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棧

第二日,兖州知府章清源遞了拜帖前來拜訪,劍寒川和章清源一直從晌午談到日暮時分。

章清源離去後,劍寒川揮手叫了個暗衛進來。不多時,衆人就陸陸續續趕來。

劍寒川開門見山,“事情不簡單,淩鶴峰不僅想做武林盟主,還存了謀朝篡位之心。”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愣了一把。

柳暮山不屑,“淩鶴峰胡子一大把了,還整天做夢。”

殷連頌道,“武林盟主和皇帝,兩個不同的身份卻代表了世間至高的兩種權利,每朝每代總有人妄圖得到,只是沒料到淩鶴峰竟妄想将這兩個位子都納入囊中。”

劍寒川道,“今日章州府來找我,說三年前淩鶴峰曾派人邀請他到淩褚山莊,章州府那時剛上任,也想着要和地方江湖門派搞好關系,于是就去了。結果酒過三巡,淩鶴峰就開始試探收買他,要章州府同自己一道起事。”

柳暮山一拍桌子,“早就看那個老東西不順眼,我們為何不幹脆殺了他,省得他日後再出來鬧事!”

殷連頌拽着他坐下,哭笑不得,“你別動不動就說要殺了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邪教。”

景瀾問,“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一直待在這裏?”

劍寒川搖頭,“我們若是一直待在這,淩鶴峰定會起疑,”他看向殷連頌,殷連頌會意,“我今日去看過了,傷口已經沒有大礙了,不出三日就會醒來。”

劍寒川稍稍放了心,“章州府會一直派人留意淩鶴峰的動靜,我也會留一隊暗衛在這裏随時通報情況。我們明日就動身出發。”

“回江南?”柳暮山興奮。

“自然是回江南,”殷連頌拍拍他的頭,“再不回去,陸主使可要急了。”

陸雲歸挑挑眉,不可置否。

顧朗星從昏迷中醒過來,眼皮沉重的很,喉嚨也幹涸的厲害,他張張嘴,只發出了個艱澀的音節,他閉着眼,感覺自己似乎是在一輛疾馳的馬車上,他心下驚疑掙紮着便要坐起來。他連着昏迷了五天,滴水未進,身上虛弱的很,将将撐起半邊身子就感覺眼前一陣金星亂迸,耳邊也一片嗡鳴,胳膊一軟就歪倒回塌上,不住地咳嗽起來。

Advertisement

劍寒川在外聽到動靜,飛身從馬上躍起,一個旋身落在馬車車轅上。

顧朗星咳得狠了,皺着眉頭一陣幹嘔,忽然車簾被掀開,一個人影進了來。顧朗星擡頭,那人站在那兒,逆着光看不清他的樣子,一陣狂風跟着他一道鑽進來,顧朗星捂住胸口又開始咳起來。

劍寒川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用手背試了試溫度,才端到顧朗星面前,左臂牢牢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右手把那杯茶送到他唇邊。

顧朗星的眼裏依然是一片空洞漠然,他看了劍寒川一眼,擡手接過那杯茶水小口小口喝幹,将茶盞遞過去,輕聲說了一句,“多謝。”

劍寒川将茶盞放回桌子,回身就見顧朗星下了床,一只鞋子已經穿好。劍寒川皺皺眉,他大步過去拉住顧朗星的手,顧朗星本來彎着身子在穿鞋,被他一拽失了平衡就往地上倒去,劍寒川伸手扶住他。

他站穩後,不動聲色地躲過劍寒川伸着的臂彎,他只穿了一只鞋子,另一只腳還赤着站在地上。

劍寒川問,“你想做什麽,我幫你。”

顧朗星聲音沙啞,不假思索道,“我要走。”

劍寒川皺眉,“你去哪兒?”

“與你何幹?”

劍寒川頓了頓,才道,“是我救了你。”

顧朗星冷笑,“是我求着你救我的麽?”

劍寒川被他的态度激的生了股怒意,他抓住顧朗星的手腕,将他按回床上趴着,一手掀開他衣襟下擺,就要去拽他的褲子。顧朗星心中大駭,掙紮了兩下後便聽劍寒川冷聲道,“需要我叫人進來按住你?”

顧朗星驀地停止了掙紮,他側臉挨着枕頭,心中一片驚痛般的絕望。

劍寒川捂熱了缽中的藥膏,挖出一塊兒抹在顧朗星臀上,見他□□在外的皮膚因寒冷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便掌中暗暗渡過些內力去。

顧朗星愣住了,原來他不是要……竟是要替自己上藥麽?

顧朗星感受着臀上冰涼的藥膏,心裏不知是何種滋味。

“外傷已經無礙了,只是有些腫塊和淤血還得揉開。”劍寒川收起藥缽,替他将衣褲整理好。

顧朗星淡淡說了句,“多謝”,便撐着下了床穿鞋。

劍寒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許走。”

顧朗星心中厭煩起來,他矮劍寒川一頭,此時擡了眼看過去,眸光冰冷,面色陰沉,“你憑什麽攔我?”

劍寒川握着他手腕的手緊了緊,“憑我救了你。”

顧朗星腕間一陣疼痛,他蹙緊了眉,“那又怎樣?這條命,你想要,就随時拿去,我不稀罕。”

劍寒川心中怒意更甚,他冷冷道,“我不要你的命,但你欠我一條命,總得拿什麽東西來償還。”

顧朗星眼中愈加冰冷,“我只有這條命,別的什麽都給不了你。”

劍寒川突地将他往前一拽,貼在他耳邊道,“若是沒有別的,就用你這身子抵債罷。”

顧朗星狠狠一抖,心下一陣絞痛中透着冰冷的涼意,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多久?”

“就……一年罷。”

劍寒川出了馬車,縱身躍回馬背上,烏夜啼長嘶一聲,向前疾馳而去。

柳暮山和殷連頌共乘一騎,柳暮山驚疑道,“莊主好像很不高興?”

殷連頌攬緊他,“好像是。”

景瀾和陸雲歸身下皆是汗血寶馬,從兩人身邊疾馳而過,景瀾回頭,“快些趕路,不然只能露宿山林了。”

劍寒川縱馬疾馳了一陣,方覺得心中的憋悶散去不少,他看看天色,問道:“離下一座城鎮還有多遠?”

景瀾回,“最起碼還有兩三個時辰,天黑前肯定趕不過去了,剛才探路的暗衛來報,前面有家客棧,大概一個時辰就能到。”

劍寒川點點頭,“今晚暫且歇在那裏。”

天黑前,衆人趕到了那座客棧。

柳暮山站在客棧前,苦着一張臉,因為這座客棧看上去實在是太破舊了,幡旗破破爛爛地卷着毛邊,已經髒的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殷連頌勉強辨認道,“五……湖……四海……客棧?”

柳暮山不屑,“看上去就像幾百年沒人住了,還敢自稱五湖四海客棧。”

景瀾上前扣門,過了好半天,才有人慢慢吞吞的打開門。小二探出頭來迷茫地看着門外的一群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們要住店?”

“自然。”景瀾答。

小二轉身跑的飛快,景瀾納悶,柳暮山戳了戳殷連頌的胸膛,“被你吓着了?”殷連頌捉住他戳自己的那只手折在胸前,“小山覺得我很吓人?”

柳暮山默默地往陸雲歸身邊靠了靠,陸雲歸腳下一飄趕緊躲遠,柳暮山表情十分無辜。

劍寒川抱着顧朗星從馬車裏躍出來,“怎麽不進去?”

景瀾回道,“連頌把小二吓跑了。”

殷連頌僵住。

劍寒川挑挑眉,路過殷連頌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幾人站在客棧大堂裏四處打量,就見剛才跑走的小二從樓上下來,身後跟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小二一邊往樓下沖一邊喊,“掌櫃的,就是他們要住宿!”

中年男子下了樓,大口喘着粗氣,“諸位莫見怪,我這小店已經好久沒人前來投宿了,夥計看見各位難免激動了些。”

景瀾問,“前方不遠處就是官道,又處于兩座城鎮之間,往來的生意人、官差絡繹不絕,我們來的路上就遇見好些,怎麽會好久都沒人來投宿了呢?”

中年男人面色為難,糾結了半天還是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想瞞各位,我這客棧以前的生意是很好的,只是最近這一年來,不知是壞了風水還是流年不利,總有人意外身亡在我這客棧裏,賠了不少銀錢不說,鬧得大家夥兒寧願連夜趕路都不敢在我這裏住了。”中年男人說完,又深深嘆了口氣,擺擺手,“衆位客官還是快些趕路為好。”

劍寒川甩出一袋銀兩放在桌子上,“多謝掌櫃的好意,我們今晚就在此處住下。”

中年男人還想說什麽,一旁的小二已經伸手将那袋銀錢揣進了懷裏。

劍寒川點頭,“麻煩掌櫃的幫我們安排好房間。”

中年男人忙不疊地點頭,吩咐小二去收拾房間,“衆位客官別客氣,鄙人在家中排行老三,衆位只管叫我李三就是。”

劍寒川點頭,“李掌櫃。”

李三清點了一下人數,“諸位真是湊巧,我這客棧總共就有六間客房,剛好住滿,諸位稍等,我這就去……”

他話未說完,就見面前突然多了一排面無表情的黑衣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李三被吓得後退了好幾步,險些被凳子絆倒跌在地下。殷連頌眼疾手快扶住他,笑道,“李掌櫃不必害怕,他們都是暗衛,平時不出現的,只是還要麻煩李掌櫃為他們也備下房間。”

李三咽了口唾沫,為難道,“那就只能委屈各位在這堂中睡一宿了,好在我這客棧裏被褥多得是,我這就叫人搬出來。”

“不必了,”劍寒川打斷他的話,“夜寒天凍,六間房足夠了。”說完,就抱着顧朗星往樓上走去。

柳暮山看這胖掌櫃好玩,故意攬過殷連頌的肩膀,兩人勾肩搭背地上了樓,只是以他的身型強行去攬殷連頌着實是有些勉強。

景瀾也一合折扇,和陸雲歸一同上了樓。

留下李三在原地瞠目結舌。李三自小長在鄉村,從小村裏出來後就一直守着這座客棧,今日劍寒川幾人一進來,他就看出來不同尋常之處,這六個人雖都生的氣度不凡,但劍寒川懷裏一直抱着個清秀的公子,另兩個公子哥也是勾肩搭背親密無間,只有一旁拿折扇的公子和那位穿白衣的姑娘看着最正常。當然,如果李三知道拿折扇的公子其實是個姑娘的話,他就不會這麽想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