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戴瀚漠被通報批評了。
他明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他選了一面看着就四面八方透風的牆。
土豪得了戴瀚漠設計稿,忍不住炫耀了一番。
那些被戴瀚漠推掉的人,就有些心裏不舒坦了。
曹國華今天找戴瀚漠談話,“你缺這幾萬塊錢嗎?你缺錢給我說,我給你。”
“不缺錢。”戴瀚漠像個犯錯的小學生,沉默地忍受着曹國華的炮語連珠。
曹國華把舉報信用力拍在桌上,“那你為什麽要接這單?不是想練手的。我看出來了,你從南濱市回來後,這一年就一直不對勁。”
“……”戴瀚漠沒回答。
“你在南濱市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還是見了什麽人?”曹國華是惜才的,他語重心長地勸,“賺錢的辦法多得很,不是不讓你接私活兒,設計院裏不止你一個人接,是你不能做得太明顯,你這是落人話柄,以後誰還服你。”
“……”戴瀚漠還是沒說話。
曹國華說累了,問他,“聽說你在南濱市買了房子,你在江城上班,在南濱市買房子做什麽,炒房子?”
戴瀚漠回答,“住。”
“你再說一遍!”曹國華明顯氣得不行,“戴瀚漠啊戴瀚漠,我看着你這六年學乖了,變得老實了,你是準備把六年前的路再走一遍嗎?”
什麽路呢?
輕狂、桀骜,不知畏懼、迷茫,任何事情沒有規劃。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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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不會再有另外一個曹國華,不會像曹國華這樣欣賞戴瀚漠的才華,肯耐心地把他從一條狹窄的小路上拽出來,走上現在的光明大道。
可戴瀚漠現在的行為,就是在重回老路。
“這一個月你不要工作了,停職,好好在家給我想想。”曹國華說,“才華是你的優勢,卻不是你恃才傲物的資本。”
這是曹國華對戴瀚漠說過最重的話了。
這些年,除非節假日,戴瀚漠不怎麽回A市。
莫紅葉是個懂禮數的人,感謝曹老對兒子的關照也好,為兒子鋪路也好,這幾年和曹家相處得十分密切且融洽。
白天,曹老罵戴瀚漠的事情,晚上,莫紅葉就知道了。
“戴瀚漠,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莫紅葉被氣得不行,“你想學建築,可以,你改志願去學建築,不想畢業後回來繼承家業。可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在毀了你自己,你知道嗎?”
“……”戴瀚漠應該的确做錯了,要不怎麽誰都在責怪他呢。
莫紅葉繼續說,“你二十八了,不是十七八歲的無知年齡了。這幾年終于見你像個正常人了,沒想到你心智還是沒有改變,還是這樣幼稚。”
幼稚。
十年前,莫紅葉這樣評價過戴瀚漠。
“謝半悔去家裏,你和她說什麽了?”戴瀚漠問,他張口,聲音沙啞。
“為什麽提起他?”莫紅葉想了想,“曹老說你去南濱市後就不正常,上次聯系我是找我借錢說要買房,你不是在江城買房,是在南濱買房?你去南濱見到的人,見到了謝半悔?”
“你說了讓她離我遠一點的話了嗎?”戴瀚漠固執地問。
“謝半悔這樣告訴你的?他這什麽心理,挑撥我們的關系……”
後面莫紅葉說了什麽,戴瀚漠不想聽了。
手機放在桌面上,電話那邊的莫紅葉不停地說話,可能以為戴瀚漠這邊信號不好,挂了電話,又打過來,這次戴瀚漠沒再接。
是莫紅葉讓謝半悔離自己遠遠的。
這是戴瀚漠自欺欺人,代入了原諒謝半悔不辭而別的“唯一原因”。
一定是莫紅葉說了很多傷人的話,謝半悔才會删了他的聯系方式,和他斷了聯系的。
可今天,戴瀚漠沒辦法再自我欺騙了。
不是因為別人,謝半悔只是想離得他遠遠的。
沒有外人的阻礙。
十年,戴瀚漠編了一張網,罩住了自己。
他在作繭自縛的網裏,快把自己悶死了。
謝半悔小賺一筆,往後生意不斷。
曹孔業打電話給謝半悔,讓他兌現承諾請客吃飯,三次五次,謝半悔都忙得不行。
“真忙,還是想賴賬?”曹孔業第六次打電話。
謝半悔笑呵呵地說,“是真忙。”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你請我去吃飯。”曹孔業問。
謝半悔說了路的名字。
謝半悔下樓的時候,曹孔業的車子已經停在外面。
“這就是楊宏偉的辦公地址?”曹孔業把頭探出窗外,“這棟樓裏可是好幾家皮包公司。”
“租客不斷。”謝半悔上車,鑽進副駕駛座位,問曹孔業,“想去哪裏吃?”
“貴的。”
曹孔業有心宰謝半悔一頓,挑了家私房菜館。
人均一千五。
倆人吃了三千塊錢。
謝半悔心直滴血,“AA,下次再請你吃飯。”
“摳搜樣兒。”曹孔業不屑地哼笑,“下次誰知道你又拖到猴年馬月去了。”
“這也太貴了吧。”謝半悔看着菜單,想從裏面挑出來錯。
“半輝。”曹孔業夾菜吃了兩口,放下筷子,一副愁悶的樣子。
“嗯?”謝半悔擡頭看他。
曹孔業認真地說,“你如果是女的,該多好。”
“滾!”
“哈哈。”曹孔業破功了,笑着靠在椅子上,“我要去相親了。”
“恭喜恭喜。”謝半悔看曹孔業的表情,猜測,“不喜歡?”
“人都沒見過,說什麽喜歡或者不喜歡。”曹孔業說,“按我爸的話說,能有人看得上我,肯嫁給我,就是我們老曹家燒高香,是我爸媽心誠所致。”
謝半悔忍不住笑,曹孔業長得像他爸,一臉的兇殘相。聽說曹爸當年娶老婆時候也是受過不小挫折的,媒婆積極說媒,卻沒姑娘肯嫁給他,說他長相就像是會家暴虐待老婆的人。可實際上,婚後曹爸別說動手打人,是十足十的妻奴,顧家得不行。
曹孔業像他爸,嘴上說得兇,其實是居家好男人一枚。
“那就去見見呗,說不定就喜歡了呢。”謝半悔抱着餐費這麽貴,吃了就是劃算的念頭,往鼓囊囊的肚子裏,繼續塞。
曹孔業雙手放在桌上,他說,“我要是談戀愛、結婚、有家庭了,你怎麽辦?”
“和我有什麽關系。”謝半悔想這人戲真多。
曹孔業卻是認真的樣子,“到時候我就沒這麽多精力罩着你了。”
謝半悔夾菜的動作,停滞在半空中。
曹孔業說,“你要是個女的多好,我就把你娶回家。省得整天擔心你了,要不你也找個女朋友吧,陶彥君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找以前的同學打聽過了,陶彥君結婚了,人家孩子都有了。她能走出來,你怎麽就不能呢。”
曹孔業和謝半悔認識了十一年,他們很少說感情問題。曹孔業知道當年鬧得全校盡知的事情,以為謝半悔這些年不肯找女朋友,是因為陶彥君事件的心理陰影。
謝半悔低着頭,悶聲說,“和陶彥君沒關系,我給你說過,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你更沒必要因為別人的事情,就……就不婚不育保平安了吧。”曹孔業歪着頭看謝半悔,一副:你看,我說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謝半悔敷衍,“遇到喜歡的,你就先談着,我看着羨慕了,也就談了。”
“那我明天就去見面了。”曹孔業放下心來,“以後結婚咱們前後腳,能互相幫忙。”
猛男也有細膩的心思。
因為明天要相親,曹孔業今天格外的難打發。
吃了飯還不行,非要讓謝半悔請第二場。
“看電影?”
“不去。”
“按摩?”
“沒意思。”
“皇宮?”
“……”曹孔業問,“你常去的那家?”
“我沒有常去,是應酬時候去過幾次。”謝半悔想想明天曹孔業要辦的事兒,趕緊打消他的念頭,“還是別去了,別再打開你新世界的大門,一發不可收拾了,這不是害了你嘛。”
“不就是唱歌喝酒的地方嗎?能有多毒瘤。”曹孔業的胳膊搭在謝半悔肩膀上,拖着她走,“一直聽皇宮這名,我還真沒去過,剛好你帶我見識一下。”
謝半悔用手扇自己的嘴巴,“讓你話多。”
“別摳門,快點上車。”
車開到皇宮的停車場,謝半悔還在想怎麽把曹孔業帶走。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曹孔業以前沒在河邊走過,萬一失足了呢?
那曹爸不得跨省來砍死謝半悔。
在車裏,謝半悔再三叮囑曹孔業,“只喝酒,只是坐會兒,不準撩妹。”
“啰嗦。”曹孔業下了車,大步往裏面走。
皇宮有六層樓,一樓是酒吧,二樓是包間,再往上是房間。
謝半悔緊緊地挨着戴瀚漠,不讓他離開視野範圍內。還好曹孔業不是急/色的人,他對皇宮的好奇心居多,看到美女也沒表現出來太猥瑣的表情。
“你在這裏坐着,等我回來。”謝半悔去廁所。
曹孔業嫌棄地推他走,“我是你孩子嗎?還怕我被人拐走。”
“你不知道……我等會兒回來給你說。”謝半悔鬧肚子,急着去廁所,想着還是回來再告訴曹孔業:男人在外面,同樣是要保護好自己的。
謝半悔剛走,曹孔業坐着無聊,翻着照片,發了條朋友圈。
看了看時間,謝半悔已經去了有十分鐘。
曹孔業站起來,往洗手間方向走。
剛走出熱鬧的場地,沒到洗手間,就被從走廊盡頭出來的一個人撞了滿懷,濃妝、衣着清涼,眼神輕佻,渾身無力地軟在曹孔業懷裏,揪着他的衣領,嬌媚地吐氣。
“回去坐?”曹孔業把人扶穩。
女孩斜他一眼,更嬌軟酥麻了,“去樓上做。”
“行。”曹孔業扶着人,往樓上走。
謝半悔下次再見到曹孔業,就是在派出所裏了。
曹孔業迷瞪着小眼睛,恍恍惚惚地不知道事情怎麽發生的。
“你做什麽了?”謝半悔沉聲問曹孔業。
曹孔業無辜地攤手,“我什麽都沒做。”他煩躁地搓着頭發,“這話我說了幾十遍了,我沒嫖/娼,我連那姑娘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那能把你抓這裏。”謝半悔明顯是不相信了,“說好把持住的。”他現在後悔死了,就不該相信男人這張嘴。
曹孔業快哭了,“我真沒做什麽。”
警察又問了幾句,就讓他們走了。
有人打電話舉報,目标不是曹孔業,而是樓上。
曹孔業只是被同行帶過來詢問的。
出了派出所,謝半輝和曹孔業都傻眼了。
戴瀚漠站在臺階下等着他們。
曹孔業看着不像好人,卻是第一次真正的差點知法犯法,其實純情得很,他抹了下臉上的冷汗,“我得冷靜一下,先回去了。”
“嗯。”謝半悔看着臺階下站着的戴瀚漠,有點出神。
他不是在江城嗎?怎麽又來南濱了?
不是警告過他,不準再來南濱嗎?
曹孔業和戴瀚漠打了聲招呼,打車回家了,估計往後都要做遵法守法的好公民了。
“你怎麽在這裏?”謝半悔回頭看,“是剛從裏面出來?還是準備進裏頭的?”
“等你。”戴瀚漠輕描淡寫的兩個字。
謝半悔慢騰騰地走下臺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戴瀚漠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