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褚弈端了一盤切好的西瓜進來,何餘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那一盤不是切碎的西瓜,是他的下場。
那麽多水果,褚弈偏偏切西瓜。
“哥!”江悅南忽然哼了一聲,一臉不滿地瞪向他,“說好不讓我補課!我不喜歡他!他太土啦!”
何餘內心扶額,妹妹,戲過了,真的。
孩子還是太年輕。
褚弈果然眼神變了變,在他倆中間過了一圈,坐下之後單手搭在他肩膀上,似笑非笑:“土是土了點兒,但你老師生活特別精彩,處處有驚喜,值得你多學習。”
何餘低着頭一聲沒出。
最後半個小時補課時間褚弈認真扮演着一個好哥哥,何餘努力扮演着一個好老師,江悅南拼命扮演着一個不喜歡補課老師的調皮學生。
何餘嘆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時間一晃而過,何餘收拾好書包和江悅南道別,過程中褚弈一直坐在原地沒動,懶洋洋地看着他。
何餘喉結滾了滾,終于還是沒忍住,想法支開了江悅南,房門關上的一瞬間趕緊回頭問:“哥你手機被沒收了?”
褚弈拄着下巴看他,嗯了一聲,臉色看不出什麽情緒:“你和他們接觸了?”
“嗯,”何餘說,“辛濤說那人是唐博良,咱們去醫院那次跟着的人就是他。”
“我媽的秘書,”褚弈拍了拍旁邊的座位,“他是不是還威脅你來着?”
何餘湊過去坐下,點頭,板板正正地坐着彙報情況:“但我沒被吓唬住。他都沒直接甩給我一百個億還想讓我滾蛋,太天真了。”
褚弈伸手揉了揉他腦袋,細軟的發絲愛不釋手,嘴裏卻依舊翻舊賬:“我就值一百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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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餘被揉的耳朵有點熱,聞言求生欲極強地舉手發言:“你是無價之寶,一百個億跟你沒法比。”
長得賊雞兒好看的人都有個定律——他臉好看,那他手必好看。
“哥你什麽時候能上學?”沒辦法主動摸摸,何餘壓下心底的遺憾,“在家聽課效果不好吧。”
“不知道,”褚弈無所謂地看了眼窗外,随口說:“可能以後都不能上學了吧。”
“就因為你不想和那個Omega結婚?”何餘瞪眼睛,這控制欲也太他媽變态了,能報警嗎。
褚弈挑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倒是沒你土。”
何餘甘拜下風:“是個人都沒我土……”平時上學那幾身行頭他鑽研許久才定下來,土到極致。
何餘本來想問辛濤要地址偷偷潛入褚弈家營救,沒想到鬧了這麽大烏龍倆人提前見面了,他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問:“我看這別墅裏也沒人攔着,要不你偷偷跟我——”走。
何餘話還沒說完褚弈就樂了,指了指他身後,說:“出這個門開始到你離開這棟別墅,幾十個監控,除了浴室卧室更衣室沒有死角。”
何餘一陣窒息。
“你要是直接出去上學,她——”何餘試探着問。
“她會讓校長跪着求我回去。”褚弈一臉平靜,像在說“我媽一天要求我玩一個小時電腦”那麽平靜。
“……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何餘皺了皺眉,他活這麽多年攢的經驗全是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豪門恩怨他一時也想不出個主意。
他是那種我自己只要我沒心沒肺誰也影響不了我的人,脫離開“家”之後也确實沒人能影響他,影響了的都被他揍飛了。
但他現在總不能給褚弈他媽湊飛。
所以他非常不能想象褚弈過的是什麽日子。想就渾身難受。
褚弈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挑眉:“這麽想我?”
何餘心尖一跳。褚弈這個人,笑起來是真的非常好看的。
他咳了一聲,摸了摸耳後,移開視線:“那倒是有那麽一點非常特別很想……”
這個時候也不能說不想。其實也是有點想,這麽帥的人坐你旁邊擱誰誰不想。
何餘自己給自己解釋。
“關鍵我也不能只收錢不辦事,”何餘掃過去一眼,皺着眉,“哥我就是看你被關在這兒特委屈的,我有點非常看不過去。”
人對美好事物的期許總是更多,他們要是受了一點兒委屈就跟喇自個兒肉了似的,恨不得替他們受了。
何餘也不能免俗。何況褚弈這個人,真挺好的。
他承認他是個顏狗,但更多的原因是他總跟袁裏說的那句話,他覺得他們倆特別特別“投緣”。
理由挺玄學。
人要是經歷的多了,找着一個特別看得順眼的人就很不容易,這點在同齡世界裏能理解他的人沒幾個,所以袁裏總說他胡扯。
但他真沒胡扯。
褚弈這個人,平時總一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毒舌,懶散,漠不關心,但深刻在骨子的是冷靜自制和紳士風度,還,特別會照顧人。
十八九歲的半大少年,顧自己還顧不過來呢,中二且覺得自己世界最牛逼無人理解顧影自憐都是常态,最缺的就是對別人的關心。
褚弈不是,他和他都有着超脫同齡人的成熟。
這在別人眼裏可能是“哇這人好牛逼啊”,但在他們自己眼裏,其實是有點兒寂寞的。
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何餘嘆了口氣,收回思緒。
空氣似乎因為他剛剛短短的一句話凝固了,褚弈目光看不清情緒,瞳孔漆黑,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何餘開始反省他剛才的話是不是不太合适他們倆可能還沒這麽熟的時候,褚弈忽然說:“過來。”
何餘看了眼他們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又往他旁邊湊了湊,快要貼上去的時候褚弈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
沒有其他感情,只是一個單純的擁抱,帶着涼意的信息素釋放,細細密密地圍繞着懷裏的Omega,不帶任何攻擊性,更像是乞求安慰的小孩子,一邊鬧脾氣一邊笨拙地貼近。
感受到信息素裏帶有的情緒,何餘心尖發酸,清甜的西瓜味自腺體處揮發,用孱弱的Omega信息素為懷裏的Alpha撐起一座小小的保護傘。
他因為個子矮,被褚弈整個抱起來團在懷裏,正面相擁。
褚弈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臉埋進他頸窩,強悍的Alpha用最脆弱的姿态依偎在他懷裏。
他忍不住一下下拍着褚弈後背。一身兇狠沒處釋放,只能在心裏紮了兩下褚弈他媽的小人兒。
為人父母的,最怕的就是把“我愛你”和“我可以控制你”混為一談。
何餘是沒爹沒媽,但他聽過袁裏他媽罵袁裏。
“我是你媽!你是我養活的!你還跟我頂嘴!天下就沒有做錯的父母!我把你養着麽大我說你幾句怎麽了?你還來氣了!別人家又打又罵的不也活到現在?還跟我發火!你把我氣死了你驕傲了?!我養你是為了氣我的?!要這樣我還不如養條狗!小王八犢子!”
何餘當時就接了句:“那您養條狗吧,袁裏我帶走了,您想好了養什麽狗我明天給你送來。”
他媽氣得拿擀面杖抽了他倆一頓,追出去三條街,一點也沒有要“氣死”的樣。
何餘這輩子沒感受過母愛的偉大先感受了一回母愛的沉痛。
袁裏無數次跟他提起:“我有時候真羨慕你。”
何餘深吸口氣,攤上這樣的父母,你說他一點不好,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就扣下來了,你為了争取正當權利至少不挨打的權利,他們氣生病了,全世界都覺得你是個萬惡不赦的白眼狼。
親爹親媽親自下場編造你的故事,你不用活了。
這個煩惱不分階級,下到袁裏這種小康家庭,下到褚弈這種豪門貴族,全世界父母的通病。
何餘緊了緊手臂。
褚弈周圍的空氣很冷,何餘鼻尖凍得的都有些發紅,但褚弈是熱的,溫溫熱熱的,像只大老虎,埋在他懷裏共同取暖。
極高的契合度讓他們倆只有完全浸沒在彼此的信息素裏的時候才能徹底放松,沉浸在安穩幸福的情緒裏,像長途奔襲了數萬裏的猛獸,終于找到了安穩的巢穴,得以酣睡。
擁抱了好久,何餘輕輕揉了揉褚弈的頭發,抱着他說:“哥,我們得想想辦法。”
敵人都攻上家門還不反擊不是他的風格。
褚弈埋在他懷裏嗯了一聲,一手捂在他腰後一手攬着他肩膀,輕輕捏着。有點癢,但感覺不賴。
這要是袁裏他可能已經一巴掌糊上去了。人和人是沒辦法比的。
何.雙标得明明白白.餘感慨。
“要不,”何餘眯了眯眼睛,“咱們演個大的。”
“嗯?”褚弈微微擡起頭,頭發淩亂地散着,眼神微暗,皮膚白得發光,嘴唇薄而殷紅,一種病态的美感,“多大的?”
何餘覺得他能和褚弈相處這麽長時間都沒非禮他,純屬是他精神境界到了,這誰遭得住。
“你媽敢這麽關你肯定猜出來咱倆在演戲,你控制力這麽好,和別的Omega見面的時候裝不舒服,多裝幾次她可能就信了。”何餘在酒吧什麽樣的沒見過,放浪的Omega硬撩有主兒的Alpha被一頓狂揍的事不在少數。
法律明文規定,Alpha明确拒絕後還強行近距離接觸從而導致Alpha産生“抵觸綜合症”傷人的,Omega負全責。
“行不通。”褚弈下巴擱在他鎖骨上,仰視他,這個角度看Alpha眼尾狹長,慵懶地半睜,高挺鼻梁下的嘴唇看起來軟軟的,應該很好親……
“為、為什麽?”何餘喉結滾了滾,暗罵自己不要臉,都什麽時候了還舔臉,啧,這個契合度這個臉這個聲音這個手……不怪他。
“她會看出來的,”褚弈說,“她很了解我,甚至比我自己都了解。”
“……這麽可怕,”何餘抓了抓頭發,這就有點操蛋了,“那我再想想辦法。”
“有一個辦法,”褚弈忽然彎了彎嘴角,看着他,“比這個大。”
“有多大?”何餘自覺地蹦進坑裏,甚至填了填土,“這個時候了什麽都得試試啊。”
褚弈眼神暧昧地看着他,慢慢坐直,靠近,溫熱的呼吸糾纏在一起,鼻尖輕輕碰了碰他的鼻尖,語氣緩慢,意味深長:“最大的那個……”
“……嗯?!”何餘猛地往後一躲。
雖然一直以猛男自居,但Omega的天性還是讓他下意識地抖了抖。
這麽大的,是得上那個床才那個行的嗎,有點不對頭……
“我開玩笑的,”褚弈眼底閃過戲谑,捏了捏他耳朵,“過一個月我就回去了,不用想我,工資打你卡裏。”
“不是錢的事,”何餘狠狠松了口氣,摸了摸褚弈碰過的耳垂,發燙,小聲謀劃:“要真玩這麽大,怎麽也得個兩三百億才能成交。”
“你說什麽?”
何餘話音還沒落就被捏住命運的後脖頸,Alpha強烈的獨占欲充斥眼底,和愛情沒關系,只是單純地不允許任何人有機會通過任何方式得到他的Omega。
“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何餘趕緊順毛兒,Alpha的本性就這樣,他剛不過,“我是獨身主義者。”
褚弈皺眉,過了會兒重新埋進他頸窩,鼻尖還拱了拱,悶聲說:“我也是。”
何餘心尖直顫。
好他媽可愛啊這個Alpha!
反差萌真他媽想親!
兩個人安靜地擁抱,誰也沒說話,何餘感覺他快睡着了的時候褚弈緊了緊胳膊,他擡頭掃了眼挂鐘。
居然摟了半個多小時?他怎麽感覺過去不到五分鐘。
“那丫頭怎麽這麽老實,”褚弈忽然出聲,聲音懶洋洋的,“你們兩個是不是背着我有什麽小秘密了?”
何餘一僵,默默披好馬甲:“她跟我說猜到我是他嫂子了。”
褚弈笑了聲:“入戲挺快。”
何餘摸了摸鼻子:“謬贊謬贊。”
“……要不,”何餘看着懷裏的大A,忽然有了個主意,“哥,我們就演個大的吧。”
“演一個?”褚弈挑眉。
“對,咱倆契合度這麽高,醫學檢測的話只要待在一起一段時間再去測就能蒙混過去,”何餘篤定地翹了翹嘴角,“你媽知道你沒有易感期嗎。”
“不知道,”褚弈眯了眯眼睛,“所以?”
“我沒有結合熱。”何餘說。
“沒有結合熱?”褚弈反問了一句,随即明白了,嘴角挽出個弧度,“需要老公給加錢麽?”
“也不是錢的事,”何餘拿出口頭禪,“就是吧,那個存死期——”
“沒門兒。”褚弈笑得無情。
一個沒有易感期,一個沒有結合熱,等于兩個性冷淡遇到一起了,怎麽都不可能發生關系的。
Omega不在發情期強制标記的話是會死人的。
所以他們倆裝作“發生了什麽”的樣子騙過褚弈他媽,事後只需要到醫院開兩張化驗單就能證明他倆清清白白,也不耽誤以後談戀愛……雖然他倆都是獨身主義者。
房間門被“嘭”地一聲踹開,褚弈抱着何餘大步跑回他的房間,用力甩上門反鎖,下一秒,讓人遐想萬千的融合信息素慢慢從門縫溢了出來……
傭人們吓壞了,還不敢告訴在樓下打游戲的小姐,別墅裏唯一一個主事的江悅南才15,怎麽能看見這種事情!
褚少爺真是胡鬧!
足足過去近七個小時,淩晨兩點鐘,那扇門才被打開。
褚弈穿着浴袍邊擦頭發邊探出半個身子,露出的脖子上點點紅痕,後頸的抓痕讓人遐想萬千,他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啞着聲音對保姆說:“做點粥端上來,別放葷腥。”
保姆應下。內心對這個大少爺的印象低了又低,非常同情屋裏可憐的Omega,超S級Alpha,七個小時,人還活着呢嗎……
褚弈關上門,眼底染上些許猩紅。
屋裏全是兩個人高度融合的信息素,床鋪淩亂,衣服散落一地,淫|糜的氣息充斥着整個房間,饒是自控力如他,也忍不住領口燥熱。
何餘板板正正地坐在桌子前穿着大一號的睡衣給江悅南同學做筆記,露出的脖子手臂小腿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一副被人狠狠“憐愛”過的模樣。
看他回來了,何餘邊揉眼睛邊感慨:“江悅南同學的基礎太感人了,我都快哭了。”
褚弈拉過椅子坐在他旁邊,揉了揉他後頸:“疼麽?”
這個問題太暧昧,何餘咳了聲,“剛開始沒什麽經驗……掐的有點狠了。”
對的,他倆這一身的“愛痕”全是自己掐的,褚弈後背脖子上的抓痕也是褚弈自己抓的,和對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褚弈撐着下巴翻他寫的筆記,慵懶的帥氣,“七個小時過去了,你現在的狀态不是很合格。”
何餘立刻趴在桌子上不動了,心說按我的理解七個小時人差不多就沒了。
褚弈指了指床:“趴着去。”
何餘跟個舊社會小太監似的,彎腰低頭:“喳!”
他前腳剛窩進滿滿褚弈味道的被裏,後腳門就被敲響了,保姆拿着褚弈的手機往裏不着痕跡地看了幾眼,把手機遞給他:“江夫人的電話。”
褚弈接過示意她可以走了,關上門躺到何餘旁邊,聲音裏滿是□□過後的沙啞:“母親。”
江憶雲的聲音極力克制,卻還是爆發了:“褚弈!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是在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這是意外,母親,”褚弈笑了一聲,摸了摸何餘的頭發,“我易感期到了,他突發結合熱,很抱歉我沒有您那麽強大的自控力,他實在很誘人。”
很誘人的何醉醉同志耳朵豎得像天線,非常好奇控制欲這麽變态的媽是怎麽說話的。
是不是像袁裏拉着他看得甄嬛傳一樣,都拐山路十八彎地說話,話裏有話裏有話裏有話裏有話裏有話……
江憶雲氣得不輕,什麽都沒說就挂了。
高契合度的AO對彼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感情沒關系,純粹的刻在骨子裏的生理性吸引。
特別是一方出現“發情”跡象的時候,控制住自己的可能性更是無限降低,所以很多AO情侶這時候都會選擇去醫院隔離。
褚弈和何餘就是拿住了這一點。
AO一旦發生關系,那麽确定彼此雙方都是自願後A就必須對O負責了,這是法律明文規定的。
她要是強行分開兩個人,何餘拿着證據去法院鬧,媒體渲染下,公司和褚弈的未來就全完了。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褚弈和何餘兵不血刃,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