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拉仇恨的行為。

這樣欲将無憂置身于所有嫔妃仇恨的深淵之中的歹念,連皇帝都品味不出,這種明面上充滿挂念和關心,暗地裏卻充滿着欲置人于險境的高明做法,他都忍不住要為皇後點贊。

正所謂“奪命不用刀血刃”,若是無憂應承下皇後對崔錦素的褒揚,那麽她将會被皇後推上風口浪尖,迎接這些嫔妃明裏暗裏的傷害。

想想後果就覺得驚悚,他起身,眸光深深迎向皇後描畫精致的臉,拱手朗聲說道:“兒臣感謝母後如此挂念我的岳母,想畢,岳母泉下有知,定當感激涕零”

皇後許是有感而發,突然以帕掩面,聲音細細哽咽,“阿朗有所不知,素素與本宮本是閨中好友,與你父皇同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後來,本宮的好姐姐實在命苦啊!”

寧無憂仰望皇後那充滿真摯的哀思,心下動容,她不禁想推翻之前的判斷,或許害得娘親難産而死的兇手另有其人,雖然曾經收集的證據都指向太子府,可畢竟不是自己親眼所見,罷了,就暫且相信她真是娘親的好姐妹得了。

娘親的死,若是太子所為還好辦,畢竟,她方才見識過太子妃的為人,像這樣破綻百出的人,其實要找個突破口是不難的。

難就難在若是幕後之人是皇後,那可就猶如登天了,她實在想不出,皇後有何動機要害死娘親,說到底,太子就更沒有理由了。

她決定靜觀其變。

寧無憂正想着要不要安慰皇後幾句,這時,皇後卻已迅速斂去悲傷的神色,笑道:“阿朗憂兒快入座,本宮方才失态了,各位姐妹見笑了。”

她朝着下邊各位妃嫔展顏而笑,可是無人回應她,她又看向無憂,“憂兒,雖然你娘親走了,本宮未有機會表達哀思,幸好,憂兒你來了,今後如鳳宮就是你的家,本宮就是你的娘親。”

寧無憂正要起身謝恩,卻又聽見皇後說:“憂兒長得這般纖細,母後真是擔心阿朗血氣方剛不知節制将你累壞”

皇後以帕掩唇,溫潤一笑,“母後這就作主,準許王侍郎長女王詩詩,次女王敏敏,李丞相長女李靈巧嫁給阿朗做平妻,為憂兒分憂”

這時,慕清朗驀地起身,眼中毫無溫度,朗聲說道:“謝母後美意,阿朗心領。只不過,阿朗的妻只有憂兒一人,阿朗的心中容不下其他人,望母後體諒”

這邊廂,皇後見慕清朗如此執意拒絕自己的好意,臉色稍縱即逝閃過一絲不快,不過,她很快又笑容盈面,繼續曉這以理動之以情地勸說他接納幾位大臣之女……

另一邊,在如鳳宮的東北角,有一處太子的寝閣叫“水泷軒”,正上演着太子妃捉殲不成反被殲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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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嫁娶不須啼

太子妃本以為自己這次捉殲一定會成功,不想,太子本就對她婚前的欺騙行為反感。于是,她被太子狠狠地“玩”了一宿……

太子妃面對這樣冷落無情的太子,莫名想起了方才路遇慕清朗和他的小妻子,感覺自己的際遇與寧無憂真是天壤之別,可她是尊貴無比的太子妃,別人怎麽可以過得比她好?

是的,她好恨,恨太子,恨慕清朗以及今早趴在他背上的那抹纖細身影,她要毀了這一切!

心裏某些歹毒的念頭閃過心頭,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堅定,就連身旁的男人和女人正在制造的熱辣場景,都已經無法令她失控。

其實,這兩年來,她到處捉殲也捉得相當得心應手了,許多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接近太子的女人,一個個都成了她的手下敗将,或者手下亡魂,反正她就是要讓那些觊觎她太子妃之位的女人們知難而退,甚至将那些不該有的觊觎之心掐滅在萌芽之中。

可是她雖然積極地想維護自己的地位,想用這種方式向太子表明,她有多麽在乎他,愛他,可是,卻又似乎離太子越來越遠了,這種日子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一寸冰寒一寸心

如鳳宮

方才還是衣香麗影充斥着的大殿,随着皇帝、慕清朗夫婦以及衆嫔妃離去,如今顯得空曠幽靜了許多。

鳳座之後的熏香爐,此刻正散發着袅袅輕煙,為正殿萦繞出一片暖香。

與皇後只有一座之隔的玉貴妃,細微地吸着鼻子,手中團扇輕搖,看着皇後眸色戲谑,“從未見皇後娘娘熏這樣濃烈的香,聞起來倒是透着一股暖意,也是啊,外面天氣愈是熱,便襯得心底愈是冷,連素日一直用着的冷香,今日也不敢用了。此時并無外人,說說看,皇後娘娘您到底在害怕着什麽?”

雖然身為貴妃,位分比皇後低了一截,可是聽聽這語氣,卻大有不将她放眼裏的氣勢。

突然之間,皇後滴水不漏的內心似被撕了一個小口,可她也不想惱,更不想怒,因為,這麽多年了,每次她接受完嫔妃們請安,玉貴妃總要留下與她針鋒相對一番……她,其實挺也享受與她這樣的“戰鬥。”

收回放在門口的目光,悄悄然,稍稍走失的心神已經回歸,面容在和緩之中,已經做好嚴陣以待的準備。

“連貴妃都聞出這香暖,可見方才見了咱兒媳心中有多冷。你看你再怎樣得意,再怎樣與皇上笙歌夜夜,終究也不過是人家娘親的影子罷了,這麽多年你樂此不疲着當替身,難道不累麽?”

皇後以帕掩唇,雖然朝着玉貴妃面帶笑容,可是笑的內容卻充滿蔑視,她繼續補刀,“本宮猜都猜得出,皇上雖是摟着貴妃你,可叫的人卻是素素吧,嗯?”

貴妃聞言,臉色有剎那的慘白,卻又很快得意地笑“皇後娘娘果然有自知之明,知道皇上意亂情迷時想的不是您,而是素素!不過呢,皇上愛叫誰那是他的自由,可是真真切切享受愉悅的卻是臣妾。哪像某個人,表面母儀天下高高在上,私底下卻在活生生地守寡,”貴妃學着皇後以帕掩唇,低低一笑,也跟着補刀,“女人如花,沒有男人雨露恩澤可是會枯萎的,撲再多粉都無濟于事,皇後娘娘您說是麽?”

她的話令皇後感覺心中的口子又被撕裂了一寸,攏在袖中的指尖狠狠地刺、進掌心,仍未感到疼痛。她雙眸冰冷地直視貴妃,心中告誡自己不要動怒,她正色說道:“本宮今日心情不暢,不想與你戰”

貴妃臉上依然挂着笑意,起身,朝着皇後前進兩步,“皇後娘娘也有心情不暢的時候,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本宮今日與你談話,可是帶着十足的誠意”

貴妃挑眉,興味盎然,“洗耳恭聽”

皇後已經平複心緒,“先抛開你對我多年的怨恨不說,不管這多年皇上如何将你當成崔錦素那賤人的替身,也不管你心中作何感想,本宮只想問你,願不願聯手?一起除掉那賤人這個女兒?如今,她敢來到咱們眼鼻底下,這其實是一種挑釁,你難道還能當替身當得心安理得?所以,那些礙咱們眼的花枝也該修剪修剪了,你說呢?再說,慕清朗在朝中又沒有勢力,泷兒又是儲君,未來的南越之主,咱若是得手之後,他也不能如何。”

貴妃一直盯着皇後輕啓又合上的紅色唇瓣,她的眼眸幽深,心中冷笑,就是這張自以為是的紅唇,曾經鼓動朝中大臣以她這個生母出身平民,地位微下為由,甚至罷朝威脅皇帝,将原本屬于她兒子,也就是大皇子慕清沣的太子之位,換成如今她的兒子慕清泷。

那時候她心中那個“恨”啊,簡直是罄竹難書,可是,又迫于人家是皇後,她的娘家殷氏一族又把持着朝政,這才不得不低頭,被迫接受太子之位落入慕清泷手中的事實。

可是自那以後,她的情緒轉變,再也不想與皇後保持明面上的客氣,因為,她心底隐隐知道,皇帝在皇宮中所納的嫔妃,一個個面目如一的原因,而這些面目之中,除了故去的慕清朗的母親,只有她是最接近皇帝心中所念的那個崔錦素。

她終于知道皇帝皇後只是表面的相敬如賓。

是的,她如今是皇帝的最偏愛,如此,她才敢于對皇後有恃無恐。

她并不想與皇後聯手,更确切地說,她覺得她沒有必要,從方才皇帝對寧無憂面露慈愛的神情,她就知道,這世間誰也無法轉變皇帝對崔錦素的心意,即使殺了寧無憂,到時皇帝震怒,皇後有的是手段,讓皇帝相信下手之人就是自己,到時候,自己為皇後為這後宮中所有女人做了嫁衣不說,自己還會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想想,就覺得代價太大。

反正不做這件事,她也有把握成為這後宮之中最後的贏家,她只要等。

反正,這麽多年過來了,皇帝每次趴在她上叫着崔錦素的時候,她心中也一直在想着當年被自己抛下的少年情郎。

反正,她與皇帝這種狀态應該可以叫做兩不相幹,兩不相欠吧。

她已經從最開始的生不如死變得坦然處之,這樣悄然應對着皇帝,日子也就沒那麽難熬了,甚至還有了些盼頭。

有過短暫的寂靜,空氣中似乎有些僵硬,玉貴妃很快斂去面上的怔愣,對着皇後的調笑之中帶着諷刺,“皇後娘娘也太高看臣妾了,對殺人這種事皇後說做就要做,似乎很是得心應手,臣妾失敬了。不過呢,你說那個寧無憂,人家可是才十五,長得花兒一朵,你确定你下得去手要将她掐掉?她也不過只是一朵無名小花,可皇後娘娘您是雍容華貴的牡丹呢,這樣容不下一朵小花,未免小題大作了吧”

“在本宮眼裏,不管什麽花,只要是礙眼的,都得除去,否則,我這後宮之主當得也太無趣了”

“皇後娘娘您随意吧,臣妾就不奉陪了,臣妾告退”

玉貴妃對着皇後福了身子,終究轉身離去。

皇後不意玉貴妃會這樣直接拒絕與她聯手,她居然敢這樣嘲諷她小題大作,看來,她的貴妃之位坐得也太久了。

皇後越想越生氣,是的,自當上皇後之後,感覺自己看什麽都不順眼,什麽都想除去。

就連方才寧無憂給她敬茶的杯盞,如今看起來也是這樣的刺眼,于是,她咬牙切齒地罵了聲“賤人”,順手抄起杯盞就往門口砸去,只聽見“啊”的尖叫一聲,門外跌跌撞撞沖進她的侄女殷雪倩。

“皇後姑母,您可要為倩兒作主啊!”

殷雪倩忍下額上的巨疼,狠狠撇下婢女的手,帶着哭腔,進了門之後便撲在皇後的膝上,皇後本來不寧的心神被她這樣一晃,身子差點向後倒去,還好,身邊的绫羅扶去了她。

皇後見她額上紅腫一片,卻裝作不知,眼中厭棄的眸光微露,她實在不想與殷雪倩保持這樣親密碰觸,不由伸手将她的手挪開不悅道:“倩兒,出了何事,起來說話”

“姑母,”殷雪倩嘴角抽搐着,突然聲淚俱下控訴着:“太子表哥好過份!昨晚他又夜不歸宿寵幸一個小賤婢,今早我去勸他,他……他居然讓我與那個賤婢同時服侍他,還把我等同青樓女子!”

皇後總算明白她的哭訴,面色無波地說道:“本宮還以為天要塌下了呢!這就是倩兒你不對了,如今放眼天下,哪個男人沒三妻四妾?再說,當初可是你用盡了手段才做了太子妃,況且你不是不知,太子本就鐘情于你庶出的若水妹妹,難道,你生生拆散了人家,如今卻又想反悔了?”

殷雪倩讓皇後問得啞口無言,又見皇後面目冷淡,森嚴的語氣中甚至在處處袒護着自己的兒子,不由覺得再堅持下去對自己也無甚益處,只得悻悻地行禮告退。

空氣驟然清靜下來,皇後瞥了一眼忿忿然離去的背影,她的心情冷然,覺得這個親侄女為當上太子妃所用的那些手段,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也因此她其實是極其忌憚着殷雪倩的,她與她都是那種為了心中的某個欲望,可以犧牲任何人的人。

她們都是那種可以使用任何手段達到自己目的的人,兩人在這一點上,姑侄血脈相連,本性相通,真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娘娘”,身旁的绫羅伸手為皇後揉按着雙肩,語氣擔憂嘆息道:“侄小姐這脾性再如此驕縱下去,只怕不好,大婚将近兩年多,太子府上姬妾便已所剩不多,據奴婢打聽,這都是這大小姐的‘傑作’,昨晚太子不過多寵幸了幾回安秋玲那小奴婢,她竟跑到宮中來争風吃醋,她如此沒有容人之量,以後怎可母儀天下?”

皇後在她的揉按之下,心情稍稍斂去些許煩燥,聽聞嘴角扯出冷冷的笑意答非所問地說道:“绫羅,難道你看不出倩兒最像當年的我?正是因為她像我,反倒令我厭惡,其實太子妃的人選,本宮最中意的還是若水那孩子,可惜倩兒一個偷梁換柱,竟讓她與玉賤人的孩子琴瑟和鳴!”

绫羅聞言,馬上安慰道:“娘娘的心意奴婢自是瞧得明白,也是二小姐自己沒那福份,奴婢只是擔憂太子殿下,以後他可是一國之君吶!”

“放心,她再驕縱,本宮諒她翻不起多大的浪!”

皇後說着,突然對着門口抛出一個淩厲的眼神,吓得門口走來手捧茶湯的小宮女手上一抖,手中托盤差點翻落在地,那小宮女驚得一陣腳軟,不由捧着托盤下跪,口中一直說着:“皇後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皇後纖眉微微擰起,绫羅見狀,狠狠地拿眼剜了她幾眼,極其不悅地訓斥道:“又不是頭一回伺候,如今竟還是毛手毛腳的,還忤着作什麽?”說完,便有其她宮人上前将那個驚惶失措的小宮女拖了出去。

很快,绫羅親自将那托盤托起,将茶盞捧在皇後的眼前,安頓好皇後穩坐鳳位,绫羅又來到立于殿門口的婢女吩咐道:“把那宮女底細給我查清,若對咱皇後娘娘不利的,直接辦了”

那婢女帶着了然的神情,習慣地應和道:“姑姑放心,奴婢知道怎麽做!”

說完便朝皇後福了身子,轉頭出了殿門。

皇宮門口

殷雪倩在身旁侍女的攙扶下,邁着焦燥不安的步子,氣咻咻地出了宮門,正欲步上轎子,卻又心有不甘地回頭望了身後巍峨雄偉的宮殿,忿忿地罵了句:“老妖婦,既然不把本太子妃當人看,那就休怪我無情,走着瞧,你也會老,到時,再收拾你不遲!”

身旁的扶着她的兩個婢女馬上接口道:“太子妃娘娘,您說得對,咱們這叫小不忍則亂大謀,來日方長!”

殷雪倩聽聞之後卻并未再出想像中的笑容,反而臉色寒霜驟起,突然伸手各自狠狠地扇了兩人一個巴掌,雙眼狠絕地眯成一條線,怒叫道:“你們兩個賤人少在此拍馬屁,都給本宮警醒點,找個機會,把昨夜那小賤婢毒死算了,如此,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那兩個侍女各自撫着火辣辣的臉頰,低下頭,齊聲應了聲“是”,再也不敢說話,然後一左一右地分開在轎辇的兩旁,随着轎辇離開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向着太子府方向前行。

一縷癡纏一心殇

馬車辚辚,碧草連天,寂靜山間前行着的馬車裏頭,慕清朗板着臉,寧願閉目也不願搭理他的小妻子。

他實在太氣了,他不想要皇後硬塞給他幾個大臣之女,明明已經将自己的心意表明清楚,可是,身邊這個小家夥居然敢給他作主,答應皇後讓那幾個大臣之女進門。

他很想問她,你是不是不愛我?為何想都不想就答應讓那些外人來分享他?

不過,他覺得不必問,毫無疑問,她肯定是愛他的,從昨晚她十分動情地攀住他,怕增加他的負擔累着雙腿不敢纏得太用力,還為他抹去額上的汗……他知道,她很愛他。

可是,既然她愛他,可她為何還要讓別人來分享他?哼,不理她,他越想越氣,幹脆閉目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自出了如鳳宮,寧無憂就知道他在生她的氣,雖然他還是很體貼地将她抱着坐進馬車,可是卻不和她說話。

“還在生氣?”

寧無憂将他的臉扳過與自己對視,見他雙眸依然眯起,覺得他冷冷的,酷酷的,實在迷人,不由主動吻上他的棱唇,雙眼偷偷地觀看他的神色,指尖在他的胸膛畫圈圈。

“小家夥,都快被你氣死了,你還來招我”

慕清朗讓她的指尖撩得心間一顫,他啞聲說完,很快反客為主,一手将她抱在懷裏一陣搓揉,另一手捧住她的後頸吸住她的小舌,與她進行口中嬉戲……直到兩人呼吸不暢,馬車內氣溫攀升。

“好了,你氣也該消了,聽我說吧”

“方才答應皇後眼都不眨,你真舍得別的那些女人來沾染我?嗯?”

慕清朗明明知道她有她的用意,卻裝作不知,想要看看她小小眉眼充滿算計的樣子。

“阿朗,我一直在想,我娘親一生英勇,爽朗利落,若是看誰不順或別人挑釁時,都是直接刀槍說話,根本沒有防人之心,很多敵人都會懾于她的威名不敢公開挑釁,可是她還是受到潛伏暗處的敵人算計難産而死。因此,我終于知道,這世間你對別人磊落爽快,卻博不來別人對你善良”。

寧無憂仰躺在他的膝上,指尖描繪着他的臉形,“而如今我嫁給你,來到娘親生長的國度,我如今在明處,但是難保有人伏在暗處想害我”

“有我在,無人能害你”

她的指尖來到他的唇上,被他輕輕含住,有些癢卻舍不得挪開,“我們都處在明處,不可能時時防得了來自暗處的加害,今早皇後給你塞幾個大臣之女,這個舉措,不管她存的什麽心思,我總不能因為不想接招而躲避,再說,你目前羽翼并未豐滿,或者還未做好與她反目的準備,因此我們只能先接招,我要用別的方式讓那些想要湊上來的女人,還有那些抱臂看戲的人知道,我寧無憂雖來自異國,‘舉目無親’,可是我要她們見識到,我就是這樣的寧無憂……你這次就等着看好戲吧”。

慕清朗抱住她,埋首在她肩窩深深地吸取她的氣息,“憂兒,你會不會後悔嫁給我?這才新婚次日,就要面對如此惡心的人和事,”畢竟,她若是嫁給蔚城楓,日子可就簡單得多,相信,以那人的實力,他的身邊是決不會出現有人強硬給他送女人的事情。

寧無憂嘆氣,紅唇一嘟,故作委屈,“是啊,誰讓我傻裏傻氣奔到戰場想去殺你呢?結果,人沒殺掉,反倒招惹到你,如今還得為你操心,還要給你娶小妾”

慕清朗含住她翹得老高的紅唇,啞着聲喃喃說道:“我的憂兒好委屈,回家為夫一定‘用力’補償你”

在慕家皇陵,寧無憂見到了她的婆婆之墓,那是隐沒于妃陵角落的一處墓位,墓碑上只有區區“李氏之墓”四個字,看樣子,她的婆婆并沒有封妃,沒有任何位份,這樣立在群墓之中,顯得有些尴尬。

她與慕清朗執香,并肩下跪,之後,兩人席地而坐,慕清朗此時已經紅了眼眸,他說:“憂兒,每年清明節,無論多忙,我都會回來祭拜娘親,以前,她是這世間我最牽挂的人,如今,又多加一個你。”

寧無憂心下一縮,他真的很孤寂。

她偎在他身邊,與他無聲相依。

在回家的路上,寧無憂一直在想,慕清朗的娘親沒有任何位份卻被安葬于妃陵之中,就那樣隐沒在皇陵之中,顯得孤單卻又很特別,雖然只有簡單的“李氏之墓”四個字,表面上顯得慕仲卿對她絕情,不夠重視。可是往深處想想,或許,他要用這種方式将她與別人區別開來,又或許,她已經刻在他的心上,無需太多筆墨渲染,對于婆婆,在皇帝心中應該有着一塊別樣的墓碑。

回到家中,寧無憂環顧四周,除了門窗上貼着的“喜”字,表明這座宅子剛剛辦過喜事之外,再也感受不到昨晚賓客盈門的熱鬧氣息。

其實,這樣清靜的所在,一直是她所鐘愛的。

未到午時,兩人又換上出行裝束,各自上馬,朝着北越霞美城的方向而去,寧無憂不敢“回門”,想到出嫁時她抱住慕清朗時,她父親那憤怒的神色,她就不敢再出現在他眼前。

她與慕清朗準備前往南北越交界處的九月山莊,雖然新婚那日,老莊主有叫人送來賀禮,卻并沒有同老夫人出現在他們的婚宴上,因此,他們這一次是去給他們敬茶的。

當路過霞美城時,兩人又去了崔錦素的墓前,寧無憂仰首看着那棵長勢良好的玉蘭樹,紅了眼眶。

那棵玉蘭樹是娘親的最愛,她叫人移植過來的。以前她常常爬上去摘玉蘭花給娘親戴,或者娘親沒有懷小弟之前,她的身手也是相當敏捷的,也經常會爬到樹上去捉她,母女倆就經常在樹上飄來蕩去的,你追我趕,好不熱鬧。她們的笑聲常常引得寧永峻趕來圍觀,臉上裝滿幸福的笑意。

如今娘親長眠于此,她想讓這棵玉蘭樹從此陪伴娘親的周圍,以免她寂寞。

寧無憂無聲哽咽,肩頭叫慕清朗擁住,直到她平複了心緒,兩人這才點香下跪。

在寧無憂與慕清朗下跪的瞬間,遠處山頭上走來蔚城楓,寧無憂若是回頭的話,一定會叫他那黯淡憔悴的樣子所驚到,本來,他性子已經很冷僻了,如今,峭拔的身形又充滿着落寞。

蔚城楓遠遠看着慕清朗與寧無憂雙雙下跪,那和諧恩愛的樣子,心中湧上陣陣難言的酸澀。

這時耳邊傳來慕清朗中氣十足的嗓音,“岳母大人在上,今日小婿攜憂兒前來跪拜。很慶幸您在天有靈,将憂兒交給我,小婿一定不辜負您的厚望。小婿願傾盡一生,只對憂兒一人好,願攜她之手,與她白頭”。

這種深情又摯愛的話,本該是他蔚城楓來說的,可如今,一切都變了樣。

原本,除去複仇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再攜手憂兒共同走過一生,一直是他所能想到的有關幸福的模樣,可是,這幸福的模樣卻讓眼前這個叫慕清朗的人輕松擁有。

自成親那一日寧無憂讓慕清朗抱出了寧府以來,蔚城楓的心緒便一直燥郁不堪,直到今日親眼又見那兩人恩愛幸福的樣子,又聽到慕清朗悭锵有力的誓言,他的心緒郁結便達到最高點。

感覺眼中霧氣漸起,深濃的挫敗感充盈心間,仿佛有只無形的手要緊緊扼住他的脖頸……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如若在此多呆上一刻,他就要被那無形的手扼殺于此,他只得深深地吸氣,這才轉身。

本來,他都已經上馬,準備前去攻克那個頑固的皇城,可是又聽人來報說寧夫人墓前來了兩個人,突然的福至心靈,他還是親自上山來看看,果然不出所料。

新婚那一日,在寧府他聽到慕清朗的那番話,說什麽“你搶了她的身,可她的心在我這”,還有寧無憂對慕清朗的依戀程度超出他的想像,那一刻,他突然失去了争搶的力氣和理由。

他在渾渾噩噩之間,讓秋瞳拖着回到了寧永峻準備給他和寧無憂的婚房,他雖然呆呆愣愣的,卻順手闫上房門,他并沒有同秋瞳拜天地。

從那夜開始,他将自己關在房內,一直枯坐,腦中一片空白,最想要的人已經去了南越,他的靈魂仿佛也随她而去。

直到副将許昭強行撞開房門,說北越皇帝正在反撲的勢力實在強大,已經将他們本來奪回的城池又占了回去,而且那股勢力又朝着霞美城逼近,汀州城也已被占去一半,他若是再不出去的話,他們都撐不住了,蔚城楓這才多多少少清醒了些。

當他迅速清瘦,充滿落寞的模樣出現在衆多手下面前時,他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将士們都知道他要和寧大小姐成婚,卻不知道這才兩日不見,他就已經變得這般孤冷憔悴。

并肩作戰共笑語(一)

慕清朗長年駐守邊疆,從未參加過早朝。

當他第一次步入金銮殿時,早已等候在大殿中央的大臣們紛紛朝他行注目禮,有幾位眼尖的大臣認出了他,齊齊朝他拱手,喊了聲“三皇子殿下,”算是對他打了招呼。

他點頭致意之後,他的父親慕仲卿也坐上了龍座,見到立于大臣中間顯得卓然不群的他,便朝着他颔首,“阿朗也來了,憂兒還好嗎?”

慕清朗微微一怔,慕清朗正要回話說點什麽,這時,太子打着呵欠揉着腰側,松松垮垮地站到慕清朗的左邊。

見到第一次參加早朝的慕清朗,不由轉頭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慕清朗不想理會,他的長眉皺起,時間早已過了寅時,按理說這個時段才開始的早朝,已經算得上是皇帝的體恤了,可是,他的太子哥居然還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皇帝與大臣們卻都是一副見慣了的表情,這時,慕清朗的肩頭搭上了太子的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不着痕跡地将太子的手拂去。

他實在不習慣,在這種決定一國民生大事的莊重場合與人勾肩搭背的。再說,新婚那日,他那樣羞辱他,他已經奮力回擊并當衆宣布與他斷絕兄弟關系,他實在找不出說服自己的理由來忍受他的碰觸。

這世間,除了憂兒,誰也別想靠近他,哼!

他冷凝的面色并未讓太子罷手,太子依然笑嘻嘻的試圖再次搭上他的肩頭,想要做出一副他與這個弟弟很友好的樣子,仿佛慕清朗新婚那日的絕交宣言只不過是兩人之間的一場游戲,當不得真。

龍座上的皇帝将這一幕盡收眼底,卻不辨喜怒,他一如尋常地繼續着昨日的話題,“衆位愛卿,城郊雙陽縣春旱,民衆三餐難以為繼,紛紛上路乞讨,據說,皇城外頭就聚集了不少災民,你們想出對策了沒有?”

慕清朗聞言挑眉,難怪,這幾日與無憂前往北越霞美城,一路上見到都是乞讨的人,想必是發生了何種天災。

這個雙陽縣就在皇城郊外,是連接南越皇城瑞京與北越霞美城的重要關隘。

其實,他今早是有打算将他的發現說出來,沒想到,朝中正在讨論這件事。

“那些人真笨,三餐不繼就食肉糜啊,非得上路乞讨,累都累死了,你說是吧,阿朗”

太子覺得那些災民實在不長腦子,太氣這樣熱,肚子餓了沒米下鍋就煮肉吃啊,幹麽非得出來受罪?

“太子殿下,恕老臣直言。如今春旱導致夏收無望,災民連米都不見影子,哪來的豬肉可食啊!還有,那些災民正朝着皇城湧來,如今城門處擠得到處都是人呢”

丞相李元魁見衆人對太子的言論隐約有着譏笑,趕緊出來救場,卻不想,皇帝繼續發問,“太子,那依你之見,城外那些災民該如何安置?”

太子聽聞,撓撓後頸,說道,“那些災民煩死了,怎麽像蝗蟲一樣,無法驅趕呢?不如,父皇您一聲令下,咱們派兵,直接将他們‘咔嚓’,如何?”

“太子殿下使不得啊,您要愛民如子。災民也是人,怎能說殺就殺?會逆天!”

群臣一聽太子要殺掉那些災民,紛紛下跪求情。

皇帝不知是因為習慣了太子這般思維,還是根本不指望他能說出有見地的想法,他表情淡淡,只是深深地看了太子一下,說了聲,泷兒,你何時才能長大?

氣氛有些僵,太子又習慣性地看向列于右側的自家舅舅,收到他求助的目光,殷國舅這才出列,走到太子身側,朝着皇帝拱手道,“皇上,依臣之見,今春發生旱災,說明天相大大不祥,如今又導致大量災民湧來圍困皇城,這便是人、禍。皇上若不及早處理,引起人心晃動,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聽聞,朝着聲音來源處深深凝視,感覺他今日身着這樣耀目的紅色朝服很是刺眼,神色不由在不覺之間變得冷肅,“殷國舅為何有此一說?”

殷國舅雖說練武出身,站姿挺直,可是,立在太子身側,身形卻矮了一截,叫人看了覺得反差太大。

不得不說,皇帝慕仲卿的基因足夠強大,他的這些兒子如大皇子慕清沣老二慕清泷老三慕清朗老五慕清澈,他們雖然面容并不相像,可是個個身形卻都秉承他颀長的姿态,個個身高都異于常人,猶如人中龍鳳,光風霁月。

殷國舅狀似無意環顧四周,高高昂起的下颌看起來傲慢又陰鸷,他冷笑道,“皇上,您仔細想想,那些災民可都是從我南越與北越霞美城交界處的雙陽縣方向而來?”

“是從雙陽縣而來,雙陽縣位處內陸,往年時常旱災”

“雙陽縣雖說時常旱災,卻從未見災民上路乞讨,今春是首次,更是首次圍困皇城。皇上,這如果不是人為的陰謀,只怕也是上天罰我南越的天意。至于如何破解,就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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