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要吃這個啞巴虧?”謝半悔看着在客廳和廚房之間忙碌的姚夢蘭,先給外婆做飯,要煮的爛一點,送到外婆的專用餐桌旁,再去做她和謝半輝的晚飯。還要時不時地去看看外婆,有沒有把飯菜弄灑出來,來來回回地跑。

聲音謝半輝問,“你有好辦法?媽媽已經被親情道德綁架到至高的位置,讓她和兄弟姐妹們撕破臉,估計是做不到了。再說,爸爸不在家,家裏只有媽媽一個人,舅舅他們可是五個人,一比五,媽媽又不擅長辯論,往往是被堵得無話可說的。”

“我們幫她談判。”謝半悔說。

聲音謝半輝連連擺手,“我們?這個我可不擅長,你別指望我。”

“那你自閉去吧,我自己來。”謝半悔說。

“有體力活兒叫我。”聲音謝半輝把鐵門拉上,“我怕自己會動手,到時候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謝半悔踱步到廚房門口,問正在擇菜的姚夢蘭,“和舅舅們商量得怎麽樣?”

“聲音小點,別讓你外婆聽到。”姚夢蘭緊張地往外婆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

謝半悔本來就沒有大嗓門說話,她進到廚房,把門關上,“舅舅們和二姨有兩個月沒來看過外婆了,外婆心裏未必會什麽都不知道,她心裏應該是清楚,上了年齡是不被兒女們待見的。”

“說養兒防老,孩子再多有什麽用,有一個孝順的就夠了,再多就是累贅是添堵。”姚夢蘭應該是一肚子的氣,被謝半悔打開了發洩口,她唉聲嘆氣地抱怨,“能和他們商量出來什麽結果,我一張嘴,他們四五張嘴,我說一句,他們就有七八句在等着我。算了,反正是自己的媽,我照顧也是應該的。”

“你是外婆的女兒,照顧外婆是應該的,贍養老人是應盡的義務。”謝半悔站在水池前,幫忙洗菜,“但是兩位舅舅和二姨一樣是外婆的孩子們,他們為什麽就可以逃脫,把責任只推到你一個人身上來。家裏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孩子,幹嘛要你出全力。”

“都是兄弟姐妹,分得太清楚,反而傷了情分。”姚夢蘭說,“他們各有各的難處。”

“你又被他們說動了是不是。”以前謝半悔怎麽沒發現,姚夢蘭遇到事情這樣沒有主見呢,“這已經多少次了,你心裏明明有意見卻什麽都不說,只自己生悶氣,別人還以為你撿了大便宜,他們未必會領情。我的意見是,你和舅舅們要重新談,要讓外婆在四家輪替住,外婆不輪替也可以,但舅舅們的錢我們是不會再收,看他們會不會良心上過得去。”

“這樣和他們的關系不是就鬧崩了?”姚夢蘭猶豫,“不值當。”

姚夢蘭就是這樣的軟性子,上一世,謝半悔是個只顧着悶頭學習的書呆子,家裏的事情她不用管,就不知道姚夢蘭這樣的事情,吃過多少虧。

謝半悔咬咬牙,說,“既然我是個男孩,以後少不了要買新房子和結婚,你的工資全部貼補在家用和照顧外婆上,只靠着爸爸的一份工資,怎麽會夠,我馬上要升入大學,開銷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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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夢蘭被說中,“這就是我不滿意的地方,他們既然要堵住我的嘴,一個月只給兩千塊錢,這不是打發人的嘛。”

“對啊,他們就是看你好說話,才一直欺負你。”謝半悔看到火苗,趁勢繼續扇風,“我們的訴求并不過分,并不是說以後不管外婆了,只是要讓兩位舅舅和二姨擔起他們該承擔的那份。你也該為自己家的日子多些盤算,不能只顧着給他們解壓,壓力卻全部壓在自己身上。”

“今天剛說過,要不過一兩個月再提提吧。”姚夢蘭說。

謝半悔見火苗要滅,她立刻說,“你給舅舅們打電話,我來和他們談。”

“你談?這不合适。”姚夢蘭又打退堂鼓。

謝半悔說,“醜話說在前面,總要比後面強得多。他們用錢來糊弄你的時候,考慮過你的難處沒有。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你着想,讓你賺一筆錢,可外婆一個月的衣食住行是兩千塊錢可以解決的嗎?還有,我們現在住的是兩房,下一年爸爸就回來了,到時候外婆該怎麽住?是讓爸爸出去住?還是外婆住在客廳裏。”

“這個……”姚夢蘭顯然是沒想到。

謝半悔卻是真實經歷過一次的,上一世她是女孩,在謝光榮回來之後,外婆被挪去了謝半悔的房間裏,她很喜歡外婆覺得和外婆住在一起沒什麽,可到了高三挑燈夜讀的時候,亮着燈,總會打擾到淺眠的外婆,且外婆胯骨受傷,晚上睡覺翻身是需要人幫忙的。

難道這一世,謝半悔要再和外婆擠在一個房間嗎?

這對老人來說,未必是最好的。

電話是姚夢蘭打的,沒有約在家裏,通知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在家附近的飯館裏見面。

大舅舅一家先到,他說,“白天不是說清楚了嗎?怎麽晚上又要說。”

小舅舅一家最後到,抱怨連連,“這麽點事兒颠來倒去的說,煩不煩啊。”

姚夢蘭給這個倒水,給那個倒水,閉着嘴巴不說話,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既然是要替姚夢蘭出頭,謝半悔就沒指望姚夢蘭能以一敵五,她拉住姚夢蘭讓姚夢蘭坐下,她說,“大舅舅、小舅舅、二姨,不是我媽找你們,是我找你們。白天你們和我媽商量的事情我媽告訴我了,我有些不同的意見,覺得還是要和你們商量一下比較好。”

“半輝你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家長裏短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你別管。”

謝半悔給大舅舅添水,“我媽心軟耳根子軟,別人哭訴難處,她都能傷心得跟着掉眼淚,偏偏嘴巴不是厲害的人,有些話可能說得不明白,就讓我代我媽轉達一下。”謝半悔說,“大舅舅,你是他們四個中年齡最大的,我就先和你說。我覺得,外婆養大你們四個十分辛苦,現在外婆年齡大了,長壽不過十年光景,該讓她享受兒女承歡膝下的歡樂,不該是一個子女或者兩個子女的責任。”

“喲,半輝這是為你媽打抱不平了。”大舅媽陰陽怪氣地說,“一個上高中的孩子都知道這麽多,三妹說不定在家怎麽編排着罵我們的吧,看來是早就有抱怨了,既然要說,那就好好論論吧。”

“大舅媽你這可冤枉我媽了,我媽只會念着你們的好,怎麽會說你們的壞。”謝半悔沒有急脾氣,知道家長裏短的事情,是件十分消耗時間和精力的辯論賽,這才剛開始,她還有很多話要說,“外婆糖尿病和高血壓,上個月外婆生病住院一次,發燒一次,百兒八十的小錢,我媽就悄悄的拿了,沒說出來省得讓親情生分了。可既然外婆是大家的母親,就沒有我媽一個人獨享孝順的美名,該讓兩位舅舅和大姨一起表現表現,不然外人只以為是我媽給外婆養老送終,不知道你們的孝心。”

“說了這麽多,不就是嫌錢少嗎?”二姨抱怨,“兩千塊錢不少了,我一個月才賺多少錢,更何況這是照顧自己的親媽,這麽計較就過分了。”

從把親人們叫來,謝半悔在等的就是這句話,“二姨這個說法我認可,我媽工資不高,加上這兩千塊錢的贍養費一個月能拿五千多,在她這個年齡算是高薪了。”謝半悔看着二姨,“二姨,我知道你家裏條件不好,要不這個賺錢的機會,給你吧。”

“我怎麽行,我還要給遙遙做飯。”二姨口中的遙遙,是謝半輝的表姐,已經大學畢業,卻要二姨每天三頓飯去做飯、襪子內衣要母親幫忙洗的巨嬰。

謝半悔把視線看向大舅舅,大舅舅借着低頭喝水,錯開了對視。

謝半悔不急不慢,她徐徐道來,“孝心大家都有,千兒八百的小錢大家都有,既然都有孝心又都想要給錢,那麽大家一樣。兄弟姐妹四個人,一個人三個月,如果嫌麻煩,可以一個人六個月,兩年一個輪回。”

“要不送養老院,兩千五能找家不錯的地方。”小舅媽氣哼哼地說。

“是,送養老院,只是可憐了老太太愛幹淨,就是現在癱在床上仍要每天洗澡,早晚用水擦臉洗手,不知道去了養老院有沒有這樣的條件。”大舅媽說,“到時候我們趁着老人活着,多去看幾趟吧。”

大舅舅沉聲訓斥大舅媽,“不會說話就閉嘴。”

這話是故意說給姚夢蘭聽的,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知道姚夢蘭是沒那麽心狠,見不得外婆受苦的。

姚夢蘭正要張口說話,謝半悔壓住她的手背,“好的,找好地方後每個月費用是多少,四家平分吧,你們記得通知我媽,絕不讓大舅出大頭吃這個虧。”

大舅媽被堵了個啞炮。

二姨抱着手臂冷哼哼,“四個兒女,卻沒人贍養,要送去養老院,這話傳出去是要被人戳斷脊梁骨的,你這是故意寒碜我們的。”

謝半悔再一次闡述從一開始就在說的話,“贍養老人是每個子女應盡的義務,我媽是外婆的子女之一,盡的應該是四分之一的力氣,而不是百分之百。出錢還是出力,我們随大流,該自己承擔的部分絕不推辭,現在聽大舅的安排,是輪替還是送養老院。”

小舅媽嘴硬,養老院是根據老人的身體狀況來收費的,能生活自理年齡又沒那麽大年齡的老人,可能會收費少一些,兩千多或許真的可以,可外婆癱瘓在床,是需要專人照顧的,收費标準絕對不會低。

小舅媽之所以這樣說,是吃準了姚夢蘭是個軟心腸的,一定舍不得老太太去受這份罪。

動動嘴皮子,拼狠嘛,誰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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