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謝半悔招手過來的這個高挑的姑娘,應該是個老手,話語挑逗,行為更為惹火,“小哥哥,你是做什麽的呀?”
謝半悔笑呵呵地回,“工地上幹活兒的。”
“哦,那小哥哥身體應該挺好的。”女生依偎在謝半悔身邊,半邊身體壓在他肩膀上,深V領的衣服,肩帶蹭掉了一條,親昵地用腿蹭着他的腿,“小哥哥,我喂你喝酒好不好?”
謝半悔差點被她壓得斷了氣,他想要推開這人,眼睛餘光看到戴瀚漠正看向這邊。
謝半悔推開的手,改握住女孩纖細的手腕,摁在自己心口上,語氣輕佻,“用嘴喂嗎?”
“讨厭。”女孩嬌嗔地罵,動作上卻利索地端了一杯酒,噙了半口,對着謝半悔的嘴,渡過去。
謝半悔咕咚一聲,咽了,他的手摁着女孩的後背,把她壓在身上,追着她的唇,用力點了一下。
女孩軟了骨頭一樣,倒在他身上,手往下探,“小哥哥,好大啊。”
眼看着同事已經快要拿下謝半悔,在戴瀚漠旁邊坐着的這個,有點幹着急,她一樣喝了口酒,往戴瀚漠旁邊挪了挪,“我喂你喝酒吧。”
戴瀚漠看她一眼,他靠在沙發上,“不用了,謝謝。”
女孩委屈地把酒咽下了,羨慕地看着其他幾位同事。
最後憤憤地玩起手機,不再搭理戴瀚漠。
謝半悔是個假的男的,還是被高挑女孩纏得差點失控,不知道如果客戶是真的男的,會不會早已經化身豺狼虎豹狠狠□□了。
謝半悔站在廁所裏,打開水龍頭,雙手捧着水,飲了一口,咕嚕咕嚕地漱口,又吐掉。
重複了五次。
又用水用力地搓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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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很享受,現在為什麽要這樣厭惡地洗?如果不是真的享受,為什麽要做出配合的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戴瀚漠站在了洗手間門口。
這麽多年過去了,戴瀚漠還是喜歡在洗手間門口打招呼的方式。
謝半悔低頭,水龍頭沒關,嘩啦啦地流水。
“出來混口飯吃。”謝半悔抽了紙巾擦手,擦臉,“今晚的安排,戴工還滿意嗎?”
“如果我說不滿意呢?”
謝半悔回,“那今晚的錢算是白花了。”
戴瀚漠往前大邁步,“你們今晚上的目的,不就是讓我滿意嗎?”
謝半悔靠着洗手臺看着戴瀚漠,能做的,他已經都做了,“那就沒辦法了。”謝半悔裝楞充傻地笑,“只能說戴工的眼界太高,我們這些小蝦米,實在是難以入您的貴眼。”
“其實不用那麽麻煩。”戴瀚漠似乎是舔了舔嘴唇。
謝半悔後腰靠着洗手臺子,有點愣神。
總覺得那裏,似曾相識了。
戴瀚漠往前又走了兩步,已經站在謝半悔面前,“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短頭發的?”
“猜的。”謝半悔皺眉,他往後傾着,“戴工,你別離我這麽近,兩個男的,又是在洗手間,讓人看到不好。”
經典電視劇《士兵突擊》裏高連長曾經有句紅遍網絡的熱門臺詞:你暧昧你。
謝半悔終于察覺到哪裏不對勁了,就是戴瀚漠看向他的眼神,根本不是異鄉他地偶遇老同學的驚喜情緒,他是憤怒又掠奪性地瞪着謝半悔。
他幹嘛瞪我啊。
謝半悔站直,讓開水龍頭的位置,同樣偏離了戴瀚漠直行的位置。
戴瀚漠眼神閃了閃,想起十年前,他把謝半悔拽進洗手間那次,自然想到了,後來謝半悔避他如瘟神的眼神。
壓了口氣,穩住神,戴瀚漠慢條斯理地問,“聽楊經理說,食堂這個項目,對你很重要?”
謝半悔皺眉問,“你要攪黃它?”
“我只是個建築設計師,拿錢畫圖紙,拿錢來對接施工,我沒道理和錢過不去。”戴瀚漠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你和楊宏偉是一個公司的嗎?還是他分包出去的散工?”
還是過去的面貌,只是卑鄙了點。
“怎麽,看出來我對楊宏偉趨炎附勢了?”
謝半悔和戴瀚漠做過三年的同班同學,做過幾個月的同桌,最親密的時候,他近乎不着絲線地被戴瀚漠擁在懷裏過。他們是熟人了,就該敞開了說話。
“戴瀚漠,砸人飯碗,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謝半悔現在的社會地位、社會貢獻值不如戴瀚漠,所以他認慫了,“請你給我留一條活路。”
“認出我了?不叫我戴工了?”戴瀚漠盯着謝半悔濕潤的嘴巴,謝半悔剛用力擦嘴唇,現在顯得格外紅潤。
軟,是戴瀚漠輕觸兩次後的感覺。
一時,心猿意馬起來,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已經勾着嘴角在笑。
“怎麽敢高攀。”戴瀚漠的表情,落在謝半悔眼中,更覺得驚悚,沒頭沒腦的,他幹嘛突然笑得這樣YD,明明剛才還怒氣沖沖的呢。
戴瀚漠就是個小孩心性,前一秒還在莫名其妙地笑,就因為謝半悔斜着眼睛看他,他又瞬間變了臉,冷漠高冷得很。
想起在房間裏的一幕,戴瀚漠冷聲嘲諷地說,“你的嘴巴,讓我覺得惡心。”
“???”你可以不看啊。
“我可以不攪黃你的好事兒。”
“然後呢?”
“前提是你要讓我滿意。”
謝半悔想這人怎麽變得這麽雞賊,鬧來鬧去還是還要好處了。
他忍痛說,“短頭發那個你不滿意嗎?我讓人再給你安排一個,不對,兩個。”
“我說了不用這麽麻煩。”
“嗯?”謝半悔不明白地看着他。
戴瀚漠的手指,描摹着他柔軟的唇,“你就可以讓我滿意。”
“戴瀚漠,你他媽的……啊……”咚的一聲,謝半悔的後背被狠狠地撞在洗手間的隔間擋板上,被拖着後退着走了幾步的他捂着後腦勺,“你要死啊。”
“對,我是快要死了。”戴瀚漠雙手撐在他頭兩側的隔間上,他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被圈在身前的謝半悔,“快被你氣死了。”
“別給我安罪名,我們剛重逢,我氣你什麽。”謝半悔推他的肩膀,“廁所人來人往的,別讓人看到了。”
“你要回去?繼續和別人接吻?”戴瀚漠問他。
謝半悔輕笑,“你也可以啊。”
我不。
真特麽的邪門。
遇到他,就像中毒了一樣。
戴瀚漠的雙手捧住謝半悔的臉,在謝半悔先是疑惑、後是震驚的眼神裏,他漸漸地低頭。
終于再次吻上了朝思暮想的唇,柔軟的,因為剛才用水洗過,嘴巴是冰涼的,吸一口,是清甜的。
謝半悔驚呆了,他反應過來,用力地推搡戴瀚漠的頭。
戴瀚漠是好不容易得了塊糖果的小孩子,他固執得發狂,發瘋了一樣,把謝半悔揉在懷裏,抱在懷裏,唇追着他不放。
這幾年,戴瀚漠肯定沒少混健身房。
謝半悔被強吻得大腦缺氧,幾乎站不住腳。
“和女人接吻,和男人接吻,哪個更好?”戴瀚漠氣息不穩,手指擦着謝半輝濕亮的嘴唇問。
“這是一個多美麗又遺憾的世界
我們就這樣抱着笑着還流着淚
我從遠方趕來赴你一面之約
癡迷流連人間我為她而狂野”
這是樸樹《生如夏花》裏的歌詞。
怎麽能總被戴瀚漠占便宜呢!
謝半悔逃不過,他放松身體,靠着門板痞痞地笑,“各有千秋。”
戴瀚漠冷聲笑呵呵,“做假樣子和真的接吻,應該還是有區別的吧。”
“一個是全情投入,一個是被迫加入,當然是有差別。”
謝半悔告訴自己,不能慌。包間裏光線昏暗,音樂聲、說話聲和暧昧聲,又隔着段距離,戴瀚漠肯定看不清楚的。
戴瀚漠說,“我接吻次數不多,可沒瞎,能看得見。”
被人當場拆穿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可戴瀚漠似乎很喜歡做這樣的事情,過去他執着于追問“謝半悔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他甚至在學校洗手間裏拽掉了謝半悔身上的衣服,要親自驗證。現在他又用高傲的、肯定的語氣,評價謝半悔剛才自編自演的故事情節,将他這十年堆積起來的假象,狠狠地敲碎:謝半悔你表現得像個男的有什麽用,你根本不是。
謝半悔最讨厭戴瀚漠哪點呢,就是戴瀚漠總是讓他覺得沒面子、傷尊嚴。
“對啊,你多厲害啊。學霸,能放開我嗎?”
戴瀚漠往後退半步,不是他不想離得遠遠的,是隔間內實在空間有限,“為什麽連聲招呼都不打?這麽多年,為什麽不聯系我?”
他負氣委屈得像個鬧別扭的孩子,以為這樣,別人就會心疼他。
可戴瀚漠不是謝半悔的孩子,他沒必要慣着一個外人的毛病。
謝半悔說,“我們注定是要走不同路的人,何必非要捆綁在一起。我們共同走過的路,只有高中那一段,過了那段時間,就該橋歸橋,路歸路。”
“為什麽只能有三年?”戴瀚漠問他。
謝半悔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感覺到什麽嗎?”
戴瀚漠手掌下,抓了抓,并不柔軟。
謝半悔握着他的手,又往下,隔着褲子上的文明窗,摁在上面。
“感覺到了嗎?”
戴瀚漠手掙脫着往外縮,他到底是傳統教育教出來的好孩子,做過最離經叛道的事情,應該就是在衛生間裏強吻人了吧。
謝半悔的一切,對他來說,太過意外和未知。
戴瀚漠脫手時,他手上的戒指狠狠地劃到了謝半悔手心內的皮膚。
火辣辣地疼。
“我做變性手術了,現在我是個正兒八經的男人了。”謝半悔想,如果十年前沒讓戴瀚漠清醒,是他的錯的話,那麽現在,他應該讓戴瀚漠明白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你要和一個男的在一起嗎?”
戴瀚漠視線低落,落在他的手剛摁過的地方,“你為什麽一定要成為男的?”
“我本來就是個男的。”謝半悔說,“我以男人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從小到大的所有證件中的性別是男,我為什麽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呢。”
戴瀚漠憤怒地瞪着他,“你當初為什麽要來撩撥我?”
謝半悔低着頭,自嘲地笑,“所以,我知錯就改,請你放過我吧。”
“為什麽不将錯就錯呢?”戴瀚漠問他,也是問自己。
謝半悔使了點力氣,打開隔間的門,他走下臺階,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我只聽過懸崖勒馬、回頭是岸、知錯能改、亡羊補牢。戴瀚漠,你執着的問題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人這一輩子滿打滿算只有十個十年,我們中間已經隔着一個十年了,不要讓剩下的幾個十年還在糾纏這件無所謂的事情。”
“無所謂的事情,你是這樣認定的?”戴瀚漠問他。
讓一個人無可奈何的事情是什麽呢,就是告訴他實情,然後讓他知道不可能。
這樣,他是不是才會死心。
“不管你相不相信,十年前我是真的喜歡過你,可現在,我們是真的不可能了。你想想,你是曹老的關門弟子,你是設計院裏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你是你爸媽的獨生子……你的未來可以有很多選擇,不要給自己添麻煩……”
“我是為你好”,這是長輩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後來,也是別人找借口時候,最常用的一句話。
“你是男的話,我就是同性戀,你是女的話,我就是異性戀。”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戴瀚漠那麽驕傲的人,可他滿腹委屈,“謝半悔,你欠我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謝半悔或許是應該對戴瀚漠說一聲抱歉的,為那些未回複的信息和未接來電,為除了姚夢蘭之外,有個人記挂了他十年。
謝半悔忍着眼睛裏翻湧上來的淚意,他咬緊牙,語速很快,想要快點說完,“戴瀚漠,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繼續你的安穩,我繼續我的奔波。除了合作的關系,我們連朋友都不要做。”
“好。”戴瀚漠挺直脊背,垮下的肩膀,挺立起來,“你說到做到了,我也該做到。”
“這樣就很好啊。”謝半悔往洗手臺方向走,他重新洗手、漱口、洗嘴唇,“你在廁所是不是會格外的亢奮,每次都親的我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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