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軍訓
統考藝術招生分數要求不高，麥秋複習了一段時間，考試就沒什麽壓力了地過了——雖然按成績來說作為一個上過一本大學中文系的人有點丢人（……）。
以及因為原本蘇葉秋學歷不高的關系，中間的手續複雜了很多。但不管怎麽說，總算是弄好了，幫了不少忙的地中海老師都松了好大一口氣。
開學時麥秋去學校報了名，之前她還退了B市的房子。房東大娘十分不舍，還怕麥秋沒考好，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說認識哪個哪個學校的老師，讓人補補課，直說再等一年考B市的某某和某某學校，全國第一啊，不比S市那個強？
麥秋無奈，只好說明是自己想去那個學校，大娘這才罷休。
S市的房東則是另一種性格。
阿姨穿着現代的旗袍，扭着小蠻腰，開口就像炮仗一樣叽裏咕嚕個不停，軟語是軟語，就是聽不懂，最後末尾問了麥秋一句：“侬曉得伐？”
侬不曉得。
不不不，唔不曉得。
麥秋不是沒見過本地人，上輩子她以前也有同事是本地人的，關系還不錯，經常一起吃吃喝喝，興趣愛好也都挺投契，但家鄉話一直是彼此的天塹。
房東太太“啧啧”了兩聲，開始用本地式普通話跟麥秋溝通：“房租水電合同都說好了哦，但唔要同侬講好，用煤氣可以，不要煲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哦。上次也是個學僧，依差點把房子炸掉，哪能那樣，阿拉都不要住了呀！”
七猜八想的，麥秋大概聽明白了意思，點頭應下。
不過房東太太說話真好聽，像撒嬌似的，抱怨也都是嬌嬌軟軟，嗲嗲的。走路也十分有女人味，穿着小跟鞋，“噠噠噠”地，一聲接着一聲，極有韻味。
開學時新生報到期不止一天，麥秋發了消息給地中海老師。當然，人家有名有姓，姓區，叫區劍鳴，頗有武俠氣息的名字。區老師知道她的情況，便帶着她去舍管那裏加了個塞。
一般來說新生是不許辦走讀的，除非家裏是本地的，那也要家長簽字。而且辦走讀的高峰期通常都是一個學期結束，或者大二開始時。
不過麥秋情況特殊，區老師就小小的“從情處理”了一下。
本命“蘇豔芬”的麥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區老師的遠房外甥女。看着老師簽字的時候，麥秋都感覺如果自己不好好學習，簡直對不起老師的一番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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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想教出個好學生，”區老師的職稱是教授，不過他還是喜歡學生們叫他老師：“我自己這方面天分不行，也想多培養幾個有天賦的。我看你的文字功底不錯，沒少下功夫吧？”
麥秋沒說什麽，算是默認。
區老師扶了扶自己的啤酒肚笑了笑，其實還有個原因沒說，蘇葉秋家裏的事情他也知道，包括他愛人對這小姑娘也很同情。他們的女兒在國外讀書，想對她好都沒辦法，蘇葉秋的父母……不說也罷。真是，為人父母的最看不得這樣的情形。
蘇葉秋，不，麥秋這孩子，接觸下來他也是真喜歡，拎得清。有什麽事情能辦的她都自己辦好了，這年頭，這樣的明星太少了。
關于麥秋的文學功底的問題，區老師沒問，不過他猜麥秋是自己學過的。因為後來他們又讨論了一下那個“糟糕的情感糾葛”的問題，麥秋把角色深挖了一下。
“女孩不知道做第三者是不好的嗎？她當然知道，她不僅知道，而且還很鄙視。但是同時，女孩的外貌屬于微胖的類型，她在學校裏可能不是那麽的受人歡迎，或者可以說她本人也不是那麽的開朗活潑。在任何環境，如果一個胖女孩想要受歡迎，首先要學會自嘲。但她并不想這麽做，如果真的這麽做了，那也不過是臉上笑着把苦咽下去。而在這個時候，閨蜜和男孩的出現，就顯得恰到好處了。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人，那麽湊成一堆也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女孩在別人眼裏或許是弱勢群體，但在她自己心目中是強勢的，她看閨蜜和男孩的目光是自上而下的。用俗語來說就是扮豬吃老虎。”
“不惹她還好，惹了她她會拿出很多可能你不經意之間留下的東西，當做證據，炸的你渾身是血。而且，她也不會愧疚，對爛人用不着愧疚。”
“同時女孩是有一些期望出事的，她的生活早就到了瓶頸，沒有任何不普通的事情。人有的時候會尋求一些刺激，越平凡越普通的人生活反而越壓抑。所以，如果重新再來一次，我可能會表達出其實女孩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區老師有點喜歡這個設定。
學戲劇的總喜歡有沖突的東西，哪怕有時看起來會很誇張。像是世界末日就要來臨，全人類都沒有辦法時，一個小孩子解決了問題，而他解決問題的方式是撒了一潑尿。這種設定放在電視劇電影裏會被罵的狗血淋頭，因為太荒誕了，但在戲劇上來說，只要能講通隐含的邏輯，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題材。想象力，是戲劇最大的魅力。
可惜現在很多學生都不再這麽認為了，因為“三觀不正”。
——
開學後第一件事就要軍訓，麥秋是全校新生裏少數的走讀生，少到不超過五人的那種。于是每天天不亮就要趕到學校，下午六點多再回家。
以致于班級的人她還沒有認全，大部分人卻先認識了她。
“蘇豔芬出列！”
“到！”
“遲到五分鐘，繞操場跑兩圈。”
“是，教官！”
“看什麽看，誰在亂看就跟她一起跑！”
九月，秋風氣爽，豔陽高照，汗流浃背，熱的要死，誰都不想穿着迷彩服陪跑，剛才還往外飛的目光紛紛收回來。麥秋不得已吭哧吭哧跑起來，好在她為了身體以及考試一直都在堅持運動，兩圈來說還算可以，就是在還幾個隊列的注視下跑圈有點尴尬。
其實麥秋本來沒遲到，誰曉得第一天軍訓會比說好的早了半個鐘頭，害得她本來早到變成遲到，不過吃過一回虧，下次就再早點到好了。
好不容易跑完兩圈歸隊，教官又命令所有人一起再跑三圈，麥秋整個人都好不了了。
好在這回是跟着大部隊一起跑，所有人一起跑的賊慢，沒有自己一個人跑的累，就是依舊跑得氣喘籲籲半死不活就是了。
除了跑步，之後就是站立，正步走，站立，偶爾休息樹蔭底下都塞滿了人。
——然後麥秋就發現班級裏的男生女生自然而然地以寝室為單位抱團了，大部分按年齡排名，有的直接叫名字，有的叫老幾老幾。
一共二十五人，麥秋剛剛好單拎了出來。
不過貌似除了她還有更神奇的，因為現在隊列正好二十四人，後來聽路過的導員過來跟教官說那個叫龐小筠的妹子有假條，不用軍訓。
不少人都偷偷說，早知道自己也弄個假條好了。
別說，第二天還真有人弄來了，而且人還不少，都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教官不樂意了，吼道誰再請假除非馬上不行了，否則一律不管用。
二十三個人裏，男生七個，女生十六個，這是他們一班。二班更慘一點，男生五個，女生二十個。表演系從來都是陰盛陽衰，男生那邊據說都要湊寝室，否則每班寝室都住不齊。
到中午吃飯時，同學們也都是按寝室為單位去食堂占座。
麥秋自己一個人買了西紅柿炒蛋這種最不可能做難吃的菜和二兩米飯，然後她就看見後面瘦到不行，臉色蒼白的女生要了一份炒西藍花……
沒了。
再往後的女生不是西紅柿炒雞蛋，就是雞蛋炒黃瓜，沒或者其他頂多有雞蛋的素菜，最多最多要一兩飯，或者一個小饅頭兩個人特別秀氣地分着吃。
當然，這些大部分都是表演系的，也都擠在一個食堂。
麥秋正感到自己十分格格不入時，就看到貌似不知道是編導系還是哪個系，有個高頭大馬的漢子吃了兩碗面還意猶未盡的亞子，頓時感覺不再迷茫，還有點餓。
她找了個位子坐下，就看到隔壁一桌好像看着都很眼熟，應該是他們班的。表演系嘛，大家都可以理解，大都長得都挺帥，不帥的也不難看。
有個濃眉大眼皮膚在一衆白紙中顯得有點黑的男生“嗷嗷”叫喚道：“疼死了，學校就不能換雙鞋，我們自己出錢買不行嗎？”
跟他同一桌的人也抱怨，學校發的是膠底鞋，站時間長了腳發木的那種，有人說墊了兩幅鞋墊都不管用，還有人墊了棉花，都稀碎了，更疼。
麥秋吃着飯都有點聽不下去，提醒一句：“鞋裏墊張衛生巾。”
因為她是突然出聲的，旁邊男生都被她吓了一跳，更別說她說的內容還挺勁爆。有個皮膚白的，臉“唰”一下就紅了，仿佛她在調戲良家婦男。
麥秋：“……”這不是常識嗎？
顯然對有些同學來說，這不是常識。
濃眉大眼跟寝室同學們對了一下眼神，率先問麥秋：“那你說的真的假的？”
樣子百分百分不相信。
麥秋無奈，還好她吃飯比較快。把剩下的一口飯吃完，蹲下，解開自己的鞋帶，踮起腳，把鞋子往外扒了扒，足夠讓濃眉大眼剛好能看到她裏面的鞋底。
濃眉大眼驚呆了。
等他跟寝室同學們讨論完，麥秋已經收拾好餐盤走人了，連胖胖的背影都沒留下。濃眉大眼想了想，回身問室友：“她是咱們班的吧，我記着好像是叫蘇什麽什麽的？”
“對，表演系她最胖，一打眼就看見了，”室友也贊同道：“好像叫蘇豔春？”
“不是，蘇豔芬，這名賊土，我記得相當清楚。”另一個室友。
寝室老大拍板：“管她叫什麽，老五你先買了試試，成功了我們就有救了！”
“為什麽是我？”濃眉大眼不服氣。
“她先跟你說話的呀，這說明你比較受歡迎嘛，哈哈哈。”衆人一同坑人一起爽。
麥秋說過了就忘了這一茬，沒想到下午軍訓時，開始還沒什麽不對勁，中間休息時，請假去洗手間的多了五六個，還都是男生。
女生這邊都看熱鬧，麥秋也是，正好看見濃眉大眼，後者對她眨了眨眼。又捅咕一下旁邊的人，也都是食堂那一桌的，那人反應過來，也沖她笑笑，跟對暗號似的。
麥秋也是服了，這幫小同學就不能等明天再換嗎？這麽大張旗鼓，生怕誰不知道是不是？萬一教官一怒之下不許了，大家都沒活路了。
好在教官沒她想的那麽英明神武，連別人腳底下藏什麽都知道。只不過以為他們借着洗手間偷懶，嚴令每次只能兩個人，去過了之後就不許去了，這麽年輕憋會沒啥問題。
第二回 休息的時候，濃眉大眼跑過來跟麥秋道謝：“謝謝你啊，豔芬同學。”
“……還是叫我麥秋吧。”麥秋說道。
“為什麽？”濃眉大眼問。
麥秋：“藝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