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個人正沉默着,舞池裏忽然傳出一聲驚呼。短促,幾乎湮沒在聲浪裏。
何餘卻敏感地捕捉到,瞬間站直,給五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幫忙看着嚴雪媛,直接沖了過去。
最靠裏隐蔽的卡座裏,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拉住漂亮的Omega,湊過去就要親。
Omega細瘦白淨的手腕被握出一片紅印,神情驚恐,大聲呼救。
周圍人有看見的也裝沒看見,誰知道是不是搞情趣呢。
何餘走過去一把攬過Omega,另一只手捏住猥瑣男的關節狠狠一按,一用力揮開了他的手。
“誰他媽不長眼睛!”猥瑣男疼得渾身一抖,抱着胳膊轉頭。
“不常來吧,”何餘護着Omega,吊兒郎當地掃了他一眼,“咱們這兒的規矩在門口明明白白地寫着,一把年紀了怎麽跟個瞎眼□□似的。”
“我草你個小白臉兒你是老幾你他媽這麽跟我說話!”猥瑣男手一招身後像模像樣地站出個保镖。
甜膩的牛奶味兒直沖鼻腔,何餘餘光裏附近不少Alpha眼睛通紅地盯着他身後的人,開始蠢蠢欲動。
強制發情,被下藥了。
Omega比他高半頭,此刻卻渾身癱軟地靠在他身上,嘴巴一張一合,呼吸灼熱,喘息聲鼓動耳膜,臉上全是眼淚。
何餘看清他說的是“救命”。
何餘嘆了口氣,一邊示意同事叫救護車,一邊把人護在自己身後。
猥瑣男明顯喝多了,指着他罵,言語羞辱,用詞髒的不堪入耳,最後甚至說出了“你他媽也是個小白臉兒,老子操得你媽都不認識!”。
六兒站在一邊沒動,看他的目光像看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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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幹了這麽長時間,何餘什麽樣的玩意兒沒見過,聞言臉色都沒變,邊拍着Omega後背安撫邊釋放自己的信息素緩解他的難受。
他的信息素裏有部分“僞Alpha信息素”,不會讓Omega發情加重又可以暫時緩解他們的痛苦,可以頂一陣。
“媽的,什麽#¥%@*&……%@#”男人大着舌頭招呼後面的保镖。
“酒吧內部禁止鬥毆,違者後果自負,”何餘欠抽地指了指外面,“不想活了出去跳樓,在這兒作死我們還得收屍。”
“你知道我是誰嗎!”男人肥胖猥瑣的臉上全是兇惡。
“在這兒,”何餘指了指地,笑得挑釁,“我不認識的,都是沒頭沒臉的。”
“操!給我整死他!”猥瑣男粗着嗓子喊。
身後的保镖一臉尴尬地沒動。
猥瑣男火氣上來也沒顧得上他,直接沖了過來,擡手一拳!
何餘随意矮身躲過,錯身到他身後,擡腿照着他膝窩就是一腳,把人整個踹倒在地。
手在後腰一抹,迅速怼在他身上,男人抽搐了幾秒,像塊臭了的肥肉,軟踏踏地趴在地上不動了。
何餘收好電棍,擡頭和那個保镖點了個頭。
“餘哥。”保镖尴尬地不知道說什麽。
“幹這個也行,比在酒吧掙得多,”何餘公主抱起半昏迷的Omega往外走,路過他的時候低聲說:“就是良心不太好受。”
保镖紅着臉沒說話。
這人以前是他同事,擱他手下幹過一段時間,後來嫌錢少,偷酒被發現開除了。
這一片兒幹這行的他基本都能混個臉熟。
酒吧客流量大,客人分三六九等,工作人員也分三六九等。
像江悅南、嚴雪媛那種金勺子,就只有他和另外幾個Beta能碰,Alpha禁止靠近。
他這個職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說大吧他也就是個保安,說小吧他保的人個個有背景,間接導致他不是交際花也認識不少人,混熟的每次來還跟他打聲招呼,搞得他也跟着上流不少。
“餘哥,扔出去了啊。”有人喊他。
“扔吧,扔遠點兒。”何餘頭都沒回。
把Omega送上救護車何餘才回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一場小風波就完全平息了。
路過中心卡座的時候一個長相儒雅的男人遞過來一根煙,笑着說了句:“開張了魚兒。”
“沒有閑時候啊,”何餘接過煙沒點,心照不宣地笑笑,“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男人清淡的眉眼看了看嚴雪媛的方向,笑着說:“去忙吧。”
何餘走回去的時候正對上嚴雪媛的視線。
“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嚴雪媛眼神探究。
“我就是一個保安,”何餘無辜攤手,“你也看見了,Omega來這兒喝杯酒多麽不安全,強制發情了Alpha保安都得上去發瘋,我是Omega,方便。”
“剛才那個男人我認識,”嚴雪媛眯眼,“珍茗集團小太子,你們很熟?”
“我算哪根蔥,”何餘喝了口水,笑了,“經常來的和保安都熟。”
嚴雪媛不信。集團太子給保安遞煙?還一副老熟人的樣子。
何餘無辜聳肩。他們真的不熟,為什麽遞煙,可能因為他上次在同一個地方救了他女朋友吧。
按他的想法都完全沒必要感謝,這是他的工作,他女朋友是他的勺子,看好她是份內事。
但人家非要感謝他也不好推脫,一根煙的事。
過了會兒,嚴雪媛忽然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何餘說。
“裝我男朋友,一個月兩萬。”嚴雪媛一臉淡定地說。
何餘表面平靜,心裏卧槽,心道你們有錢人都這麽熟練的嗎。
“……我男朋友占有欲比較強,”何餘心道大姐你別搞我啊,我可打不過褚弈,褚弈生起氣來太…………他媽可愛了,他會忍不住摟在懷裏rua的,“這個真不行。”
嚴雪媛一臉遺憾,過了會兒笑了:“那交個朋友吧。”
何餘從善如流:“你好,朋友。”
嚴雪媛又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摘下自己的項鏈放到他手上,眼睛看着他:“不許拒絕。”
何餘只好拿着。以前這種事也不少,來這兒的不論男女都有點霸道總裁的範兒,拒絕了就是打臉。
他就一保安,哪能随便打他們臉。
等人走了之後何餘到後門透透氣,順便拍了個照片查查項鏈多少錢。
不查不知道,一查他覺得手腕要沉折了。
某奢侈品最新款,也不算太貴,也就一百多萬吧……
有錢人都這麽交朋友的嗎?
何餘在微信上給她發消息。
何醉醉:有眼無珠,項鏈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對面沒回。
何餘剛要打電話,馮倉過來喊他。
“你周六周日沒事吧?”
“那誰知道呢。”何餘打哈哈。
“有事也變成沒事,”馮倉冷笑,“請這麽多天假,周末加班。”
何餘想了想,褚弈還是非常體貼的,應該沒問題,随口答應了。
沙發上一對AO在幹不可描述的事情,何餘用自己的經驗判斷這是對兒情侶,收回了探出去的腳。
手機忽然響了。
潛水鴨?:明天晚上飙車?
何餘撓頭。
完了,答應馮哥答應得太痛快了,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人生中大多數苦惱都是因為你說YES太快,說NO太慢”。
何餘忍痛拒絕。
何醉醉:明天有事……窩好悲傷.jpg
潛水鴨?:有事?用我陪你去麽?
何餘捂心髒。
何醉醉:不能。我心都碎了鴨.jpg
潛水鴨?: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jpg
何醉醉:哥,真的,要不是沒辦法,我肯定跟你飙車去。爆哭.jpg
何醉醉:我的真心給你看.gif
潛水鴨?:……
潛水鴨?:我生氣了.jpg
???
哇靠大帥A你怎麽生氣了。這位帥同學你的心像海底針。
何餘一邊撓頭一邊趕緊回複。
何醉醉:我們白天去飙車吧!
潛水鴨?:你不睡覺?
何醉醉:我可以不睡覺。我超厲害的.jpg
那邊過了好久才回。
潛水鴨?:白天來這兒。
潛水鴨?:定位。
定位是一個豪華小區。
何餘看了眼也沒多想,可能是先到那兒集合吧。
他完全沒覺得不睡覺有什麽虧,你要知道一個顏狗,不,一個成熟的男人,遇到投緣的人是很難得的。
何餘完全沒意識到,他這個定力擱古代絕對是個“愛妃說的朕一定辦到”的大昏君。
淩晨四點下班,五點到家,何餘随便拿了碗老壇酸菜泡了,洗了個澡吃了碗面就睡了。
賺錢養家的男人真辛苦,特別是田螺帥A不在他家的時候……
一覺睡到十二點,何餘醒來拿起手機掃了眼,兩個未接——褚弈。
何餘瞬間清醒。
慌忙下床的時候一腳踩空撲通跪地上給窗外的麻雀磕了個響頭。
“雀總吉祥!”何餘掙紮着爬起來邊揉膝蓋邊撥通了褚弈的電話。
對方秒接。
“喂?哥哥哥哥哥哥哥我才醒!對不起!”
“我以為你下蛋了,哥哥哥的。”褚弈說。
聲音沒聽出不高興,何餘松了口氣,邊揉膝蓋邊“咕咕咕”叫了兩聲。
“我在樓下,”褚弈說,“收拾完下來吧。”
何餘剛緩下來的節奏瞬間擰了彈簧似的快起來,收拾好一身土了吧唧的行頭,刷完牙洗了把臉就沖了下去。
褚弈居然在樓下,也不知道等多長時間了。
和褚弈待着真是時間越長越能感覺到這個人的相處模式有多舒服,打兩個電話後都沒人接,确定人應該睡得沉,就不打了。
不像某位袁姓同志,不打到你腦瓜子嗡嗡爬起來不罷休。
低調的大G和小區格格不入,他沖下來的一瞬間司機搖下了車窗——褚弈自己開車來的。
何餘跑到副駕駛拉開門先問好:“早啊不,中午好!”
“真早啊,”褚弈看了他一眼,遞過來一個紙袋,“墊墊。”
何餘上車接過,打開,是四個小包子。
雖然吃不飽,但何餘很知足,一口一個。
褚弈發動車開出了小區。
何餘的視線不可避免地繞過座椅間隔,落在他身上。
褚弈今天穿的很休閑,黑色連帽衛衣,搭配黑色寬松運動褲,開車的時候手指放在方向盤上,黑色白色相撞,顯得修長的手指漂亮又有力。
每天起床第一句,合同期的男朋友真是帥到發光鴨!
何餘低頭掃了眼自己十級顯胖的棕色肥棉襖和過長堆到腳踝的牛仔褲,着實狠狠嫌棄了自己一把。
以前對穿無所謂,低調就好,現在真的恨不得立刻滾回樓上換上一身正兒八經的衣服。
不說多帥,至少也別襯得跟褚弈兩個世界的人似的。
現在他倆格格不入得就像白雪王子和阿拉丁神燈。
褚弈開車平穩,停車起步的時候感覺不到任何不适,何餘吃完小包子忍不住有點昏昏欲睡。
“馬上到了,”褚弈說,“別睡。”
何餘正襟危坐。
五分鐘後車開進小區,褚弈停好車帶他上樓。
推開門,褚弈替他拿了雙黃色小鴨子圖案的毛絨拖鞋:“我家,随意。”
就在何餘以為他是故意給他兒童拖鞋的時候,褚弈又拿了雙棕色小鴨子圖案的拖鞋穿上了。
他平衡了,勉強克制沒笑出聲。
诶鴨!這個Alpha真是可愛鴨!
但他腳上的拖鞋也太合适了,何餘忍不住想,不會是褚弈特意給他準備的……大白天的又做夢了。
何餘換完鞋下意識左右看了看,三百多平的大平層,藍白相間的室內裝潢讓他有種掉進海裏變成魚的錯覺。
裝修走的應該是抽象風,物品擺放和樣式都極盡随意。
毛茸茸的藍色地毯,有巨大藍鯨的圖案,打翻顏料似的淺藍色白色深藍色相間的牆面,流線型的沙發,奇形怪狀的電視櫃和茶幾,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裝飾品……
第一眼看上去不适應,但多看兩眼之後又忍不住覺得這樣的房子住着也不錯。
何餘忽然覺得,這整間房子的裝修透露出了主人對“規矩”的厭惡——按規矩說,這個裝修沒一處有規矩的。
正想着呢,屋裏走出來個穿着圍裙的老奶奶,看見褚弈彎了彎腰:“少爺,飯好了。”
褚弈點點頭。
何餘新奇地瞅了瞅。
少爺,在江悅南家保姆叫他褚少爺,在他自己家保姆叫他少爺。
這個稱呼在一般人身上除了中二透不出別的,但在褚弈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他理所當然地應下這聲“少爺”。
平時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褚弈為了照顧他,就是個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居家田螺帥A,以至于他都忘了這個人其實非常非常非常有錢,含着金勺子出生,完全沒必要自己做那些事。
但褚弈就是做了,還做得非常好。
他就是這樣的人。
何餘忍不住想敲開他的殼,看看裏面真實的褚弈是什麽樣的。
和現在這幅冷靜懶散的殼子有什麽不同。
褚弈不知道他的這些腦內活動,領着人去吃飯。
各種菜擺了滿滿一桌,何餘掃了一眼,味不知道,色香已經俱全,老奶奶能給褚弈做飯,想必非常有一手。
褚弈吃完後看着他吃完最後一口後,随口問:“幾點睡的?”
聲音低沉,帶着關心,何餘有種話家長的感覺,溫馨自在,心裏暖呼呼的。
咽下飯,他說:“不到六點。”
“嫌命長了?”褚弈嗤了聲,溫柔和狗逼之間只有一線距離,“這兒九樓,你要不要來個痛快的?”
何餘梗住,把溫馨自在四個字從腦袋裏扣了出去。
吃完飯何餘問:“哥,什麽時候飙車?”
褚弈領着他來到一個房間前,何餘左右看看判斷這應該是主卧。
哎?帶他來主卧幹什麽?
褚弈推開門,拉着他胳膊給他也帶了進來。
“哥,不飙——”何餘話剛說一半,褚弈一把給他抱了起來,扔到了床上。
床墊柔軟蓬松,摔上去還能彈彈,何餘同志沒感覺到疼,甚至雙眼放光想再來一次。
“睡覺。”褚弈抖開被蓋到他身上。
“不是要——”飙車嗎?
褚弈皺眉,眼神不悅地看着他:“不要命了你?”
要。他也想睡覺覺。感謝男朋友送床之恩。
何餘趕緊縮進被裏,淺藍色的棉被,全是Alpha幹淨清爽的味道,讓他安心,昏昏欲睡。
一覺睡到下午四點多,何餘睜開眼,渾身發軟地爬起來,坐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沒做夢,他在褚弈家。
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下床,推開門看見褚弈正坐在沙發上看書,米色居家服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細膩溫柔,手指修長單手捧着書,另一只手輕輕翻頁,脊背靠着沙發,長腿在地上随意地搭着。
模特照片似的。
何餘喉結滾了滾,走近。
定睛一看,!書名——《熬夜如何不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