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猶豫
秋雨淅淅瀝瀝，兩個人找了家西餐廳坐下。
秦豫章的态度讓麥秋覺得事情确實對他很重要，于是她特地搜了一家有包間的餐廳。雖然有低消（最低消費），不過這種時候好像又不是那麽緊要了。
作為旁觀者的秦豫章看她一個人搞定了全程，也沒有說什麽，更像是在默許，因為他也确實不想被人聽到。麥秋能這麽重視，他還有些意外。
很細心，這是一種尊重的舉動。
麥秋叫了兩杯美式咖啡，一份甜點，一份沒有沙拉醬的凱撒莎拉，心算了一下差不多比低消再多一些就可以了。她跟服務員要了個一次性傘袋，又讓調高了一點包房的空調溫度，然後就坐在原位等着秦豫章說話。
秦豫章當然也不是真的要表白，而是想找麥秋來取經拿個主意。
畢竟麥秋以前在娛樂圈的時間不算短，有些事他們這些外部人士不懂，她怎麽也比他們強，何況有她在他心裏也比較有底。
服務生上完了所有東西，秦豫章終于開口說了。
以前沒上學的時候不太懂，進了學校以後聽學姐學長們說了才知道，音樂劇系是真的沒有前途，畢業等于失業在這個專業裏并不是一句開玩笑的話。所以，哪怕別的系老師們都不主張學生跑外，音樂劇專業，老師反對跑外，卻不太反對學生們為自己提前找後路，甚至頗有一點支持的意思。
秦豫章的問題就在這裏，之前他在小劇團時私底下的表演被一個星探看到了，說覺得他質素很不錯想要簽他，不是模特公司，是正經的經紀公司。
聽了全程都沒說話的麥秋：“……”
這就是勵志男主的待遇啊，沒有鹹魚，熊掌自動送上門。
這還不算什麽，秦豫章後面說的話比麥秋想得更誇張了一些。找他的人是公司的星探，後來跟他談合同的是公司的老總，就是最大的那個。
說實話秦豫章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麽好的運氣，好像天上掉餡餅一樣，還是肉餡的，散發着七彩色的熠熠光輝的那種。
老總跟他說是打算把他當人才好好培養的，不過公司也要賺錢，還跟他商量好了未來的規劃：先從小一點的網劇開始，中間可能會炒作一下，然後在慢慢往實力派發展，發專輯。如果運氣好的話，幾年就可以把他捧紅，運氣差一點的話就需要他多接一些商演的工作。等錢賺的差不多了，再送他去國外深造。音樂劇演員專業這方面，還是國外的環境和教學更好一些。
“挺好的……”麥秋看了他一眼：“這基本上是最好的出路了，前提是他說的都是真話的話。”為藝人着想的同時，也不會現實到壓榨最後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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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我的名片我上網查了，公司和法人都對的上，是一個挺年輕的公司，”秦豫章知道麥秋的意思，他也提前做過調查：“我還找了老師幫我問了一下，确實是一家口碑不錯的公司，前兩屆別的系也有學長學姐過去的。”
麥秋聽了也不發表什麽意見，秦豫章作為一個學生，能這麽清醒已經很不容易了，換做其他人可能就直接簽合同什麽都不想了。
“……但是你還在猶豫，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了。”麥秋一針見血。
秦豫章擡眼，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多高興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張嘴吃餡餅的覺悟：“對，我拿着合同去問過律師，他們說沒什麽大問題。我又問了幾個關系挺好的同學，他們也都說幹嘛不簽，還問能不能幫着問問還缺不缺人，這個條件太好了，新人裏面幾乎是獨一份了。”
麥秋抱着包間的抱枕，認真地聽他說完，嘴角有點往上：“你怕被潛·規則？”
這話太直白，直白到不太好說出口的秦豫章當時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
“我就是覺得太奇怪了，這種條件找誰都可以，何必非要找我一個才大二的學生，直接找快畢業的學長學姐不是更好？他們更專業，還能少了兩年空白期。”
說的很有道理，要是真的看好秦豫章，也大可以等他畢業後再來簽約，價錢不會比現在貴，麥秋也不是沒見過這種操作的。麥秋是第一個在秦豫章說完這件事贊同他的想法的，秦豫章不禁感到高興：“你也這麽認為，是不是？”
麥秋沒否認，想到蘇葉秋，轉而問道：“叔叔阿姨是什麽想法？”
秦豫章有些笑容的臉，一下子變得勉強了一點，他眼神游移了一下，擠出一個笑道：“我父母早就過世了，之前是一直跟叔叔嬸嬸一起生活來着，他們這方面管的不是很嚴格，都看我自己。”
包房一時間靜谧了幾秒鐘，麥秋也是這時才知道為什麽區老師除了她，好像特別照顧秦豫章的原因。她有點尴尬，好死不死戳人家的痛點。
只好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秦豫章說沒事，他跟叔叔嬸嬸相處得跟父母也差不多。
然後秦豫章沒有避開這個話題，反而說起來小時候的事：“堂哥惹禍了我倆一起挨揍，我惹禍了我倆一起挨揍，後來挨揍次數少了，因為我倆會互相打掩護了，我嬸兒差點沒被我倆氣死。”
聞言，麥秋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秦同學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同學。
——
尴尬的話題過去，麥秋就把手機拿出來，問秦豫章那個公司和老總的名字。
秦豫章的确很年輕，但也是普通網友，加現充的級別，很多內部八卦的網站他不太清楚。麥秋早在她還是蘇葉秋的時候就把一些八卦網站、論壇，還有奇奇怪怪的公衆號、微博逛熟了。秦豫章自己也說：“我就算看了可能也不知道。”
網上現在都流行用代號，或者隐晦指代，吃瓜群衆都不一定能當課代表。
秦豫章看着麥秋那麽熟練又認真地幫他搜索，忙來忙去，忍不住說了原本沒打算跟她說的話。
“我跟他（老總）見面的時候都是旁邊有人，他人挺客氣的，也沒什麽架子，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特別怪。陪我一起去的老師都沒說有問題，這件事我也不好跟別人說……”說了也可能不信，自己卻像在污蔑別人一樣。
麥秋還挺理解的，有些事就是單純的感覺：“其實你可以跟區老師說。”
“區老師……不是我們這一屆的導員，”秦豫章也有他的難處：“繞過其他老師跟他說……不太好。”
豈止不太好，簡直會被穿小鞋。這就跟頭頂上司和其他領導一樣，而且還是這麽敏感的事情，就算告訴了區老師，他也一樣不好幫着出頭。
尤其是在這件事已經被好多老師和學生知道了的情況下——秦豫章說那老總都直接跟老師溝通了，想隐瞞都都不太可能。
麥秋翻了半天，還真的翻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你等一下，”麥秋又從包裏翻出了另一部手機的卡，換掉，開始打電話，撥通前問了一句：“萬一要是真的，你打算怎麽辦？”
秦豫章想了想，道：“就說想以學業為重。”
這借口一聽就假，但也光明正大，哪怕想推進學生的老師都說不出什麽來。麥秋給以前認識的記者打電話，號碼還是在蘇葉秋發布會之後幾個記者硬塞給她的。以前的蘇葉秋都不能跟媒體直接對接，全是經紀公司和助理代為操作。
事後麥秋翻了翻這些記者寫的稿子，篩選了幾個文筆比較好的，措辭比較厚道的，标題黨急功近利的等等，一一記了下來……這回打的是一個措辭厚道的。
“陳記者？哎，我是蘇葉秋啊，對，現在不叫蘇葉秋了，還是原來那個名。”
“最近過得挺好的，我打算學演戲了，以後說不定還能常見面哈哈哈。”
“嗯，找你主要是想打聽個人，你聽說過XXX公司的老總XXX嗎？”
“聽過啊，聽過就好，我有個朋友，正好有機會簽他們公司，所以托我打聽一下。我一聽，我哪知道啊，我就沒消息靈通過。沒辦法了，這不就想起你了嗎？”
“對了，剛發了個微信給你，看一下呗。”
節日早就過去了，不過麥秋還算是轉了一個“1001”的數目給對面，順便發了個“國慶快樂”，跟着又截了張圖，點了保存。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這裏确實是着急，我那個朋友跟我關系挺好的。”
“嗯？男的，二十出頭，長得……小鮮肉一枚。 ”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謝謝你了啊，陳記者，太感謝了。哎，好，有空一起吃飯，再見。”
麥秋撂下電話，轉過頭看見秦豫章看她的眼神有點發愣，像是特別陌生似的。
她有點想笑，靠近他，放低聲音說：“是不是覺得我這麽社會，特別可怕？”
秦豫章一個激靈，下意識往旁邊一躲，耳朵倒是紅了個透亮：“沒有，就是覺得你挺不容易的。”她平時都不是這個性格，明明更宅一點，不怎麽喜歡說話。
麥秋一怔，笑了笑，沒說什麽。
拿叉子挖了塊蛋糕，放嘴裏，這家蛋糕做的不錯，入口即化。
提拉米蘇，有點甜，有點苦，有點膩。
——就是卡路裏太多，熱量爆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