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太發威
“啞巴能說話了？說個給俺聽聽。”
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子站在門口，花布長裙，紅色褙子，漆黑長發利落地綁成麻花辮，黑亮吊梢眼彰顯着厲害。
這是唐雲美的小姑，唐翠妹。
她跟唐寶罐同歲，整十六，是唐家老太生的最小丫頭。
她讓唐家老太天天哄在身邊，十指不沾陽春水，被寵得任性且挑剔。
她繼續道：“啞巴會說話真夠新鮮的，俺勸你們別做白日夢了，絕不可能。哎，說正事，娘讓大哥大嫂帶小美去大屋，有話說。”
說罷，對着左沐羞澀一笑，扭頭就跑開了。
唐雲美心裏別扭，不知道唐家老太又要作啥妖。
唐金山背起唐雲美，古氏跟着，左沐也一道，一并向大屋走去。
大屋是個二層小樓，一樓是堂屋，二樓是睡房。
唐學問和唐家老太住在二樓，一樓專給唐翠妹獨住。
一樓裝扮十分秀氣，古色木櫃上有雕花，貼有俊男美女的畫像，紅紙窗花點綴牆壁和窗子，炕上鋪着碎花薄布，被褥整齊疊在炕尾。
比唐金山一家住的小茅草屋好太多。
唐雲美讓唐金山背進來，環視打量，才知唐翠妹是全家中最享福的。
唐金山把唐雲美放在炕頭，對坐在炕尾的唐家老太道：“娘，俺們來了。”
唐雲美發現屋子裏只唐家老太一人，不免犯合計，她下意識地拉住古氏的手。
唐家老太吩咐古氏把門給關上，把左沐關在門外。
古氏照做。
唐家老太再對唐金山道：“老二，你可真行啊！俺對你不薄，你咋能連同你兒子、你爹一塊給俺難堪？！你爹說啥你都聽，俺這個當娘的說話就是耳旁風？”
“娘，俺啥都能依你，就賣小美不行。”唐金山道。
古氏連忙幫腔，“娘，別怪金山，他最聽你的話，除賣小美這件事他哪樣都能依你。”
“屁！”唐家老太指向古氏，“準是你個掃把星挑撥的！就賴你！你個不是物的，天天挑撥俺娘倆別當俺不知道！”說着，就蹿上來，沖着古氏張牙舞爪。
揪住古氏衣領揚手就打。
唐金山上前攔住，卻讓唐家老太一胳膊肘怼地上去。
唐金山重重摔倒在地，頭先着地，側臉蹭破。
随後，唐家老太雨點般的拳頭落在古氏身上，打得古氏死去活來。
嘴裏還罵着，“你個喪門星，俺倒八輩子血黴有你這兒媳，還攔着不讓俺賣俺孫女！俺孫女，俺想咋賣就咋賣！你再敢攔，就是忤逆不孝，俺就弄死你個不要臉的賤貨……”
“蒼天吶，別打啦……”古氏哭喊道。
這是要打死古氏的節奏啊，可大哥二哥不在，門又關着……靠人不如靠己，唐雲美急不可耐，纖細手臂抱住唐家老太，硬是用柔弱地小身板把唐家老太壓在身底。
古氏愣住，從地上爬起來的唐金山也怔住。
只見炕頭，唐雲美弱小的身軀壓在唐家老太身上，并發出嘶啞的低吼，“不！許！打！俺！娘！”
啞巴竟然說話啦？！
唐家老太反手一個大耳帖子甩在唐雲美臉上，給打去炕尾，重重撞在牆上。
唐雲美後背骨頭撞得生疼。
她咬住嘴唇，挺直腰板坐起，用嘶啞的嗓音道：“你，不許，再打俺娘。”
唐家老太正欲沖過來，就讓粗壯的手臂抱住。
太過突然，唐家老太揪住頭發叫喊“天殺的呦！放開俺！”雙腿在空中亂蹬。
抱住唐家老太的是唐金山，硬給抱去樓上，找唐學問去了。
古氏馬上爬上炕，抱住唐雲美，“小美，小美，你是咋啦？”又摸便唐雲美全身，“沒傷着吧，沒打壞吧。”
“俺……沒……”唐雲美費勁地吐出兩字，嗓子又腫又疼，如堵住塊石頭似的。
“小美。”古氏眼淚汪汪看她，雙手捧住小圓臉，嘴唇顫抖。
“娘……俺……”唐雲美還是不能痛快吐出想說的話。
古氏擋住唐雲美的嘴，笑中帶淚，“丫頭啥也別說了，娘都懂，這是老天開眼讓你終能說話，俺明天就帶你進鎮拜菩薩。”說着，把唐雲美緊緊抱進懷裏。
“嗷！”從樓上傳來殺豬般的嚎叫，随後樓梯板發出“蹬蹬”聲。
唐家老太從樓梯上翻滾下來，跟着的是唐學問走下來，随後是唐金山。
唐學問用拐杖怼住唐家老太肚子道，“你個老不死的，趁俺睡覺又難為老二一家，你良心讓狗吃啦！你當俺死了？把老二打得臉都花啦，你還想咋？！”
躺在地上的唐家老太哭嚎道：“天殺的呦！俺又不是故意的啊！”
“屁話！”唐學問怒道，一腳踹在唐家老太後腰上，“你個沒良心的！去年你腿摔壞是誰伺候你的？還不是人家老二和老二媳婦，你咋這忘恩負義。”
古氏道：“爹，別打娘，不賴娘。”
唐雲美驚住！
又一轉念，不怪古氏吃虧，都讓唐家老太欺負得那麽慘還幫着人家說話，真是善良的包子。
唐金山拉住唐學問，“爹，別打娘，娘真不是故意的。”
唐家老太翻身坐起，拍着大腿就耍開喽，又揪頭發又扯衣服，“老天爺吶！俺不活啦！沒法活了啊！都欺負俺吶！”
說着，抱頭躺地上開始打滾，咕嚕來咕嚕去，使勁嚎哭。
“真，能，耍。”唐雲美勉強發出嘶啞的聲音。
聽聞唐雲美說話，唐金山和唐學問都愣住，二人都不再理會瘋老太，而沖到唐雲美面前驚喜地瞅她。
古氏破涕為笑道，“小美能說話啦，是老天保佑哇。”
唐學問嘿嘿一笑問唐雲美道：“俺是誰？”
“爺爺。”唐雲美笑道。
“好好，小美不傻，能說話了。”唐學問喜極而泣。
唐金山笑道：“小美，叫聲爹。”
“爹。”
突然，唐家老太的臉湊近，沖着唐雲美咬牙切齒道，“你個啞巴居然會說話了，抽啥門子邪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