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己”也沒有,在卻此譏笑別人!
無憂不理會他的譏笑,只是“哼”了一下,不屑地撇嘴:“莫非你在吃味?恐怕輪不到你管”
說完驀地覺得自己耳根很燙,覺得眼前這人可惡至極,一見面就說這些渾話百般調笑自己。
于是,不想再與他啰嗦,擺開架式,直接挺起紅櫻槍向着他招呼而去。
慕清朗見她的架式與運,槍手法竟然和他大同小異,似乎……源自一處,心下詫異,在幾個躲閃之間,将她的招數格擋開去,又把手中長,槍往地下一摁,眼神緊盯住對面的“小兄弟”說道:“快說,你這槍法從何處學來?”
“難不成閣下管天管地還要管空氣?偏不說,”說完,再次将長,槍一挺,帶着淩厲狠辣襲擊上來,慕清朗見勢不妙,想要還手已然不及,只好拎起□□,兩腿一蹬馬腹,向着平原外的一處密林奔去。
哈哈,看看那個縮頭烏龜,今天總算見識本姑娘厲害了吧!
無憂見他像個“貪生怕死”之徒般躲避着自己,一直避讓而不敢與自己正面交鋒,心下更加得意,于是鬥志也愈發昂揚地縱馬飛奔,向着慕清朗的方向疾馳而去……
在她身後的城樓上,響起陣陣歡呼聲、口哨聲……這時,倚牆觀望的一位年輕副将眉心攏着欣喜與焦急,他對着左手邊上的一位絡腮胡子拱手笑道:“連将軍,你看這無憂小姐越發了得啊!把那敵軍将領殺得個落荒而逃”
“我看未必,無憂小姐初出茅廬,并無實戰經驗,不知何為欲擒故縱,何為誘敵深入之法,只怕此番讨不了便宜”,連将軍撫着絡腮胡子傲慢而又詭異地輕笑道。
“那手下悄悄前去跟着,以防無憂小姐遭遇不測”,年輕副将正準備轉身步下城樓,連将軍卻在這時語氣森嚴地發了話:“于揚将軍,別忘了你是如何坐上這個位置的!不許前去跟着,本将軍還嫌這亂子不夠大呢!”
他那話中蘊含着隔岸觀火的意味太過明顯,讓身旁的于揚副将不由一愣,他神情讷讷地退到一旁,望着密林深處的方向,雙手緊緊地擰絞在一起,眉心處顯露的焦慮不安更是越發地濃烈!
而站在南越城樓上的淩逸卻以手撫額,眼眸緊緊地盯着早已遠去的一大一小的身影,不悅地擰眉,手中折扇開了又合,扇柄重重地扣擊在額際,不屑地輕“哼”一下,自言自語道:“慕清朗你這家夥,明裏裝得像個正人君子!暗處裏卻玩起了‘吃獨食’,”說完,嘴邊毫不掩飾地現起“邪惡”的笑意:“不過真是可惜啊!若是兩大一小玩在一處,那滋味豈不更妙!”
寧無憂駕着她的“花影”,一路飛馳跟着閃進密林深處時,卻發現她跟丢了慕清朗。
眼見形勢有些詭異,也不敢再冒然上前,只好勒住缰繩,沖着四周一陣大喊:“姓慕的,你是不是害怕了?再不出來,算你輸了”
她接連喊了三遍,四周不見動靜,密林的光線陰暗,她心裏發怵,于是調轉馬頭準備回去,身後卻傳來馬蹄疾馳的聲音,想要回頭已經太晚,來不及掙紮叫喊,她已經被身後的人長臂一撈,很快落入一個懷抱,口鼻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些男子氣息――還是上次那個清冽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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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她開口,一雙手指修長的大掌按住她不安扭動的小身板,耳邊的嗓音深厚:“小兄弟,你看我這守株待兔的法子用得可好?”
無憂見掙紮不開,也不再浪費力氣,她仰頭,眼裏翻湧着無邊怒意,敵視着頭頂之人,語氣凜然地說:“想用此法讓我屈服?你太高估自己!反正如今落入你這敵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完,手上悄悄拔下佩在腰間的金釵,準備見機行事。
那金釵是她特意佩上用來防身之用,一來可以見機插入敵人咽喉,二來,若自己敗了可以插入自己咽喉,反正不能讓敵人污了自己清白!
慕清朗見她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有些好笑也有些佩服:面對強敵,她居然不讨好求饒!也不獻媚求榮更無奴顏婢膝之舉!果然虎父無犬女!小小年紀,傲骨風姿冰清玉潔的氣度渾然天成!尤其是見剛才她手上快速拔下金釵,握在手中随時準備赴死的樣子,莫名讓他心中閃過一絲心疼!
他的雙臂看似裹得嚴實,實則維持這個姿勢很辛苦。
他嘴角抿着笑說道:“小兄弟,如今你落入我這敵手,你就是我的戰虜,現在我命令我的戰俘陪我去一個地方”,說完便催促赤馬奮力沖出密林。
赤馬突然邁開的前蹄讓無憂身形劇烈搖晃,緊急之下她伸手扶着他的手臂穩住了身形,意識自己失态,她又迅速地放開手,仰頭惱怒地瞪了一眼專心策馬的人。
可是在她低下頭的瞬間,卻沒有看見頭頂的某人正悄悄勾起的嘴角,形成一個愉悅好看的弧度!
一晃神,赤馬翻過一個山頭,又走了一段山路,這才将共乘一騎的兩人,帶到一個掩映在一片樹林之中的寺廟,還未近前,便已聽見寺裏傳來鐘聲綿綿,梵唱幽幽。
“慈悲寺”
慕清朗口中念着寺名,下了馬,無憂無視他伸過的手掌,自己輕松下馬,見他左手正要攬上自己的肩頭,急忙将手中的金釵狠狠抵住他,在她眼神淩遲之下,他悻悻松開了手。
“無趣”
“想有趣去青樓”
“小兄弟這話在理,改天請你上青樓玩玩,如何”
“你找死”
見他不再逗弄自己,無憂這才随他迎着臺階拾級而上,進入大門,便見到兩根巨大石柱子上分別镌刻:淨心印月,無色無空見如來;慧海藏天,非人非爾觀自在!
眼前石柱上兩句偈語令人耳目一新!
無憂靜立片刻,便步出偏門向着大殿走去。
無憂低頭只顧自己走路,耳邊傳來他的聲音:“本公子五歲沒了娘親,今日想在寺中給她立個牌位,念誦《往生咒》,希望她早登極樂,”
聽他這樣一說,無憂也想起自己娘親,又聽見他說:“如果你也想你娘早登極樂的話,就跟着我!”
“我要立三個牌位,”
無憂紅着眼眶,突然急急地跟上他,卻收不住身子撞在他返過來的懷裏。
“你……你的爪子往哪放!”
見他又要伸手攬過自己,手中的金釵便毫不猶豫地抵上他的心口!
慕清朗只得放開撞入懷中的“小刺猬”,繼續朝前走着,他頭也不回,只是不減嘴角笑意說着:“小兄弟,你這金釵又是哪位紅粉知己贈與的?”
無憂聞言更加氣惱不知作何回答,卻只能拿眼朝着他的後背剜了無數下,如果她的眼神是冷箭的話,恐怕他的後背要被射出無數窟窿!
無憂用眼神洩恨完畢便不再理他,只是默默地跟着,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大殿,面對寶相莊嚴的滿殿神佛,兩人神色立即變得莊重肅穆。
他向身旁的沙彌說明來意,待準備妥當,便從沙彌手中接過兩簇香,一簇放進無憂手中,與她并列而立,朝着他們所立牌位跪了下去。
無憂在小沙彌指引下,口中念念有詞,心中想象着親人已經登上極樂世界!
一炷香即将燃盡,兩人也已念誦完《往生咒》,接着又是齊齊下跪,兩人難得般協同一致的動作,讓人恍然以為那是在拜天地,下一步便是将新娘送入洞房!
做完這一切,慕清朗見天色不晚,便轉身拉着無憂的手,往大殿後邊的禪房走去。
“你想帶我上哪?”
無憂讓他在這樣大庭廣衆之下,随便地拉着自己的手,心中感到一陣憤怒,可是她用力掙紮都甩不開,只能忿恨地抗議。
她又如刺猬般豎起尖刺的樣子逗得對方想笑又不敢,只好配合她冷下臉說:“你是我的俘虜,再多問,滅了你!”
無憂讓他這樣一說,手中不由攥緊金釵,以防止不留神真讓他滅了口。
無憂被他半拉半拽着拖到一處禪房前停下,在進門的剎那,無憂望見頭頂上方銘刻着隸書體“了心居,”那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進了禪房大廳,慕清朗對着一間房門大開的禪房作了個揖,鄭重地說道:“了心大師,晚輩又來叨擾,”
語畢,房內一位正閉目修行的花白胡子老和尚回了句:“慕施主快請坐,”話音一落,老和尚便緩緩地出現在眼前。
“這位是……”老和尚指朝着身邊的無憂點頭問道。
“這位是相識不久的小兄弟,不久前家中親人為惡人所害,現下心中充滿怨恨!”
慕清朗如實回答。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滄海大師雙手合十,迅速念了一段兩人也聽不懂的經文。
寧無憂看着打啞迷般的兩人,實在猜不出兩人的用意,于是便又攥緊雙手,雙眸滿含怨念地瞪着慕清朗,獨自找了個位子落座便縮在角落裏,靜觀其變着。
可是等了很久,兩人似乎已經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談得異常投入,很多都是無憂聞所未聞的事情!
她百無聊賴便顯得越發昏昏沉沉,在她想要打個盹時,又只聽見慕清朗突然高聲吟誦了句詩文:“出世之道,即在涉世之中,不必絕人以逃世;了心之功,即在盡心之內,不必絕欲以灰心”
他爽朗地笑完,又向着大師的方向神秘地說道:“大師,您說您躲在這‘了心居’當了一輩子和尚,可是大門兩旁卻又寫着這二句,如此看來,您這可是搬起椅子來砸自己的腳啊”
“哼……哼哼”
了心大師不知是開心還是興奮,只見他笑得嘴角咧開快要看到後牙槽了,這才說道:“臭小子,都讓你給看出來了!唉,這麽多年過去,你可是頭一人看出此中玄妙呢!”
說完,轉頭望向無憂,這小丫頭都快睡着了!
他笑意不減,帶着了然一切的神情向着慕清朗說道:“這小兄弟太累了,慕施主請先暫時回避”
無憂讓老和尚這麽一說,倒是精神了起來,慕清朗終于緩步離開這裏,她的心悄悄放下。
現在感覺很奇怪,只要有他在,她都會感到莫名的幾許威壓。
“虐待”俘虜的渾蛋
這是慕清朗第二次來這慈悲寺。
自從與寧無憂初次“交手”之後,他便下令關起城門,将霞美關全軍上下進行修整一番,把那些跟着李勇為害百姓的烏合之衆遣散消解,甚至落獄斬首,短短時間之內,便将整支駐霞美關軍隊整頓成符合他治軍要求的隊伍。
現在,只要五更一過,霞美關附近的村民便可聽到軍營傳來聲聲號角铮鳴,然後便是整齊劃一的操練聲響震動天際,讓人相信,這支軍隊一定會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英勇之師!
待大軍整肅完畢,有人便勸說他趁機發兵北越霞美關,一雪之前主将首級被取下挂在城樓之恥。
他并不為所動,按照常理他應該如此,只是冷靜地想,他認為此事并非表面看起來簡單,因此,在未弄清事情來龍去脈之時,他是絕不會出手攻占北越霞美關,即使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那又如何?或許這世間總是有人在玩螳螂捕蟬,麻雀在後的把戲!況且,即使奪下北越霞美關又能如何?反正,攮外必先安內,事情的輕重緩急他比誰看得通透!
閑暇之餘,他便來到這隐在林中的“慈悲寺”。
當他第一次站在寺中時,便被寺中古拙雄厚的風格所吸引……後來,他有幸來到“了心居”,同了心大師說起了佛法,從交談中他還得知,原來,這了心大師,俗家名字曾滄海,與九月山莊老莊主霍九天、逍遙谷老谷主蕭赫是同門師兄弟。
因此,當他從交談中得知眼前這位得道高僧便是同門師叔公時,他心下的喜悅難以言表!
後來,卻不過慕清朗的誠意相邀,兩人徒手又過了幾招,最後只聽得了心大師慈祥而笑:臭小子,看來霍九天那老小子對你倒是傾囊相授啊!不過也須得是你天資過人才能有此成效!
慈悲寺旁有一處比較險峻的懸崖峭壁,上面書寫着四個筆力遒勁的大字“龍吟虎嘯”。
慕清朗在心中回想着第一次見到此寺的驚訝以及與了心大師的際遇,不覺已站到懸崖上方一塊巨大危石上,說那大石險峻,是因為它大體懸空“挂”在半空中,四周幾乎全無依托,只有左右後兩端各被下方岩石尖端托住,故而顯得危險萬分,如果站在危石上,便能感覺石體輕微晃動,因此,膽小之人若踩上的話,只怕會吓得腳軟。
慕清朗腳下像生了根似的“紮”在巨石上之後,身體後傾便躺卧下來,雙眼閉合,任秋日午後的陽光毫無保留地沐浴着他颀長的身軀,他深深地呼吸着深山之中特有的清冽之氣,擡首望向左邊的山崖,不遠處峭壁上斜挂幾株山中幽蘭,此時正吐露着幽冷的芳香!
“會當君子折,佩裏作芬芳”
慕清朗望着前方随風搖曳多姿的蘭葉,口中喃喃而出,語氣中有輕憐有懂得:空谷幽蘭自在香,豈因無人相聞而自傷!
這是怎樣低微到塵埃裏的一種活法!
這又是一種世間難尋的高傲,不争芳鬥豔,只帶着直通九天的凜然與決絕――不相聞,不相問,不相望,不相求,不相思!
慕清朗将眼光從那處峭壁挪開,心中驀然閃過那張脆生生的小臉,那滿含戒備,敵意又怨憤的眼神,似乎也掩藏不了她骨子裏的清澈和明淨!
仿佛又是冥冥中主宰一切,無意闖進樹林遇見慈悲寺,遇見了了心大師,眼前的蘭花,那脆生生的小臉,還有他這幾日所遇見的一切,讓他有些感慨,如果他不曾來到,也就不知生命中能夠遇見如此曼妙的人和事!
如果他不曾來此,他此時還在邊疆面對着莽莽黃沙,麻木地殺伐決斷,随意決定着別人的生死,而這些生死,明明與他毫無相幹!
沒有所求,只是靜靜存在天地間的某一處角落,你來或不來,你遇見或不遇見,她都在那裏,不退不進!悄然成長,日後将不知為誰綻放!
暮春陽光帶着微微的灼熱将他曬得膚色泛紅,一陣困意襲來,他睡了過去,這也是自邊疆從軍五年來,最為放松惬意的睡意……
山風習習,腳下山谷中雲遮霧繞,在輕煙缭繞中,慕清朗神情散淡,嘴角輕揚地随意而卧,無意中把自己卧成了一幅人神共憤的美男歸卧圖。
幾滴溫熱的液體落在臉上,讓他從沉睡中警醒而坐,伸手碰觸,再定睛一看,原來沾在手上的是幾滴綠油油的鳥糞!潔癖如他,望着手中尚帶體溫的鳥糞,心中漫過一層層惡寒!
扔掉手中錦帕,這才發覺天已近黃昏,遠處天邊正殘陽如血,往懸崖下俯瞰,山腳下的農舍阡陌更是處在一片渺遠蒼茫之中!
從遠處的炊煙袅袅收回目光,他直接腳尖輕點便已縱身躍過那片危石,走出了那片懸崖。
當他停在“了心居”大門口正要仰望兩邊楹聯時,了心大師已經和寧無憂一前一後地來到他面前。
慕清朗再次朝着大師拱手而笑:“有勞大師”
“阿彌陀佛”了心大師雙手合十,上身微傾還禮,接着緩緩說來:“天雨之大,不潤無根之草;佛門雖廣,不渡無緣之人”
慕清朗聞言,臉色肅然,朗聲道:“弟子謹記,就此告辭”
“還有,記得将此次酬勞二百兩銀子,換作銀票投到添油箱裏”
“不會少了大師您的,不過看在九月山莊老莊主面上,能否打個折?”
“抱歉,若是看在那老小子面上,得收四百兩”
“他在九月山莊吃酒吃肉還嬌妻在懷享受人間樂趣。我卻要在這荒郊野外清齋素菜做苦行僧,你說我容易麽?反正我不想給他面子。”
“哈哈哈”
無憂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老和尚,剛才給她擺事實講道理,那“催眠”手法要多專業就有多專業,那神情要多嚴肅就有多嚴肅,可他轉眼卻向人索要起酬勞,她真的懷疑自己遇到一個假和尚。
寧無憂步履輕盈地來到寺門口時,慕清朗已經高坐馬上,面容恣意打量着她,突然想起他還是自己要殺之後快的敵國人,不由斜着眸子白了他幾眼,板起臉看見別處。
“小俘虜還挺倔”
慕清朗唇角勾起,心情大好的樣子,迅速撈起無憂放在身前,調轉馬頭向着來時路飛奔。
快速飛馳的馬背将無憂颠得腹中翻湧不息,心口一陣陣難受,她忍不住仰起臉向着背後的人大聲叫道:“渾蛋,慢點,你這虐待俘虜的小人!”
慕清朗讓她的說詞給逗得心花怒放,這俘虜真是可愛得太有個性,令人驚奇!
想比那些故作嬌衿的貴婦小姐們,這小人兒确實令人耳目清新!
他忍不住将前胸緊緊貼上她的後背,雖然兩人都身着铠甲,只是從他身上強力穿透的男子氣息卻火熱地燒灼在彼此身體的貼合處,讓這暮春黃昏中冷涼的空氣帶上些許溫暖的蔚藉。
有一剎那的動容漫過無憂的心頭,不是不感動的,尤其是慕清朗回避之後,了心大師對她說過的那一番話,更是深深地安慰了她,解脫了她。
了心大師給她講了人的前世,今生和來世的種種因緣際遇,許多人的相遇不是巧合,也不是無緣無故,尤其是父母與子女前世與今世的相逢,情人之間的相遇,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雖然有的道理太深奧,她一時理解不來,只是她能夠感覺到她聽完那番話之後,心情輕松了許多。
真的,今日之行,雖然身為背後之人可殺可剮的俘虜,雖然手中緊握的金釵随時都可能強力出擊,只是她感覺她內心某處角落已經開始柔軟,因為她從來都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明明有機會擊中他的軟肋,然後逃離……只是她選擇漠視這些機會。
對于那些該死的南越人的恨意,已經因為身後之人有所減弱,雖然她的心已經開始動搖,只是說不清的某種情緒,借着對南越人不能徹底釋懷的恨意,她依然冷漠地縮着自己的身子,盡量與他拉開距離,避免他火熱的靠近。
盡管他帶着萬千熱情,想要把她從無底深淵救起,盡管他帶着萬丈陽光,想要擠進她冰冷強硬的心房,給她蔚藉,為她驅散冷意,她都本能地在抗拒着他的靠近,因為,他就是該死的南越人!
那些破壞她全家幸福的南越人都該死!
兩人在馬背上僵持着,身前嬌小的身子一直向前屈着,回避着背後傳來的熱氣,她整個人都快趴到馬脖子上,僵硬的姿勢讓她執拗的臉上閃過幾縷疼痛。
而身後之人,卻有好心辦壞事之嫌,他似乎怕她冷着,身體以護雛的姿勢想要溫暖她,卻總是讓她刻意避開,她的回避之舉又惹惱了他,他的手強勁有力,帶着不容反抗的強硬将她拉進懷中,威脅道:“小俘虜,再敢亂動,信不信把你丢下喂狼!”
聽見他這樣一說,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果然,天黑之後的樹林中,到處隐約有綠油油的光伏在草叢中,直視着馬背上飛奔的兩人!
紮壞命根你要賠
慕清朗的話音剛落,林中果然有異動傳來,不過那不是狼群的異動,而是撲天蓋地的箭雨,從林子四周穿梭而來。
“別怕,你只管抱緊我”
他說完便仿佛有了充分理由似的,攬住她的小腰往懷中一帶,同時腳尖一點馬背,以力借力迅速升上頭頂的樹幹。
赤馬受驚,沒有硬闖箭陣,就往來時路飛奔。
“好一匹機智的馬”
無憂本想罵他“登徒子”,卻忍不住腹诽他的赤馬。
樹林黑暗,樹下刺客便朝着赤馬方向追殺而去。
“咻咻咻”
無憂無意垂下晃動的腳腹,瞬間就要被一支冷箭射中,卻被他迅速奪下。
“叫你別亂晃”
無憂覺得他突然好兇,可她并不知道他突然着急,語氣不善的意思是叫她不要亂晃雙腳,一來是為隐藏自己,二來是這麽好看的腳只能晃給他看。
“你猜刺客目标是我還是你,猜中有驚喜”
“能有什麽好驚喜?我寧願不要”
無憂驚覺自己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仿佛很了解他似的。可是他這樣貼着她的耳際,呼出的熱氣叫她瑟縮。
“用腳想都知道是你,因為你這人就是欠揍,我是無辜受牽連”
她受不了他靠得這樣近,她實在無所适從,推開他自己就會被刺客發現。
無憂看不清他怎樣出手,底下傳來幾聲悶響,赤馬背後便是刺客倒地的聲響。
他攜着她輕輕落地。
“你方才說錯!你看這箭,是你們北越國官爐所制,這批刺客的靴子樣式統一,分明不是江湖人士所為,可見,幕後主謀是算着能将你殺死,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前來暗算你”
慕清朗教她識別利箭的出處和官方軍人服飾的辨別方法。
“乖,你別害怕!我定會護你周全,不過你要随時讓我……抱抱”
“誰說害怕了?你要抱就抱你的馬去啊!”
無憂讓他輕松抱上馬背,可是她實在不習慣,讓一個陌生男子如此親昵地抱在懷裏,所以,她不安地掙紮扭動着。
想想這次自己逃過一劫,還是在這個敵國人的保護之下,盡管此時頭皮有些發緊,盡管十四年以來她從未走過夜路,尤其沒走過這種陰森森的林子,但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有所依仗,讓她放肆地扭動掙紮着身子。
哼,就是不想讓他輕易俘虜,她才要這樣辛苦逃避掙紮!
當再次掙紮成功脫離他的懷抱,把身子趴在馬脖子上時,她的後臀卻不經意地翹起,撞上了身後一杆堅硬如鐵的地方,可是無知的她卻不知那樣意味着什麽,又嫌那樣趴着難受,于是又好死不死地坐直了身子,結果,後臀處的“堅硬”就被她生生地坐了下去,成了她的“坐墊”……
那赤熱的堅硬咯得臀下一陣不适,就在無憂想要挪開身子,換個舒适的坐姿時,“嗯”身後傳來一聲難受的悶哼,一雙同樣堅硬如鐵的手臂纏上了無憂的身子,将她往懷中用力摟緊,兩人再次緊緊貼合作一處,她可以感受到後背,傳來某人的心跳劇烈地竄動。
身下的赤馬很通情達理地慢了下來,黑暗中,慕清朗輕轉她的頭将她的下颌捧住,雙唇想要吸住她的小口,可那驟然的親密讓無憂的心底強烈一顫,腦中閃過一個熟悉的場面:這樣親昵動作不就是小時候見過寧永峻與崔錦素玩過的親親嗎?
心下激靈,啊……不要,這樣會要生小孩的!
一陣慌亂的狂扭之後還是逃脫不開火熱的禁锢,下意識地又舉起金釵抵上他的咽喉,冰涼的刺感讓慕清朗驟然清醒,他停下口中的需索,思緒仍在迷惑不已:何時自己變得這樣急切地想要占有一個人?
離開那火熱懷抱之後,無憂感到一陣冷風襲來,不由縮了縮脖子,手中的金釵仍然抵在慕清朗的咽喉處,她不屑地哼了一下說:“看不出,堂堂南越慕大将軍竟然有斷袖之癖!這要傳出去,豈不為天下添了笑話!看來慕将軍晚節不保”
“小兄弟知道即可,可千萬為我保密,否則本将軍一世英明難保!”
慕清朗順着無憂的話,低聲輕笑“懇求”着,讓無憂恍然覺得她掉進了陷阱裏,因為緊接着,慕清朗又俯下身,以更強硬的動作侵占她了的口舌,直到彼此呼吸艱難,他這才放開她,搖頭輕笑:“本将軍就好小俘虜你這口”
“你……有病!”
無憂怒瞪着他,伸手撫着已經腫得發疼的雙唇,嘴角仍挂着兩人口中流出的銀絲,潮紅發燙的雙頰,讓她羞忿不已,還好這黑暗能掩飾一切,否則她都沒臉見人了!
“你不是也很喜歡嗎?小俘虜”
身後的慕清朗見剛才那一深吻,已經讓她不自覺地放下了手中的金釵,他還感覺他衣服的下擺被她攥得幾近脫落!
無憂被他這樣一逗弄,頓時羞忿交加,她索性越過頭身子,揚起手中的金釵往他的腿上一陣亂紮,如果不是他躲閃得及的話,估計他的腿要作廢了。
“快住手,小俘虜!把我的腿紮壞了,你也出不了這林子,到時你可要陪我葬身狼腹了”
慕清朗按住她作亂的手,伸手揉着發疼的腿根。
“小家夥,那簪子若再往上,命根子被你紮壞了,你可沒得賠啊!這可關系你下半生幸福啊!”
慕清朗嘴的話中意味深長。
“呸,不要臉!”
無憂又讓他那話中有話臊得心慌,氣得臉又不争氣地脹紅,不知說什麽好。
“好,我不要臉,這虛名可不能白白擔着”
“啊,不要”
馬背上,一個要親,一個躲閃着不讓親,兩人似虐又不虐的聲響徹在樹林裏。
兩人随意嘻笑仿佛在打情罵俏的樣子,讓人以為那是相處日久的夫妻,可是明明兩人才真正相處第一日。
這樣毫無間隙的相識令人感嘆: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不遠處隐約閃爍的燈光讓無憂擡頭,原來是北越城樓遙遙在望,而離她所在林子的出口旁,她那忠心耿耿的赤馬“花影”正低頭吃草,一見她從林子中出來,“花影”便撒開蹄子,屁颠屁颠地迎向她。
“真是世間難尋的良駒”
慕清朗望着迎面而來的“花影”,由衷贊嘆。
“不要你管”
無憂驟然一個旋身,馬上從慕清朗懷中掙脫,便飛身坐上“花影”後背,頭也不回撇下一句話:“姓慕的,今日落在你手中算我大意,北越對南越的仇恨不是那麽容易解除的,他日戰場上相遇,我必取你首級以雪今日之恥”
說完便絕塵而去。
“好說好說,區區一個頭而已,我定要為你好生保養,以便恭候來取!”
慕清朗笑意不減,沖着赤馬背上嬌小的身子,施施然地回答道。
他在原地目送着嬌小身子進了城門,這才繼續上前右轉回了南越城中。
當無憂像離弦的箭沖進北越城後,她身後的城門似乎專為等待她的回來,不消片刻,便又迅速合上,她永遠都不知道,在她身後的城樓上,立着的那道槐梧身影,自天色大亮她離開到如今她回來之後的暮色四合,那身影都不曾挪開片刻,只為等待她的回歸!看着她安然進城之後,那身影才悄然步下城樓,融入幕色之中。
無憂回到閨房正遇見秋曈,她正焦急不安地等她用晚膳。
“小姐,你這一戰打得也太艱難了,以後還是別逞強了,我真怕你有什麽三長兩短,可就對不起老爺夫人。”
“哼,誰說我艱難了?我才不會認輸!王八蛋!”
想到那個登徒子雙唇含着自己的小口,心裏就來氣。
“小姐,你低調一些不會少塊肉。你可要安分地陪老爺生活,可別再到處跑讓我擔憂才是。”
“是,你是大小姐,我聽你的。”
秋瞳這麽關心她,無憂是感動的。
可是僅僅兩日過後,秋瞳看無憂的表情卻變得諱莫如深起來。
當然,有變化的不僅秋瞳一個,就連整個将軍府,也都發生了很大變化。
滿園春色太刺眼
雖然無憂時時撫着自己微微麻辣的雙唇,時時在腦中将慕清朗的名字罵了千百遍,不過她心思單純,很快就沉沉入睡。
一夜好眠,便讓秋瞳早早地叫了起身,今早要陪父親用早膳,可是無憂見她幾次偷偷回頭,又匆忙轉頭勾上紗帳,就是沒有說話的樣子讓她很是郁悶。
其實打死秋瞳她也不敢直接說,昨晚,慕清朗悄悄找到她,說只要她配合他的"要求"照顧着小姐,他保證讓她成功嫁給蔚城楓。
天吶,她知道這個承諾之後興奮得不要不要的,可是他是如何知道她肖想蔚城楓很久了?她的肖想真有那麽明顯嗎?
寧無憂剛走出長樂軒,就見到一個人從廂房外的老樹上飛下,那個陌生男子一身青色勁裝,十七八歲的樣子,她既戒備又詫異,故作鎮定問道:“誰給你膽子坐在那棵樹上?”
那人報拳作答:“是南越慕将軍指令小的在此”
無憂本想将他趕走,又想起林中遭到所謂自己人的暗算,也就讓他跟着,反正別想叫她付銀子。
在通往錦時苑的花園和小徑上,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影。
那些人的服色都是青色,她也算是懂得那些服飾衣着意味着他們什麽身份了。
那些青色的身影分工明确,有的站崗,有的在整理殘枝落葉,有的則在灑掃庭院。
眼下,挂滿整個府邸的白紗白帷布等等全都被取下,放眼四周,将軍府更是煥然一新。
這就是他所謂的要“護我周全?”
路上遇見屁颠屁颠地指揮東指揮西的管家許阿貴。
“貴叔,是你把這些人領進府的?”
“是啊,秋瞳說是小姐你吩咐的,你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