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害怕沒有安全感,要早日同貴叔講,你看前幾日賊人闖進府裏,沒吓着小姐吧?知道這事,貴叔今早就趕緊把咱府裏懶散的下人全都發賣出去,又重新去人牙市場把這些人帶來,你看,連服飾都配得這麽統一,倒是省了咱一筆不小的銀子”
無憂剛想敲着他的頭罵一下“省你的頭,整個将軍府都住滿南越人,到時你的狗頭肯定第一個被擰下”
不過她想想也就算了,如果讓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南越姓慕的派來的,父親肯定又要發兵攻打別人。
她如今很怕父親出事。
當然,她所沒想到的是,這批南越人并沒有擰下他們的頭,倒是潛伏在四周的“自己人”卻時刻伺機想要擰下她的小頭。
到了錦時苑,父親正張開雙臂,由着下人給他扣上衣扣。
以前,這些事都是娘親所做,可如今他由着一個小丫環碰觸他的身體總覺得有愧娘親。
無憂走近一瞧,喲,什麽時候負責庭院灑掃的小奴婢秋茗,如今正登堂入室碰觸着主子的身體,而身旁的主子非但沒有惱怒,還是一幅枯木逢春的神情。
呵呵,無憂心裏冷笑。
眼前這尊北越戰神以前眼中可是只有娘親,下人是別想近身的。以前若是有誰冒犯,可是會當作居心叵測打死的。
“秋茗,你這小賤婢,主人內室是你能進的,還有主人的衣裳也是你能碰觸的?”
秋茗聞主,不由想下跪,剛才正專心給寧永峻整理衣袍,并未發覺來人。
寧永峻扯住她,秋茗見主人如此疼惜自己,感覺裙,子底,下那個似火燒灼的地方也沒那麽疼了,想起昨晚種種不能向人描述的場景,她才明白,原來成熟男子用他的利器,給她猛力澆灌,雨露,恩賜的過程,是有多麽讓人回味。
她雖然做勢低垂眉頭,然而雙頰卻是止不住飽含,春,色,雙眼更是湧進過層層嬌媚。
“憂兒來啦,為父正有一事想跟你說說,”
他将秋茗推到跟前,鄭重地說:“昨夜書房裏爹醉酒,把秋茗誤認為你娘,算我的錯。不過爹就将錯就錯,明日為她開臉,往後,你要稱她‘茗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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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虧你是沙場老将,這小賤婢玩的伎倆你看不出?哼,莫非你們平時就眉來眼去?正好我娘死了,給你們……你們這對……騰地方,你知道不知道啊爹,我娘才走一個多月,你們就如此迫不及待?”
無憂本來想罵“你們這對狗男女”,可是覺得用那些詞髒了自己的嘴,想想,算了。如今眼前這個寧永峻給人感覺很陌生,往日的充滿溫情的眼中全是他的私欲。
“憂兒,你也別太難過,你娘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我孤苦,你出去吧”
“爹,你要為你今日的決定負責!還有,這小賤婢比我少一歲,你要我叫她姨娘,恕難從命,哼!”
“還有即刻都給我滾出錦時苑,若是在我娘的房裏茍且,我見一個殺一個,不死不休!”
無憂像是瞬間長大,像只受傷的小豹子,對着敵人咆哮完畢就忿然轉身,到底硬生生地将眼底的淚逼了回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無憂的心起起落落,呵呵,人生最最諷刺的事莫過于,小你一歲的小奴婢轉眼要取代你娘親的位置,做你的繼母。
明明昨日,她遇見你還要低頭行禮喚你小姐讓你先行,如今,她搖身一變,成了将軍府中年幼的姨娘。
一天匆匆過去,将軍府進入了黑暗中的沉寂。
夜色無邊,有一道身影又悄悄地融進夜色,那黑色的影子猶如一只黑色的貓,敏捷地穿過長廊,躍上瓦檐,最後悄無聲息地地伏在長樂軒某個閨房的後窗。
誰人将我納羽翼
“秋瞳,你說女子為什麽會來癸水?”
閨房內,無憂的心思還在想着今晨那件震撼心神的事,轉頭又問起和她躺在床上的秋瞳。
“小姐,這種問題不能在男子面前說,羞死人了!夫人說了,女子來了癸水是因為身子長成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也就是說,可以成親生小孩!對了,我這次給你縫的布條用着可合适?”
秋瞳緊緊盯着對面的無憂,擔憂地問着,接着又說:“其實這些我以前也不懂,是去年我初次來癸水時,夫人教我做的,她還說,來癸水要休息三天,不能生氣發怒,來的時候腹部很疼,我去年那個剛來時,腹部就很疼,還是夫人使用內力幫我揉腹部,減輕疼痛!可惜,今年小姐初次來了,夫人卻不在了,嗚嗚……”
秋瞳說着說着就哭起來了。
“啊!秋瞳,我現在腹部很疼,疼死我了,快幫我揉揉”無憂突然感到腹部一陣絞痛,額上滲出冷汗讓她銀牙緊咬地撫着腹部,眼神無助地望着秋瞳。
秋瞳馬上止住哭泣,坐起身雙手揉上無憂的腹部。
“還是很疼,”無憂的腹部快讓秋瞳揉出血珠,卻依然無濟于事……
“要是夫人在就好了,她會用內力,不然我去叫老爺來幫你”秋瞳說完就要下床。
“別去,爹爹是男子,挺羞的,算了,我忍忍,你先睡吧!”
“可是,小姐你這樣疼我如何睡得着……”
她的話未說完,她便真的睡了過去。
無憂正在納悶,她怎麽說睡就睡,接着自己也變得渾身無力,若不是身上的絞痛幹擾,恐怕她也睡去了。
她正要開口叫醒秋瞳,這時眼前閃過一道黑影,定睛一看,不由驚怒交加,想要喊人,卻被他點上啞穴和麻穴,身子無動彈,話也說不出,只能睜着發紅的眼,任由眼前的人,掀開錦被,伸手探進她的中衣找到腹部的位置,輕輕的由着順時針揉捏起來。
腹部的絞痛症狀正在他的揉按之下逐漸緩解,她緊繃的心這才微微放松,終于明白他的用意,雖然很不歡迎眼前的黑衣人,很不歡迎他這樣不請自來的“伺候”,很不歡迎他這樣随意伸手進入她的寝衣揉捏她的身體。
只是,不得不說,他雙那練武之人的粗砺手掌,再動用內力,确實在短時間內消除了她的疼痛,令她緊蹙的眉頭悄然舒解,也令她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他的手?無憂突然意識到此事不妥,他不但是陌生的男子,男女本就授受不親,他還是該死的南越人啊!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啊!她怎麽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仇敵的好意呢?她應該奮起攻之,若失敗後再以死明志才是啊!
無憂一邊享受着他頗有成效的揉捏,一邊用眼神一番番一遍遍地剜切着他全身上下,一邊在心裏用刀用劍将他滅了個千遍不厭倦……可最終,不得不說,她在他手掌舒适的蔚藉下,還是可恥地睡着了!
黑衣人見無憂緩緩地閉上眼眸,便将她身上的麻穴與啞穴解除,替她掖好被角,同時嘴角含着輕淺笑意,說了句“小俘虜身子長成了,可以成親了”
想說的話說完,心裏卻又沒有馬上離開。
于是,又輕輕地坐在床沿,指尖輕緩地梳理無憂的發絲,傾聽她輕淺的呼吸,可是看着看着,又見她緊閉的眸子,滾下幾滴淚水。
那委屈的樣子看得他心頭一揪,其實堂堂北越老将寧永峻妻子屍骨未寒,卻急迫納姨娘的事他今早也知曉了,這事他能把那個小賤婢做死令她安心,可是只要寧永峻願意,還會有更多這樣的事出現,除非殺了寧永峻,可是無憂那樣心地純良,肯定也接受不了這樣的局面。
他若有所思,手上輕緩地撫着她的背:她是那樣小,很想很想,将她納入羽翼,免她驚,免她苦,免她四處流離無所依……
又是第二日的夜幕低垂,陰沉沉的天落起了小雨讓空氣更加冰冷。
在長樂軒的某個閨房中,兩個女聲又在低頭私語,緊接着又傳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小姐,過年後你就及笄了,到時城楓哥一回來便可與你成親,嘻嘻!”
無憂聞言,突然含着促狹的笑意,出奇不意地地撓了下秋瞳的腋窩,惹得她驚聲尖叫起來。
這時,無憂又翻過身來,附在秋瞳耳後,悄聲說道:
“秋瞳,我想讓楓哥一下娶兩個,我做他的大老婆,你做他的小老婆,好不好?”
秋瞳雖然讓無憂那大膽的言詞所震驚,不過一聽到她可以做蔚城楓的小老婆,她兩眼頓時充滿喜悅的光芒。
她點點頭,用力地“嗯”了一下,又聽見無憂繼續口無遮攔道:
“好幾年沒見楓哥了,小時候我最喜歡讓他抱抱,現在大了都不敢再讓他抱了!也不知風哥現在怎麽樣了,好想去軍營看看他”
“好啊,好啊,過幾日咱們就動身,要悄悄的,不讓老爺知道,如今家裏這麽多事,老爺肯定不會同意咱們出去”
“好悶啊,娘不在了,爹現在又寵幸了比我還幼小的‘姨娘’”
無憂嘟着嘴,小眼神望着帳頂發呆。
“秋茗那小賤婢膽子也太肥了,夫人沒去多久,她居然爬上老爺的床,小姐,這種人不能讓她得瑟,要不要我找人把她殺了”
“沒必要,爹今日有這個,明日就會有那個,你看着吧,到時讓她們自己鬥去”
“過幾日就是端午節,聽說慈悲寺有個賞花大會,到時咱們可以去看看”
秋瞳說完,卻又見無憂還在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裏有些擔憂。
這邊,無憂的思緒卻回到小時候纏着要蔚城楓抱的日子,感覺他的懷抱那麽有力有安全感……
突然有一道銀白色盔甲和黑色夜行衣的影子,硬生生地擠進她的腦海,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雙唇,仿佛那裏剛剛又被他啃得紅腫不堪,那樣霸烈的侵占,讓她心下不由縮緊。
突然意識到這樣有些羞愧,不由喃喃地罵了句:“該死的,我才不會想你,我也不想嫁給你。”
無憂突然的自言自語讓秋瞳大感詫異,她不解地盯着無憂的眼眸問道:“小姐你說你不想嫁給誰?”
無憂撫着雙唇的手指決然落在錦被,身子同時慵懶地歪倒在秋瞳的身旁,可正要開口的回答,卻突然變成有氣無力又斷斷續續的呻,吟:“秋瞳,我腹部又痛了,快幫我揉啊”
秋瞳伸手按上無憂的腹部輕揉着,接着又是一陣困意襲來,她又率先沉沉地入睡了。
無憂有些氣惱,是不是那個姓慕又要來了?
她忍着絞痛縮回床角靜觀其變。
果真,後窗又傳來輕微動靜,只見慕清朗一襲黑衣,抖落幾滴水珠,出現在她的床前。
“小俘虜,這麽緊張對身子不好”
來者又是笑吟吟地上前,想要把她拉到床沿。
無憂掙開他的手,突然迅速地将埋在枕下的短劍取出,緊接着劍芒一閃,短劍在燈光照映下,顯出閃閃寒光。
一瞬間,劍尖決絕地抵上他的胸口!
“不用你多管閑事,再不走,我可要殺了你!”
“小俘虜,你性子這麽烈向誰學的?嗯?等我幫你揉完你再殺也不遲!”
場面突然讓他這樣一說變得很是詭異:再次襲來的絞痛讓無憂驟然倒下,可是手中的短劍卻不曾離開他的胸口;
而他為了配合她的動作,只能随着劍尖俯下身形,單手動用內力為無憂揉捏着腹部!
通暢的血流将渾身的舒适惬意傳遍四肢百骸,短劍無聲落在枕上,無憂又在困意襲來之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立場和眼前想要殺之後快的的“仇敵!”
慕清朗輕輕地揪了一下無憂的嘴角,她的紅唇一張一翕地嚅動着,惹人想要咬住那嘴上兩點嫣紅,輕憐蜜愛一番!
“小俘虜,都等不及要做大老婆了!是不是天天想着及笄?還小老婆呢,那也得看看我願不願意!”
他修長的手指又輕輕地劃着無憂的臉龐,雖然口口聲聲叫着“小俘虜,”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卻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她的大“俘虜!”
他雖然俘虜過她的身子,但他卻感覺她已經悄悄俘虜了他的心!
八卦路人也瘋狂
端午節,位于城郊的慈悲寺游人如織。
無憂和丫環秋瞳,兩人一身灰色小厮衣衫,混在觀賞的太太夫人小姐中間,有着別樣的風采。
“小姐,快看,這裏居然有百合”
進了慈悲寺,秋瞳想摘一朵別在無憂的鬓角,可又見她一身男裝,只好将百合放進她的手中。
無憂的興致不高,她的思緒更多的是停留在那一日,她成了慕清朗的俘虜,然後兩人共乘一騎,被他“捉”到這裏。
舊地重游,對這裏的感覺有些微妙。
兩人往寺中小徑緩緩前行。
“慕将軍,您說我戴這朵百合好看嗎?”
在一棵桂樹旁,當聽到“慕将軍”這三個字,無憂就走不開步子。
轉頭,見着一個衣裝華麗的女子,一手扶着一株三角梅,一手撫着斜插鬓角的百合,正一臉癡迷地看着慕清朗。
随着無憂轉身,慕清朗與那女子的目光同時交彙在她的身上。
那女子見是一個身着灰衣灰褲的小厮,不由表情蘊怒。
而慕清朗則眼含熱切,嘴角含笑,不過那笑,在此時的無憂看來,似乎很得意。
“哼,惺惺作态”
無憂對着一身昂藏的慕清朗,再看看那像是大戶人家閨秀的女子,兩人站在一處,再加上開得豔麗的三角梅,真真顯得那兩個一對璧人似的。
莫名,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此。
還能見到更虛假的人嗎?姓慕的,既然與別人如此卿卿我我,又為何要多管閑事。
她想起初來癸水,腹痛難忍的那幾夜,都是在他掌心的揉捏之下得到緩解,可如今心裏想來,他那碰觸她腹部的手,如今再為別人簪花,覺得無比惡心。
兩人在她眼前上演着郎情妾意,他還為她簪上百合花,意思那樣明顯,她會不懂那是什麽意思?
百合,百年好合?哼,好假!
一旁的秋瞳見她雙眉緊鎖,并不明白自家小姐見到那俊男美女在一起,為何表情會那麽豐富。
秋瞳的心思暗轉,眼前之人可不就那夜找她“交換”的慕将軍?看樣子,慕将軍并不與眼前女子親熱,冷靜之人都能看出來啊!他一定是在試探小姐的心思,可是小姐的吃味太過明顯,她都感覺空氣彌漫着酸味。
看來這慕将軍與小姐有故事。
不過,若是能讓他們看出彼此的心意,看來,得帶她去找蔚城楓。如若小姐對蔚城楓無意,那麽,蔚城楓可就是歸我咯。
“小姐,不如去大殿裏為夫人上香”
與慕清朗并立的女子,見那兩個灰衣的“小厮”正要走遠,心中一陣得意。
她往後退一步,突然腳上一扭。
“哎呀,慕将軍,我的腳扭傷了”
那女子一聲嬌呼,順勢坐在地上。
她雙眼望向慕清朗,希望他能将自己抱走。
慕清朗卻不為所動,他的眼光自無憂出現的時刻開始,便一直未曾挪開。
見無憂已經轉身,慕清朗撩開步子正要跟上,不想,袍角卻被那女子扯住。
“慕将軍,我真的走不動,送我回家可好?”
“請自重!你我素不相識,慕将軍也不是你等随意叫喚”
慕清朗扯開袍角,五指輕輕用力,整個袍角下擺被撕碎,他生怕自己的袍角沾染別人的脂粉。
因此,幹脆撕裂。
反正,潔癖如他,這件袍子也會丢棄。
他冷冽的眉眼讓人望而生畏,可是內心裏卻湧動着喜悅。
“小俘虜吃味了”
他心裏欣慰卻又不舍得她難過。
他并不想讓她為毫不相幹的人吃味!
他緊随其後,看着無憂瘦削的背,無聲而滿足。
其實,方才那女子,他早有耳聞,只是懶得搭理。
那一夜,他得知,端午節這一日,無憂将要來慈悲寺賞花。
天未亮,他便已起身,早早地守候在寺中,守在那條必經大殿的小路旁,準備制造一場無意中的偶遇。
他正在為見到無憂而喜悅,不想,旁邊卻突然冒出方才那女子,她自己将手中百合簪在鬓上,卻轉頭問他這樣好不好看!
他根本不想回應!
反正,這世間女子千千萬,她們的面容再姣好,衣裳再華麗,除了眼前的小俘虜,她即使是一身灰衣土布,在他眼中,卻早已別具風情!
随即,慕清朗又深深汗顏,方才那一幕卻讓小俘虜見到并且誤會了!
還好,這個誤會立即消除了!
小家夥,不相幹的人,千萬別上心!
……
一路上,無憂心思忿然。
秋瞳将手中的香遞給她,便退出殿外。
無憂剛剛跪在蒲團上,正要将滿腹的思念講給天上的娘親,卻不想,身邊擠過溫熱的男子身軀。
不用猜想,便已知悉那是專屬慕清朗清冽的氣息,此時正将她包圍。
莫名,令人貪戀,她閉眼,裝作不知,卻偷偷地吸氣,不想教他覺察
。
她不習慣兩人如此親昵,身體稍微與他拉開距離,卻又讓他的身軀擠在一處。
正想發作,耳邊卻響起他醇厚的低語:
“娘,您在天上過得可好?孩兒好想您!”
無憂頓住。
“孩兒好想上天去找您,您能托夢給我,讓我知道您住哪個宮殿?那個宮殿是不是很像從前咱們住的紫玉宮?如今皇宮裏的紫玉宮天天有人打理,可是您卻不來住”
這幾句聽不太真切,微微側首,卻見他棱唇緊抿,眼含悲切,有幾滴淚悄悄充盈無憂的眼尾。
“娘,您什麽時候能再來看看我?如今我長高有武藝在身了,可以保護你不受皇後欺負了,你要常來夢裏看我,我的衣裳都破了也沒人縫補……娘”
慕清朗絮絮叨叨着對他娘親的思念,殊不知,身旁的無憂早已悄聲哽咽着,她的雙肩輕輕起伏着。
該死的慕清朗,你到底在鬧什麽妖蛾子!
方才桂樹底下又是美人在側秀恩愛,此刻又擠在身旁講這些催人淚下的骟情話,到底是幾個意思!
無憂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直到肩頭攬過的大手,讓她驟然清醒。
“不要你管,假惺惺”
無憂鼻尖輕吸,迅速拍掉摟在肩上的“爪子”沖出了佛殿,再攜手秋瞳步入寺中小徑,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相當利落。
在下山的小路上,游客越來越多。
無憂與秋瞳并肩而行,慕清朗則緊随其後。
這一幕正好落進不遠處淩逸的眼中。
花樹下,他正想摟住那個衣着華麗的女子,那女子,正是方才頭簪百合花,想要勾搭慕清朗的女子。
此時,高大的淩逸正侃侃而談,時不時引起那女子幾聲嬌呼,柔軟的身體似乎沒長骨頭,頃刻之間,就要歪倒在他的身上。
這時,慕清朗緊随着無憂的畫面,讓他頓時失去了耐性。
因此,他并沒有順水推舟地接住那女子的身體。
只聽見一聲輕響,走路的三人頓時見到樹底下倒着的女子,和掉落在地的百合花。
慕清朗表情暧昧地看看淩逸,仿佛在說:你就如此饑不擇食,也不看看那是什麽貨色!你的節操呢?
淩逸則是一派雲淡風輕,仿佛不知這世間節操到底為何物!
他兩眼放光,對着一身灰色的無憂,調笑不已。
仿佛方才差點對那女子所做的勾肩搭背,根本只是哥倆好的感覺而已。
“北越小哥,今日好雅興,淩某這廂有禮”
“公子客氣”
“幾月不見,小哥越發風采過人”
無憂聽聞,并未覺得自己真的有多風采過人,不過,聽聞對方這樣一捧,還真的無比受用。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慕清朗,突然感覺眼前這樣一個油嘴滑舌的人,看着就那麽順眼。
無憂轉身,随即與淩逸并肩而行,他們一行人逐漸遠離在那倒地女子的視線之中。
那女子見着漸行漸遠的四人背景,她一邊咬着帕子,一邊萬分郁悶:今日的賞花會,自己可是下了大血本的,就連這身華麗衣裳也是租的,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可不就是為了釣個金龜婿的麽?
不承想,人家都偏愛小厮了,而且還是偏愛面色蒼白的小厮。
如今,這世間,俊男們的取向真叫人不敢恭維。
……
“自戰場一見,北越小哥身手了得,淩某至今難忘……啊,難忘!”
“公子戰場上表現威武過人,不想,戰場下更是貌美膚白,也是令人過目……難忘”
其實無憂根本就見過戰場上的淩逸,那時只顧着想殺死慕清朗,不想成了俘虜。
“小哥你更是膚如凝脂,沉魚落雁”
“哪裏哪裏,淩公子更是花見花開,鳥見鳥呆”
“承讓承讓”
“客氣客氣”
一路上,慕清朗走在無憂的後頭,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唱和酬對,自己竟然插不進話,臉色不由黑得如同硯底。
側耳傾聽,兩人竟然是在互誇相貌,心下對淩某人的鄙夷加重幾分。
他可不想一直這樣被動地當着聽衆,無憂那樣小,萬一被那淩狐貍拐走咋辦?
那淩狐貍可是憑着狡猾如狐,在軍中立下威望的。
在邊疆再狡猾強悍的敵人,只要碰上淩狐貍,從來都是死路一條。
因此,他是他手下的軍師人物,兩人在邊疆的戰功,可以一分為二。
如今,涉世未深的無憂就在眼前,仿若無人地與那只狐貍吹來捧去。
可是淩狐貍那語氣,擺明了就是在調戲!
他硬生生地擠進前頭兩人的空隙,把“調戲甚歡”的兩人隔開,俯下身,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他說道:“小哥哪來的自信?人家說你膚如凝脂,你就真以為自己沉魚落雁?”
你确實是膚如凝脂,沉魚落雁,可是不許對着旁人!
我不允許!
“……你!”
一時氣急,無憂耳尖突現潮紅,心底一顫,自己當然知道被人調戲,可是她也調戲了別人,好嗎?
再說了,自己不過是想找個樂子,還要征得他的同意?他是她的誰?
什麽都不是!
她不是他的誰,因此,方才他與那女子樹底下的“郎情妾意”,她也無權過問。
慕清朗并不知難而退,其實他也覺得她今日的反常,不過,他還是很喜歡今日她牙尖嘴利的一面。
這也是一種對他的挑釁,不是麽?
只要是針對他的,他都接受。
只要她開心就好!
說明她正日漸擺脫失去娘親的痛苦。
說明她的心逐漸鮮活起來。
只要他施加給她的影響有一絲絲的用處,他就是欣喜的。
當然,他還是假裝不明白,瞥了她一眼,繼續不怕死地地說道:
“說什麽小哥風采過人,我看你就是呆蠢有餘,機靈不足”
他的話音一落,得來的是無憂無情的對視。
不會哄人也就不勉強了,還要這樣傷人!
哼哼!
這邊被隔開的淩逸不樂意了,自己冒着天下大不韪,抛下了正确的取向,想泡個小哥,慕清朗竟然來作梗,明擺了就是要砸他的場子啊!
他調戲他的,關他什麽事!
這北越小哥喜歡被調戲,他也喜歡被小哥調戲,這世間的男女□□,可不就是由雙方互相調戲開始的麽?
哪像他,整日繃着冷硬的臉,難怪這小哥不待見!
慕清朗這人俊是俊了些,可是有誰人會喜歡動不動對人甩臉子的俊男?
突然心中意識到什麽,淩逸不由心下暗笑:
莫不是慕清朗見不得自己與小哥的卿卿我我,吃味了?
不可以!
雖然慕清朗對自己這麽有意,雖然他真的覺得自己确實挺貌美膚白,終于也抛下了那叫節操的勞什子,想要與自己春風一度?
思及此,他不由某個地方一縮……切,怎麽無意識狀态下,自己老是受的那一方?
淩逸偷偷瞄過慕清朗對着自己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後脊背突然冷汗漣漣,他用眼神頂了回去,心中說着: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一陣風輕輕拂過,淩逸與慕清朗兩人各懷心事,彼此的眼神隔着不遠的距離,都埋藏着各自的深意。
恍然間,路人嗤笑的聲音傳來,三人這才發覺彼此靠得太近,三人行的詭異畫面,引起路人的指指點點:
“那位可不就是慕大将軍麽?”
“可惜了,人這麽俊,這麽英武不凡,原來不愛女色”
“你說這斷袖之間的玩法,咳咳,到底誰要在上,誰在下?”
面對這三人行畫面,路人紛紛為他們的夜生活操心起來。
唉!說起八卦之心,看來路人也瘋狂吶!
無憂聽聞,臉色刷白,趕緊拉過秋瞳的手腕,快步逃開。
慕清朗蘊怒地看了掩嘴而笑的淩逸,甩袖而去,很快與他拉開距離。
淩逸則盯着他颀長的身形,嘴角直抽顯示心底大樂:慕将軍,終于你也被我拉下水。
要和你羽化登仙
食過端午節的粽子,霞美城的天氣這才真正炎熱起來。
夜晚有些悶熱,無憂待秋瞳把床鋪厚厚的被褥換成薄錦被,又把細藤織成的席子也鋪上,這才跳上床鋪準備入睡。
雖然很痛恨父親近日一直宿在“福茗居”,寵幸那個幼小的茗姨娘,可是想要出門找蔚城楓的事,還是想向他說明。
秋瞳放下床帳,轉身走上去往“福茗居”的小徑。
“福茗居”就在将軍府書房後邊一處偏僻的院子,不大,貴在離書房很近。
站在院子門口,秋瞳還是很鄙夷地吐了幾口痰,一個狐媚胚子罷了。
進了院子,并無下人候着,只有左邊廂房的門輕掩着。
還未走近,便已聽見房內傳出幾聲稚嫩的喘息。
那聲音聽得秋瞳的心突突地亂跳,她實在好奇,秋茗那小丫環平日裏健康無損,可為何會這樣喘,莫非身體突然不好?
她輕輕挪着小腳,趴上窗戶,輕輕捅開窗戶紙,只見卧榻上秋茗只着肚兜,她的雙眼迷離兩頰酡紅,面容似缺水的魚,檀口微張。
她被寧永峻抱在膝上,此時正被他的指尖弄玩着……
秋瞳見狀趕緊捂臉,想逃雙腳卻又似生了根挪不開。
耳邊傳來秋茗虛空地泣:“嗯嗯,老爺,奴婢……”
寧永峻喘息片刻,看着膝上他的小妾,聲音微顫:“小賤婢,這麽快就想了?”
他将指尖推進她口中,輕輕一笑說:“小賤婢,自己動。”
他話落,秋茗則頓時在他的身上坐了下去……
秋瞳落荒而逃,到了院門口,秋茗的聲音透窗而出:“老爺,您去過青樓嗎?”
“有你在就是青樓……”
回到長樂軒,無憂已經睡熟,秋瞳在另一頭躺下,想睡,腦中卻全是窗內那一幕活春宮。
她想像着蔚城楓也那樣撫,弄自己,對自己講那些葷腥話……
無意撞見的那個場景成了她的心魔,想起蔚城楓,她一定要和他體驗一番那一幕所見。
第二日清晨,日光隐隐,天氣微涼,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無憂攜秋瞳各自背上包袱,還有叫上常常隐在院子外邊大樹上的那個青衣人,準備前往汀州,給蔚城楓制造一個驚喜。
青衣人自動當起車夫,兩個小妞剛躲在馬車裏頭,頭一次自己出門,兩人一會掀簾子探出頭,一會笑個不停,兩人像剛剛脫出籠子的鳥兒,說個不停好生熱鬧。
就連沉默的馬夫也跟着嘴角現出兩個彎弧。
馬兒似乎理解兩個小丫頭的急切,一路飛奔,将許多客棧村莊抛在身後。
一路向北都是崎岖山路,車夫讓馬兒慢下,過了這片林子,就是汀州城。
過了午後,天氣越發悶熱,無憂和秋瞳都有些倦,啃完幹糧,準備睡下。
“咻咻咻”
幾支利箭破空而來穿進馬車。
“啊,有刺客”
車廂裏無憂與秋瞳抱作一團。
車夫迅速掏出一個物件往空中甩去,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麽。
“前面來人,識相的只要放下財物,山大爺我們便可饒你不死”
車夫利劍在握,伺機而動。
頃刻之間,馬車跟前圍着的人少說也有百來個。
“哪有山賊出來打劫,列隊還如此井然有序的啊,可見你們并非專職土匪”
無憂挑起簾子,眼前這群山賊和想像中那種獨眼龍絡腮大胡子惡狠狠的樣子不同,看那排列整齊的樣子更像是守規則的小卒。
從小她常常跟随寧永峻去校場,所以看隊列和神情感覺他們不像山賊。
“哈哈,這小兄弟有點意思”
“這小兔崽子還挺在行的,如今山爺我有難處,這百號人等着吃飯,快把財物拿來,趕緊滾蛋”
在圍觀人的偷笑聲中,為首的傾身上前,伸手想要捏住她下颌,卻被她迅速拍下。
“本姑……爺我錢財沒有,小命有一條,有本事就來單挑”
其實無憂說的不錯,她身上根本沒帶銀子,因為出行是自家馬車,然後到了汀州城,只要找到蔚城楓,便讓他管吃管住,身為将軍府中的大小姐,反正她從不知出門得帶銀子這回事。
無憂說完還很實誠地抖開包袱,裏面除了幾件衣物,确實沒有值錢財物。
“少他娘廢話,這馬車可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制成,少說也值千金,那就把馬車留下,你們滾”
“不行,本姑爺還要靠這馬車去找汀州城守将蔚城楓呢”
“好哇,既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