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個叫閱君樓的青樓,并且時常宿在那裏,直到天明才出來,因為,她自己不敢前去閱君樓,便只好在街頭等他歸來。
寧無憂聽聞,心下為她疼惜。
說起那個淩逸,對他的印象是,除了長得聰明秀氣些,剩下的就是油嘴滑舌了,她是真的看不出他有什麽值得人眷戀的地方,更不想,他那樣滑膩的腔調竟然得到了眼前這位五公主的癡愛,而且是十歲就開始的癡戀。
她勸說她斷了這份念想,因為她與他的性格确實不搭配。
并且,據她僅有的戀愛經驗來看,如若一個男人真的也對你有意,與你心有靈犀,他是不會讓你一人孤身守候街頭來制造偶遇的,他會早早尋到街頭,将你擁入懷中,再溫柔地送你回家的。
反正,她的阿朗是從不會讓她孤單守候的,她記得每次出行,都是他早早守候在路旁,說她去哪裏,他都順路,并且像只忠實的犬一路傾情相伴。
這樣的讓人輕易感受得到他傾囊付出的熱情,才能稱之為愛情,不是麽?
……
夏末初秋了,空氣已經有了些清涼。
眼看着殷梓軒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已有半個月了,這段時日,寧無憂雖然表面忙着出門前往“仙人買醉”酒樓,可內心她是提防着的。
感覺殷國舅的反應也太平靜了吧?難道他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嫡子被執行秋後問斬?
還有皇後,她是天生冷血毫無親情的人嗎?為何自家侄子即将被問斬,可身為皇後,她卻沒有什麽動作?
八月初,早膳過後,無憂與慕清朗坐到馬車內,剛剛又接到皇後傳話,說是有事商議,請到如鳳宮坐坐。
或許去如鳳宮又要面臨一場無聲的“戰争”了吧,畢竟,皇後肯定恨不得将她與他拆骨入腹呢。
她與他的手緊緊相握。
她與慕清朗進到正殿時,皇後殷宛如已經端坐主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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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下首處則已經坐上了太子夫婦,大皇子夫婦,他們的身後還坐滿了一些皇室宗親。
因為殷梓軒的事,寧無憂一直悄悄留意皇後及太子妃等人的反應。
可是,這幾個與殷梓軒有關的人,除去她特意迎上太子妃的目光,只感覺她怒目了一瞬之後垂下了眸子,而其餘人卻表情平靜得如同未曾發生過這件事的樣子,令無憂心下莫名悚然,難道,殷梓軒不是殷家親生的嫡子?
皇後那滴水不漏的樣子也就算了,怎麽連一向跋扈的太子妃也反應平淡呢?
按那個太子妃蠻橫的作派,她與慕清朗準備将她的親弟弟殷梓軒拉去斬首,作為他的親姐姐,她不應該立即沖到她面前來,扇她幾個耳光麽?
可是,超出寧無憂的預料,太子妃她沒有。
正納悶着,皇後溫婉的聲音招呼過來,“阿朗,憂兒來了,快坐,上茶。”
“是。”
“謝母後。”
寧無憂入座後,宮女的茶碗也遞了過來,接着是一碟油炒的點心。
不知為何,聞到這個油炸的味道,寧無憂突然腹內翻湧了一下,然後是莫名的嘔吐物即将沖出喉間。
慕清朗感覺她的異常,伸手撓了一下她的手心,而她則蹙着眉輕輕搖頭,示意他安心。然後她又輕輕咬唇,生生将心頭的嘔吐感覺死死壓住。
這時,耳邊傳來皇後越發溫婉的聲音,“衆位宗親,今早本宮把孩子們都叫來,為的就是商議一下幾日後的中秋節。依本宮提議,不如,今年中秋日,咱們來場秋獵,如何?以往中秋都是聽戲看雜耍,想必,你們都膩了吧?”
“就按母後說的辦,我早就想去山上活動活動筋骨了。”
太子嘴上贊成,眼光卻不經意地掃過大皇子妃殷若水的面上,卻見她拿出帕子擦着唇角,眼光卻悄悄斜了一眼,算是回應。
“嗯,太子如此甚好,你今後也該多多安排些活動,以增加你們兄弟幾個之間的感情。”
“是的,母後。”
“本宮這次決定一改從前臨時抽簽決定搭檔的做法,今年可以自由組隊,兩人為一組,你們說呢?”
“聽憑母後安排。”
“很好。憂兒,你雖是我南越新人,對于首次參加狩獵可能會茫然無緒,因此,本宮說的可以自由組隊,就是為了方便阿朗關照于你。至于參加狩獵,就是手持弓箭,騎在馬背上奔跑追逐獵物,本宮知道你本是将軍之女,所謂虎父無犬女,因此,今年秋獵,也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
“多謝母後擡愛,憂兒雖是将軍之女,奈何生性愚笨,以至于馬術學得并不太精通,因此,首次參加今年秋獵,憂兒仍覺得力不從心……”
“憂兒你過謙了。你也不必畏懼,到時有阿朗幫襯于你,你就放心地前去吧。”
“聽憑母後安排。”
皇後雖然用的是商量的語氣,可是宣布的決定卻不容異議。其實也無人想異議,慕清朗也講不出異議的理由,于是也算是默認了安排。
待衆人都出了如鳳宮并且遠去,皇後身邊的绫羅則匆匆命人合上宮門。
她轉身來到皇後身後,雙手為她按着肩膀,問道,“娘娘,您方才不是要說今年中秋要舉行夜宴,然後将她送入皇上寝殿嗎?卻為何臨時改成秋獵?”
“因為今早本宮才發現賤人的女兒竟然有身孕了。她方才雖然掩飾得極好,可本宮看出,她要嘔吐。關鍵是,她的娘早死,她并不知這是早孕反應,她肯定以為她是早膳吃壞了。”
皇後閉着眼又睜眼,“本宮覺得,與其嫁禍給皇上,不如讓她自己騎馬奔馳吧,到時候不必本宮動手,讓她自己折騰自己,讓她一屍兩命才好。如此,方能解本宮心頭之恨。”
皇後眯着眼睛,到最後,竟然将手中木制扇柄生生折成兩斷。
獵殺
寧無憂與慕清朗回到馬車,面對他所擔憂她是否身子不适,寧無憂對他眨眨眼示意他安心,并說了聲“無礙”,她表示可能是今早皇後宮中的點心炒得油了些,不信回去就做些不油膩的吃食,她肯定不會産生嘔吐感。
想想也是,鑒于她不喜油膩,慕清朗回去後則吩咐廚子将膳食做得清淡些,此舉果然換來寧無憂的好胃口,她的食浴果然比以往大了些。
雖然她終于肯多吃幾口飯,比往常更有胃口令人欣喜,可是,慕清朗卻還是覺得有些異樣,但就是想不出異樣之處在哪裏。
兩人成婚已近三個月了,這三個月裏,每夜他與她都熱情如火,兩人毫無節制地彼此需索、撫、慰着對方,雖然每回她都熱情投入,令他身心暢快,可是,他還是能感覺他的小憂憂,最近其實是有變化的。
比如,最近以來,她似乎容易疲累,而且每回疲累之後,都是直接入睡,似乎不似剛剛成婚那幾日,每每親密之後,還能嬉笑着與他講些笑話。
慕清朗還記得,七月初一那夜,他剛剛與她結束一場大汗淋漓的歡好,他為她清理了身子之後,卻發現她已經睡着了。也就是因為她的很快入睡,他才終于不必擔心,她也要跟着他前去城北冒險,他才可以獨自動身前往城北一探究竟。
畢竟,以他當時月下所見識過大哥的功力,他的小憂憂最好不要前去,否則難免多了一份暴、露的危險。
自從兩個月前的某個明月夜,慕清朗與寧無憂趴在太子的廂房上方,窺見了大哥與太子二哥的交易得知,他的大哥在每月初一亥時,不知将要進行怎樣見不得人的勾當?而太子的舅舅也一直在利用太子身份的掩護,這一年不知在城北從事着怎樣的勾當……
所有這些,都引得他想親自前去查探。
可是,他實在不想自己的小妻子也參與其中,畢竟,這些都只是他與自己兄弟之間的事,說白了,就是有關他未來存亡的大事,他不想她跟着涉險。
後來,他借着黑暗的掩護,在亥時之前趕到城北時,他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城北的街道行人被清空,空曠的街上密密行走着一隊長長的馬車,那一隊馬長擺起的長龍,從城門入口處一直向着城內遠處延伸……
他伏在街道上方的屋頂,看着那一車車沒有遮蓋,沒有細分袋裝的白花花大米,他悚然一驚。也終于知道了,為何城南處會有大批災民,因為家鄉鬧饑荒而聚集了。
看着這一車車的來自民間各處搜集而來的大米,慕清朗越想越憤怒,這個殷國舅的用心實在險惡,人說民以食為天,若是經年累月,整個南越的所有郡縣鄉村的大米,都被殷國舅搜集一空的話,到時候,說不定,南越就會鬧出更大的饑荒,甚至整個王朝都會因為饑餓而産生動蕩……
而他殷國舅,到時就等同于他可以将整個南越王朝的國民命脈拿捏在手中,而皇帝……也會成為他的傀儡……
更可恨的是,明明是這個該死的殷國舅私自搜刮了民間的大米,以致城南外的雙陽縣百姓無米可買,這才舉家逃荒逃到城南處,想引起皇帝的重視。
結果,卻被殷國舅說成是因為他的小妻子寧無憂是北越來的妖女嫁臨,這才導致的當地百姓顆粒無收的旱災。
說到底,是殷國舅這人居心險惡,關于他濫用權利控制南越的大米交易,以及污蔑憂兒是妖女的這筆帳,到時,他一定要好好清算。
慕清朗越想越怒,也越想越後怕,如若他不曾窺見太子與大哥的交易,這一夜不曾親眼所見這明目張膽這一幕,那他也就無從見識殷國舅可怕的用心,如若他真的成功了……
那晚雖是七月初一,一年之中最熱的夜晚,可慕清朗卻想得後背處冷汗涔涔而下……
就在他怔愣的間隙,他一車車運載大米的馬車早已走遠,接下來,眼下是另一番景象:只見有一批人,有的騎馬,有的騎駱駝,向着城內不緊不慢地前進着。
這批人的裝束令慕清朗看了更加生氣,因為他的大哥竟然私、通西域人!
雖然慕清朗趴于高處,可是仔細辨聽他們的吐息,他還是能隐隐感受到這一批上百個的西域人,個個都是武力高強的好手。
眼下,這一批西域人正大搖大擺地行在北門大街上,從他們高傲的藐視一切的神情中,似乎能看出,他們正沉浸在,他們将這一片中原土地,征服在腳下的暢想之中……
待這批胡人走遠,慕清朗這才轉頭,悄悄尾随跟去。
……
八月十五中秋日,舉國歡聚的日子。
這一日,碧空萬裏,天朗氣清。
清早,慕清朗與寧無憂各自穿上騎馬裝束,各自英姿飒然,準時出現在皇宮門外,與各位皇室成員彙聚在一起。
為防止出現意外,就在昨夜,慕清朗親自檢測了他的“風動”與寧無憂的“花影”,直到确認兩匹馬均無異常,這才特意為它們的全身刷上防毒藥水。
就在今早,他又重新檢查了這兩匹馬,覺得有了萬全的把握,他這才與寧無憂雙雙躍上馬背,雙雙朝着皇宮而去。
這次秋獵的地點位于南越瑞京、城西的子規山,距皇城約三十裏路遠。
到了子規山,皇後再次重申此次的玩法,就是可以自由組隊,兩人為一小組,在三日之內,以該小組獵到的獵物數量最多,該組就是優勝者。
因為皇後宣布的這種不同于以往由臨時抽簽決定搭檔的做法,顯然讓許多小夫妻臉上都有了神采,他們紛紛找個平坦之地,臉上帶着彼此熟知的隐秘笑意,開始安營紮寨。
其實,臉上開心笑意最最無法掩去的當屬五公主慕清歡了,一見淩逸急切地在人群中找尋着,她立即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眉開眼笑地仰望着他,軟糯地叫了聲,“淩逸哥哥”。
雖然淩逸很客氣地回了句,“五公主好”,然後不着痕跡地拉開她緊握的手,可是慕清歡的一顆心仍然“怦怦”直跳。
他很客氣地與她保持距離,卻并未拒絕她找他組隊的請求。
慕清歡雖感覺淩逸已經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對她這般客氣疏離。可因為此次又能與他一起狩獵,她也就暫時将那些失落的感覺抛下,然後打起萬分的精神,期待着午後與他的獨處時光……
與慕清朗一起紮營的寧無憂,遠遠望着慕清歡追随淩逸而去的身影,想起她說的對他的癡戀,悄悄地為她感到不值得。
因為,純真的她,無法喚醒一個裝睡的人。
……
過了晌午,日光正烈。
慕清朗與寧無憂雙雙手持弓箭,雙雙揚鞭飛奔,随着所有人向着山林進發。
因為隐隐感覺此番參加秋獵,皇後一黨一定會對他們做點什麽,所以,寧無憂始終與慕清朗并駕而行。
起初,因為懷着太深的戒備,寧無憂一直在瞻前顧後放不開手腳,可是随着眼前野兔山雞等獵物多了起來,她也就放開自己,時不時舉起弓箭,對着獵物就是一番“咻咻咻”地讨伐着,她玩得越來越投入了。
而慕清朗手中的弓箭卻形同虛設,他的眼眸始終冷清地環顧周遭,随時保持冷靜的心神,以應對意外的發生。
雖然越是深入山林,擁有的是更加幽靜的天地,可是,慕清朗的心神卻更加專注,因為越是平靜的表象之下,其實悄悄在蘊釀的危害就越大。
于是,慕清朗一直緊繃着情緒,緊張又警惕地守候在無憂的身旁。兩人沿着山路向着更幽靜的山林前進,直到來到一片湖泊,卻讓眼前所見震得瞠目結舌……
看着倚在山石那兩具不着寸縷,在烈日之下顯得白生生的軀體,在毫無顧忌地起伏纏繞……寧無憂這才明白,原來當日太子在皇後宮中所說的,他要到山上來活動活動筋骨……所包含的具體內容就是這樣的了。
她對太子與大皇子妃殷若水這樣公然偷、情的行為實在無語,他與她都顧及到雙方家人的感受了嗎?雖然,她對他們各自的家人并無好感,也生不出所謂的同情之心。
可是,她就是覺得,像太子處于這種尊位的人,是不是該做些與自己形象相襯的事?如果一個國家的未來儲君做出讓人覺得“德不配位”的事來,那麽,這個國家的未來還有希望嗎?
而身旁的慕清朗則面無表情地“哼”了一下,立即拉起無憂的手,調轉馬頭,向着來時路折返。他的內心更加憤怒,正就因為上個月偷偷尾随,他這才終于得知,正是因為太子掩護縱容,如今,不僅他的殷國舅手中把控着整個南越王朝的大米供應,還有大皇兄與西域人勾結,偷偷将城北作為西域人進入皇城的缺口……
如今兩件偷偷進行的勾當都事關重大,稍有不慎,都将是傾覆南越王朝的大禍。
而縱容這些大禍在皇帝眼下發展壯大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在大皇子妃殷若水身上起伏沖撞的太子二哥……
獵殺(二)
寧無憂與慕清朗原路返回到了山岔口,覺得天色尚早,此時回去營地不就是在告訴皇後等人,他們對她始終懷着戒備之心,因此不敢走出營地麽?
這樣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內心所想,其實并不利于今後的防範。倒不如走另一個方向的山路,看看皇後等人會不會有什麽的行動再說。
慕清朗根據他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後得出的結果,他們的身後并無尾随者。
再退一步講,如若皇後派人追蹤或者埋伏,他身後也有随時增援的人手。
比如,與六公主組隊的淩逸就在附近,還有,暗地裏的影衛,會循着他留下的記號找到他與無憂。
想來,以皇後故作溫婉的表面,她不會貿然行動,與他的人來個正面沖突吧。
雖然,每年秋獵都是皇室成員之間相互除去眼中釘的好時機。
“憂兒,你看上哪些獵物,盡管放心去追。有你親夫在此,無人敢來找死。”
慕清朗看眼着自己的小家夥一連錯過瞄準的好幾只獵物,卻不敢随意上前追逐的那種小心翼翼,看得他實在心疼。
連自己的女人在身邊都不敢盡情地玩耍,那他這個當男人的,豈不是成了擺設?
有自家男人的鼓勵,無憂也明白自己方才太拘謹,她歡喜地回予他一個開心的笑顏,立即兩腳蹬着馬腹,歡暢地朝着她的目标飛奔去。
而慕清朗身、下的“風動”也大受染,追逐着前方“花影”的身姿奔去。
寧無憂此次追逐的目标是一只純色雪白的狐貍,她從未見過真正的狐貍,如果将它打下,再請師傅将它的皮毛做成一件狐裘,一定美妙極了。
她跟着狐貍上蹿下跳的方向,朝着一處低窪地帶的的峽谷極速前進,直到來到一處谷底,無憂勒馬停下,峽谷的冷風吹拂着她的面容,無憂突然感覺下腹處傳來些微的下墜感。
她在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感覺腹部下墜感得到緩解,這才環顧四周,卻早已不見了狐貍的蹤影。
慕清朗策馬奔到她的身邊,不由皺眉,他怎會随着小家夥奔到這處偏僻又不見日光的所在,這種幽黯所蘊含的詭異,令人沒來由地感覺後脊骨很冷。
空氣隐隐有難聞的膻腥味充斥鼻端,不好的預感令慕清朗拉着寧無憂立即轉過馬頭,他不想讓她在此多呆片刻。
寧無則也順從他的指引,準備随着他從此處撤退,可她回頭還想着再看看那只純白的狐貍,卻見到一雙蒼灰的眼睛正幽深地盯着她。
“阿朗,快看你後頭,這是狼還是狗?”
寧無憂指着身後驚喘了一下。
“肯定是狼,而且是狼王。”
慕清朗雖然不用回頭,單憑聞着後頭的味道,便已能判斷出後方是頭怎樣的狼,可是,他還是用眼角餘光,順着她的指尖輕輕瞥了一眼,果然,身後頭頂的山石聳立着一頭體态龐大的蒼狼,此時正安靜地俯視着他們。
“阿朗,它是不是皇後派來的?咱們會被吃掉嗎?”
得到他的确認,寧無憂瞬間頭皮發麻,心中的第一猜測是這頭狼一定與皇後有關。
“傻姑娘,皇後何德何能,如何差遣得動這頭山中狼王?是咱們闖入它的領地了。”
“哦,原來咱們闖入了真正的狼窩?那咱們快撤吧。免得惹怒了它,喚來更多的狼,咱們兩個肯定不夠分的。”
寧無憂一想到家中的匾額也上書“朗窩”,如今聽他一說這裏就是真正的狼窩,她覺得還挺新奇的。
可是,此狼窩實在兇險,确實非家中那個“朗窩”所能相提并論,因此,她覺得還是早早撤離為妙。
“嗯,小家夥知道怕了?方才追那只狐貍追得那樣忘我。都将親夫抛下了,難道說親夫還不如那頭白狐貍?”
“你還有心玩笑?嗚……萬一你先被吃掉了,我也絕不獨活,我一定要主動爬進它嘴裏,叫它把我也一起吃掉。”
寧無憂的粉拳捶在了慕清朗的心口。
“放心,有親夫在,咱們誰都不會被吃掉。”
相反,我還能将這頭野狼大卸八塊。
慕清朗撫着她的後肩,其實這野生惡獸根本不入他的眼,人說野狼狡詐兇殘,可是,再狡詐兇殘的野獸,如何敵得過人心的狡詐兇殘?
想想皇後,殷國舅,大皇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狼視耽耽地候在周遭,只等着找出他的弱處,然後如同野生惡狼齊齊撲上來撕咬吞食?
因此,這樣一頭野狼,即将是狼王又如何?
根本不足為懼。
“憂兒,你聽親夫的話。”
慕清朗攬着寧無憂的肩,悄悄為她調轉馬頭。
他叫她先走,慢慢離開野狼的視線範圍,然後再慢慢沿着來時路走上山坡,先返回那個山岔口等他。
野狼此時無聲候在頭頂與他們形成無聲的對峙,此時,最忌風吹草動,如果它以為它受到了侵犯,那麽它一定會兇猛地撲過來撕咬。
因此,他叫她緩緩移動,而他則立在原地不動,就好比做個樣子,留下來給狼王當人質。
他要等她安全脫身,才能專心地對付眼前這頭野狼王。
“阿朗,我不走,我不能抛下你自己走,我要留下來同你一起對付它。”
寧無憂又将馬頭調轉過來,說什麽也不肯自己離去。
“乖,聽話。為夫自己對付它綽綽有餘,你在此反而會令我施展不開。”
慕清朗邊說着,邊拿出五支箭羽并列架在手中的弓紅弦上,并将箭頭對準頭頂的野狼。
“我還是不想獨自離去。我先退到路旁,我要看着你怎樣對付它。”
“你再拖拉真的會走不了,這裏越來越腥臭,我已經聽見奔跑的聲音,快走啊,可能已經大批野狼朝這裏湧來了,再不把它解決掉,可能連我都走不了……快走……”
慕清朗急了,他覺得再拖下去,他們兩人都會葬身狼腹,決定先打破這個平靜的對峙,手上弓弦未動,腳尖卻踢起一枚石子,那石子瞬間擊中寧無憂的“花影”,它吃疼,便撒開馬蹄,帶着寧無憂疾速朝着山坡狂奔。
慕清朗悄悄松了一口氣,雙耳凝神傾聽四周的動靜,感覺四面八方的動物奔跑聲正在向此處彙集,就在他毫不猶豫地向着野狼王射出手中的“五連箭”,而原本靜立山石上的野狼王,卻一躍而起,迅疾飛過他的頭頂上方,向着寧無憂奔跑的方向追去。
那野狼動作實在太快,慕清朗手中的五支箭羽,有四支落了地,只一支正好射中它的後腿,此時,那狼王的後腿血流如注,狼血沿着這條山路一直向山坡上延伸……
慕清朗追了出去,看着前方後腿中了一箭卻依然疾速追趕寧無憂的狼王,他不得不佩服這頭野狼的韌性。
空氣的膻腥味相當濃烈了,在山路的兩旁甚至已經有幾頭狼蹿了出來,他迅速又射出了一次五連箭羽,這才将那幾只蹿出來的狼射殺。
就在他又要追上那頭狼王時,兩旁又圍過來了好幾只狼,還好,這幾只狼被迎面趕來的影衛接手了。
有了援手,他終于可以全心去對付那頭狼王了。
待他急速沖上山坡又俯沖而下一段山路,在即将抵達山岔口時,他被眼前的一幕驚悚得不能呼吸,甚至心尖發顫……
他的小妻子雖是高坐馬背,她的周邊依然有幾十個影衛将她保護在安全的中間。
可是,放眼整個山岔口,卻是圍攏着密密匝匝數不盡的野狼,而方才那只狼王,它沒死,依然拖着殘腿蹲在最前頭,繼續瞪着幽冷的狼眼,與前面的人類對峙。
“突圍。”
慕清朗不及多想,便破空射出一支利箭,那利箭朝着狼王的身後直直刺入它的後腦,只聽見它“嗷嗚”了一聲,便栽在地上。
“憂兒,快走。”
衆影衛見狼王已被射殺,頓時士氣大增,紛紛拔刀侍時朝着撲上來的野狼砍上一刀。
“阿朗。我錯了。”
寧無憂流着淚,回頭看了一下慕清朗,這才讓影衛裹挾着往營地退去。
“憂兒,別怕。如今群狼無首,并不具威脅。咱們先回府去。”
慕清朗縱馬奔到寧無憂身旁,用衣袖擦去她的淚滴。
“嗯,我不想再玩了,回府去。”
寧無憂跟随着慕清朗,只有此刻,內心才是真正的安定下來。
兩人走後,身後的影衛也漸漸跟随在他們左右,護衛着他們朝慕王府而去。
在他們身後,一塊巨石之上,則出現了一直不曾露面的大皇子慕清沣。
只見他面目冷邪地朝着營地方向看去,嘴邊展露一片陰寒,“真是想不到啊,這民間失傳已久的‘五連箭’射法,竟然流落到我那好三弟的手中。而且居然能射殺得了我的狼王,看來,這筆帳我得先記上。”
他說完,在片刻後,接着朝另一個山道,吹起一個哨子
頓時,腳底原本追逐着慕清朗的群狼又轉變了方向,紛紛朝着山間湖泊湧去……
因着此次無意闖入野狼領地,以致遭遇群狼圍攻,慕清朗與寧無憂兩人雖無大礙,卻也失去了初初參加圍獵的任何興致了。
慕清朗遣人前去向皇後禀明情況,便獨自帶着寧無憂直奔王府而去。
揣着成功突圍的那種劫後餘生的震撼一路狂奔,雖然自家府門遙遙在望,寧無憂的一顆激湍似奔流的心,仍在撲撲亂跳。
這樣狂猛的奔逃躲避狼群,以免無故失了性命的際遇,寧無憂再也不想來一次了,她一張纖細的小臉依然驚慌得煞白,止不住回頭瞄了一下慕清朗,只見他的臉色也是煞白,可眼眸注視的卻不是她眼睛,而是一直盯着她的後臀,若有所思。
突然,他策馬奔了上前,聲、色緊張地問道,“憂兒,你可有不舒服?那些狼可曾攻擊你?”
“不曾受到攻擊。”
寧無憂很是詫異,她當時讓身下的“花影”帶着狂奔,雖然感覺後面的狼王也追了上來,可是山道兩邊及時趕來了影衛,他們一個個輪流對付那狼王,硬是将她保護在中間,她不曾受到任何攻擊。
不知他這樣緊張又臉色煞白是為何故?
慕清朗與她并列伸手一探她的馬鞍,卻摸到盈滿手掌的鮮紅時,他的聲音都驚悸得變了調,“憂兒,你怎會流這樣多血?”
寧無憂側過頭看向他的手,雙頰不由紅透,“啊,這是我來月信了?我竟然不知道……啊,我腹部好痛……”
她話未說完,突然腹痛難忍,渾身脫力,身子搖晃着,已經無力支撐繼續坐在馬鞍上,看眼着要
墜落下馬。
“我這就抱你回去,你先睡會。”
慕清朗眼疾手快将寧無憂橫腰攬起,抱到自己身前,腿上一蹬,向着不遠處自家府門而入而他懷中的無憂,下裳處,已經洇滿血漬。
“阿朗,我好痛。”
“親夫很舍不得你疼。你說你來月信?是像你從前在寧府那樣來了月信?還有今年住在我身邊,我記得你五月、六月出現過的那種會出血卻不致命的月信?你那時好像不曾腹痛難忍。”
往事歷歷在目,慕清朗記得很清晰,他記得當時她初來月信腹部還會絞痛,然後還是他夜間闖入她的閨房幫她揉按才好的。可是那時雖然有幫她緩解絞痛,卻不曾見識過原來女子月信要出那麽多血,而且每次出血要持續三四日才好的。
他到現在還記得初次見她來月信的心情,他見她流了那樣多血,以為她生病了,一直要叫人去宮中請太醫的,可是,她卻很平常地告訴他,她雖然會出那麽多血,可是,她以前的腹部絞痛卻已經消失了。
“我也很奇怪,明明我五月六月來月信時,我的腹部是不疼的。”
“也就是說,你平日的月信都不會産生疼痛吧?”
進入自家府門,慕清朗下馬,又以雙手将寧無憂捧起,他極力同她講話,想以此分散她對疼痛的感受。
“嗯,是的。嗚……阿朗,現在更加疼痛了,怎麽辦?好像下面的血流更多了。”
寧無憂忍不住涰泣,她如今腹部疼得實在無法忍受,同時又感覺下腹處似有什麽在逐漸流出,感覺下、身處的褲子已經完全濕透了。
“還是請蕭神醫前來診斷了。”
心中某種猜想呼之浴出,慕清朗從袖中抽出一個訊、號、彈,向着空中一擲,那訊、號、彈頓時在高空中爆發出一陣巨響,然後又化為一陣濃烈煙霧。
“我帶你回房。”
慕清朗不敢耽擱,兩個腳尖點地,抱着寧無憂躍起飛到樹上,直接輕點樹幹,他頓時化為一陣迅疾的風,很快又腳尖點在水榭廊道,轉眼之間,兩人已出現在自家廂房門口。
就在他将寧無憂放入床榻,為她蓋好錦被時,門外也已出現了一個着牙白袍子的冷峻男子。
“蕭神醫有請。”
慕清朗朝着來人展露星目一笑,可是,來人卻不與他客套,看也不看他朗潤的笑意,伸手扣上寧無憂的手腕,一手指着蜿延了一地的血漬,依然以冷淡的語氣,很直接地說道,“你的女人血崩了,如今滑胎,恐怕胎兒都流盡了,你還笑得出來?”
“?!”
慕清朗霍地起身,上前揪起蕭姓神醫的衣領,“你确定?”
“你再說一遍!”
相濡以沫與相忘江湖
慕清朗手上青筋暴起,狠戾的掌心緊緊揪住蕭越的衣領,心中某個答案急待他的确認。
而蕭越則眼見自己的衣領讓人這樣粗魯地侵犯,不由伸出手肘将他一推,卻沒想到同樣身量昂藏的慕清朗居然被這輕輕一推,跌坐在地。
“本公子再說一千遍,也是如此。”
蕭越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呯”的一聲擲在桌上,又指着臉色已經慘白并陷入昏迷的寧無憂,俯視着慕清朗說道,“這是保命丹,快喂她服下。”
“多謝。”
慕清朗立即搶過那瓷瓶,将裏頭的藥丸全部倒在掌心,正準備全部放進口中嚼碎,蕭越看見了,立即皺眉制止他,“喂,這藥性、猛烈,一次一丸足夠,多了你會害死她。”
“好,”
慕清朗這才又将其餘的藥丸倒回瓶中,口中專注地嚼着一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