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徐長歌一邊默念, 一邊朝着青帝那邊可勁的瞧。

此時,青帝正在與绮羅交談。

徐長歌雖然聽不清兩人的言語, 但能看到桌案上那映着燭光的瓷碗。

徐長歌記得清楚, 她遣绮羅去尋青帝時, 青帝還在用膳。而當下, 青帝已然停下了用膳的動作, 專心聽绮羅講話。

對于青帝的舉止,徐長歌是滿意的。她的阿瀾願意在接見绮羅時放下碗筷,無疑展現了對她的重視。

不過,念及青帝自入徐府來, 甚少在夜裏用膳,徐長歌又升起了一些擔憂。

可是郡王府的膳食不合阿瀾心意,才讓阿瀾在夜裏接了一碗銀耳紅棗羹?

绮羅真是個粗心的丫頭!

煩心地埋怨绮羅一聲,徐長歌又有些自責。

她只顧着怪绮羅,她自己又能比绮羅好多少?若是方才她去郡王府時跟在阿瀾身後,或是不會有當下這些糾結了……

戚戚然望着瓷碗上的霧氣,徐長歌發現了桌上除了青帝放下的瓷碗,還有一盞燭火。

那盞燭火的焰苗極長, 恰好能映到青帝眼睛裏。

遙遙地望着那晃動在青帝眼前的燭火, 徐長歌有些豔羨。

若是她也能離阿瀾那般近該多好?

徐長歌伸指去比自己與焰苗的距離,忽覺燭火前出現了一道人影。

是阿瀾起身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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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心被青帝抓着, 徐長歌驚慌失措地朝青帝方向瞧。

青帝還在與绮羅交談,但她已然準備起身……

待确定青帝開始擡步朝自己這邊走,徐長歌才戀戀不舍地閉緊了眼睛。

……

跟着绮羅從屏風後轉到木桶前, 青帝久久沒有動。

照顧長歌一事,她原是不想應下,奈何绮羅說今夜府上缺人手,需她幫着照看長歌。

徐府會缺人手?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绮羅是長歌的近婢,自然不會随意說些漏洞百出的話,更何況绮羅平日對她禮遇有加,更不會随意央求她做些有違身份的事。

将這兩者相合,青帝很輕易就得到了結論——長歌醒了,長歌指使绮羅留她。

……

沒有在留人的事情上與绮羅為難,青帝極力穩住心神,平靜地與绮羅答話。

“绮羅姐姐且安心去吧。”

“有勞皇女了。”

堪堪與青帝應聲,绮羅卻忍不住為徐長歌捏把汗。方才她看得清楚,青帝明明已經将那丫頭的把戲看透了。至于青帝為什麽不拆穿,許是在等着看自家小姐的手段。

這算什麽事呢?

輕手輕腳地将徐長歌在榻上安置好,绮羅決意不去插手兩人的事。

拿定主意,绮羅即在青帝落座後,快步離去,并為屋內二人合上了門。

……

聽着绮羅從外将木門合上,坐在榻邊的青帝有點慌。

她害怕榻上人會興師問罪。特別是當她知道榻上人在裝睡的時候……

但一直躲着也不是辦法。

望着露在錦被外的那只腳,青帝倒吸一口氣,坐到徐長歌躺着的床榻上。

“可是醒了?”伸手幫徐長歌蓋好被子,青帝暗覺應下绮羅來守夜真是個錯誤。就如當下,她明知道眼前這丫頭在裝睡,也無可奈何。

“嗯?”聽到期待已久的聲音,徐長歌按耐住睜眼的沖動,咬着牙,小聲哼哼,“阿瀾是你嗎?長歌,長歌頭疼……”

“嗯?”徐長歌一哼哼,青帝就有些害怕。

憂心徐長歌染了風寒,青帝迅速伸手去探徐長歌的脈象。

覺察到青帝已抓住了她的手腕,徐長歌忙将聲音壓得更低。

“阿瀾,阿瀾……我……我喘不過氣了……”

“別怕……”

青帝一邊柔聲寬慰,一邊凝眉診斷着徐長歌的脈象。

發覺青帝信了自己的病,徐長歌睜開一只眼,驚恐地望着青帝,弱弱道:“阿瀾,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

青帝相信自己的醫術。從脈象上看,長歌的身子似乎沒什麽适。

“可是……可是……本小姐覺得本小姐要死了……”憂心裝病被青帝拆穿,徐長歌忽地開始在榻上亂動,“阿瀾……阿瀾……”

“怎麽了?”不知榻上人是哪裏不舒服,青帝匆匆握住徐長歌亂動的手,從心底生出了害怕。

徐長歌沒有應聲,只是一面翻滾,一面哭喊着青帝的名字:“阿瀾……阿瀾……”

徐長歌喊得撕心裂肺,青帝聽得顫顫兢兢。

緊緊地握住徐長歌的手,青帝試圖讓亂動的徐長歌平靜下來。

奈何未等青帝發力,榻上人已率先哭了起來。

“阿瀾,我疼,我疼……我是不是要死了?聽绮羅說,人要死了,就是我現在這種疼法……”

“不會。”

竭力去安撫榻上人,青帝忽地覺察到幾分不對。

雖然長歌一直在喊疼,但長歌似乎從來沒喊過疼的位置?

這丫頭莫不是在裝病?

青帝看徐長歌的眼神變了變。

沒覺察的青帝的變化,徐長歌緊緊抓着青帝的手腕,重複道:“阿瀾不疼長歌,長歌說長歌要死了,阿瀾卻不擔心……”

“怎麽會不擔心呢……”

雖明知眼前人在做戲,青帝還依舊忍不住安撫。

一聲連着一聲勸慰,青帝在榻上人的哭鬧聲中确定榻上人是聽到了她之前的自白。

“沒事的,長歌會長命百歲……”

柔聲将祝願摻雜安撫裏說與徐長歌聽,青帝心道,她或是喜歡眼前人這般與她胡鬧。

“可長歌難受……”細細分辨青帝言語中的深意,徐長歌放開青帝的手腕,轉而去扯青帝的衣袖,“阿瀾你幫幫長歌……”

“乖……”順勢将徐長歌攬到懷裏,青帝對上徐長歌的眼睛,“再與你說一次,長歌會長命百歲。”

“可長歌想聽阿瀾說喜歡。”

徐長歌瞪大濕漉漉的眼睛,認真道。

“喜歡。”青帝應聲。

“不算……這個不算。”徐長歌哭鬧着訂正道,“長歌要說阿瀾喜歡長歌……”

“是嗎?”聽着徐長歌的哭鬧,青帝抿抿唇,卻沒開口。

喜歡這個詞太重了,當下她還說不出口。

“怎麽,阿瀾要耍賴嗎?”

徐長歌抓緊青帝的胳膊,作勢要哭。

“這……”盯着徐長歌眸裏的淚珠,青帝艱難地開口道,“喜歡長歌。”

徐長歌對自己聽到的非常滿意,但她并不願止步于此。

開心地撲到青帝懷裏,徐長歌小聲道:“阿瀾不會騙長歌吧?”

“嗯?”聽出徐長歌言語中的欣喜,青帝有點明白了今夜是怎麽回事,但她并沒有将眼前這個小丫頭裝病的事現場拆穿。她想看看長歌要做什麽。

“不會。”青帝很鄭重。

“長歌要阿瀾給長歌立個字據。”徐長歌抱緊青帝的胳膊提要求。

“字據?”

青帝挑眉望了望貼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頭,心道這個要倒是新鮮。

“阿瀾不敢立嗎?”擔心青帝識破,徐長歌用上激将法,“阿瀾若是不給長歌立字據,那便是騙長歌!”

“敢。”青帝應聲。

徐長歌順竿爬道:“那阿瀾來給長歌立字據吧!”

“立什麽?”青帝好笑地望着眼前這個試圖給她下套的小丫頭。

“立以後只喜歡長歌。”徐長歌觀察着青帝的臉色。

“好。”青帝點頭,“還有嗎?”

“除了長歌,阿瀾不許背其他人!”

徐長歌迅速補充一條。

“好。”青帝沒有反駁,“還有嗎?”

“還要寫只給長歌倒茶……”

徐長歌煞有介事地再加上一條。

“好。”青帝忍住笑意,繼續問道,“還有嗎?”

“只許我叫你阿瀾!”

徐長歌的聲音低了些,青帝的笑意爬到了唇角。

“還有呢?”

“只許讓我抱着哭……”

“還有嗎?”青帝輕聲問。

“我再想想……”徐長歌仰着頭,開始想還有什麽是她遺漏的。

“嗯……”發覺懷中這丫頭當真在想還有什麽可以寫進字據裏,青帝笑了。

青帝确認自己之前的憂懼,都是自己多想了。

眼前這丫頭當真有興師問罪的本事麽?

緊了緊環着徐長歌的手,青帝湊近其耳側,調笑道,“別想了,凡是歌兒你方才說的,本皇女通通都不答應。”

“啊?”不明白青帝為什麽會突然變卦,徐長歌看向青帝,“為什麽?”

“小小年紀竟然學着裝病?”青帝揚唇指出徐長歌的過錯,“當真以為裝病好玩麽”

“哪有。”徐長歌抱着青帝,咬咬唇,“長歌是真病了。”

“何病?”青帝追問。

徐長歌小聲道:“自在郡主府喝完那杯酒,本小姐便病了。本小姐發現,本小姐看不到阿瀾你就不開心了。當然,阿瀾你可能覺得本小姐是小孩子脾氣,但本小姐想說,本小姐看到阿瀾你說的那個人了……那個人确實很好看……而且本小姐也決定聽那人的話……你能不能跟小姐一起聽那人的話?”

徐長歌一口氣說完,青帝愣住了。

青帝能聽懂徐長歌颠三倒四的話,但青帝不知徐長歌口中的那人說了什麽話。

“你在說什麽?”

青帝決意佯裝聽不懂徐長歌的話。

徐長歌卻不願與眼前人含含糊糊下去。

迅速握住青帝的右手,徐長歌帶着幾分偏執道:“本小姐在說,這只手本小姐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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