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謝光榮心狠,站起來,沖到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

謝半悔擋在姚夢蘭身前,姚夢蘭護着謝半悔。

謝光榮站在廚房門口,他舉着刀,“如果以後我再動手打你一次,就剁一根手指頭。”

狠人是什麽樣,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謝光榮剁了自己一根手指頭,他疼得滿地打滾,地上幾滴血。

姚夢蘭幾乎是立刻,要過去查看,被謝半悔攔住了。

“他到底是你爸。”姚夢蘭吃驚地看着謝半悔。

謝半悔說,“你在家,我送他去醫院。”

謝半悔從地上撿起半截手指頭,她攙扶住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謝光榮,“失血過多會死的,你最好立刻去醫院,還可能把手指接上。”

謝光榮疼得滿臉冷汗,他冷笑着看着謝半悔,擡起斷了一根手指的手,他手上有血,謝半悔臉上就落了一片模糊的手印,“不愧是我的種,比我還狠。”

謝半悔攙扶住謝光榮往外走,他的聲音波瀾不驚,“我敢和你拼命,你敢嗎?”

謝光榮龇牙咧嘴地看着他。

謝半悔繼續說,“我看過別人自殺,從樓上跳下來,頭摔破了,血流的比你還多。我想,她當時應該比你現在更疼,但是她從來沒說過,可不能因為她不說,就忽視她是會疼的。”

“你還是我的孩子嗎?”謝光榮問他,“你怎麽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

兩個人已經走到門外的路邊,謝半悔說,“我死過,可為了我媽,我又活過來了,因為她太可憐了。”

這話,聽起來很瘋狂,沒有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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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是事實。

謝半悔很晚才到家,站在大門外的路上,就能看到屋裏亮着燈,她沒到家,姚夢蘭是不會安心睡下的。

剛打開門,姚夢蘭就迎上來,“怎麽樣?你沒事兒吧。”

謝半悔搖頭,“沒事兒,你早點睡吧。”

姚夢蘭跟在謝半悔身後,站在門口,看謝半悔洗手上的血跡,“他怎麽樣?”

“可以接上,他舍不得花錢,不肯接了。”謝半悔說,“我回來的時候,在醫院輸液。”

“他一個人在醫院……”姚夢蘭猶豫着問。

心軟、脾氣好是好事兒,可過分的慈善就是壞事兒,一日夫妻百日恩,要讓姚夢蘭對謝光榮徹底的不管不顧可能也會有些困難。

謝半悔解釋,“醫院有醫生護士,他喝了酒回家反而沒人照顧,出點事兒都沒人知道。”

“哦,你早點睡。”姚夢蘭滿腹心事地準備回屋。

謝半悔叫住她,“媽,你是不是心軟了?”

姚夢蘭搖頭,“受傷的是他,疼的也是他,我反而有了解恨的感覺。”姚夢蘭說,“他這個人有天大的錯誤,可說到底是你爸,他今天有句話提醒了我,你有贍養他的義務。”

“如果有一天,他生病了住院了,我一定傾盡所能地照顧他,這是為人子該盡的職責,除了這些,我不會再做其他的。”謝半悔說。

“可是別人會說你是……”

“說我忘恩負義是白眼狼?”謝半悔說,“他們想說就說去吧。今天你看到了,他今天發狠能把刀落在自己手上,如果明天我們惹他生氣,他會用這樣的方式對待我們。他不是在感動我們,而是在把我們吓得離得他更遠,他是個危險的人。”

不要對任何人,有無底線的同情,因為有些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為了防備謝光榮再次找上門來,更是為了不讓姚夢蘭有動搖的可能性,謝半悔以方便學習為理由,從外婆的老房子裏搬出來,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這些天,謝半悔來回要花上兩個小時,姚夢蘭早就心疼了,所以謝半悔說的時候,姚夢蘭沒往別處想,立刻就同意了。

離婚申請提交上去,按着流程,是調解。

這天距離謝半悔高考,只剩下不足一周的時間。

謝半悔提前告訴過姚夢蘭,要一口咬定,婚姻已經破裂,不接受調解,只接受離婚。

謝半悔給姚夢蘭換了手機號碼,以最快的時間找好新住處,和大舅舅打過招呼,如果謝光榮去家裏找人,就說不知道妹妹的去向,隔斷謝光榮所有能找到姚夢蘭的途徑。

除了離婚,沒有其他的選項。

謝光榮腿受傷,拖着殘腿每天在小區裏進進出出,熟悉的鄰居見面了,和他打招呼,“怎麽好幾天沒見你媳婦了?是去走親戚了?”

左鄰右舍平時只見到姚夢蘭和謝半悔,大概知道謝光榮是在外面上班不怎麽回家,平時會八卦下這家的家務事,無外乎“就算在外上班也該一年回來幾次,是不是離婚了沒對外說?”社區是個馬蜂窩,整天都是嗡嗡嗡,就算不叮你,在你耳邊念,煩也要煩死了。

謝光榮看眼不太熟悉的鄰居,“回娘家辦點事兒,過兩天就回來了。”

鄰居八卦地打量着謝光榮愁苦的表情,繼續試探着問,“你兒子今年高考吧,最近怎麽也不見他回家了,平時跑上跑下的很有活力。”

“快考試了怎麽能經常在外面跑。”謝光榮往家裏走,走了兩步,想起件事情,問這個鄰居,“你上次說看到我媳婦總和個小攤小販有說有笑,那人是賣什麽的?我怎麽沒見到。”

鄰居這時候倒是嚴謹起來了,“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經逗,我随口說說那人是不是你家親戚,你怎麽就相信了,那是開玩笑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說話時候不負責任,追究責任時候,推得幹幹淨淨。

“長舌婦,再在背後亂嚼我家的舌根子,把你的舌頭拔了。”謝光榮陰狠地警告。

鄰居瑟縮了一下,沒敢反駁,等謝光榮走遠了,才敢嘀嘀咕咕地抱怨,“自己不相信媳婦,怪我多說話,真是搞笑。”

搞笑嗎?黑色幽默。

謝光榮一輩子最倒黴的事情是娶了姚夢蘭,為了工作為了姚家的關系網,喜當爹替姚家解決了大麻煩,卻把這個燙手山芋抱在了自己懷裏。謝光榮想過和姚夢蘭好好過日子的,可心裏始終過不了那道坎,只要看到姚夢蘭,就想起那個孩子,想起姚夢蘭差點嫁給別人,她是走投無路沒有其他選擇,才嫁給自己的。

嫉妒、自卑、怨恨,讓他一點點的扭曲,他開始看姚夢蘭不順眼,一點點的不滿就要發洩到她身上,他不是最初就動手打姚夢蘭,而是通過指責和怒氣,讓姚夢蘭自責愧疚,越發地容忍他的壞脾氣。

漸漸的謝光榮發現了姚夢蘭的弱處,那就是他越強悍姚夢蘭會更弱,他像是個施虐者一樣,在無外人在場時,肆無忌憚地用言語用冷暴力一點點地折磨着姚夢蘭,斷絕她所有異性的來往,每次看着姚夢蘭唯唯諾諾的表情,他的不滿好像就得到了纾解和痛快。

這是不對的,謝光榮心裏清楚,可剝削和傷害一個人是會上瘾的,尤其是發現,并不會造成什麽嚴重後果。姚夢蘭反抗過,她提過離婚,可謝光榮只要去岳父母家,态度誠懇地道歉求饒,他們就會幫着勸說姚夢蘭回來繼續過日子,謝光榮還拿姚家父母和謝半悔的性命威脅過姚夢蘭,只要她敢離婚,他就殺了他們。

現在,姚家兩位老人已經過世,謝半悔長成了壯實的小牛,姚夢蘭沒有後顧之憂,這次怕是鐵了心要離婚的。

環視着屋子,謝光榮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這輩子他做過的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娶了姚夢蘭。姚夢蘭勤快、善良、好脾氣,謝光榮自己就覺得父母刻薄不招人待見,可姚夢蘭就是給兩位老人養老送終,和哥哥嫂嫂們處得也不錯,是結婚之後來往才頻繁一些。

姚夢蘭不是好吃懶做的人,她找工作、照顧謝半悔、把家裏收拾得妥妥當當。

這個房子,是姚家父母給了首付買的,謝光榮從來沒想過,他能在大城裏買得起房。

現在他把事情搞砸了,姚夢蘭不和他過日子了,這個家就散了。

做船員随船出海假期是短,可一年至少是有一次的。謝光榮這幾年是刻意沒回來,他在外面養了個女人,只是那女人看他受傷了以後沒了收入就和他分了,他沒有辦法才回家的。

如果姚夢蘭也走了,以後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的招人嫌了。

不能這樣。

謝光榮越想越慌張,他必須要讓姚夢蘭回來繼續和自己過日子,不管是用什麽手段。謝光榮着急地想現在的情況,姚夢蘭的主心骨是謝半悔,現在她能堅決要離婚,也是謝半悔在背後撺掇着支持。

如果謝半悔不支持了,那姚夢蘭的堅持就散了,他再舊戲重演,賣慘求饒實在不行再斷一根手指頭,不相信姚夢蘭會一點不動搖。

女人的心,比孩子的心要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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