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小姐在內是持家有道,在外亦能掌管軍營。這暗地裏,居然還會□□,寧大小姐的舉止實在令人驚豔”
她白他一眼:“想罵我毫無女兒家的矜持就直說”
他沒再說話,只是面上依然含着笑,湛亮的眸光緊緊纏繞着她。
她若無其事地瞟他一眼,瞧見他眼底黑白分明的,像是盛滿了某種吸人的魔力。
她自己也不由癡住,然後佯裝扭頭,不想與他對視,嘴上不耐煩說道:“看什麽看?”
“你,好看”
寧無憂聞言愣住。
沒想到,他先前一直伶牙利齒語氣流暢的,現在卻說得有些扭捏,讓她除了耳根燙,還有不習慣。
她突然不習慣兩人這樣安靜地行走,自己連忙大步跑到前頭,與他拉開距離,掩飾自己越來越不齊整的心跳。
身後的人倒是不緊不慢的,大長腿幾個步伐,又與她并肩而行。
他拉住她的手腕,笑眯眯在她手心撓了幾下:“急着去哪裏,我會吃了你嗎?還不敢和我走在一處”
“誰怕誰?”
她扭頭瞪他。
“是我怕你”
他又笑,他覺得好奇怪,自己是不是真如他的情敵,蔚城楓所說,病得不輕?現在,只要見到她,動不動想笑。
以前的他是除了動不動對人冷若冰霜,還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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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不睡覺,跟在我後頭做什麽?”
她的眼光透着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鎮定。
她真的很不明白他為何要一直跟着她,她來接管父親的校場,他二話不說來替她打理;她想去察看軍中內賊,他也跟着。
其實兩人國別不同,她的家事雖然棘手,可是她可以自己解決,他完全可以不伸手,可以做個事不關己的看客。
他又笑了,面上像是開了一朵神秘的白色曼陀羅。
“秋日雖是萬物即将收藏的季節,可我卻恰恰相反,我正好到了機體勃發的時節。呃,因此,一到晚上,一個人總是睡不踏實。”
寧無憂好像給嗆着了。
“你不會說你就像貓在發、情吧?說得遮遮掩掩的,慕将軍何時學得如此含蓄?”
她氣得腮幫鼓鼓的,兩頰控制不住熱辣起來。
他調整自己的步伐,與她一致,斜過頭,瞄着她:“呃,原來你懂貓發、情的緣故啊,說來聽聽?”
無憂真是要被他氣死了,伸出手指,掐着他的腰際,可是他的腰線太硬,她掐得自己的指尖生疼,呲牙咧嘴地甩開手。
“仔細手疼”
他沒躲,還含笑受了,一雙鳳眸盯得她止不住心亂氣喘。
她趕緊看向別處,不再看他:“渾蛋,你發、情睡不踏實去找玉香樓啊”
“所以,我就來找你啊!我要一直跟着你,還要跟一輩子”
渾蛋,他這是在表明心意嗎?他就這麽不分場合的随意表白,還說得她心慌氣短,差點橫死在夜半無人的路上。
無憂感覺自己整個晚上都不好了,邁開步伐,趕緊離開這條有他在的是非之路。
他看出她的慌亂,卻不說破,只是長眉染上寵溺的笑意,深深地将她的身影凝在眼中,随着她,一路向前。
他的步伐優雅自信,昂藏的身姿悠閑自得,在星光下,他像只從容淡定的豹子,靜靜的跟在獵物後頭。
她不時回頭,見到他的笑,心頭一悸,急忙又轉頭,繼續前行。
夜風靜袅,剛剛出現天際的彎月,透着微光,注視着默然前行的兩人。
寧無憂要尋找的那些将領宅府,其實就在校場附近。
十幾年前,寧永峻剛剛調任此地守将時,因為跟随将領衆多,為方便進出校場,就由他出面,向朝廷申請在周圍開墾荒地,修了幾百畝地,為每個将領統一建置了宅府,很好地安置了這些将領及家眷。
後來,雖然有些将領出任外地守将,那些空出的宅子,就作為朝廷公房,用來安置新升遷或新調入的将軍家眷。
半個時辰之後,寧無憂和慕清朗兩人出現在一片樣式統一的院牆後頭。
她本來還在計較着該從哪裏入手,才能爬上人家屋頂,可是身子突然一緊,她被他摟住,并迅速地向上飛升,原來他将她帶到了人家屋頂上。
“小東西,你到底想做什麽,快跟我說說”
他說完,迅速俯身,在她唇上讨回了報酬。
“斤斤計較”
她用衣袖擦着雙唇,又瞪他一下。
“就只和你計較”
某人不以為杵,面有得色。
脫離他的掌控,她頓時向四周環顧,她其實并不知那個将領的屋子在哪,只是這烏壓壓的瓦片中,只有一處的天窗透出的光線實在突出,她只好向着那片光芒,手腳利落地輕移過去。
他見她神秘兮兮的,只好帶着不解的目光,跟随她移到那片光芒所在。
寧無憂趴下,迅速朝着天窗往下一看,果然不負所望,這個屋子是主人的卧房。
她正想撤離,可是底下卻在此時響起男女情動時的呢喃,讓她不由往下看,那場面頓時讓她羞得腳下一滑,眼看身子一空,人就要跌落下去……
結伴屋頂探私密
自然,身旁的慕清朗又迅速出手,将她拽起,兩人又一同趴在天窗上。
天窗下正在上演着活色生香,印在寧無憂的心底,她的兩頰現在正火燒得滾燙,慕清朗心有所感,也跟着探頭往下看,他終于明白她為何反應那樣激烈。
“小東西,原來你想學這個,跟我直說就是,為何還要大費周折地來偷窺?”
不待她反應,他的唇印上她的耳垂,他的熱氣呼在她的頸側,引得她身體如同受過雷擊,周身瑟索不已。
“看來,小家夥長大了,也想了。這種事我願效勞,以後可不許聽牆角?嗯?”
“放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寧無憂急忙辯解,她真怕兩人會弄出動靜,驚動屋內的人。
其實屋內的男主人并不是她的答案,她真的想快快撤退。
可是,天窗底下的男子卻似乎專與她過不去,一直在制造很大的動靜。
聽到這,寧無憂感覺自己遭受着酷刑,她想走,可身旁的他卻将她緊緊摟住,他的雙手正取悅着她。
現在她真是哭笑不得。
可偏偏身旁這個油鹽不進的慕清朗比她更不好受,他已經迷亂不止,聲音已經變得相當暗啞說道:“小東西,底下正熱火朝天,你忍心讓我難受?”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正在辦正經事,我要察看這人是不是軍中內賊”
“沒有比咱們這樣更正經的事了,小家夥,其實你也想要,對不對?”
他的手探進底下,令她不知所措地捧着他的頭。
“其實你記得那一夜,是我取悅了你,嗯”
“不……要,求……求你,今夜我只是在公事。你要這樣對我,可我并未準備好,心裏很亂,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在他的手上抖得不知所措,雖然呼吸綿長,卻又緊張得染上哭腔,令他分不清她的難受,到底為了哪般。
“我等你準備好,可是你一定要回答我,那一夜,你記得是我在取悅你,對不對?”
他始終很在意他的付出,還有她的心思。
“嗯”
她朝他點頭,卻不敢看他,只好将臉埋進他的懷中,他能感受她的心跳如鼓,陣陣敲擊他的心房。
“小東西,害我難過好幾日。”
他還是不放過她,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說道:“這火由你燃起,接下來看你的表現。”
“我不會,你實在想,玉香樓的姑娘會令你滿意的”
“小家夥,又在剜我的心”
他又讓她氣怒了,他決定不輕易饒過她……
這回,寧無憂是真切記起那一夜,她握住的……是誰的了。
事後,她揉着酸酸的手腕,恨恨地瞪着眼前這厮,心想,這個小氣又記仇的人,以後要
他好看!
寧無憂汗顏,身旁的他在“興風作浪,”她都分不清到底是誰在探誰的私密。
寧無憂為了得到心中的答案,就這樣輾轉在一家又一家的屋頂上,陪伴她的是,心情越發燦爛的慕清朗。
轉眼,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天了,她卻還一無所獲。
這一夜,她又早早地趴伏在人家瓦檐上,身旁還有這個怎樣都無法甩開的人,他與她一樣,都是屏息,與她并排趴着。
此時他正無所事事,他将她的發帶取下,用他的手指在給她的發尾轉圈圈。
寧無憂冷冷地橫了他幾眼,他卻連收斂自己的意識都沒有。
不過他這樣玩她發梢的行為已經算很收斂了,起先的幾夜,他可是一副色中餓鬼的模樣。
有幾次,他實在受不了,還弄出了動靜,驚動了屋內的人,幸好,他身手好,将她迅速帶離那些屋頂。
否則,若是讓那些将領知道,那個趴在他們家屋頂,偷窺他們房事的人,是眼前這個落落大方的寧大小姐時,他們将不知作何感想。
有時,寧無憂實在阻止不了他突然的瘋狂行為,幾次都被吓得僵直,後來,為了得出自己的答案,她也只能讓他一逞“口舌之能”
之後的每個出來的夜晚,她已經習慣了身後有他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習慣兩人并排趴在別人屋頂上的畫面。
兩人親密無間地一起走過這二十多個夜晚,這是她此生第一次與一個男子長時間共處的夜晚,她發覺,她的心變得寧靜從容,因為有他而心安。
有時,在趕往下一個目的地路上,無憂會偷偷回頭,看看他颀長的身姿,在漫天星光映襯之下,竟像是集滿人間的萬種風華,清朗無雙。
後來的每個夜晚,她和他竟似有默契,總是不約而同地出現在圍牆之下。
雖然,今晚是最後一次,要執行這種見不得人的任務,不管結果如何,她竟然不覺得遺憾。
眼見這個府宅的燭光突然變得昏暗,身下的屋內開始傳來女聲的斥責,那毫不留情的語氣,帶着日久月深的幽怨:“赫連平,早說法說過你根本不行,你別在我身上費氣力”
“老婆,再讓我試試,這是南越太子賞給我的“神巾”,聽說專門用于男子短小又不舉”
耳邊是那女子不耐煩的呵欠:“你都抹三次了,還是像根軟茄子一樣,算了,我這輩子要是能和你那風流倜傥的寧大将軍颠鸾倒鳳一次,讓他用他的大家夥給我止止癢,只要一次,就是讓我即刻死去,我也甘願”
“因為啊,哈哈,和你這樣外表粗壯,底下卻軟弱無力的人在一起,可不就是如同死人一樣麽?”
眼下之人可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內奸麽?
無憂正在感到欣慰,不想身旁的男子卻笑得顫動不止。
屋內那女子也太刻薄了,不過,能讓她如此刻薄的,應該是他那中看不中用的男人造成的。
屋頂上,兩人已經達到目的,輕悄悄地準備撤離,天窗下卻驟然傳來那女子的嚎叫,還有男子暴燥的怒吼,“賤人,賤人,一心只想讓人幹的表子,我赫連平雖然床上不稱你心意,可也是堂堂将軍,我也立過戰功,我還養活一家老小,還你這賤人的母家”
“你想讓寧永峻幹你,我還不讓你去呢!”
“赫連平,你這烏、龜,我要和你和離”
“我偏不和離,我他娘的就是要拖死你,就是要讓你守活寡,你種來殺了我”
“我刺死你這沒用的烏、龜,啊,救命啊,赫連平要殺人啦”
“賤人,敢用剪刀行刺,你是活夠了”
無憂在慕清朗的懷中輕輕落下赫連宅子的後窗,他屋內的男女死命纏鬥的聲音更響亮了。
突然,她讓慕清朗拖着隐進了灌木叢中。
片刻,從院門口跑進幾個持着風燈的人,将屋內兩人分開,瞬間,整個院子只剩女子指天罵地的哀嚎。
期間,無人勸阻,似乎那些人都見慣了男女主人的開撕戲碼。
“走,不要讓這些渣滓污染今晚的星光”
某人終于開了金口,并說出這樣詩意濃濃的話語,讓無憂想偷笑。
十四天真四十狠
第二日,寧無憂精神抖擻地坐上主座,一見赫連平走進議事廳,便準備要将他拿下,不管他認不認罪,反正他就是将自己賣到南越青樓的黑手。
她輕輕揮手,身旁幾個士兵悄然走近,正要動手,卻又被慕清朗一個眼神喝住。
寧無憂只得先将心裏的憤怒壓下,這時許多将軍,對赫連平一身狼狽樣子,似乎早已司空見慣,并沒有露出她想像中的驚訝。
“赫連将軍,你這一臉的爪子印怎麽回事?到底招惹哪只野貓,将你傷成這樣?”
“可不是嘛!本将軍昨夜前來巡營,正是不巧遇見幾只發情的野貓,将我抓傷,本将軍正好前來申請工傷補貼”
寧無憂盯着他肥嘟嘟的嘴唇,越發覺得此人長相滑稽,本來,他這種肥厚的臉龐,一般會令人以為他是雍容大度之人,不過事實正好相反,經過了解,他這人實際上心胸狹隘,猥瑣茍且。
她心下冷笑,若不是昨晚親睹他那不成器的熊樣,此時還真會讓他蒙騙過關呢!
也好,再繼續看他還能弄出什麽鬼。
事後,寧無憂找到軍營管帳務的陳老先生,向他說起赫連平申領工傷補貼一事,那老先生毫不奇怪地說,赫連将軍申領工傷補貼并非奇聞,這幾年來,他每月都要申領十幾次,每次都說是巡夜受傷所致。可是,他那些傷口看樣子,并非貓爪子抓傷的痕跡,而是女子的指甲所為。
老先生還很擔憂地說,他這種行為也該管管了,不然長此下去,校場的財務
早晚要讓他掏空。
聽到此,寧無憂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那就是要找機會将他做掉的決心。
既然慕清朗讓她稍安勿燥,那她也就靜觀其變,因為她還要繼續跟蹤,到底他是怎樣私通南越太子,用什麽交換,還有無同夥等等。
此時,萬勿打草驚蛇。
其間,她通過明察暗訪,發現,赫連平确實有私通南越太子的嫌疑,可是,跟着跟着,很多線索雖然都指向南越太子府,可是線索卻也從此便中斷,也可以這麽認為,真正害她家三條性命的真兇出自太子府。
可是,她心底無限納悶,他們一家與太子素不相識,因此更談不上結下仇恨,這背後到底是另有隐情,還是本來就是自己同胞的栽贓陷害?
寧無憂繼續“看着”赫連平每日在她眼皮底下,不間斷地“制造”傷口,不間斷地申領工傷補貼。
每次他得手後,無憂總在心裏跟自己說,早晚要讓他吐出來,他吃得越多,就讓他吐得越多,還要讓他連本帶利地吐回來。
時機終于等到了。
這一日,晨練結束之後,寧無憂宣布,為賞賜士兵們勤奮操練,這個月底開始,不僅要給他們加菜一次,而且每月月底,都要給他們加菜。
宣布之後,上上下下,一時間都仿佛過節般,沉浸在喜悅之中。
要知道,這個校場自成立以來,就連寧永峻在時,都不曾有過這樣體貼士兵的舉動。
那一日終于來臨。
夜慕剛剛垂下,雖然秋日的夜微涼,可是整個校場充滿的熱火朝天,卻讓士兵們感覺如同得到春日的溫暖。
他們紛紛敞開自己,喝酒猜拳,講葷段子的響聲,無所不有,人群中不時曝出哄然大笑,令校場充滿着勃勃生機。
無憂在主座上,欣喜地看着大廳裏,校場上,到處坐滿士兵,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也深深地感染着她。
她不勝酒力,最終躺回床上。
正要睡去,可是又是一陣口鼻憋悶,讓她警醒。
她悲催地發現,她又讓人綁了。
“寧大小姐,你又落在本将軍手中了”
來人就是赫連平,他一上來,就扇了她一掌,“你說,你一個女流之輩,好不容易從南越逃脫,不在家躲着,又出來管什麽軍營?”
“看來,這回得将你直接送到公豬圈,讓那些公豬好好享用你”
他笑得太過得意,以致,他并沒注意到,他身後突然伸出的長腿,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便已被一腳踢翻在地。
來人一條黑布罩住他的頭部,讓他失去翻身的機會。
等他醒來,他早已被投進之軍營大牢。
雖然身處監獄,他并沒有驚慌。
因為,他很快又被自己人,給他換成住在一個單間,并且,獄卒又很快給他送來好酒好菜,他雖是坐監,卻又像是來度假。
這時,隔壁有看守他的獄卒在小聲議論,雖然聲音刻意壓低,他豎起耳朵卻聽得很清楚:“我這幾日又聽說了件奇事”
“什麽奇事?快說來聽聽”
“這可是軍事機密,是我好夥伴在地牢值守,他說他今早看見我們的士兵,押着南越守将慕清朗,并将他關押在地牢”
“真有此事?我們寧大将軍的大小姐就是厲害”
“大小姐沒那能耐,是寧大将軍的親衛,據說偷偷潛到對面南越,連夜将人綁來的,不費吹灰之力”
“噓,小心隔牆有耳”
等赫連平還要細聽,那兩人卻都緘口不言。
他那個急啊!
這樣的好消息,說什麽也要讓有關的人知道。
于是,他假裝腹痛,要上茅房,叫來獄卒,将他送到監獄犯人專用茅房。
他輕輕“咕咕”幾聲,便有他的鴿子飛到他頭頂。
他将寫好的字條塞進鴿子腳環,便讓鴿子飛了出去。
可是,回到監獄,還未坐穩,寧無憂便帶着那個教官出現在他眼前。
“赫連平,這回你知罪嗎?”
“哼。本将軍何罪之有?你們這樣對待朝廷有功之臣,朝廷很快會發兵剿滅你們”
“赫連将軍還是先顧好自己的小命再操心別人不遲”
寧無憂說完,将一張紙條扔到他臉上,他一看,原來是方才自己送出去的紙條。
“尊敬的太子閣下,我這有好消息要向您彙報,您的好弟弟慕清朗被我方擒獲并關押在
地牢,若您想要,請速速前來劫人”
白紙黑字,寧無憂一字一句的語氣,仿如尖刀,一下一下刻在他的身上。
初次審敵不手軟
雖然白紙黑字在寧無憂手上抵賴不得,可是赫連平還是滿臉不屑,語氣輕蔑地說:
“那又怎樣,這監獄可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誰也別想踏出半步”
“我看未必吧,赫連将軍也太高看自己了”
“來人,速速将這妖女和這來路不明的野男子拿下”
赫連平自認為自己的人,應該潛伏在四周,可是,他又高聲重複了一次,周圍并沒有人出來響應他的命令。
“認罪吧,赫連平,若是你能如實回答我幾個疑問,我會考慮給你留個全屍,也不遷怒于你的家人”
“口氣好大,你算老幾?敢威脅本将軍的人還未出生”
“死到臨頭還嘴硬”
“來人,用刑”
“你敢,臭娘們,我可是朝廷功臣”
“啊……啊,臭娘們,打死我也不說”
最終,赫連平的血肉之軀,扛不過大牢中的各種刑具伺候,他招認,是他把寧府的日常動靜報告給南越太子慕清泷,甚至還很詳盡地将寧無憂的大哥,寧無雙往返家中與邊關的路線情況出賣給慕清泷。
寧無憂聽着赫連平毫無隐瞞的敘述,他是如何出賣寧府一家的行蹤,導致了家門蒙難慘遭禍害的下場,雖然這悲慘的家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可是,如今再聽他這樣一說,仿佛自家的不幸又重演了一遍,娘親掙紮在血泊中,最終難産逝去的場面,仿佛就在眼前,寧無憂終是止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
好在,身旁有慕清朗及時将她抱住,她才不致失态跌倒。
她迅速調整了自己,雙眸充滿着堅定的信念,并在心裏立誓,她一定要把那些幕後黑手一個個揪出來,以其之道還施彼身,以此慰娘親在天之靈。
她真的不甘心,她這樣小小年紀,原本還可以藉着年幼,可以嬌聲軟語地撲進娘親的懷中撒嬌,可就是因為這些渣滓的迫害,她溫馨的家園如今落得凄涼無比,她也只得迅速成長,只得接受這凄慘的結局。
她好恨!
雖然娘親最後的遺言要她好好活着,不要報仇,雖然她也聽過慈悲寺“了心”大師的開導,不要沉浸在仇恨中,誤了美好光陰。
可是她實在無法做到,明知仇敵就在自己身邊,她卻要視而不見。
她做不到若無其事。
她要将那些傷害過她和家人的兇手,一個個拿出來,挫骨揚灰!
她眼神突然瘋狂起來,用鐵夾夾起燒得正紅彤彤的烙鐵,對着赫連平的身體熨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刑訊室,充滿着人體皮膚燒焦和赫連平劇烈掙紮的慘叫聲……
昏死過去的赫連平今生無比的後悔,他實在不應該小看,這個連及笄之年都未及的小女子。
他更不應該去做讨好慕清泷,而去出賣寧永峻一家的事。
昏迷之中,他又捆綁塞進一條布袋之中。
深秋的天氣早晚溫差很大,明明,晨間還是涼飕飕的,可是到了午間,日頭又熱得如同夏日。
赫連平這次被綁在校場的攀爬木架上,他垂着頭,不敢看昔日自己的衆多手下,可是他的衆多手下卻一直盯着他,表情複雜。
“衆位,你們眼前捆綁之人,想必不用我說,你們都清楚他是誰”
“大家一定想知道他為何被綁在此處,你們先看看這個”
“沒錯,他要向南越太子通風報信,讓他前來劫牢”
“你們說,像此等犯罪行為應該怎麽稱呼?”
“通敵叛國”
“要怎麽處罰?”
“淩遲,淩遲”
士兵們激動起來,是啊,這樣的渣滓,身為朝廷将軍,他自己卻帶頭通敵叛國,這樣的人太可怕。
“好,就按将士們的吩咐去執行,赫連平,通敵叛國罪名成立,為平衆憤,即刻行淩遲之刑,還有,答應他不禍及他的家人跟着死罪,但是他的所有家産和財産必須全數充公,以服人心”
“我不服”
赫連平沒想到他會死得這麽快,雖然四肢被綁得牢牢的,卻還是高聲嘶叫着。
“赫連平,一人做事一人擔,你的奸情既然敗露,早就要想好有這一天,還是省點力氣找閻羅王給安排一下,讓你投個好胎吧”
“行刑官聽令,送赫連平上路,三千六百刀,刀刀不可少”
“是”
赫連平被拖走了,場面一時寂靜無聲。
将士們都沒人先走,因為此刻,寧無憂居高臨下的樣子,讓人覺得威嚴無比。
誰也想不到,她只有十四歲,她如今身子還很單薄,可是她的手段,她的威嚴,卻給人感覺她有四十歲的老辣。
就連慕清朗,此時隐在校場某個不起眼角落,他的唇角勾起魅人的弧度,他的雙眸因她此時的威嚴,而燦若星辰。
軍營的形象在城中百姓的心中,如今有了徹底的改觀。
軍營那些等着渾水摸魚的人,終于不得不重新認清一個現實,那就是,爛芋充數的時光一去不返了,若是再不付出十萬分的警醒,做好自己職責的事,有可能,下一個被修理的就是自己。
很多将領士兵,甚至再也不敢因她是一介女流,又年紀輕輕而輕視她。
公開料理了赫連平,相當于對軍營的軍心是一次全方位的整肅,讓某些蠢蠢欲動,伺機出賣國家利益,或者潛伏在暗處,随時準備對寧無憂和寧府出手的某些人,是一個很好的忠告。
至少,在他們想要加害眼前這位看似天真無邪的小小女子面前,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那個命,來承受被她捏在手心慢慢撕碎的後果。
校場通往刑訊室的小徑旁,慕清朗無聲跟在行刑官後頭。
“此人交給我來辦”
他接過行刑官手中的薄刃,示意他退出門外之後,對着赫連平的厚唇劃了一刀,“說,慕清泷為何要暗害寧府”
“啊”
赫連平“嘶”的一聲,他實在沒想到,眼前之人雖然生得玉潤傾城的模樣,可是,他下手的手法也太陰毒了些。
“我不知道,該說都說了,是君子的話,就給個痛快”
“我幾時與你說過我是君子?在臨死之前,不想知道我是誰?”
赫邊平的眼中閃着求知欲。
“我就是你所說的慕清朗,你沒聽錯,我就是對面南越守将”
“你……你……該死,原來真正通敵之人是寧小姐”
未等他說完,慕清朗又好整以暇地出手,将他的舌頭切了下來,然後又慢條斯理地繼續着淩遲之刑所必須的步驟。
看他那樣施施然的表情,仿佛他面對的是他多年的老友,可若是看他手上的刀法,就知道,他處理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我會讓所有欺負過她的人,付出慘烈百倍的代價”
兩三個時辰過去,直到赫連平早已尋不到他原有的樣子,慕清朗這才起身,輕尖輕輕翻轉,頃刻,一條潔白的帕子就将他手上擦得纖塵不染。
……
處理掉一個惡心之人,寧無憂并未感覺有多輕松,回到自己屋內,身子竟然迅速旋轉起來,她眼中的屋頂也在迅速地轉動,她感到一陣陣眩暈。
她突然有一種幸福的眩暈。
自小到大,還從未有人這樣将她抱起旋轉。
這種幸福來得太突然,她舍不得閉眼,睜着眼看着頭頂的他,竟然也紅着雙頰,笑意清湛地與她對視着。
“厲害了,我的憂兒”
不知為何,聽着這厮的贊揚,她心裏竟然也很受用。
他突然停了下來,空氣好似變得不同,她伸出手,指上捏住他的棱唇:“敢在軍營摟摟抱抱你的頂頭上司,小心把你縫上”
本來那樣動作只是警告他這是軍營重地,不可失了分寸,可誰知,手腕卻被她握住,掌心傳來陣陣的癢。
“你一定屬狗的!”
這厮居舔她的掌心。
“如此說來,不在軍營就能摟抱我的頭頂上司?”
這厮也太巧舌如簧了,寧無憂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大坑,就是含着熱淚也要往下跳。
你去哪我都順路
九月三十日,這一日,晴空朗朗,秋光璀璨。
這一日是九月山莊老莊主霍九天的七十大壽。
寧無憂聽從父親的囑托,從校場門口上馬,準備與撥冗前來的蔚城楓,一同去往九月山莊,代表寧永峻給老莊主賀壽。
可是蔚城楓未見人影,卻等來了慕清朗。
因為不想見到兩個男子因她而動手,所以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去向,也不想讓他跟着。
可是,他卻似乎知道她的行程,高居馬背,斜過頭,噙着笑,等她跟上。
“你走你的,我與你不順路。”
“你去哪,我永遠都順路”
說着,自己先打馬走上她要走的那個方向。
她并不想跟他同路,只好拉緊缰繩,不讓“花影”前行。
可是她的“花影”卻突然反水,自從他的赤馬出來之後,就毫不矜持地貼着他的赤馬,兩匹馬,一公一母并肩朝前奔跑。
“好你個見色忘主的花影”
寧無憂氣得腮幫鼓鼓的,連連甩了幾個白眼給慕清朗。
“嗯哼,你應該為你的馬兒,終于找着良配而慶幸。我的馬同它的主人一樣高潔,可不是随便什麽母的都能接近的。”
“哼,你的馬同它的主人同樣得了一種病叫做自戀”
她就是看不慣他又在得瑟的樣子。
一路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征讨對方,不覺已将前往九月山莊的路途行了大半。
待她驚覺,卻已來不及回頭找尋蔚城楓,只好作罷。
九月山莊位于南越北越交界處的深山之中,是一個有着上百年歷史積澱的老山莊。
待她倆進入山門,便已見到莊主一身紅色綢衣綢褲,攜着夫人江映月,身旁跟着莊內一大批徒子徒孫,等候在山莊門口。
不過片刻,便有客人絡繹不絕地往門口趕來。
慕清朗和寧無憂下了馬,并肩朝着門口走過去。
“師公,師婆”
一見到門口立着的老莊主夫婦,他不由高聲大喊,他幾個腳尖點地,一晃神便“飄移”到老倆口面前。
“阿朗”老莊主見着閃到面前的慕清朗,和藹地笑着,滿意地撫上自己花白胡子。
“臭小子,都長這麽高了!身體比過去更結實了!”
江映月幾年不見慕清朗,今天乍然一見,感覺他像吹氣一樣又長高又結實了。
她那興奮地尖聲大叫,好像唯恐天下不知慕清朗已經長得玉樹臨風似的!
“阿朗,你居然成親了,也不讓師婆知道?”
江映月突然指着寧無憂,尖聲大叫。
“阿朗好無辜,憂兒,見過師公師婆”
“見過二老,其實小女子我也是你們的徒孫”
“家父家母乃北越将軍寧永峻、崔錦素”
“原來是那對俊男美女的千金,難怪師婆眼熟,你長得天仙似的,正好與阿朗相配”
江映月朝着他們二人擠眉弄眼的,令在場的人看着他們,眼中都有了喜氣。
“不是您說的那樣,我與他不熟”
寧無居急着撇清,誰知,衆人的眼神就是表明他們不信。
“當然不是她說的那樣,我今日就讓所有人知道就是這樣”
猝不及防,寧無憂的身子被慕清朗摟住,也不顧她的扭捏,嘴上唇紅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