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危機
席上衆人沒料到雷震天說這番話,紛紛直立了身子聽他的下文。
雷震天又向沙漏所在的角落看了一眼,已經全部漏盡了,他像是有了靠山一樣聲音也大起來,“難道諸位未曾想過有朝一日也能呼風喚雨坐享天下麽?今日,我召諸位前來,正是得了個好機會,我與諸位都是多年之交,因此不敢獨占這個機會,諸位若是有膽大的,便與我一同做事,将來莫說是這武林盟主,就是這一國之君也是有可能的。”
雷震天這話說的太大逆不道,席上衆人已被他這番話驚得回不過神來,有人看向劍寒川,誰都知道他是如今的武林盟主,雷震天這番話擺明了是要挑起事端,劍寒川身為盟主,豈能無動于衷。
陸雲歸将佩劍拍在桌子上冷笑,“雷門主,你這話我卻聽不明白了,你莫不是還在做夢罷?”
雷震天也不惱,緩步走下主桌,在宴廳中踱步,“我實話告訴大家,不僅州府劉勳大人是我們的人,就連駐軍統領鄧成周也是我們的人,整個衡州城都在我們的掌控中,今日就是要諸位做個選擇,願意跟随我們的自然有的是揚名立萬的機會,若是不願我也不會強求,只是讓你們知曉了這個秘密,諸位恐怕要一直留在我驚雷門了。”
陸雲歸拍桌而起,怒道,“雷震天,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武林盟主在此你竟敢造次!”她的話說完,身子便晃了晃,腿也有些軟,慌忙扶住了桌子。
陸雲歸有些驚慌,她拔出劍來,竟發現自己手上一絲力氣也沒有,身子不由得向下劃去。席上衆人見陸雲歸的樣子,皆吃了一驚,想站起來時卻覺得自己也如她一般絲毫力氣也無,臉上都驚恐起來,紛紛看向劍寒川。劍寒川面上依舊淡淡的,什麽動作都沒有,恐慌的情緒快速在宴廳裏蔓延開來。
一個狂傲的笑聲突然響起,淩鶴峰自門外而入,環視了一圈宴廳,将每個人驚恐不安的神情看在眼裏,徑直走到劍寒川面前。
“劍莊主,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你在盟主的位子上坐的時日夠長了,現在該換我了。”淩鶴峰不知為何,竟比三月前在武林大會上更蒼老了許多,一條條皺紋橫生的臉上露出貪婪陰毒的表情,陸雲歸看得直犯惡心。
淩鶴峰手腕一翻便扣住劍寒川的脈門,他的周身泛起了黑色霧氣,很快便把二人包裹起來。他面色陰寒,面上翻湧着惡毒與貪婪的神色,衆人被驚得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被黑色霧氣包裹的二人。突然,黑色霧氣當中起了一陣波動,有隐隐的藍光出現,淩鶴峰騰空而起跳出老遠,他捂着受傷的左臂,整條手臂都開始麻木起來。
淩鶴峰臉上的表情更陰毒,他哈哈大笑起來,“劍寒川,你竟能躲得過軟骨散的藥力,看來我還真是低估了你。不過……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周圍一陣機關啓動的聲音,十餘個黑衣武士出現在房梁,手裏的弓箭閃着寒光,箭頭是暗暗的青色。剛才進來時就覺得宴廳的頂部過高了些,沒成想竟然有夾層,夾層還不小,裏面能藏十幾個人。劍寒川面色沉了沉,這些弓箭手他自然不足為懼,只是其他人都中了軟骨散,內力使不出來,若是被箭傷到,箭頭上淬的毒足以讓他們立時就送命。
淩鶴峰哈哈大笑,“沒料到罷劍寒川,你好好看看這些人,他們都是因你而死的,你不是盟主麽,你可要保護他們啊。”
劍寒川在心裏快速地計算,一共十六個弓箭手,分站東南西北四個角落,他們所站的地方是镂空的欄杆,能看到他們身後并沒有替換的箭筒,若是一人一百只箭計算,每個方位只落得四百支箭,他和陸雲歸都沒事,陳蕭和景瀾也在廳裏,一人守一方向的話,以他們的武功阻止毒箭射落并不是難事。
淩鶴峰笑得越發得意,他看向廳裏的其餘人,“怎麽樣諸位,想好沒有,是生是死可全在諸位一念之間。”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人啐了一口,衡山派掌門周煜潢怒瞪着淩鶴峰道,“老賊,武林大會之時我便看出你心懷鬼胎,使的這些下作手段還妄想當盟主,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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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鶴峰大怒,抽出劍來就刺過去,周煜潢此時使不出內力,也不屑躲閃,只得閉了眼等死,耳邊傳來兵器相撞的清脆金屬聲,劍寒川持劍擋在周煜潢面前,淩鶴峰手中的劍竟斷成了兩截。他眼中的怒火愈加旺盛,退後一步擡手一揮,四面潮水一般的箭便帶着寒光迅疾落下,陸雲歸拔劍而起,陳蕭與景瀾也加入戰營,四人俱是手下生風快如閃電,在四周劃出了一個保護圈,又以及其精準的角度将落下的毒箭擋了回去,一輪箭射完,席上的人非但沒有受傷,反而是有幾個黑衣人被彈回來的箭傷到,毒發痛苦地倒地□□。
淩鶴峰面色鐵青,雷震天與雷威天兩兄弟早與他一起退至宴廳外,景瀾離門口最近,率先沖将出去,長鞭轉瞬已到雷震天耳邊,雷震天雖已年至五十,輕功猶是不弱,身形一弓迅疾後退堪堪避過,他并不出手,只是施展了輕功閃避,一路将景瀾引至一處假山石旁。這裏地形狹窄處處是假山落石,雷震天不知怎地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陳蕭在遠處看得,眼皮猛地一跳,心裏暗道不妙,他斜刺裏沖出去大聲喊道,“小心!”
景瀾只覺身後一股力量将自己推了出去,她回頭去看,只看到陳蕭的一角衣襟閃過,他的頭發飛揚起來滑過自己的臉頰,她還想再看清楚些,就聽一聲巨響,眼前的假山石竟然爆裂開來,無數碎石塊四處崩飛,那塊巨大的假山石竟然轉瞬被炸成了齑粉。
景瀾穩住身形,飛揚的塵土遮了視線,前方的碎石堆裏卻并不見那個人的身影。驚雷門向來擅長制作火炮,剛才那假山石裏必然隐藏了火炮,只待将她引過去就引爆,她剛剛一心制敵竟忽略了這點。景瀾心內大震,陸雲歸已沖過來拉住她,“別去,恐怕還會有埋伏。”
“陳蕭!”景瀾被陸雲歸拉着,心內焦急不已,剛才他将自己推出來,他可還有時間全身而退麽?
“景堂主不用喊了”,雷震天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我驚雷門的火炮威力無比,人是肉體凡胎,恐怕現在早已經成灰了。”
他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一陣咳嗽聲,陳蕭低低笑着從塵霧中走出來,他的臉上和衣襟上都沾了灰,左臂不知傷了哪裏,衣袖都被血染紅了,他笑着走到景瀾面前,“我沒事。”
雷震天未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一柄劍就已逼直喉間,一條細細的血線流下來,他吓得不輕,一動也不敢動。
陳蕭和陸雲歸各執一劍制住雷震天兄弟,淩鶴峰早已在混亂中失了蹤影,劍寒川冷聲道,“不用追了,我們暫時還出不去。”
景瀾和陸雲歸齊齊轉頭,陳蕭也皺起眉來,不解其意。
劍寒川環視一圈院中,目光落在遠處,那裏是人造的觀賞景致,假山亭臺紅花綠樹,劍寒川冷聲道,“你們仔細看,有許多處新翻的泥土痕跡,那底下埋了火炮,只要淩鶴峰一聲令下就會引爆。”
雷震天和雷威天早已白了臉色,雷震天哆嗦着說,“不會的……他們不會引爆的。”
陸雲歸手中的劍逼得更緊,“雷門主,恐怕你與我們一樣,都是自身難保了罷?”
雷震天強自按住心神,大聲喊道,“驚雷門弟子聽令,誰都不許妄動!速開大門送劍莊主離去!”
驚雷門弟子沉默地守在院外無一人動彈,雷震天驚怒交加,“你們沒聽到我的話麽?是想造反麽?”
景瀾冷笑,“看來雷門主今日要與我們共進退了。”
雷威天忽而激動起來,他悲憤地喊,“大哥,都怪你當初鬼迷心竅,如今驚雷門毀在你我二人手中,日後下得九泉如何向父親交代啊。”
雷震天渾身震了一下,不顧脖子上陸雲歸的劍便掙紮起來,“淩鶴峰,你卑鄙無恥!”
淩鶴峰的笑聲遠遠傳了過來,他竟不知何時坐在了一架肩輿上,八個抗肩輿的皆是驚雷門的弟子。
淩鶴峰止了笑,陰冷的聲音傳來,“雷門主,要成大事必有犧牲,待我坐擁天下之日,必将雷門主的牌位供奉起來。”
劍寒川皺眉對陸雲歸道,“有些不對勁兒。”
陸雲歸點頭,“驚雷門的人應該是中了蠱。”
淩鶴峰從南雒人那裏學得了蠱蟲之術用來控制別人,只可惜學得不精,這蠱蟲只能控制功力薄弱之人,雷震天和雷威天雖也中了蠱,卻并沒有被他控制,但驚雷門其他弟子內力并不深厚,現已被奪了心智只聽淩鶴峰的擺布。
他們幾人輕功都極好,在引爆瞬間借力騰空而起逃離并不是問題,只是宴廳中其餘人被軟骨散壓制并無內力,豈不是要枉死在此?
劍寒川淡淡道,“你想要盟主之位,我給你便是,屋裏的人無辜受牽連,你放了他們。”
淩鶴峰仰天大笑,笑罷咬牙切齒道,“我不止要盟主之位,我還要你一身的功力!”
劍寒川頓了片刻,“可以。”
景瀾大驚,“莊主!”
劍寒川擡眼看淩鶴峰,“你放了他們,我随你處置。”
淩鶴峰陰陰地笑,“劍寒川,你以為我傻麽,我功力在你之下,我放了他們之後你還是可以擊敗我……”
“那你要如何?”
淩鶴峰的目光直直射在他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個洞出來,“你先自封經脈,确保使不出內力來,然後我便放了他們。”
景瀾怒不可遏,“淩鶴峰,你別癡人說夢!”
淩鶴峰只是盯着劍寒川,“你若不答應,我便引爆火藥了。”
劍寒川慢慢擡眼,對景瀾道,“你與陸主使陳莊主一道,務必将大家安全帶出驚雷門。”
景瀾胸腔內一股怒火無處發洩,此時又悲又怒,“莊主,不可!”
劍寒川主意已定,他擡手點在自己周身幾處大穴上,雙眉微微皺起,面上隐隐帶了痛苦之色。淩鶴峰指間彈出一塊碎石,帶着內力擊在劍寒川胸前,劍寒川身子晃了晃,一口血噴出來,強撐着沒有倒下去。
淩鶴峰大笑,并不揮手放人,景瀾怒道,“莊主已經封了經脈,你快将大家都放了!”
淩鶴峰走過她,走過陸雲歸,走過陳蕭,無視雷家兄弟憤怒的目光徑直走到劍寒川面前,“我先吸了你再将裏面的人都吸了,雖然都是些廢物,但也不能放過。”他掃了景瀾一眼,“我打不過你們三個,也不想與你們動手,你們若是輕舉妄動我就下令引爆這周邊的火炮,還不快滾!”
景瀾面露悲憤之色,陳蕭和陸雲歸拉住她,陳蕭深深看了劍寒川一眼,三人帶着雷家兄弟倆飛身躍出院子。
劍寒川閉着眼運氣,一股真氣在體內橫沖直撞卻始終被封住,淩鶴峰狂笑,“別費力氣了,你這一身內力很快就是我的了。”
淩鶴峰的掌中冒出一股黑色霧氣,霧氣越擴越大,将二人牢牢包裹住,之前淩霄也對劍寒川用過一次攝魂,但他的攝魂并不成熟,淩鶴峰的攝魂明顯戾氣更重一些,劍寒川被霧氣包裹在其中,只覺得心口一陣火燙,體內的真氣似乎都被引着聚集在這裏源源不斷地散出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