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冰掌
南雒人一行五人步履匆匆,走到煙霞巷裏,回頭警覺地看了看,就貼着牆邊隐進黑暗裏。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女子推開了窗,正是花魁蘇妙仙。
南雒人身材矮小,像貓一樣翻入院中,那身份不明的高大男子也腳下使力躍了進去。進了院中,高大男子首先縱身躍入窗中,片刻後他沖院中招了招手,四個南雒人也紛紛躍進三樓的那間屋子。
窗子“吱呀”一聲又被關上了。
柳暮山有些焦急,“我們要不要跟過去?”
“不用,莊主閉着眼睛都能幹掉那幾個人。”
“萬一他們用陰招呢?下毒什麽的?”
殷連頌拍拍他的頭,“莊主沒有那麽笨,他身上帶着信號筒,萬一有事會通知我們的。”
屋子裏,南雒人用蹩腳的發音問道,“就是他?”
淩昊點頭,用腳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劍寒川,“小心些,他可是武林盟主,恐怕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一個南雒人問同伴,“沙麻,帶神仙索了嗎?”
沙麻點頭,從懷裏掏出捆繩子來,四人将劍寒川牢牢捆起來,淩昊道,“你們帶他先走。”
三個南雒人翻出窗外,沙麻将劍寒川捆在自己背上,回頭對淩昊說,“你快着些”,說完也翻了下去。
四人在夜色下急奔,轉瞬沒了蹤影。
柳暮山急了,“我們快跟過去!”
殷連頌拉住他,微揚下巴,柳暮山順着看過去,幾名暗衛一身黑衣,也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柳暮山稍稍放下心來,“莊主真的被他們弄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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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連頌嘴角含笑,“八成是裝的。”他拍拍柳暮山的頭,“待會兒我們去聽壁腳,裏面那人有功夫在身上,你可別不要出聲。”
柳暮山捂住自己的嘴,使勁點頭。
殷連頌腳尖輕點攬着柳暮山落在屋頂,兩人側耳聽去。
蘇妙仙有些不放心,“你們要把他弄到哪兒去?”
淩昊冷哼一聲,“怎麽,你擔心他?”
“不是”,蘇妙仙紅了臉,“他是個好人。”
“你們認識才多久,就說他是好人”,淩昊上前撫摸她的臉,語氣裏帶上了一絲暧昧,“那你說說,我是不是好人?”
蘇妙仙躲開他的手,“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人性命。”
淩昊收回手,臉色已沉了下來,“我答應你的事什麽時候沒做到?”
“那之前幾個人……他們是怎麽回事?”
“那幾個人麽……不過是幾個廢物,他們自己不争氣,少主只吸了一回就死了,也怪不得我。”
蘇妙仙撲過去抓起他的手,“淩公子,你們到底在做些什麽啊?”
淩昊冷冷地甩開她,“我不都跟你說過了,少主需要吸些內力來練功,我跟你保證過不傷他們性命,你今晚是怎麽了,一直追着問。你若是不想見我我立刻就走。”
蘇妙仙忙拽住他的衣袖哀聲道,“別,淩公子,別走……我只是,有些內疚,我總覺得那些人是我害死的。”
淩昊放緩了語氣,“你別多想,跟你沒關系。”
“那你答應我的,今晚是最後一次。”
“嗯”,淩昊敷衍着,一邊動手解開蘇妙仙的盤扣,蘇妙仙又說道,“你不可傷他性命。”
“我答應你就是了,別說他了,沒得壞了興致。”
接下來的聲音就有些少兒不宜了,殷連頌捂住柳暮山的耳朵,自己又聽了一陣,才抱起人飛身離去。
“去哪兒?”柳暮山問。
“回去睡覺。”
“不去找莊主?”
“才不管他。”
顧朗星聽到對面門響,閉起眼睛裝睡,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劍寒川回來。他翻身在床邊坐着,聽到對面柳暮山的笑聲,殷連頌的說話聲,水流的嘩啦聲,直到對面安靜下來。他穿上鞋子走到門口,看到對面的燭火滅了,又轉身坐回桌邊,盯着飄飄忽忽的火苗發呆。
柳暮山趴在殷連頌身上,卷起他一縷頭發繞在指間,“我們不去跟小朗說一聲麽?”
殷連頌雙手環着懷裏的人,閉着眼道,“不用。”
“他萬一擔心怎麽辦?”
“就怕他不擔心。”
“嗯?”柳暮山坐起來,“什麽意思?”
殷連頌也坐起來攬着他,低低嘆了口氣,“朗星跟你不一樣,你說笑就笑說哭就哭,喜歡誰讨厭誰都挂在臉上。朗星以前在淩褚山莊……你不知道淩鶴峰是怎麽對他的,他不敢再相信人了,即便可能喜歡上誰,都憋在心裏,他連他自己那關都過不去。”
柳暮山扭頭看他,“你是說……小朗可能喜歡上莊主了?”
“嗯,莊主對小朗一直有意,可惜也不會表達,明明關心地緊還要裝出一副欺負人的樣子,用什麽一年之約生把人拷在身邊,今夜是個好機會,能讓朗星看清自己的心意。”
柳暮山抱緊他,“還是你好,不會兇我。”
殷連頌溫柔地親親他,“好好睡罷。”
第二日殷連頌攬着柳暮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兩人一出門,顧朗星就拉開房門,殷連頌問,“有事麽朗星?”
顧朗星嘴唇微張,卻說道,“沒事。”
柳暮山看了殷連頌一眼,默默跟着下了樓。
顧朗星吃得心不在焉,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在他嘴裏味同嚼蠟一般,殷連頌問,“莊主呢?”
顧朗星擡頭,“左護法也不知道?”
“沒有,昨夜我們跟着南雒人,半夜就回來了,莊主沒回來麽?”
顧朗星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輕輕搖頭。
殷連頌皺眉,招呼柳暮山道,“快些吃,我們去落玉坊看看。”
柳暮山兩三口吃完包子,随便一抹嘴就跟着殷連頌飛了出去。
淩昊推開門,刺眼的陽光照進來,劍寒川忍不住微側了頭。沙麻從一邊站起來,“你們可算來了,我真怕他把繩子掙開。”
淩昊走到劍寒川旁蹲下,從桌上随便拿了碗水潑在他臉上,“我知道你醒了。”
劍寒川睜開眼,冰冷的眼神直直盯着他。
淩昊挑眉,“軟骨散的滋味好嗎?劍莊主?”
劍寒川看也不看他,“淩鶴峰平時就是這麽教你們的?”
淩昊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武林盟主又怎樣?待會兒你就知道厲害了。”
沙麻道,“人已經交給你們了,東西什麽時候給我們?”
“別着急,我已經通知了少主,他今日就能趕過來。”
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一陣馬匹嘶鳴聲,沙麻有些緊張,趕忙推開窗縫看了一眼,看到來人是誰明顯松了口氣。
淩霄一進來,就徑直走到劍寒川旁邊,他突然撫掌大笑,“不錯,真的是他。你們幹得不錯,東西我也帶來了。”
他使了個眼色,就有随從帶着南雒人下去了。
淩昊道,“南雒人留下的軟骨散不多了,我們還是盡快趕回去為妙。”
淩霄冷冷看他一眼,“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手?”
淩昊不敢再說話,退到一邊。
淩霄盯着劍寒川半晌,突然對淩昊說道,“把他弄起來,你到門外看着,連只蒼蠅都不許放進來。”
淩昊答應着,将劍寒川扶起來靠牆坐着,淩霄盤腿坐在他身前,緩緩開始運功。
淩昊一驚,結結巴巴道,“少主,不可啊。”
淩霄不為所動,淩昊上前一步,終是不敢忤逆他,只說道,“莊主讓弟子務必将劍寒川活捉回去,少主莫要讓弟子為難啊。”
“你還沒看清形勢麽?”淩霄繼續運功,“不管我爹和我誰當盟主,這江湖終究是我淩家的,你自小就是我淩家的人,如今跟了我,我還能虧待你?”
淩昊被這變故驚得語不成句,淩霄這是明顯起了歪念頭,想要和他爹一分高下了。他知道如今若是自己不肯歸順,只怕也會落得一個被吸盡內力慘死的下場,只得單膝跪地道,“弟子唯少主馬首是瞻。”
淩霄掌中騰起一團黑霧,貼到劍寒川心口,黑霧漸漸擴散得大了,将他們兩人都包圍在這一團黑色霧氣中。
淩昊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攝魂,不免有些打顫。
半炷□□夫後,淩霄感到丹田氣海已空,劍寒川卻毫無反應,他睜開眼看去,卻正看到劍寒川一臉玩味的笑。淩霄大驚失色,還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被劍寒川一道真氣扼住咽喉被逼得退開數步,黑色霧氣一陣扭曲波動後便散在空氣中。
劍寒川冷聲道,“看夠了沒有,還不進來。”
陸雲歸大笑,“我當劍莊主還沒過足戲瘾呢。”
景瀾帶着顧朗星也進門來,劍寒川眼底一沉,景瀾忙道,“暗衛都派出去了,我怕朗星一個人有危險,便帶他過來了。”
一旁的淩霄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強行運功沖開了劍寒川的真氣,擡手就往顧朗星胸口擊去。劍寒川一聲冷笑,幾乎沒人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淩霄已被震開,捂着胸口嗆咳不已,片刻後一口血噴出來,淩霄掙紮着爬起來,他指着顧朗星大笑,“你當初不過是我腳邊的一條狗,你忘了你當初那些搖尾乞憐的下賤模樣嗎?!”又指着劍寒川,“劍寒川,你不會真拿他當個寶貝了吧。不過,顧公子的滋味但凡嘗過的人都忘不了,不光是我,我的那些手下們也都很念念不忘呢。”
顧朗星依舊淡漠的面上透出些凄涼的蒼白,他心內大恸,強穩住身形轉身出門,卻被高出的門檻絆了一跤,腳下一個踉跄跌倒在地,手掌心被粗粝的土地擦破皮,腿骨也鑽心的疼。
淩霄還在兀自狂笑着,劍寒川眼底泛起了冰冷的怒意,右手間凝聚起一團藍色的火光,他周身衣袍無風自動獵獵翻飛而起,景瀾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覺得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她拉着陸雲歸連退幾步躲出門外,“是寒冰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