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受軍法侍候,若是敢跑,捉到者,處淩遲之刑”
“是,小的謹遵大将軍令”
“過幾日本姑娘再回訪,敢給我馬虎應付,仔細你們的賤骨頭”
幾個人見到令牌,仿如見到寧永峻的威儀,頓時頭皮發緊,紛紛如霜打茄子--蔫了。
寧無憂繼續上馬,連個眼風都懶得抛下。
眼看就要出城門,向着城郊處的軍營進發,無憂卻在此時擡眼望向城樓,可是城牆上為何空無一人?
只有炎日之下,北越國的軍旗在微風中細細飄展。
眼下,這城門大開,可是城樓上卻無人值守,若是被南越霞美城駐軍看出破綻,或者讓別有用心的本國人,突然發動襲擊,打你個措手不及,那滿城的百姓身家性命可就堪憂了。
她的心情又被攪得忿怒不已,她的步子卻飛快地上了城樓,原來城樓上不是沒人,而是那幾個士兵躲在角樓裏,都在飲酒行令,鬧得正歡。
“五奎首,六六六”
“來,兄弟,滿上”
眼前那幾個本該嚴陣以待,值守在本城最前方的士兵,現在卻都喝得醉熏熏的,他們彼此勾肩搭背,做着哥倆好。
很好,霞美城駐軍亂象,如今已經讓她遇見第三起了。
毫無疑問,先讓他們吃一頓鞭子再理論。
自然,那幾人也是臉上被印上了火辣辣的鞭子,才清醒過來。
無憂先出示令牌,接着說:“知道你們犯了哪條軍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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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将軍,玩忽職守罪”
“很好,心裏還有軍規”
“你們知道玩忽職守的後果嗎?”
“知道,萬一敵人入侵或有人叛亂,大家都死得很難看”
“知道就好,你們将領是誰”
“赫連平”
“通知你們将領即刻前往軍營見我”
“是”
“即刻起,先把城門關上,你們個個都到城牆處值守,也算醒酒。不到換崗,不許移動半步,不照做者,斬”
“遵令”
此時,無憂才覺得天氣熱得心口太悶,看來,這駐軍亂象的整治已經容不得拖延了。
可是,到了軍營,卻又遇見令她更為震驚的亂象。
敵國将領來參軍
軍營就在城郊,寧無憂一路想着心事,很快就到達了軍營校場,可是當她置身于空曠無人的操練場地時,無憂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一座假軍營。
校場一切設施未變,就連以前蔚城楓站立過的木樁,也依然在東邊角落,安靜地接受着日頭的烘烤。
可是,除了景致未變,這裏,竟見不到一個人在操練,更別說從前見過的,一隊隊士兵列隊過去的那種響聲震天,充滿勃勃生機的熱鬧場景。
她開始懷念小時候來過的校場,那時,這裏可是擠滿了忙碌操練的士兵。
幾年沒來,那些人都如水汽蒸發去了哪裏?
帶着疑惑,她打馬穿過校場,準備前往議事廳。
“大……大……大”
“小……小……小”
還未近前,議事廳裏頭卻傳出這樣“押大,押小”的叫喊聲音。
那聲音裏,可以感受到人們的狂熱。
一路暢通無阻,無憂已經進入了軍營最核心的位置,卻不曾遇見一個士兵前來阻攔。
待她進了議事大廳,這才明白,原來充斥議事廳的,是這些人瘋狂的叫喊聲。
不知何時起,原本莊重肅靜的議事廳,成了他們的賭場!
本該在校場上忙碌訓練的人,本該在自己崗位值守的士兵,甚至,本該督促士兵各司其職的一些将領,居然都聚集在此賭博度日,騙取地方財政分發的糧饷。
也難怪剛走進校場會感覺死氣沉沉!
因是夏日,這些博紅眼的士兵個個褲腰松垮,赤着上身,他們的衣裳成了他們擦汗的巾子。
他們大都席地而坐。
不過,也有人一腳伸在主座上,另一腳踩在地上,正一臉興奮地将贏下的銀子裝進包袱。
見到這樣的場面,再想起自己一日之內,接連受到這樣的震撼,她恕不可遏。
她無聲上前,揚起馬鞭對着那個腳踩主座的人,将他贏了的滿滿包袱的銀子,打得四處翻滾。
然後又向着另外的賭桌,就是一陣猛砸,鞭子無眼,很多士兵都吃了許多鞭子。
賭徒們,哦不,是士兵們擡眼,怒視着立在他們眼前寧無憂,這些正搏殺得滿眼紅絲的神情各異的人,表情有憤怒的,有驚詫的,也有不解和婉惜的。
場面一時寂靜,只有那些紅了眼的士兵紛紛撸起袖子,準備教訓一下這個突然闖入,打斷他們做發財夢的小兔崽子。
有幾個脾氣暴燥的人,都已經準備上前教訓寧無憂,卻又在考量那馬鞭的殺傷力。
無憂就在那些人的注視之下,高昂着頭,挺撥的身姿輕輕落座于主位之上。
那是父親寧永峻日常接見将領們的位置。
看她趾高氣揚地“盤踞”于主位,看她兩根青蔥小指點于額上,帶着上位者的優越感,俯視着他們,如同俯視蝼蟻一般的冷漠,終于激發了其中幾個有“血性”的士兵。
有幾人大步向前,沖着她高聲怒喝道:“哪裏來的野小子,寧将軍的位子,豈是你等鼠輩能坐的?”
很好,還有心維護父親的位置,還算有救。
無憂将手中令牌一晃,這時有人從外頭急急起來,額上的汗滴來不及擦拭,便拱手說道:“在下于揚,不知大小姐光臨,還望恕罪”
“本姑娘今日前來,是替家父接管軍營,你等,可要給我看清楚了”
無憂将寧永峻令牌和手令交給前來的于揚将軍,他一看,頓時神色凜然,迅速将手令向着後頭轉了一圈,一時間,議事廳變得寂靜無聲。
“迅速召集各位将領,本姑娘有話說”
“還有這些人,方才在議事廳聚衆賭博的,先到校場思過,沒有命令,不得移動半步,違者,斬!”
“是”
不多久,寧永峻手下的将領們紛紛進入議事廳,無憂見着這些人樣子,眉頭不由攏緊。
這些匆匆來到的将領,他們還有軍人的樣子嗎?
你看他們有的人雖然前腳跨進大廳,可是後腳的軍靴,連褲腳都沒收進靴子裏面;有的人雖然衣衫勉強齊整,可是額上卻發髻散亂,好像剛剛從哪個溫柔鄉醒來的樣子;
還有更誇張的是,有的人臉上,頸上滿滿都是來不及擦去的女子口脂的紅痕……
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她印象中,那種紀律嚴明的軍人樣子,感覺他們堕落得比寧永峻還嚴重。
“給你們一刻鐘準備,若再有人衣衫不整,形容欠佳,直接開除軍籍”
那些人紛紛轉身,忙碌着整理自己的一身行頭。
“本姑娘今日開始替父掌管軍營,想必你們都看見令牌和手令”
“在我上任的頭一日,本來我懷着高昂的心情前來,可是一路上遇見的,卻都是咱們軍營的敗類,在當街強搶民婦的,還有的喝酒不付帳傷人的,在城樓處守衛時,玩忽職守喝酒行令的,等等”
“在座都是将軍,有的還與家父一同奔赴戰場,立過戰功。曾經你們嚴于律已,可是沒想到我寧家有事,父親許久未來,你們也跟着松懈成這種樣子,讓人不忍直視”
将領中有幾人被說得赧顏,不敢辯駁。
寧無憂環視底下各位将領,想要從他們之間找到那位私通南越太子的內賊,可不知是這些人太會裝,還是內賊不在其內,她無法從他們身上發現端倪。
“寧大小姐今年恐怕未及笄吧”
場面一時寂靜之後,有人發了話。
無憂讓他慢悠悠的語氣吸引,只見這講話者體态肥胖,臉上長勢茂密的的絡腮胡子,快要将他那雙小眼淹沒了。
“那又如何?”
“本将軍赫連平,我要說這軍營可是朝廷的軍事重地,可是寧大将軍卻将這重地,随手扔給一個深閨小姐,這樣做未免也太兒戲了吧!況且,要讓我等堂堂三尺男兒,委屈于一個黃毛丫頭之下,寧将軍欠我們一個合理解釋,如此又将我等臉面置于何地?”
“我等不服”
“不服”
在那絡腮胡子的帶動下,底下人迅速分成兩派,服與不服。
“很好,小女子我确實涉世未深,也未曾建功立業,衆人不服我能理解。”
“正好,不服者,咱們校場較量,輸者,可要任人處置。”
……
校場重新充滿人氣,煥發生機。
只不過,無憂被那些士兵和将領們圍住。
很多人,都帶着複雜的心态,做個等着看笑話的看客。
第一位與無憂交手的是赫連平的手下。
無憂仔細一瞧,看出此人就是方才酒館門口賴帳又打人的軍官。
敢第一個向她挑釁,想必是要以這個合法理由給他自己報仇了。
那個人接過赫連平遞過來的眼風,向着無憂擺開架式,“你可以使兵刃,否則呆會輸了會覺得不公平”
寧無憂亮出長劍,“魅影”劍在日頭照耀下閃着寒光。
“不必,赤手空拳對付你這種小丫頭,足夠了,開始吧”
說着還假裝很大度地讓無憂先出一招。
可是,那個人很快就為他的輕敵付出了代價。
他仗着自己人高馬大,又是渾身有勁,可是,他那一身勁頭,在靈巧的無憂面前,簡直蠢笨無比。
無憂還未舞完第一招,他已經被削掉了三支手指,而且還是無憂急急收劍,否則……
“‘九天攬月’劍法,第一式本姑娘沒使完,你就輸了,先回去保住小命要緊”
“本姑娘現在有新想法,這‘九天攬月’共九式,若有人接下全部招式,并毫發無傷,軍營便由他統領,本姑娘一定退位讓賢,決無二話”
人群嘩然,很多人都想上陣一試,很多人都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打敗,趕出軍營。
有此想法的人太多,只好排成長龍。
可是這些人與無憂的戰況持續到日落西山,都未有人能接下三招,有的人甚至被長劍吓得不敢再作聲。
赫連平原先不相信這鬼丫頭真有如此了得的劍法,或許是她劍法好,或者運氣好罷了。
如今,他有些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命實在很好。
她居然還有命回來,而且還能回來當他們的統領。
自他在密林中将她網住擒獲,再賣到南越閱君樓,将她初夜送給太子,他可算不出,她還有何能耐活着回來。
看來,這一次得将她剁死,以絕後患。
心裏想着,手上也發狠地舞着大刀,向着寧無憂的要害砍去。
可是他連無憂的衣角都碰不到,更別說砍她要害了。
無憂才使到第三式,他的滿臉胡子便被無憂削了個精光。
因他前後形象差距太大,引來衆人哄笑。
寧無憂與赫連平一戰勝他之後收斂,輕輕擦拭着劍鋒,眉眼淡淡地說道:
”經此一試,本姑娘終于看清你們的實力實在令人堪憂,你們說這要是南越人突然進攻過來,你們恐怕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吧”
“本姑娘要對軍營重新洗牌,還要打破父親在時,你們這些将領的稱號和待遇。我覺得,這世間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也包括這裏。咱們得靠實力吃飯,我雖然身為将門之女,可是一樣不能例外,方才大都數人都與我交過手,到底有沒有人能勝我,你們有目共睹”
“明日開始,你們所有人都要進行對抗比賽,我還要對你們考核,再重新選拔将領。同時,我還要征召新兵,再統一進行文試和武試挑選人才”
“以後,這裏的規則是,要根據每人平日的表現和所取得成績,憑此來領取獎勵和進行升職”
“我等不服,我們的軍銜本是赫連将軍授予,你無權擅自更改”
“你的官銜多大?”
“九品少尉”
“我看你還是先打羸你的手下,或打羸我再說”
那人啞然,自然選擇與他的手下對抗,勝算會大些。
方才寧無憂的劍法雖只舞到第三式,卻已讓他看得眼花缭亂。
……
幾日以來,無憂吃住在軍營,經過她深入了解又發現,其實有的士兵不僅不會武,體力也是差得驚人。
比如說,讓他們在操練場上,扛着木樁進行徒步繞校場走一個時辰,居然有人暈倒,無憂對他們的體力,實在不敢恭維。
甚至還有很多人其實根本沒那個當兵的能力,他們這些人原本家境不錯,很多是托關系買通招兵管事的,先混到軍營,再花銀子買通升職主管,然後再撈個軍官來當的。
了解到這裏,無憂心下駭然,以這種烏合之衆組成的軍營陣容,根本經不起南越士兵的突然襲擊。
而且是姓慕那個家夥統領下的南越軍。
怎麽不知不覺想到他了?
自進入這軍營幾日以來,無憂都數不清自己到底說了幾次南越軍營了,自己不是在幾日前還灰溜溜地讓他趕回家的麽?
不想他了,堅決不想!
無憂更堅定了要對軍營重新洗牌。
她經常讓他們比武力,比策略,比團體協作能力。
還經常讓他對陣互攻,可是一通結果下來,這裏很多人都累萎靡不振的樣子,如同得了腎虛。
這樣一試,無憂才知道,原來除了寧永峻原先最核心的那幾百親衛之外,北越霞美城的駐防爛如淤泥。
她要招募新兵,重新演練士兵。
寧無憂的召號令一發出,便有人持當地介紹信前來報名。
這些新人雖出身不高,但有人會識字,還有一身氣力。
他們都是沖着征召令上說的,只要通過文試和武試,就可當上軍中将領,至少也能當個小隊長。
所以,他們都來試試運氣。
這些人中間,有一個人相當醒目,他雖然立在人群中沒有言語,可是他身上的龍姿鳳章,那樣的氣度,卻驚豔了很多人的眼珠子。
見到他來,寧無憂賞他好幾個白眼。
他是對面敵國守将,卻要來她的軍營參軍,說是要給她當手下,寧無憂根本不想理他,他要來當奸細還差不多。
作為一個有責任感,有愛國主義情懷的新一代,北越國少年系守将,她是不會拿自己本城老百姓的身家性命開玩笑的。
雖然她上過他的床,他也上過她的床。
不過,既然他敢來,就派個任務給他做,看看他還能否笑得如春花爛漫,開滿整個軍營,簡直要晃瞎她頻頻抛出的,當然不是秋波,是白眼!
兩個情敵要打架(蔚城楓來襲)
寧無憂懶得理會。
前幾日讓他情緒突然激動地趕出他的家門,這日又對她笑得如此燦爛,若要說起變臉比翻書快的人,慕清朗這厮當之無愧!
若不是看在他救過她的份上,她才不會答應讓他留下呢。
因為她覺得,她目前的威脅其實還是來自本國同胞,那些圍繞自家暗處,伺機要置她死地的暗算,她一定要将那些人連根拔起,否則寧府不寧。
他留下住在她隔壁,說是如此方便她随叫随到,每日端茶送水,半夜為她搖扇,甚至暖床都行。
他說得她臉頰發燙,莫名想起她在他床上的那個夜晚,雖然知覺模糊,可是身體的感官卻很敏銳,他用唇舌取悅了她,将她送上雲端,她都明白。
這該死的人,到底是來應征,還是來叫她回憶那個夜晚?
好在,軍營因為有他的加入,許多制度而變得更加合理完善,他似乎也把他在自己軍中的那一套治軍的做法,應用到這個軍營之中。
寧無憂暗自感受着他給軍營帶來的變化,在這樣一個良好氛圍中,許多士兵的精神面貌都變得熱烈積極。
如今舉目四望,校場呈現一派生機。
雖然軍營各處運作良好,她還是要經常派發任務,讓士兵進行實戰演練,而他們攻打的假想敵就是對面的南越軍營。
當他聽到她的指令時,果然臉色一黑。
不過,這次他沒有甩臉子,而是按她的要求,真的把所有士兵分成兩隊,進行演練。
而她見他那“強顏歡笑”的樣子時,她常常露出勝利的微笑。
小樣,我的軍營可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
後來,她還四處巡查,發現軍營各個部門都有士兵把守,城樓城門內,城牆上,重新布置了崗哨值守。
霞美城內,再也見不到士兵或軍官披着一身虎皮,到處去欺淩百姓的例子,因為發現一例,無憂便處死一例。
無憂完成這一系列整頓之後,已經臨近中秋。
據說,每年中秋是北越國都城上京舉行一年一度“武狀元”選拔賽的日子。
經過挑選,有十來個士兵脫穎而出,無憂叫上慕清朗,兩人帶着十來個新兵,踏上去往上京的路途。
路過汀州城,無憂特意去蔚城楓的驿館,看看能否碰上他。
當她将手中一把桃木簪子,遞給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軍官時,那人卻鄙夷地掃了她和簪子一眼,随即說他不在。
他還很好心地說:“姑娘,如今這汀州城仰慕我們蔚将軍的女子如過江之鲫,人家最起碼都有送地契的,我們将軍都沒放在眼裏,你看你這破簪子,更不會入蔚将軍的眼”
那人語氣輕淡,卻不知,當他明白那簪子的意義之後,他終究為此歉疚了一生。
此次,尋不到蔚城楓,寧無憂并無失落太久。
一路向北,到處都是崎岖山路,馬背颠得她後股生疼,無憂決定停下來歇上一日再走。
她讓這十來人各自散去狩獵,看誰的獵物多,看誰更能在野外覓食。
這一次,虛心向他請教如何如何狩獵野物。
他教她靜候,等待野免出現,再悄悄拉滿弓弦,迅速出擊,等野兔倒下,便可上前收獲。
他還教她采集野果子,采集花蜜。
在他引導下,她學會很多技能。
她首次覺得自己充滿活力。
他們将獵物去毛,架在火上燒烤,她還學會如他娴熟地燒烤食物。
她在火堆邊上走來走去,林子充滿她歡快得意的笑聲。
“憂兒”
突然有人大聲喝叫,她一看,驚喜不已,原來她尋覓不得蔚城楓就在眼前。
幾年未見,沒想到再相遇會在這荒郊野外。
她對他笑着,沒想到,曾經稚嫩的彼此,都已經邁進人生的成熟路途。
他卻對她冷着臉,她的雙肩叫他按着,他眉頭皺得緊緊,沉聲說道:“憂兒,誰叫你不好好在家,出現在這茺山野嶺,若是讓狼叨走怎麽辦?”
聽到這,無憂莫名地轉頭看向慕清朗,仿佛那是自己安心的所在。
而慕清朗則迎着他露出寵溺的笑。
“楓哥,你是不是上天了?要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
“還有,不要一見面就兇巴巴的”
“你在此作甚?為何與這些男子出現在此”
“這是我的手下們啊,我等準備前往上京參加武狀元大賽 ”
“楓哥你還未恭喜我當統領呢!我爹把位子讓給我這賢能者啦,我還整頓軍營呢”
無憂說個不停,見到蔚城楓,她實在開心。
“你跟我走,讓這些人自己去,我們找個地方敘敘”
眼看無憂就要被蔚城楓拖走,她的另一手則被慕清朗扯住。
這個畫面,咳咳,無憂首次覺得為難,“那個,楓哥,我是統領,不止是寧大小姐,哪有抛開手下自己跟人跑了?我得保護他們安全”
那幾個人很配合點頭。
“我派人保護他們,我也要帶人前往,順便看看如今都出了哪些人才”
順便拐回去。
“一起走”
他們将烤好的食物帶上,無憂卻等不了,直接在馬背上開吃。
她此舉引得慕清朗掩嘴偷笑,蔚城楓無奈扶額:說好的端莊守禮的金枝玉葉寧家大小姐呢?
說好的,他的未來的王妃呢?
一路上,蔚城楓對慕清朗的舉動很不爽。
他這樣也算是一個手下該有的禮節?
簡直越軌了。
哪有她才吃完野物,他立即給她遞上水囊,又遞巾子的?甚至還在他的眼下,光明正大地給她擦臉的,而她,居然也不覺得有何妥,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的憂兒實在是傻孩兒,以後要好好說她,不得與除他之外的男子舉止親昵。
那小子也太大膽了,他那樣威嚴地怒瞪他,他居然回以怒瞪。
那小子不但不退卻,依然我行我素!
他看無憂的眼神,還充滿一種該死的寵溺。
可那種寵溺是他蔚城楓才能行使的權利,好不好!
一路上,蔚城楓與慕清朗将各自的眼神化為利刃,向着對方讨伐無數個來回,可彼此并未占到便宜。
進了上京,兩方共計二十來人,包下一間客棧,兩人都以護她安危想與無憂住同一間房,卻都被無憂趕出去。
兩人只好在選擇在她的一左一右的房間,都住在她的隔壁。
北越都城上京屬于中原大陸最北方地界,中秋時節,若是在霞美城還只能是秋風涼爽,可是這裏卻已經秋意濃烈,秋風冷徹骨。
一年一度的“武狀元”大賽,正式拉開帷幕。
場上前來圍觀的百姓絡繹不絕,場外甚至還有人在投注賭外圍。
無憂見此,深覺人的劣根性,就是天生懶惰好賭,總想着不勞而獲。
這次比賽共有五個分類,比試這幾種武藝,如刀槍劍棍拳賽。
而且得到總項目狀元者,将得到國主景奕然的接見。
感覺那兩個人都分別前往不同賽場比賽,耳根清靜了很多,心裏也輕松好多。
那兩人氣場太強大,總是給她莫名的威壓。
寧無憂坐在朝廷專為各地守将而設的觀禮席上,看着兩人已經分別戰勝了各自對手,此時兩人正朝着總決賽的臺子前來。
雖然僅僅只是一場比賽,可無憂心底卻感覺自己的不安。
這邊廂無憂在心對那兩人不安着,那邊擂臺上,蔚城楓與慕清朗一刀一劍,驕傲地指着對方,用彼此才能看懂的唇語,在互相揭露彼此的“畫皮”
“北越先太子後人景城,別自以為隐藏得夠深,還不是照樣讓我挖出來!”
“哼,算你有眼力,你就是南越三皇子慕清朗”
這二人能這樣快就揭露對方身份,這得歸功于昨夜各自收到探子的密報。
“說,你一個敵國人,卻潛伏在憂兒身邊,到底意欲何為?我家憂兒涉世未深,識相的給我滾開,否則,別怪我刀劍無眼”
“人家根本不曾看上你,不要人前人後自稱我家的,一廂情願的暗戀,可真是一種病得不輕的情感”
“憂兒有看上你嗎?你不也是病得不輕?”
“蔚大将軍,這一路憂兒對我很是依賴,你眼拙看不出啊,先回去治病再說”
“敢對我家憂兒存非分之想,我先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蔚城楓就是感覺慕清朗那老神在在的樣子太欠揍,好像憂兒本來就是他的專屬似的。
心中有恨,于是,手上大刀帶起一陣幽冷的寒光,一招一式,帶着狠戾絕決,向着慕清朗全力砍去。
而慕清朗卻巧妙地避過對方如泰山壓頂般的重力襲擊,接着迅速轉身,向着對方露出的弱點猛然一擊。
雖然蔚城楓迅速避開,卻讓臺下的人看得倒吸冷氣。
這兩人,一刀一劍襲向對方的,都是帶着致命招數的。
雖然兩人的攻防吸引人群屏息而視,可是無憂卻仿若未覺。
哪有這樣比賽?那招招致命,這分明是一場仇人之間的屠戮,好麽!
寧無憂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
其實從小對蔚城楓是一種水到渠成的感情,他對她呵護對她關愛那是自小形成的習慣,她也已經覺得理所當然。
可如今遇見了慕清朗,她卻對蔚城楓心懷愧意,雖然,他們并未有任何約定。
可是,若是不曾見到慕清朗,她認為自己與蔚城楓注定要成為夫妻的。
可如今,她要如何向楓哥開口,表明自己的歉意?
觀禮臺上,無憂沉浸在自己的兩難抉擇中,直到人群中暴發出一陣陣激烈的呼喊,無憂這才知道,原來那兩人打成平手,那些評委都覺得兩人是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臨時決定,武狀元改成兩名。
也就是說,蔚城楓與慕清朗都是本年度的武狀元。
他們都可以前去面見國主,接受他的封賞。
可是,兩人卻都無意于此,面無表情地走向寧無憂
。
兩位武狀元走下擂臺,路過人群,便見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鮮花,帕子,香囊,對他們投擲個不停。
“啧啧啧,真是宋玉再世”
“兩人都好有型,兩人我都愛”
“要是能與他們春風度一宵,我死也值了”
人群中,那些閨秀娘子高聲興奮地對他們表達心意,只有人群中,一個鬥笠下垂着黑紗的人,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似是心有所感,慕清朗匆匆一瞥之後,覺得那個寬大鬥笠,掩蓋下的身姿主人,可不就是自己失去太子之位的大哥慕清
沣?
可這是北越國的武狀元選拔,他來此是為了哪般?
待他再想回首細看,那人卻已不在。
“姓慕的,還有楓哥,你們以後別這樣比賽好嗎?太吓人,你們下手太重,像是在殺人,我不許你們這樣”
兩個男子分別互瞪一眼,繃起臉看向別處。
“憂兒,我送你回去”
無憂的手臂攏上蔚城楓的手掌,另一手也迅速攏上慕清朗的手掌。
無憂就是夾在中間,兩頭為難之時,有人匆匆朝着蔚城楓耳邊說了幾句話。
這時,蔚城楓充滿歉意地向無憂說道:“真是不巧,益州城內亂,我的人鎮不住,憂兒,楓哥只能先行離開”
無憂莫名輕松幾分,說道“楓哥你有要事在身,先去處理,咱們就此別過”
這時,蔚城楓突然有些激動,眼中盛滿離別的無奈和不舍,将無憂緊緊攬進懷中,蹭着她的前額,悄悄說道:“憂兒好生保重,不要答應別人。只要再等我一年,我要讓你做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也是我唯一的妻子,答應我”
無憂伸手欲意撫平他緊皺的眉心,想要跟他說出自己的決定。
可見他這樣感傷,卻又說不出口,畢竟兩人共同擁有十幾年的少年情分,正要尋找恰當的詞語來與他話別,肩頭卻被另一個扳開。
“憂兒,光天化日之下,與男子摟摟抱抱,當我是死物?”
沒想到一向朗潤如玉的慕清朗,發怒之後眼神會是如此森冷,周圍的十幾人都莫名感到冬天提前來臨。
“慕清朗,寧無憂今生只能是我妻子,你再亂說,下一個就是傾覆你的南越,狗命即将難保,還有閑心管旁人?”
“蔚将軍,你的城門已經失火,還是先回家救急吧”
“本将軍還真不去救急,先讓它燒個徹底,反正本将軍還有其他城池。可你呢?你憑什麽來觊觎我的憂兒?再纏着她,就先教訓教訓你這斯文狗再說”
蔚城楓冷笑不止,他就是覺得太過蹊跷,他的益州城內亂肯定是眼前這厮做的手腳。
眼看兩人又要動手,無憂氣得跳腳。
當即,她自己領着那十人打馬回程。
同沐星光共夜游
無憂心頭始終橫着一根刺,雖然這幾月她紮根軍營,認真打理軍營事務,改變了軍營頹廢消沉的面貌。
可是出自軍營的內賊她還未揪出,潛伏暗處想要暗算寧府的危機并未解除,那些敵人還混在她的營房逍遙度日,可身在明處的她,卻還不知對方是圓是扁。
為此,她想出了一個揪出內賊的土辦法。
白日,她依然緊緊地盯住士兵的訓練,好不容易捱到夜晚,她早早地熄滅燭火,假裝睡下。
憑着手中所掌握的那些将領宅府方位,她要準備一家一家地去尋找,去收集信息,用以證實心中的某種猜測。
中秋過後的夜晚,夜露已經逐漸深重,而她,卻頭頂星光,披着黑夜冷涼的晚風,來到位處校場最昏暗偏僻,最防守薄弱的一個角落,在圍牆底下,身子向後一傾一躍,便輕輕跳上足有她三人高的圍牆之上。
她手腳輕靈,正準備飛身下落,可是,腳踝卻纏上一雙溫熱的手掌,那突然而至的觸感令她身體瞬間僵直,令她突然心虛。
她暗道不好,該不會是讓值守的士兵發現,要把她當成奸細,準備将她拖去暴打吧?
或者自己的“出牆”行為若是讓士兵發現,自己身為統領,卻帶頭□□偷溜出去,這可如何向他們交代?
不過,身後的一聲恣意的輕笑卻讓她回頭,原來是慕清朗這厮在搞鬼。
心下的警鈴解除,她心裏雖輕松,面上卻賞了他幾記白眼。
很快,他松開她的腳,嘴角笑意未停,也跟着跳上圍牆,聲如清泉淙淙流淌:“這夜黑風高的,又讓寧小将軍悄然出動的,不知是哪位将領,又榮幸之至地讓你記心記肝?”
“要你管,不在你的營中呆着,趁無人到處刺探我方底細,小心軍規伺候”
“軍規有說,出門在外,在下若是未能保護你這個主帥的人身安全,那也是渎職大罪”
他說完,人已經翻落在外頭,仰望着她,舉起雙手,做好将她捧住的姿勢。
“你只管放心跳下來,我會接住你”
寧無憂卻不領情,瞥他一眼,自己一縱一滾,身子安然落在草叢上。
慕清朗見狀,不由長眉輕揚,嘴角笑意愈深:“原來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