對着堪比鏡子的候車亭金屬柱子,快速地做了個嘟嘴賣萌的表情。

太娘了。

有個聲音繼續輕蔑地嘲。

Advertisement

“夠了啊。”謝半輝惱怒地直起腰,瞪向已經走到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和謝半悔穿一樣的校服,個頭比她要高,比她帥,外套拉鏈拉到心口,裏面是件深色的衛衣。這人五官立體、雙眼皮微微上挑的眼角,高挺的鼻梁、流利的下颚線,雖還帶着稚嫩,可已經初見俊朗帥哥的模樣,謝半悔見過兩年後他這張臉如何的颠倒衆生,現在這人一副略顯吃驚的表情看着她。

謝半悔認識這個人,八班的學霸,重新分班後成了同班的學霸,名字叫戴瀚漠,聽說因為他媽在生他之前一直想去看沙漠,後來有了他便起了個這麽不拉轟的名字。

上一世,戴瀚漠是謝半悔的男神。

謝半悔天資一般、愚笨綽綽有餘,人不夠驚豔漂亮,腦筋又不夠靈光,在學習方面更是缺少變通的靈活,在成績方面更是毫無閃光點,是衆多高中學生中寂寂無名的一個。一道類似的題,這樣出題她會了,換個出法加點難度,她又要花上雙倍的時間。姚夢蘭被她氣極了,會說,“你腦筋怎麽這麽死,豬學會了,你都沒學會。”

人是有靈性和悟性的,在學習這件事情上,謝半悔是不開竅,戴瀚漠卻是天賦型選手。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死拼。

為了努力拉近和男神之間的差距,謝半悔是使了吃奶的勁,頭懸梁錐刺股,白天學,晚上熬夜學,她相信勤能補拙,總能稍微追上戴瀚漠的。姚夢蘭被謝半悔的學習精神感動,一個勁地誇贊她知恥而後勇,可只有謝半悔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努力學習,為了男神的顏和聰明基因改善下一代。

謝半悔已經為未來設計好了偶像劇般的發展走向:她努力學習且頗有成效,在高考一戰成名,先給戴瀚漠留下些驚豔的感覺。然後她悄默默的報考和戴瀚漠同一所學校,等開學後,他鄉遇故人,應該是能一舉攻破戴瀚漠的心理防線,拿下男神的。

謝半悔選擇理科,除了是父母的建議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為了和男神出現在同一張畢業照上。她已經想好了,就算沒考試同一所大學,也有了素材能P結婚證。

可美夢沒實現,她就因為透支過度,猝死而亡了。

遺憾的是,謝半悔仍舊是高中生中最普通的那一個,戴瀚漠可能都不知道有她這個同班同學。

“花癡。”輕蔑的聲音第三次說話。

謝半悔确定,話不是戴瀚漠說的。

謝半悔往旁邊挪兩步,給戴瀚漠騰出站在候車亭雨棚下的位置。

這是男神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隔着不到一米,是歷史以來最近的距離了。謝半悔雙手緊緊地拽着雙肩包的背帶,含羞帶怯地偷偷瞄着眼睛去看旁邊的戴瀚漠。重生的福利不錯,還能繼續見到戴瀚漠。

戴瀚漠,如果只是會死讀書的好學生,倒也是平平無奇,不會讓謝半悔這樣驚為天人、芳心暗許了,關鍵是該男,不止成績優秀,能拿得出手的樂器有三種,吉他、鋼琴、架子鼓,可高雅可熱情可狂放,在運動方面,擅長籃球,皮膚白一件紅色的籃球衣,每每在籃球場上三分投球時,往往是一片歡呼聲的。

“我沒有。”謝半悔嘴上說着,嘴角卻是瘋狂地上揚。

戴瀚漠痕跡明顯地往右邊挪了兩步,拉開和謝半悔之間的距離。

就算重生了又怎麽樣,男神還是不喜歡她啊。

謝半悔的嘴角耷拉下來,垂頭喪氣地眼圈有些泛紅。

這人真奇怪。

戴瀚漠皺眉看着站在旁邊的陌生同學,看校服應該是同一所學校的,可他并不記得認識這個人。這位不認識的同學一直在拿眼睛偷偷地打量他,那個貪婪的眼神,好像他是一塊放在烤爐上的肥美鮮肉。

可能是這人長相問題,過于清秀,倒也不至于猥瑣,只是他的眼神灼熱,看得人心裏猛地一驚。戴瀚漠知道自己異性緣不錯,可沒想到,大早上的,能被一個同性這樣盯着看,一個激靈,瞌睡吓沒了。

再去觀察這個同學,雙手緊緊地揪着背包帶,雙腿緊緊并攏地站着,皮膚白臉紅就越發明顯。

謝半悔如果知道,她因為過于女性化的行為,被男神關注了,能樂瘋。

公交車到了,大家排隊上車。

身為青春期人高馬大的男孩子,戴瀚漠是一腳擡上去上車的,走在前面的謝半輝,在上車前,快速地倒換了下小碎步,往前又走了一步,才慢騰騰地上車。

這個同學,真的有點奇怪。

“新城高中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在後門下車。”公交車廣播播報。

謝半悔放開抱着扶杆的手,率先下了車。

短短的十幾分鐘,她已經走完了從欣喜、到激動、到失望、到死心的完整心路歷程,上一世,她是女生從一個迷妹的角度,才會把戴瀚漠當成了男神,始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求而不得,郁郁寡歡……

這一世,既然能讓她再活一次,那就換個人喜歡吧,不要再做舔狗了。

戴瀚漠的目光卻是長久地停留在這個行為有點奇怪的男同學身上,至少是記住他了。

所以說,風水輪流轉,舔狗大家輪着當。

今天是重新分班後的第一節課,一年級學理科的同學全部被打亂順序,重新分班,組成的新班級,大家大多是不認識的。但有幾個面孔,謝半悔卻是認識的甚至是熟悉的,“李玲珑,方珊靜,你們這麽早就到了?”謝半悔熱情地和她倆打招呼,上一世,這倆是她的小姐妹好閨蜜,學習之餘仨人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得最多的話題就是關于戴瀚漠。這兩個小姐妹,一樣喜歡戴瀚漠。

李玲珑偏瘦偏小,是個長相中等往上的女同學,她頗為詫異地看着謝半輝,“你認識我?”

坐在李玲珑旁邊的,稍微胖了一丢丢但好在長了一張小臉的女同學是方珊靜,“我們認識嗎?”

“呃,認識,說來話長。”謝半悔已經忘記了她現在不是女同學,而是個男同學的事實,“老班來了,待會兒聊。”

方珊靜和李玲珑嘀嘀咕咕,“他是叫謝半輝吧?是我們班的嗎?他是不是總是木呆呆地自己坐在角落裏的那個同學?他怎麽主動和我們說話了?。”

“誰知道呢。”李玲珑低聲說,“說不定是喜歡你,分了班才鼓起勇氣和你打招呼的。”

方珊靜誇張地哈了一聲,“他喜歡的肯定是你,他說話的時候明明是先看着你的。我就從來沒見過這個人說話,滿臉陰郁看誰都是一副和人有仇的樣子,多半是心理扭曲吧。”

“……”如果謝半悔聽到她倆的對話,要一口老血變成噴泉給她們呲個彩虹出來。

分班後的班主任還是熟悉的那個,叫王芳,女老師,教語文,和二七班的英語老師是夫妻,倆人有個上小學的女孩,叫苒苒。

現在是高一的下學期,學習內容沒那麽繁重。作為新的班主任,王老師沒有在第一節課上就長篇大論地強調成績的重要性和距離高考的緊迫性,而是和大家談心聊天,問大家擅長什麽科目,為什麽選理科,這是一節班會。

上一世的王老師,是學校的優秀教師,帶出幾屆優秀班級來,能讓她做一七班的班主任,是因為一七班是學校新劃分的重點班。王老師個不算高,但講課時候聲音洪亮,對同學們細致、盡心,得到挺多學生的喜歡,謝半輝是挺喜歡王老師的,看到她,倍感親切。

在班裏環視一周,沒見到戴瀚漠。

難道重生這一世,戴瀚漠沒有學理?沒有分到這一班?

沒有排座位大家随便坐,謝半悔像是被身體裏的某個繩子牽引着一樣,自覺地走向最後一排,在靠近牆壁的角落那個位置裏坐下。她被這個選擇吓呆了,身為努力上進的學弱,謝半悔是從來不會主動坐在最後一排的啊。

她又想起已經聽到三次的聲音,到底是誰在說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