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心。可是,我未曾想到的是,北越的先太子原來還有後人。”
“反正,他得江山,我得憂兒,”
“你即刻起程前往北越通州,與韋文忠秘密會合,并共同制訂行、動計劃。韋文忠的父親是先太子的侍衛,他掌握一條進宮秘道。此秘道就連龍椅上的老家夥都不知曉。”
“你看你,其實你一聲令下,北越即刻收歸囊中,可是你卻要拱手還給蔚城楓。所以我說,蕭神醫根本沒有罵錯人。寧無憂就是個禍水,把你迷得連雄霸天下的野心都沒有了。”
“北越江山本就是他的,我若是強行奪來,北越人也會怨聲載道。還不快去會合韋文忠?敢跟本将軍讨價還價,看我不睡了你的蘇妙顏!”
“你敢!哼,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你在讨好你的情敵,我卻要跟着疲于奔命”
淩逸态度強硬抗争着,卻也是一路碎碎念地催馬上路,前往北越通州方向奔去。
縱使相逢應不識
南越皇宮禦書房
在巍峨連綿,在紅牆碧瓦的宮牆之下,皇後殷宛如一出轎子,頭上的五鳳朝陽金步遙便相互碰撞,叮當作響。雖然她的步子穩重整齊,可是步子的頻率卻顯示出她急于走完這段長廊。
到了禦書房門口,她也不讓人通傳,直接推門步入書房。
殷宛如在瓊羅的攙扶下,剛進書房門,便與書案後頭批折子的慕仲卿四目相接,兩人彼此都能從對方的臉上,感受到施加給對方的肅殺威儀,令這個倒春寒的二月天裏,浸染着無盡的冰寒。
許是多年夫妻無須客套,許是慕仲卿給予的特權,又許是殷宛如的心情憤怒,以致連面見皇帝該有的禮儀都忽略。
“慕仲卿,你好大的手筆,為了迎娶那賤人之女,你居然将霞美城無條件讓給北越,你可真是舍得”
這樣疾言利色的皇後,是慕仲卿所陌生的。從來,她呈現在他眼前的,都是一幅溫情脈脈、善解人意的樣子,今日之前的她,所有舉止都完美得堪稱南越第一賢妻的表率。
想着從前她溫婉動人的模樣,又看看今日她如潑婦罵街般的行止,他這才醒悟,原來從前是她隐藏得太深,教人看不出她的內裏。可如今,因着崔錦素的女兒即将和親南越,她這是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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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慕清朗所懷疑的,她是害死崔錦素的幕後真兇,是有根據的。
想到寧無憂所言,自己娘親崔錦素因為難産最後死得凄慘的場面,她的一家三條人命,就是出自眼前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後的手筆,他不由摔了手中朱筆,朝着她,怒極反笑,“素素是我未婚妻這個事實,不因時空變幻而改變。她的女兒要和親來此,別說是一個霞美城,就是整片南越江河,她想要,我都肯給,因為這一切,本就是素素的”
殷宛如似乎不驚訝他的回答,只是眼神輕蔑,“只可惜,再怎樣傾國傾城,如今也只能一懷黃土掩風流了,哈哈”
她這樣肆意的笑,終于刺痛了慕仲卿,他随即扼住殷宛如的脖頸,怒喝道:“殷宛如,一年前,霞美城大亂,幕後主使可是你和泷兒?”
殷宛如急切地吸了口氣,“皇上為何有此一問?一年前是我那不懂事的外甥挑起事端,事後他也得到報應”
“明人不說暗話,那起禍亂就是你主使”
“皇上說是就是吧,反正死的又不是你外甥”
殷宛如雖然生死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可是,她還裝作若無其事地扯着帕子,面色無波的仰頭,直視着慕仲卿回道。
“你……你好歹毒的心腸!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果真是什麽人都舍得犧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年皇上能坐上龍椅,不也是靠着這個信念才得以實現?彼此彼此!”
“你放肆!當年我父皇背信棄義,霸占功臣之妻,又污人謀反,我這是替□□道!”
慕仲卿一想到當年之事,呼吸有些不暢。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殷宛如,你心腸歹毒,挑起霞美城禍端,導致素素一屍兩命,再陪上她的長子,一家三命,這個帳我不和你算,就對不起素素的在天之靈!”
慕仲卿心下大恸,手中用力将殷宛如掼倒在地,只見,皇後的金步搖立即摔了出去,接着,她的大紅宮裝包裹住的前胸便踩上龍紋靴子。
多年來,一向相敬如賓的這對帝後,如今撕破臉的場面,令身邊的宮人吓得紛紛趴在地上,他們身子抖如篩糠,誰也不敢出氣,更無人敢擡頭觀看。
“皇上息怒”
“哈……哈哈!”
殷宛如被“龍腳”死死踩着,她幹脆放棄了掙紮,當聽到慕仲卿的那番話,便仿如聽到一個天大笑話,之後她放聲大笑,笑得頭上的釵環叮冬作響。
突然她又止住笑,臉上帶着得意和嘲諷,看向慕仲卿,“皇上,你如今頂着我夫君的名義,卻可笑地要為一個罪臣之女,通、敵、叛、國的女人找我算帳?你确定你這樣做合适?”
“慕仲卿,你知道那賤人為何該死嗎?因為你時常在夢中叫着那賤人的名字。更惡心的是,你我赤呈相對,你趴在我身上的時候,還是叫着那賤人的名字,慕仲卿,你說我該不該殺了她?她可真是陰魂不散啊!被趕出南越,她還能得你這般挂念,慕仲卿,你将我這個正牌妻子置于何地?我不甘心!”
“住嘴!雖然這些年你為我生兒育女,你當了皇後,可你不配是我妻子!在我心裏,只有素素才是我妻子!殷宛如,你好大的手筆,一家三命,只為你的醋意和變态的欲望!你就不怕夜深人靜時,素素找你追魂索命?”
“崔錦素想要索命盡管來索啊!反正跟一個死人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殷宛如的神色帶着扭曲的瘋狂,詭異地迎着慕仲卿笑着。
“皇後心腸歹毒,陷害無辜,即日起,虢奪皇後之位,打入冷宮!”
慕仲卿已經氣得渾身顫抖,只憑着毅力将命令說完。
“你敢!慕仲卿,你別忘了,當年你向我殷家借兵,那借條還在我大哥手中,只要你動我後位,當年你弑父殺兄的醜事立即曝光天下,到時,只怕你的皇位也保不住喽!哈哈!”
皇後□□裸地威脅完,仰天發出一聲凄厲得意的長笑。
慕仲卿剛剛嫌惡地轉身,走到門口,聽到這樣一說,不由身軀一震,心下略一計較,只得又改口:“哼,別以為你用這樣手段‘送走’了素素,你就能得到我。即日起,我不會再碰你這毒婦!想想過去與你的每次接觸,如今想來,都令朕感到無比惡心。今後,如宮鳳便是你的冷宮!”
皇後聽完,四肢徹底攤開在地,然後又伸手撫着心口,微微松了一口氣。
……
殘月影迷亂,寂夜長未央
臨近子時,東暖閣依舊一派歌舞升平。
慕仲卿手持酒壺,醉眼迷蒙地凝視着眼前歌舞缭繞的景象!
今晚的歌舞陣容很是特別,因為眼前的這些賣力地舞動腰肢,撩動琴笙,唱響曲子的全是他的妃嫔們,除了皇後,所有他的女人全都在此。
不管曾經寵幸的,未曾臨幸的,位份高的低的,全部集合在此!
為給皇帝留下美好印象,一時間,所有的女人濃妝淡抹,婀娜袅袅,衣香鬓影……只是不知為何,妃嫔們越是賣力獻藝,皇帝的濃眉卻鎖得越緊,他醉眼迷離,眼眸凝着他的女人們,想要從中找出崔錦素的影子,他的身姿顯得卓爾孤單!
“皇上,敬事房的人來了,該翻牌子了”
雖然身旁的張公公輕聲提醒着慕仲卿,可是離得近的妃嫔們還是停了下來,紛紛眼含期待地望着慕仲卿作決定。
慕仲卿身形未動,神态略顯疲憊,指尖揉着眉心說道:“玉貴妃留下,其餘散了”
“是”
妃嫔們對着慕仲卿福了身子,紛紛朝着門外款款而去。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就寝”
玉貴妃溫言軟語,纖纖玉指正欲扶着慕仲卿步下卧榻,可是卻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扯進懷中,猝不及防的身子傾斜讓她“啊”地驚叫一聲,口唇立即被濃烈的酒氣浸滿。
“素素,素素”
慕仲卿毫無知覺地喃喃自語,雙手也不閑着,滾燙的熱度卷着玉貴妃的曼妙之處,讓她的心尖頓時處于一片冰火兩重天的境地!
又是素素,又是該死的素素,每次都這樣!
玉貴妃黯然承受着慕仲卿一浪接一浪的需要索取,那強力的需要,讓她很想尖叫出聲,可是每次達到暢快的頂端之時,耳邊總會響想起慕仲卿那一聲聲充滿刻骨思念,摧人心魂的“素素”,玉貴妃總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死過千萬次了!
随着慕仲卿重力停頓,氣喘不已地直接覆在她的身上睡了過去,口中的酒氣依然濃烈,混夾着龍涎香萦繞在這迷亂的夜,歡好的感覺如此蠱惑人心,可身上這人賜予這樣的歡好,卻又讓人感覺生不如死!
這樣的夜,如此讓人迷戀又如此漫長!
這是一個折磨人的夜!
三更将近,身上的皇上已經沉睡多時,玉貴妃卻依然了無睡意,她的眼角珠淚暗垂,心中哀怨不已:也不知當年抛下相戀十幾年的青梅情郎,轉頭入宮承寵,到底是不是個錯誤?雖然如願得到了想要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可是,又有誰知道,她其實只是又一個像極了那個叫素素的女人,她一直只是別人的影子!
慕仲卿,是不是自你的素素走後,身邊的女人都成了她?
慕仲卿,是不是身邊女人這樣多,卻怎樣也湊不成一個你要的素素?
雙龍娶一鳳,嫁誰?
五月十六日,黃道吉日,宜嫁娶。
寧府內
寧無憂生平第一次乖乖地坐在鏡前,從鏡中瞥見秋月正給她敷粉,她趁勢看向門邊奶娘懷中那雙烏溜溜的小眼睛,正軟萌萌地盯着鏡中的她,寧無憂不由對着他眨了幾下眼睛。她是真的很喜歡秋月生的這個男嬰,如今已經三個月大了,他頭部已經能夠直起,此時正吃着小手,東瞧瞧西看看呢。
寧無憂的臉又讓秋月扳正,繼續上粉,描眉,畫唇紅等動作,接着,她的滿頭青絲被秋月盤起,插上簪子,當秋月把那套新娘頭飾裝點上她的發髻之後,一個秋水出芙蓉般的新娘就在鏡中呈現。
終于披上了她的嫁衣,一切就緒,就在紅綢布即将覆面之時,寧永峻正好掀簾而入,見這火紅嫁衣映襯下的女兒,心神終是恍了一下,他生生忍住,不将“素兒”的名字叫出來。
寧無憂起身,對着寧永峻深深叩拜。不管之前,她在為嫁給慕清朗如何據理力争,這卻不妨礙她在心底,對這個至小寵愛她的親爹産生出的濃濃不舍。幾滴淚滾落于繡鞋面上,她止住哽咽,“爹,憂兒即将遠嫁,此一去,山長水遠,憂兒未能盡孝,請您保重。憂兒感謝爹和娘這些年的養育之恩,請受憂兒叩拜”
寧無憂對着寧永峻拜了三拜,這才由秋月覆面攙扶着走向大門。
寧永峻哼了一聲并未立即說話,只是,當寧無憂轉身之時,這才悄悄地将充盈在眼眶的淚,逼了回去,并對着她的背後說道:“也不必把話說得太早!”
爹是不會讓你嫁到山長水遠的那個地方去的,就算慕仲卿發聖旨來壓人,也不會讓他們如願!
閨房到大門的這條小徑曲折卻并不長。今日,寧無憂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腳步,不忍把這段路很快走完。感覺時光匆匆,倏忽間,她長大就要離開這個家。
想起今日也是蔚城楓迎娶秋瞳的日子,她為他欣喜,同時也很感慨,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心心念念就是要長大,要嫁給他。可如今回首,卻覺得幼小時的可笑,正因為幼小,所以百無禁忌,口無遮攔的,那時幼小的自己并不知何謂情愛,更不知如何去情愛。
可是,後來長大了,遇見了慕清朗,他在瞬間闖進她的心海,喚起她的覺醒,催開她的意識,并令她催生出此生非他不可的念頭。
她真切地感受了來自心靈的悸動,這才驚覺,原來很多女子,至少在出嫁之前,心中都曾經想過兩個男子,一個陪伴她走過懵懂無知的年幼時光;一個是最終陪伴她走過一生的良人。
一個女子,生命中會遇見的兩個男子。
許是心靈感應,在經過一棵玉蘭樹時,她停了下來,撩開紅綢布,這是一年前自己爬上的那棵玉蘭樹,只見它在庭中兀自葳蕤,可是娘親卻已不在了。
想到此,她頓時淚流滿面。
一年前,娘親就是在這樹底聽到大哥的噩耗難産而逝,可是如今大哥還在,她卻不在了。
她竟然見不到女兒出嫁,無法親自為女兒披上嫁衣,叮囑女兒進了夫家,應該怎樣體貼心疼自己的丈夫。
她才四十出頭,那本是人生收獲美貌收獲家庭歡樂的美好年華。可是,她卻讓人陷害随風而逝了……而制造這起禍端的兇手卻還逍遙幕後,這如何能讓她沒心沒肺地活着?
娘,此去南越,我一定要揪出那個幕後人并為您報仇,以告慰您的在天之靈!
寧無憂面上流着淚,心底在立誓。
寧府外
五月十六這一日,整個霞美城的民衆都知道,這是寧無憂小姐即将和親南越慕清朗的大喜日子。
這一日,同時也是北越戰神蔚城楓娶親的大喜日子。
這一日的霞美城,惠風和暢,天朗氣清。
清晨,在和煦輕風吹拂之下,整個明豔豔的初夏,為霞美城渲染出一幅節日般的喜慶畫卷。
城門一打開,城門外便迤逦過一隊長長的迎親隊伍。
十裏紅毯鋪就,十裏紅妝砌成。
城內的百姓緊緊地擁在長街的兩邊,交頭接耳的樣子充滿着對慕清朗的好奇。
人們只聞其名,知道他是令西塞各國聞風喪膽的戰神,可如今,又将見其人,這樣的場面确實令人期待。
随着迎親隊伍的臨近,人群便騷動起來。
随着慕清朗潤朗傾城的容顏出現在視野中,人群中的女人們便發出一陣陣驚豔的喟嘆。
他一身大紅喜袍高踞于馬背,深邃五官,睿智前額,鳳眸生輝,棱唇豐潤,嘴角噙着清淡的彎弧,一抹若有若無的笑,蕩在嘴邊,遠遠看去,那樣朗潤傾城的樣子,是一個令萬千女子白日做夢的男子!
人群中,又有人在嘆息:慕清朗要迎娶的無憂小姐,這親事可能要泡湯!
因為,蔚城楓将軍與寧無憂自小熟識,感情深厚。
還有人知道,蔚将軍儀表堂堂,身形健碩,與那一笑能傾倒衆生的無憂小姐相當般配。
若是郎才女貌的兩人站在一起,那真真是一對當世無雙的璧人。
許多人嘴上在贊嘆着慕清朗出色的樣貌時,心裏也是暗暗為他擔憂得緊!
長街的另一個轉彎處,這時也優雅地逶迤着一隊敲鑼打鼓,鞭炮轟鳴,人人身着大紅色喜服的迎親人馬。
遠遠看去,只見蔚城楓一身紅袍加身,胸前一大團紅色絲綢攢成的大紅花将他麥色的俊臉映襯得越發英氣迫人。
走在身側的副将許昭平日裏見慣他冷峻着一張臉,心下卻也由衷地覺得,蔚将軍今日這樣喜形于色,看着更讓人暖心。
兩隊娶親的人馬就這樣交彙在寧府門口。
兩個絕色的新郎官同時翻身下馬,這時圍觀的人群又發出一陣陣嬌呼!
人群中,女人們為難了,到底該選哪個新郎官春風一度呢?
眼前的兩個男人都很搶眼,好不好!
可其實,兩個新郎官都不會為她們停留的好不好!
慕清朗一見蔚城楓的那身紅袍,嘴角的笑意深深,似嘲諷。
而蔚城楓則回瞪他冷怒的眼色,“別以為你不染指北越江山,我就得拱手讓憂兒。兩者都與你無關,都是我的!”
他冷哼,冷漠地率先進入寧府。
慕清朗并不落後于他,嘴角勾出冷嘲的微笑,“蔚将軍似乎勝券在握,只不知,誰給你這樣的自信?”
蔚城楓轉過臉,頭一次認真地打量着慕清朗,見對方也昂首直視回來,這才收回目光,收起身上的威嚴,“不管之前如何争執,這次還是感謝你助我緩解南邊壓力,只是這樣輕易得來的勝利我不要。再說,我只想宰了龍椅上那只老狗。不如,我先退出北越疆土,你退出你我和憂兒之間的三人局面,如何?其實你最初并無意憂兒,你只想通過通州奪取北越,你只想當北越皇帝,你把憂兒還給我,到時,整個北越所有未出閣女子都是你姓慕的”
這樣誘人的條件,還有蔚城楓難得一見的誠懇,慕清朗卻并不為所動。他的嘴角嘲諷愈深,“蔚将軍自以為是的毛病何時能改?果然年紀越大,人越固執。我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退出北越疆土之後,你就更配不上憂兒。連自己立錐之地都沒有了,你何來底氣保護憂兒?”
蔚城楓眼角眯起,略去他臉上的嘲諷,“不要動不動就展現你可憐的高貴,我蔚城楓出了北越,同樣游刃有餘,你退不退出?”
慕清朗搖着頭,不再嘲諷,卻顯現出比嘲諷更深的慈悲,顯得很憐憫,“蔚将軍這又是威脅又是利誘的雙管齊下,真不知把憂兒的心置于何地?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我們兩情相悅,夠了吧?恕難從命!”
慕清朗的一句“她喜歡我”終是将蔚城楓刺痛,他突然呼吸急促,伸手就要扼上慕清朗的脖頸,而慕清朗也正準備還手。
這時,小徑上傳來寧無憂和身旁人的輕輕的說笑聲。
蔚城楓見狀,急步上前将寧無憂抱起轉身就走,寧無憂并不掙紮,只是掀開紅綢布,向着身後喚了句“阿朗”,她的這一聲低喚,雖然輕微,可聽在蔚城楓耳中,卻仿如千斤大錘,重重擊打着他,令他感到無力。
“蔚城楓你放開憂兒,你搶走憂兒的身,她的心卻在我這”
蔚城楓腳步一頓并未放下寧無憂,後頭是慕清朗的聲音,“憂兒與你自小有情我不否認,我也感謝你疼她寵她。如今你舍不得她走,我也理解。可是,我只想問一句,如果你覺得你還有理由不放手,我無話可說。”
“寧夫人寧無雙遇害,憂兒如失群孤雁在夜間哀鳴夢魇,你來安撫了嗎?她在林中險些中箭遇襲,你來救人了嗎?她被赫連平賣到青樓,險些失身受辱,你出現了嗎?她初次掌管校場,許多人等着看笑話,你來幫她了嗎?等等,這些是劫數也好,是考驗也罷,請問,若是我袖手旁邊,你的青梅還能好端端地在你面前粉飾太平?”
“優兒對我是以身相許也好,兩情相悅也罷。自從遇見我,她這一生只能以我的姓氏過門。”
蔚城楓愣住了,是啊,我在哪裏呢?我在想着複仇大業,我在忙着掠奪資源,我要送給憂兒一個最尊貴的禮物。
可是,對她來說,最尊貴的禮物其實是最及時的保護和給她最體貼的安慰。
蔚城楓突然失神,之後連慕清朗擲地有聲的宣布主權,他都不曾聽見。
秋瞳提着裙擺,從後頭疾步而來,向慕清朗使個眼色,示意他将寧無憂接走。
寧永峻得知蔚城楓并未抱走自家女兒時,趕緊奔去門口阻止,他本來的意思就是讓秋瞳冒充無憂嫁給慕清朗,反正兩人蓋着紅綢布很難辯認,而且他還讓秋月先把無憂帶出去,這樣就能遇到先進門的蔚城楓,可誰會想到,慕清朗這厮竟然熟門熟路地進了寧府,與蔚城楓同時見到無憂。
不行,無論如何,決不能讓憂兒嫁到那該死的南越去。他走得滿身是汗,卻終究遲了一步。
他剛剛抵達門口,卻只來得及見到自家女兒與慕清朗同乘一騎絕塵而去的背影。女兒的新娘服衣袖裙擺随風搖曳,仿如一只展翅而飛的彩蝶,随風蹁跹而去。
“素兒,我有罪。我沒有看好咱們的女兒,讓她去了你的傷心地”
寧永峻心中閃過對崔錦素的歉疚,不過片刻之後,他才對着身旁的青衣衛大吼,“還不去追!若追不回,提頭來見!”
可是,那些從來有令必應的青衣衛們這次卻不為所動,只是齊刷刷地向他拱手,“我等奉主子之命保護寧府的期限已到,即刻告退,望寧将軍保重!”
不等寧永峻有所表示,青衣衛的身影早已隐入南越迎親隊伍之中。
與他同赴紅塵約
赤馬飛馳,寧無憂的心情卻并不如身下飛揚的馬蹄,一路奔跑得歡暢。
雖然是名正言順地在和親,可是她卻感覺像是與慕清朗在私奔,這一路,她一直閉着眼,雙手顫顫攬住他的勁腰,不敢回望來時路。
許是感覺她的異樣,慕清朗停下,緊聲問道:“憂兒,可是身上不舒服?”
寧無憂悶聲回道:“阿朗,你說我是不是在跟你私奔?我真擔心我爹會派兵将我捉回去”
原來是小家夥擔心這個,慕清朗也頓時放松,揚眉而笑:“嗯,你确實在與我私奔。凡是不被娘家父母祝福的愛情,都是一場私奔”
“不過,憂兒,我們是彼此的良人。相信,這場私奔,你我永生難忘!”
慕清朗舒朗的笑意鼓舞了她,寧無憂不由挑開紅綢布,凝視着身前的他。
慕清朗也同時俯身回望,見他的小妻子素日青澀的眉眼,今日卻變得嬌媚,忍不住将她抱回身前,捧着她的肩,棱唇熱切地印上她的紅唇,許是太久未曾這樣親熱,又許是這山間美景美色令人沉醉,寧無憂雙眸緊閉,雙手攀住他的脖頸,任他在她的口中恣意翻湧,兩人氣息交纏,喘息萦繞,彼此忘記此時身在此山中……
直到,身後又有馬蹄接近,同時傳來掩不住的笑聲陣陣:“哇,此時風月正情濃嘛!看來某人快憋出內傷了,都等不及了哈”,接着一片哄笑之後,慕清澈戲谑的笑聲跟着煽風點火,“哦……哦,眼前雖是少兒不宜。不過三哥三嫂請繼續,阿澈不怕長針眼。”
人群裏笑聲此起彼伏,感染了羞紅臉的寧無憂,可是慕清朗卻及時将紅綢布遮住了她,這才回頭朝着淩逸、慕清澈等人白了幾眼,抹下額上的汗,繼續催馬上路。
到了慕清朗的宅子早已是華燈初上,因她的滿頭珠花和紅綢布早已不知遺落何處,因着夜色的掩護,她讓他抱着,巧妙地躲過他府中的一雙雙眼睛,提前回到他那布置得到處一片紅的房中,那裏早有喜娘候着,很快又将她盛裝,這才又讓他抱着去了前廳。
“阿朗今日笑得很是燦爛”
“阿朗倒是很會疼人,素素的千金有福了”
寧無憂剛剛站定,在低垂的紅綢布之下,耳畔傳來的是皇帝慈愛的聲音,以及他身旁一個婦人輕緩柔和的聲音,想必她就是皇後。
寧無憂并未見過皇後,不過,從她方才說話的聲音裏感覺,皇後一定很随和,很容易親近。
這時,司儀開腔宣布拜堂開始。
“一拜天地”
寧無憂有些緊張,一雙小手正不知如何安放之際,卻适時地落進慕清朗的大掌之時,令她感到安心。
由着他的牽引,她與他雙雙向天跪拜,這時,紅綢布之下,她的雙眼無聲蓄淚,娘親,看到了嗎?憂兒終于牽手良人,與他向您跪拜。
可能是感覺她的不自在,她的肩頭又教他摟住。耳邊是慕清朗歉意地笑着說:“憂兒一路颠簸,确實累了”
皇帝聽聞立即說,“那就快快拜完送入洞房”
“遵命,父皇”
“臣妾竟看不出,原來阿朗是如此會疼人的,皇上你看,他這才成婚,就如此愛護妻子,看來,臣妾回頭也要說說咱們的泷兒”
“泷兒同他的太子妃也是琴瑟和鳴”
“是啊,咱們泷兒與他的太子妃也是很恩愛”
“想必,泷兒會是父皇的得力助手”
原來,上次青樓裏,差點将她侮辱的太子慕清泷是皇後所出。皇後不說則已,一說這就讓寧無憂心下冷笑,如若太子真如帝後所說與他的太子妃實在恩愛,會是皇帝的得力助手,可他又怎會在青樓裏,随意霸占欺侮別人?
看來,若不是太子裝得很好,就是皇帝的眼珠蒙了塵。
寧無憂心下失望,耳邊都是皇後輕柔的話音盤旋着,這時,場面靜了下來,司儀看着帝後相敬如賓地談論着他們共同的兒子慕清泷,似乎不敢打擾,遲遲沒有念出下一句。
寧無憂與慕清朗的拜堂不着痕跡地停了下來,這時,滿廳的來賓和皇子皇親們都在觀看皇後與皇帝的育兒經。
寧無憂站着,身子卻讓慕清朗扶着,雖然不累卻感覺有些諷刺。原來皇帝與皇後這樣恩愛,可他上元節那夜所顯示出對娘親的愛意牽挂,又是什麽意思?
“泷兒,還不快快前來謝過父皇”
“慢着。皇後請看清這是阿朗的客廳,阿朗的拜堂之地,豈能由着別人做不相幹之事!”
慕清朗指尖纏緊寧無憂的手掌,不等司儀宣布下一句,拉着她向着皇帝的方向跪了下去,司儀這才急忙唱出:“二拜高堂”
人群中的太子變了臉色,卻也向着皇後搖了搖頭。
皇帝看着慕清朗與寧無憂跪拜,似乎想起什麽,急切起身,扶起寧無憂,“憂兒讓你受累了”,他向着滿廳的來賓,語氣平緩卻擲地有聲地宣布,“眼前這位寧無憂雖出生北越國,卻是朕的故人之女。她如今是朕的兒媳,其實朕更願意将她視為朕的公主。”
“列位沒有聽錯,她是朕的公主,因此,她可以自由出入朕的皇宮每一處角落,甚至自由出入朕的禦書房”
皇帝的話音一落,場面齊齊響起深深吸氣的聲音。
皇後看起來比方才更加欣喜了,“應該的,素素與皇上青梅竹馬,臣妾覺得皇上這個決定很是應該”
“阿朗與憂兒感謝父皇”
不知為何,皇帝這樣當衆宣布對她的疼愛之舉,寧無憂并未覺得開心。相反,心裏有些不安,她朝着皇帝下跪,“憂兒感謝父皇的疼愛,可是憂兒自感無德無能,受不起這份隆恩,請父皇收回決定”
慕清朗将寧無憂扶起,“憂兒,這是父皇的心意,你受得起這份疼愛”
“夫妻對拜”
寧無憂與慕清朗相對下跪,虔心而拜。同時在想:這一生這樣的一見傾情,終于在此刻把心安放。
願終生所約,永結為好。
願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願煌煌天下,執子白首。
“各位請入席,容我送我妻子前去新房”
“阿朗快去,憂兒确實确實累了”
寧無憂的身子又輕輕落進慕清朗的懷中,耳邊是他清朗的笑聲,身後是客人們有說有笑地走向宴席的聲音。
我愛你一世一生
寧無憂讓慕清朗抱着進入他們的新房,剛剛坐定,頭上的那些繁瑣的珠釵便教他卸下,她頓時感到一陣輕松。
接着,他又從蓋着大紅喜布的桌上端起兩杯果酒,放在她的眼前。她捂嘴想笑,這家夥也太心急了啊!合卺酒不是都要等賓客散去才一起喝的嗎?
慕清朗讓她這樣一笑,突然臉上發熱,“憂兒,我等不及了,我真恨不能此時就是賓客散盡之時。咱們先把這些世俗的程序做了吧,決省時間……”
寧無憂接過他遞來的杯子,卻斜了他一眼:“慕清朗,你不會現在就想洞房吧”
慕清朗心思被她說中,卻并沒有退縮,繼續伸出手腕與她纏繞,“憂兒,都是你的錯,誰叫你這樣美?看得為夫心間發顫?其實,為夫不止現在想洞房,方才在山中就已經很想了,不信你摸摸!”
寧無憂讓他滾燙的目光盯得心慌,小手怎樣也掙脫不了他大手的包握,引向他的昂揚奮發之處,那樣灼熱滾燙的觸感,令她手心顫顫,不知所措。
“色胚”
她的妙目染羞,急急地嗔了他幾眼,與他舉杯雙雙飲下合卺酒。
慕清朗眼角眉梢處的灼熱更是掩藏不住,“憂兒,你我終是夫妻了。阿朗從未有一刻像此時這般開懷幸福”
寧無憂的小手撫上他的心間,感受到的是他的心跳如鼓,他的心意熱烈赤誠,她想起過去由他護佑走到的今日,不由心有所感,身子撲進他的懷中,“阿朗,今生能做你的妻子,我也感到很開懷幸福”
“嗯哼。接下來我要做令你更開懷幸福的事了”
寧無憂的身子又教他抱起,繞過屏風,水紅色錦帳為她與他營造出一片獨有的溫馨天地。
本來會以為眼前這個眼神迷醉的新郎會按捺不住自己,對她做盡瘋狂之事,所以,她一直閉眼。可是,寧無憂卻感受到他只是在為她寬衣,換上他為她準備好的水紅色中衣,雖然覆在她的身子上方,他卻自己将雙臂撐起,不給她身體上的負擔。
“雖然為夫很想現在就與憂兒合二為一,不過想想憂兒一路颠簸,還是決定先讓你睡會,待會為夫宴客完畢,你才有力氣同為夫狂歡”
說完,對着她眨眨眼,為她放好大紅錦被。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