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個版本認為,皇帝姓周,周公子也姓周,所以他們,可能是父子,親生的那種。
再往前推,皇帝未必不近女色,很可能是鐘情于某位女子,但紅顏易逝佳人命短,那女子因故去世,只剩下襁褓中一個孩子流落民間。皇帝悲恸至極,從此再不娶妻育子。
而機緣巧合之下,得知周公子就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兒子,所以接回宮中,好生教養。
住得近只是為了培養父子親情,為日後皇位的繼承做好準備,根本就不是行那龌龊之事。
所以這也解釋了,周以光為什麽有二十四樓罩着,羨煞世人,放着好好的二十四樓的琴師不當,反倒進宮了。這麽比較起來,進宮當太子,似乎比在二十四樓當琴師,更風光。皇帝只有他這一個兒子,自然前途無限。
這個版本越來越流行,不知怎的,就傳成了,周以光日後是要取代周衍,繼承皇位的人。
傳着傳着,這話就傳到皇帝耳中,也傳到了周以光耳中。
一段時間之後。
周以光:“他們說你是我的父親。”
周衍:“沒有這個可能。”
“只要你願意聽,我叫你一聲父親,也不是不行”,周以光故意調笑,“不是說......很多人在那件事情上,都有些特殊趣味嗎?”
周衍冷着臉:“我沒那個情調。”
那你有什麽情調?
周以光沒問出口,只是在心裏尋摸着,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周以光心想:“坊間還有流言說,我是要取代你的人。”
周衍啊,你是太看不起我,還是一點都不擔心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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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在涼亭的石階上沏了一壺茶,好整以暇悠然自得,指揮周以光練劍,對他的劍法挑挑揀揀,吆五喝六。
周以光這小半輩子,統共也沒挨過這麽多罵,不過挨罵之後,他的天命劍法,确實精進了不少。
可“無極”的劍招,依舊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周以光有些苦惱。
周以光練劍,就用那把青玄劍,越練越覺得順手。
忽然,周以光劍鋒直指周衍,周衍并未擡頭,輕輕用食指與中指接住劍刃,另一只手還穩穩地倒出一杯洗好的金駿眉,正山小種,茶香清遠而悠揚。
周衍用力,周以光手中的劍便脫手,飛了出去,刺到前面金絲楠木的涼亭廊柱上面,沒進去半尺深。
還是差的太多啊。
劍已經脫手,但是手還懸在空中,周以光悻悻的收回手,有點尴尬。
周衍不理他,繼續泡茶。
周以光沒話找話:“這茶你已經洗了三泡,再洗,就沒味道了。”
“茶湯的氣味太沖,我喜歡最清淡的那一碗。”
周以光心想,你喝血的時候,怎麽就不覺得沖呢,當然,他沒敢說出來,自讨沒趣。
周以光随便撿起一碗茶來喝掉,又想起他剛剛慌神時所想之事,随口道:
“他們還說,日後我會取代你,坐上皇位。”
周衍不以為忤:“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日後我會殺了你。”
周衍傾身向前,湊近周以光,一字一頓地威脅:“用不了多久。”
威脅過後,笑聲爽朗,意猶未盡。
周以光倒是覺得無所謂,他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結局,多半會是被周衍殺了挖心取血。但是沒關系,周以光想着,他早晚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只要順利完成任務,他就能順利進入下一個世界,死的活的都無所謂。
倒是在這個世界走一遭,若是死前,能跟周衍溫存幾天,那也是一等快事。
周以光不知道自己本來就是這種色中餓鬼的體質,還是被原主的身體影響太深。他反正覺得,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周以光靠近周衍,饒有興趣:“日後,會殺了我,也就是說,現在不會?”
周以光與周衍靠的很近很近,這話幾乎是湊在周衍耳邊說的,像是在周衍耳邊吹氣一樣。
酥酥|麻麻的,還有些燥熱,這是周衍從未有過的感覺。
簡直放肆,不知死活。
周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這種局面令他很被動,也算是絕無僅有。
因為很被動,甚至還有些慌亂,所以周衍很暴躁。
他側身用右手掐住周以光的脖子,想讓他永遠閉嘴。
因為他們盤腿跪坐在石階上,旁邊并沒有能夠倚靠的東西。周以光沒撐住,重心不穩,身子一歪,就跌倒在周衍懷裏。
後腦勺被堅硬的膝蓋硌得有些疼,潑墨般的頭發潦草的散在地上。
周衍的手還是死死卡在周以光脖子上,沒有松開。
這突如其來的一番天旋地轉,周以光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怎麽掙紮。
只是覺得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骨節分明,溫熱有力,漸漸收緊,自己漸漸無法呼吸。
周以光難受地偏了偏頭,妄圖避開這種折磨,還有閑心去想,周衍也太陰晴不定。
秀美纖細的脖頸,落在周衍的眼中。不知怎的,周衍突然想起仲夏的水塘中,成群游過的白天鵝,他們白皙秀美的脖頸,也有這樣動人的弧度。
就在氧氣越來越少,眼前的光景慢慢變黑的時候,周衍突然松開他的脖子。
周衍的手順着他的脖子摸到胸膛,緩緩将自己精純的內力一點一點渡給周以光。有那麽一瞬間,不知怎的,周衍明明心中殺意翻湧,覺得自己像是着魔一樣,他對周以光上了瘾。
說不上什麽感覺,像是貪欲。想徹底擁有他,想一手塑造他,想把最好的給他,仿佛皎皎猶如天上月才配得上眼前人。
周衍的內力從手腕渡到五指,順着與周以光脖頸相接的皮膚,春風化雨一般融入周以光體內。
周以光驚喜地發現,周衍不僅沒有殺自己,還把十年都難修的內力渡給自己。
他有點感動。
周衍渡完內力,手剛要拿開的時候,周以光握住他的手:
“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周以光靈動的眼睛看着周衍,目光有些深情。因為剛剛缺氧的緣故,眼睛裏還蒙着一層水霧。
周衍一把将他拉起來:“因為你太弱了。”
周以光得了便宜沒有繼續賣乖,他站起來,将體內的內力重新運行一遍,整理一下。吐納之間,發現整個世界都變舒服了不少,身體更加輕便,腦子也更加清醒。
強者的世界,真的很爽。靈識通達,感覺就像五短身材突然擁有了身高一米九的視野。
此時有一侍衛前來禀報:“丞相邀您去殿前議事,已将恭候多時了。”
正好此刻周衍覺得跟周以光待在一起非常別捏,于是便與丞相議事去了。
但是丞相帶進宮來,打算議事之後,帶他去書院挑個夫子識文斷字的小兒子,撒了歡兒。
丞相在面聖的時候,小兒子原本自己待在書院的講學堂。但是小兒子調皮,不知道輕重,追着一只兔子,不知不覺就摸進了行宮的後花園。
後花園的景致曲折環繞,小兒子走着走着就在一片綠意中忘記去路。
小兒子在撲兔子,兔子靈活的逃掉,小兒子一頭栽在草叢裏,摔了一個大跟頭。只見“撲通”一下,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與草叢的泥土來了個臉對臉的親密接觸。
青青的麥草環繞着整個院子,散發着類似菜籽的清新味道,然而現在這個小胖子只能嗅到泥土的味道。
兔子驚慌失措,上竄下掉,竟然慌不擇路,跳到周以光懷裏。
兔子很乖,周以光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耳朵,薄薄的肉墊透着淡淡的粉色,手感很好,周以光很受用。
周以光順着它的脊背撸了幾把,小兔子乖乖的将兔頭往周以光身上蹭,非常享受。
周以光來了興致,覺得懷中這個小玩意兒非常稱手,他很喜歡。
這兔子是自己跳到他懷裏的,也算是緣分。摸夠了後背,周以光又在它的下巴殼撓了幾下,看着小兔子粉紅色的眼圈和尚未長齊的牙齒,考慮着它可以吃點什麽。
此時栽倒在草叢中的丞相家的小兒子已經自己爬起來了,若是平常奶媽在身邊的時候,他少不了是要大大的哭鬧一場的。但是看了看現在四下無人,哭也是白哭,浪費力氣,所以他就不哭了。
小胖子繼續在後花園瞎溜達,他心裏想着,害我跌了這麽一個大跟頭,嘴皮兒都磕破了,還吃了一嘴的土,非要把那只小兔子捉到,帶回家紅燒了不可。
小胖子停下腳步,擡頭,因為他看見一個好看的哥哥,兔子就被這個好看的哥哥抱在懷裏,溫順極了。小兔子對他可沒這麽溫順,小胖子酸了。
小胖子看了看哥哥颀長的身影與帥氣的臉龐,再低頭看看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小小年紀就有愛美之心的他,突然有點自卑,氣焰也就随之降低幾分。
又想到,這只兔子被自己抱在懷裏的時候,一下子就掙脫了,撒腿跑個無影無蹤,才害的自己追了這麽久,還栽了一個大跟頭。
可是現在,這只小白兔就乖乖的待在漂亮哥哥的懷裏,十分乖巧,他不免有些嫉妒。
小胖子伸出圓圓的手指神氣地指着周以光:“喂,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在皇宮?”
周以光覺得這個滿身泥土的小胖子挺有趣的,心裏想着,能在皇宮自由活動,應該也是王公貴族的孩子。
周以光反問:“你又是誰?你為什麽在這兒?”
小胖子很神氣地說:“我當然可以在這裏,我的父親在朝廷上當着很大的官。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周以光心中暗暗為他擔憂,畢竟這行宮,據他所知,算是宮中的禁地,這個孩子應該是自己瞎走過來的,根本不知道厲害。
在朝廷上,明明是當的官越大,受到的鉗制就越大。想要自由行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恐怕沒這個好處。
但是小胖子天真無邪,周以光也不願意戳穿。
周以光摸了摸兔頭:“你是在找這只兔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