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教師
這次的卡牌有點奇怪,背景是藍色的,滿是時鐘的圖案,看起來還有幾分科幻色彩。
【虛拟教師:林非波
林非波,戲劇天才,XXXX年-XXXX年,享年八十一歲。曾任XX藝術院校教授,XX藝術團團員,國家一級演員,主要作品有:《舞者》、《風非》……等。後因病減少戲劇作品數量,但作品質量均高于當時多數藝術水品。稀有等級:S級。
PS:入股不虧。】
麥秋:“……”豈止不虧,簡直血賺。
系統:“喵~”>▽<
看到系統身體力行地賣萌着表達對曾經的宿主的麽麽噠之情,麥秋有點無奈地開了卡,整個人就毫無知覺地被拉進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教室。
熟悉的大小格局,不熟悉的裝修和新舊,如果不是透過窗外的景色,判斷整個教室的方位,麥秋很難能搞明白自己在哪裏——是邵凡師兄借給她的舞蹈教室。
只不過這裏貌似此時不再是舞蹈教室,更像是一間普通的小教室。中間有個講臺,牆上挂着一塊黑板,教室內擺放着單桌的桌椅,數一數,差不多二十來桌。
可惜只有兩個人一只喵。
面前像青松一般站立的人,劍眉星目,身上穿的是老式的長袍,一手放在身後。林非波沒出聲,也沒做什麽怪異的動作,卻似乎整個人帶着一種孤高之感,讓人不敢親近。
老實說,麥秋不是一般的懵。
這虛拟教師,也就是說應該不是真的人,是系統模拟的。但系統是不能看透腦內想法的,它怎麽模拟出來呢?光是記錄曾經的言行舉止搜集資料嗎?這到底是什麽黑科技?
她發出這個疑問,林非波沒回答,系統在林非波手底下露出貓咪平時的舒爽表情,哼唧着說道:“你可以把他當做腦電波,就是人死之後的靈魂,也可以當做系統模拟出來的人物,随你怎麽想。總之,這是未來的技術,不可能告訴你原理的。”
麥秋看着傻乎乎口水都要流出來的胖橘,冷靜了好幾秒鐘,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所以這貨的本質是哆啦A夢?!還有這麽坑的藍胖子?她又不姓野比叫大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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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直沉默的林非波沖着麥秋擺了擺手,語氣很随意:“坐吧,有什麽想問的?”
麥秋感覺神奇又怪異地坐在了座位上,望了望四周,還是覺得很不科學。她坐的是第一排中間位置,就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上學時這座位坐的要麽是極好的學生,要麽是極差的學生,想坐這裏,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膽量的那種。
就在這個時候,林非波的身後也多出個椅子,就是突然冒出來了的那種,他也坐了下去。手裏還抱着胖橘,十分熟練地給它撸毛,揉得它兩只眼都眯了起來。
麥秋:“……”她現在的心情,怎麽說呢?有點像哈利波特第一次進入魔法世界那樣。
沒什麽想法,真的,有想法也被震沒了。
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麽,想問的太多,一時間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幹脆就從最近的事情講了起來,說她的身體原本是個很有名的明星,現在她不想再做歌手了。這樣就等于一切重來,從頭開始,備選的學校有什麽什麽。但她想讀的不是林非波教的名聲斐然的學校,而是一所比較新的學校,規模和歷史都不如幾個名校。
不知道作為大前輩,又跟某個學校極有淵源,曾經是老師的林非波會怎麽看?
誰知道看起來很年輕的林教授特別冷淡地反問她:“你要讀什麽學校,怎麽跑來問我?”
那樣子,就好像她閑的沒事幹問的是隔壁老王的事似的。
沒想到林非波是這樣的林非波的麥秋:“???”說好的傳道授業解惑也呢?
“我看你也不是小孩兒了,”林老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該做什麽決定都有自己的思量,既然有了決定,何必再來問人?徒增煩惱而已。”
麥秋只好說自己的考量:“我以為您會推薦我去您所在的學校。”
林非波言語簡短有力:“我怎樣是我的事,你怎樣是你的事,我只是你的老師,不是你的父母。就算是父母,也不該幹涉子女的前程。誠然,我的确希望學校變好,歸根結底,也無非是基于學校好了就能讓學生更便利的條件下。”
句句有理,字字珠玑,麥秋除了默默點頭,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只能問:“那您作為一個藝術家,有什麽要跟我這種新人後輩叮囑的?”
麥秋的話音落下,林非波擺了擺手:“不要叫我藝術家,我從來都不是什麽藝術家,我就是個演戲的。給面子的叫一聲演員,學生們叫一聲老師就夠了。”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沒什麽囑咐的,歸根到底要看你自己。如果你認為過去的成就不是最重要的,那就不要讓它成為你的束縛。人要相信自己,你覺得是對的,那就一直走下去。正是因為這條路只有你一個人,就更加不要懷疑自己。”
“哪怕這條路在社會的觀點上是不正确的?”麥秋職業病發作似的問了一句。
“當然,”林非波眉毛都沒動一下:“不然怎麽會有陳容青?”
麥秋有點被噎到,要說采訪時最喜歡碰到和最不喜歡碰到的大概就是林非波這種人,直白、犀利,仿佛參透人心。他能完全了解你的意思,你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但依然坦蕩地回答,甚至來者不拒。搞得本來很大的事情變得輕描淡寫,不值一提……
這樣的稿子拿回去只會被主編罵到狗血淋頭。
沒錯,在穿越前,麥秋的工作是明星們最深惡痛絕的娛記。
不過後來紙媒沒落,她自己組織了個工作室開了公衆號,不算最紅火的那撥人,但也算夠養家糊口的。為什麽這麽讨厭抄襲和盜版,大概就是因為她是被洗稿融梗了無數次,舉報都舉報不過來,眼看着那些人紅紅火火自己恨得撓牆卻無能為力的那種人吧。
有時候麥秋甚至想過幹脆不幹了去寫小說,後來發現小說盜版比公衆號還多。很多人甚至以看盜版為榮,看正版為恥,嘲笑那些更尊重知識版權的小天使,簡直惡臭到不行。而網文作者們不少人都是兼職,否則連自己都養不起,她就默默地把這個想法抛到了太平洋。
“其實有時也不全是壞事,”僵持了幾秒,麥秋反應過來自己并不是記者了,有時說話也不需要那麽尖銳,她舉了地中海老師的例子:“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不過老師是很記得您的,您可以說是他走上這條路的精神支柱。”
林非波眼神有左向右,似乎在回憶什麽,手一揮,又一個黑科技出現在眼前。
麥秋望着眼前透明的屏幕,眼睛瞪的溜圓,表情有點傻。
很快屏幕像是水幕一般,浮現了漣漪,随即變得平滑,出現了畫面,很多年前的畫面。
話劇場的舞臺,所有人手拉手鞠躬謝幕,臺下的人們站起,充斥在耳邊的全是“嘩嘩”的掌聲。舞臺旁邊擺着不少的花籃,結束之後還有不少人停留不肯離開。
林非波穿着一身古裝的衣服,化了舞臺妝,頭上戴了假發,手裏拿着道具扇子,看起來十分有範。一對夫妻在後臺攔住了他,熱情地對他說他們是從外地趕過來的,誇贊他表演的真好。被丈夫抱在懷裏的是個幾歲的小男孩,看着十分可愛。
那位妻子說她家孩子普通話不太好,能不能現場說一句臺詞,教教他。
林非波想了想,教了一句挺複雜的:“君子正身以明道,直己以行義,亦複何憂懼乎?”
這話十分繞口,連有些不是本地人的大人可能都學不太明白,但林非波就是特別耐心地教了這小孩一遍又一遍,直到小孩能囵吞說出來,才點了點頭。
旁邊的夫妻兩個站得都有些尴尬了,也沒想到這位先生是這麽嚴(軸)肅(到)認(不)真(行)的人。小孩兒學完,也不敢提什麽請求了,趕緊道了謝離開。
倒是那小孩子,在母親身後手裏拉着母親的手,回頭時剛好和林非波對上了眼神,亮亮的眼睛,小孩害羞地笑笑,又躲回了媽媽跟前,邊走還時不時的回了一下頭。
而林非波,麥秋能看到的是他的嘴角微微彎起一個離遠些都看不見的弧度。
并且又再度點了點頭。
畫面沒了,麥秋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邵凡師兄說他爺爺不适合跟別人相處了。
不了解的人,很容易誤會他的舉動。了解的人,又會覺得很無奈。
林非波不是不會看眼色,他只是覺得那不重要。這跟看不懂別人臉色的人又是兩回事,只能說他是一個特別有自己我堅持的藝術家,阿不,演員……吧。
以及,沒想到地中海老師小時候是這麽激萌,果真歲月是把殺豬刀,刀刀砍得催人老。
“還有話要問嗎?”林非波悠閑自在地撸着貓,修長的手指在一堆毛茸茸下顯得更加骨節分明,動作流暢又帶着幾分溫柔:“沒問題我要給你留作業了。”
又雙叒叕一次驚呆了的麥秋:“……作業?”啥玩意兒?
林非波一派淡定,理所當然道:“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不留作業難道等着流血浮屍?”
麥秋:“……”這個玩笑其實一點都不好笑,很冷。
不過算了,看在人家是上個世紀的老爺爺的份上。
然後帥絕人寰的老爺爺就給了她沉痛一擊。
“最簡單的,我想想,”林非波的手指敲了敲下巴:“嗯,就觀察人好了,你是學生。那就觀察一百個學生,男女不限,記清他們習慣的小動作,或者特點。之後我要考試。”
“一……一百個?”麥秋目瞪口呆。
要知道別看考試時人滿為患,學校錄取數可是低得很。報名的人是有好幾萬,他們全校同一個學年最後錄取的學生全加起來也就兩百多,這還是擴招之後的結果。麥秋在的表演系,幾千人考試,最後只收兩個班,一共五十人,成功率低到發指。
也就是說,她不僅要觀察同學,還得去別的學年或者專業觀察人?
麥·隐藏社恐症·秋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等麥秋爾康手讨價還價呢,林非波又一揮手,她就從教室內消失回到現實世界了。
教室裏就只剩下林非波一個人,和他手底下那只貓。
系統舒服得再次眯起眼睛:“她跟陳容青來自同一個世界。”
林非波手裏停下,皺了皺眉。
“……但跟陳容青不是一類人。”系統大喘氣地說道。
怔了一下,林非波摸了摸胖橘的下巴:“淘氣。”
随即他露出一個不離近了絕看不出來的淺笑,點了點頭,這個學生還不錯。
過了一會兒,系統也随着麥秋出了教師空間,留下林非波一個人。
他坐在那裏,望着窗邊的夕陽,陽光照在他的臉上。
閉上眼,林非波嘴裏有腔有調地念叨着《弟子規》。
小時候他沒讀過什麽書,這些還都是他自己慢慢後學的。
演員,要多學東西,這樣出來的角色才有厚度。
“用人物,需明求。倘不問,即為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