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解圍

淩鶴峰感覺得到劍寒川強大的內力開始進入自己體內,他禁不住狂喜起來。身後卻不妨驟然一股氣流波動,他敏銳地閃身躲過,提氣将劍寒川的一股內力與自己的融到一起。

殷連頌長身玉立在他身後五步遠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他臉上的面具已經摘下了。淩鶴峰怔了片刻後冷笑,“殷護法藏得好深,我竟沒發現。”

他向身後的宴廳裏掃了一眼,“你若是往前一步,我就下令引爆了,這些人都得死在這裏!”

殷連頌面無表情一步步走向他,淩鶴峰挑眉,揮手下令,誰知等了片刻竟毫無動靜,他眼中疑光盛起,殷連頌沉聲道,“不用看了,他們的蠱毒已解,如今你再無法控制他們了。”

淩鶴峰面容扭曲,他飛身而起向院外沖去,一隊人馬從後山圍過來将他護在中間。衆人緊随其後追來,陸雲歸皺眉,“這些人都中了蠱,沒有痛覺不懼生死,大家小心。”

景瀾揮起長鞭率先殺入陣中,溫熱的血液不斷噴濺到身上,她殺的興起,沒注意到蠱人的不對之處,倒是殷連頌先發現,“這群人怎麽……死不了?!”

被劍刺中的蠱人鮮血四濺,他們不僅沒有痛覺,有的甚至被刺穿心髒,卻依然直立着撲過來,景瀾打了個寒顫,只想速戰速決。被控制的蠱人目光呆滞,眉心處隐隐泛起青色,仔細看時似乎皮下有着什麽東西在蠕動,陸雲歸一劍刺進去,果然被刺中的蠱人就栽倒下去。她喊道,“刺他們的眉心!”

淩鶴峰被十多個蠱人護着退到了更遠的地方,劍寒川沖破了一部分封印,強提起內力于掌心發出幽藍的寒光。淩鶴峰絲毫不懼,他忽而大笑起來,“劍寒川,你看這個人你認識麽?”

劍寒川心猛地一沉,一個人被推搡着帶上來,竟是顧朗星。顧朗星衣衫淩亂着,臉上一個清晰地巴掌印,嘴角殘留着血跡。

淩鶴峰大笑,“劍寒川,你不是絕世神功麽,你過來救他啊。”

“你別動他!”劍寒川目眦欲裂,他雖沖破了一處大穴,但周身的經脈未通,大部分的內力使不出來。

淩鶴峰陰冷地看着顧朗星,伸手扼住他的喉嚨,狠厲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只恨我當初沒殺了你,今日就結果了你為我霄兒報仇!”

他陰陰地笑出來,“劍寒川,你還不知道他當初在我淩褚山莊是做什麽的罷?我今日就告訴你,你可看仔細了!”他喝令道,“你們将他的衣服扒了。”

顧朗星身子一震,猛烈地掙紮起來,一個人拉住他的頭發,另一人獰笑着就去解他的腰帶。

“啊!”那人突然慘叫一聲,捂着手倒在了地上,他的手竟被一柄利刃穿過牢牢地釘在了地上。淩鶴峰目中兇光頓起,暴怒地看向四周,“誰!”

無數柳葉形的暗器從四面八方射過來,慘叫聲四起,柳暮山輕盈落地,一臉天真笑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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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鶴峰面部都抽搐起來,“柳暮山!”

他仰天大笑起來,“是我低估了你們!”他手腕一翻摔出一顆圓球,“嘭”地一聲爆裂開來,一陣嗆人的煙霧騰起,柳暮山追過去,淩鶴峰已不見了身影。

顧朗星跪坐在地渾身發抖,劍寒川将他緊緊抱在懷裏,輕撫他的脊背。

殷連頌也沖出蠱人的包圍,摸出一粒藥丸與劍寒川服下,又将他周身幾處穴道解了,“只是解了穴道,封印還得莊主自己沖破。”

最後一個蠱人也被刺死,陸雲歸收了劍,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污,厭惡地撇撇嘴,她将雷震天兄弟倆拖拽過來,“他們怎麽處置?”

雷震天跪倒在地面如死灰,雷威天倒是冷靜,他向劍寒川叩了一首,“劍莊主,我兄弟二人聽信讒言險些鑄成大錯,唯有一死不足以向全武林交代,只是我驚雷門中弟子并無大錯,還請劍莊主放過他們。”說罷,又是一叩首。

劍寒川看他半晌,伸手将他扶起來,雷威天震驚地看着他,只聽劍寒川道,“你待軟骨散藥性退後就将其他掌門送回去,此後驚雷門還是驚雷門。只是若是再有一次,我絕不姑息。”

雷威天愣在原地半天才反應過來,忙拉着面如土色的兄長叩謝劍寒川。

劍寒川面色森冷,只在看向身旁的顧朗星時帶上一絲柔軟。

“要我抱你?”

顧朗星輕搖頭,劍寒川便執起他的手,帶着他一路下了山。

殷連頌拍拍柳暮山的頭,“你怎麽不早些出現,朗星差點出危險。”

柳暮山委屈,“不是你說的大俠要最後才出現麽?”

殷連頌語塞,他只是擔心淩鶴峰還留有後手才讓柳暮山暗中潛着暫不現身,只沒料到他的意思竟被柳暮山曲解了,所幸沒誤事,要是顧朗星出了什麽事,莊主他……殷連頌打了個寒顫,拽過柳暮山來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柳暮山捂着屁股一臉委屈,殷連頌只好又給他揉了揉。

景瀾将劍上的血污拭幹淨,猶豫了片刻,還是張口道,“方才,多謝你了。”

陳蕭笑了笑,眼前景瀾的臉一片重影,他晃了晃,直直栽倒在地。

景瀾吓了一跳,慌忙去扶他,“陳蕭,你怎麽了?陳蕭!”

殷連頌聞聲而來抓起他的手腕探他的脈象,“沒事,失血過多而已。”

陳蕭本就被火炮所傷,又奮力跟蠱人對戰,身上幾乎全被血跡所污,早已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蠱人的,陸雲歸拉開景瀾,叫過兩個暗衛來讓他們将陳蕭擡到房裏去。

殷連頌指揮着人将他身上血跡斑駁的衣服換下來,細心包紮好。景瀾一直心神不寧地守在門外,陸雲歸在身旁陪着她。

殷連頌帶上門出來,“沒什麽大礙,全是外傷,只是他左臂傷的比較嚴重,半個月內還是不要活動為好。”

景瀾暫時放下心來,陳蕭還昏迷着,只能暫且留在驚雷門養傷,她心中過意不去留下來照顧他,陸雲歸也留下來陪着景瀾。殷連頌想了想,也留了下來等陳蕭醒來後再走。

一燈如豆。

窗外烈烈的鳳凰花開得極盛,是枯敗前最後一夕盛放了。

劍寒川将打濕的手巾拿下來,淩鶴峰那一巴掌極是用力,顧朗星的臉上指印分明,嘴角也被打裂了一道小口子。劍寒川內疚不已,他離去前将四個暗衛都留下了,沒成想還是害得顧朗星差點受傷。

“星兒,還疼麽?”

顧朗星側頭躲開他的手,“已經不疼了。”

劍寒川挑起一抹藥膏輕柔地抹到他的腫痕上,顧朗星的眼神閃了閃,他低聲問,“他們……都看見了?”

劍寒川搖頭,“晌午那麽混亂,沒人看到。”

“那麽大家……肯定也聽到了罷。”他低低笑了一聲,“也沒什麽,反正大家早就知曉了……”

劍寒川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沉默地抱緊他。

顧朗星在他懷裏,只覺得平日劍弩拔張的僞裝碎的一幹二淨,其實他的內心是自卑的,大家對他越好,他心裏就越自卑。殷連頌、柳暮山、景瀾、陸雲歸、陳蕭……他們都是清清白白的,他們的武功那樣好,陸雲歸擅用蠱蟲,景瀾的易容術爐火純青,柳暮山看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殷連頌是醫聖的嫡傳弟子,劍寒川……他什麽都好,這樣完美的一群人對自己那麽好,可是自己什麽都不會,只會拖累大家,還有着那樣黑暗肮髒不堪回首的過去。他忽而抓住劍寒川的前襟,“我想走了。”

劍寒川放開他,捧起他的臉,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星兒,在我身邊你不開心麽?”

……

“你是在怪我今日沒照顧好你麽?”

……

“那麽,為什麽要走?”

劍寒川看着他的目光深情而纏倦,這目光落在他身上卻讓他心慌,他不敢看他的目光,又在他的目光下無處躲藏,顧朗星無端地有股怒氣泛起來,他該怎樣回答他的問題呢?他為什麽要這樣逼迫自己?

劍寒川将他拉進懷裏,在他發上落下一吻,“星兒,是我做的不夠好麽?”

顧朗星心裏一顫,他推開劍寒川,“你一定要知道理由麽?那我告訴你,我覺得我不夠好,我覺得我沒資格跟你們在一起,那晚我的主動也是我鬼迷心竅了,是我又下賤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你放我走罷。”

劍寒川不急不惱,只是一直看着他,顧朗星不敢看他的目光,只盯着桌上的燭火發怔。

劍寒川問,“你一點兒也不喜歡我,是麽?”

他并不逼迫他回答,只一下下拍着他的手背,顧朗星的喉頭卻像是堵了什麽東西,一句“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劍寒川又将他抱進懷裏,在他背上輕拍着,“星兒若是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會好好照顧你,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別走了,好麽?”

顧朗星眼中泛起淚意,劍寒川的溫柔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他是喜歡劍寒川的,他貪戀他的溫柔,他也喜歡他身邊這一群人,顧朗星覺得今晚又是自己無理取鬧了,他的情緒總會被淩褚山莊的人影響着,每次他們一出現都會讓自己想起那段在漫無邊際的痛苦中苦捱的日子。也許真的是自己過于敏感了。

顧朗星埋首在劍寒川懷裏,低低地道,“對不起,是我過分了。”

劍寒川抱起他将他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在他身邊,顧朗星閉上眼睛,聽劍寒川的聲音在黑夜中傳來,格外地讓人安心。

“連頌是江南名門望族殷家的嫡子,他娘親過世後,他爹将妾室扶正,新夫人不喜連頌處處為難,他爹一心聽新夫人的話,竟也不管連頌了,将他趕出來要他自己歷練,連頌在路上遇到山賊險些送命,被他師傅所救這才有了個去處,後來他師傅也過世了,這才來了禦劍山莊……”

“……暮山祖上做官,官拜丞相,後來被奸人誣陷入獄,滿門抄斬,暮山還在襁褓之中被乳母抱出一路逃到江南,後來乳母過世,他就在街邊乞讨為生,書行掌櫃看他可憐,經常給他點飯吃,他就在書行裏幫着做事……”

“……陸主使是陸家的傳人,她的家族遭到了仇人的追殺,全族奮力反抗只保了她一條性命……”

“……星兒,命運總會給人各種各樣的磨難,可生活總要繼續,再難都得咬牙往前走,不要再糾結于過去了,就算忘不掉,也不要再去想,相信我,我會照顧好你的。”

被劍寒川抱在懷裏,聽他徐徐說着這些故事,顧朗星覺得累又覺得心安,一顆紛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竟很快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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