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香豔的葡萄
衆人離開落仙鎮時,正值春末夏初時節,待到得最南邊的戎州城時,已是盛夏了。戎州本就濕熱,盛夏時節更是酷暑難耐,顧朗星靠在劍寒川懷裏,緊閉着眼,秀氣的雙眉也皺成一團,雖然天氣炎熱,他的手心卻是冰涼冰涼的。劍寒川擁着他,看着他因水土不服而日漸消瘦的臉頰,心疼地無以複加。
進入市集,馬車漸行漸緩起來。今日正是五天一趕的大集,街面上人流湧動熙熙攘攘,柳暮山趴在車窗上,興致勃勃看着窗外的景象,他在江南待了許久,江南也屬于南方,但這裏與江南相比又是另一番不同了。江南是溫婉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處處透着精致小巧,連江南的人也是溫婉的。戎州與南雒國接壤,受異域文化的影響,這裏形成了兩種文明交織融合的奇異景象,市集上叫賣的小販也操着含混的客家口音,所賣的東西也與衆人平日見的大有不同。
“想去?”殷連頌問。
柳暮山抓着他的前襟,巴巴地點頭。
殷連頌揉揉他在自己懷裏蹭的毛茸茸的頭發,“我們先安頓下來,下午再帶你出來。”
市集上熱鬧的聲響和截然不同的風情讓一直閉目休息的顧朗星也睜開了眼,他推開車窗向外看去,馬車內一直放着冰塊,此刻兜頭而來的熱氣讓他打了個哆嗦,劍寒川忙關上窗子,只留了一條縫隙,他探探顧朗星的額頭,“還暈麽?”
顧朗星搖頭,“好多了,我們到了麽?”
“已經進入戎州城府了。”
馬車拐了個彎兒,停在一處立着石獅的大門前。柳暮山率先跳下馬車,仰着頭大聲念了出來,“戎——州——府——衙——唔”
殷連頌從身後捂住他的嘴,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大家都認得字的,不用念這麽大聲。”
景瀾換了一身利落的衣衫,折扇“啪”的一甩,敲在殷連頌肩上,“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不知道注意點兒。”
柳暮山從殷連頌懷裏探出頭來,挑釁地看了景瀾一眼,雙手勾住殷護法的脖子,到底也沒敢來一番親密的舌吻,只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
景瀾嘴角抽搐,打起扇子四處打量,正看到自家莊主不知在顧朗星耳邊說了什麽,顧朗星低着頭輕笑,劍寒川執起他的手湊在嘴邊吻了一下。
景瀾頭痛,提步上了臺階。迎面一個瘦弱的青年走來,着一身玄青色長衫,頭發被同色發帶束在腦後,眼睛是細長的丹鳳眼,本該妩媚的眼睛生在這青年臉上,卻顯得寡淡了不少。
青年很快就走了過來,擡手竟然行了一個不規矩的江湖禮,“衆位連日趕路想必是疲累了,不如先去客房休息,飯菜已備好,稍後侍女會送進各位房中。”
劍寒川回了一禮,“多謝費心,還是先帶我們去拜訪州府大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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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面上浮出訝異的神色,又行了一禮,“在下戎州城州府林書棠,見過劍莊主。”
劍寒川倒是暗地吃了一驚,眼前瘦弱的青年和他印象裏的州府大人們大相徑庭,柳暮山也來了興趣,湊過去問道,“你這麽年輕就是州府了呀,你爹在朝中是什麽官職啊?”
林書棠愣住,很快就恭敬答道,“家父是鎮子裏的教書先生。”
柳暮山驚訝,“那你是怎麽當上州府的?”
殷連頌黑着臉将他拎到自己身邊,趁人不備在他臀上掐了一把,“林州府莫要見怪,小山沒有惡意的。”
林書棠道,“不會不會,柳護法甚是天真可愛。”
景瀾“噗呲”一聲笑出來,林書棠自知說錯了話,臉漲得通紅。
劍寒川道,“此次過來查案,本就是我們打擾,林大人無需多禮。”
林書棠又行了一禮,這才親自帶着衆人到了下榻的院落。
顧朗星進入南方後就一直滞夏沒有食欲,林書棠很貼心地準備了時令瓜果置于桌上,顧朗星用清水洗了臉,覺得精神好些了,便坐在桌邊挑了串葡萄吃。
劍寒川換完衣衫從屏風後轉出來,正看到顧朗星拈着一串葡萄,葡萄上還沾着晶瑩的水珠,顧朗星的手指細長白皙,青色的葡萄拈在指尖趁的他的手仿若一尊上好的溫潤羊脂玉,他取下一粒葡萄送入口中,牙關開合間能看到其後隐藏着的粉色的舌尖。劍寒川想起他舌尖的柔軟,突然就呼吸急促起來。
顧朗星看到他,遞過手中的葡萄去,“林大人真是熨帖,準備的葡萄正合我心意,你也嘗嘗。”
劍寒川眉一挑,他将人一把拽起來抱着轉一圈,自己旋身坐于凳上,顧朗星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坐在了劍寒川結實的大腿上,他的手攬着自己的腰,一手揪下一粒葡萄喂過來。顧朗星下意識地張口,那粒葡萄卻轉了個彎進到劍寒川口裏去,顧朗星有些氣惱他戲弄自己,就見劍寒川似笑非笑地吻了過來。
劍寒川輕易撬開他的牙關,捉住他的舌尖纏繞一番,顧朗星便覺得有一個涼涼的東西被送過來,心裏一驚,下一刻一股清甜就在口中漾開,是那粒葡萄!
一吻結束,劍寒川放開他,舔舔自己的嘴唇,笑着問,“甜麽?”
顧朗星有些臉紅,瞪他一眼,拿過那串葡萄自顧自地吃,剛往口中送了一粒,就聽劍寒川說道,“該你喂我了。”下一刻,他的吻又落了下來。感受到他的舌頭在自己口中的探索,顧朗星氣惱,只得将那粒葡萄渡過去,又嫌不解氣,在他的舌頭上狠狠一咬。滿口清甜的涼爽中驟然帶了一絲血腥,顧朗星心裏一驚,莫不是剛才沒輕沒重地咬傷了他罷?劍寒川毫不在意地繼續親吻他,甚至眼角都帶上了一絲笑意。
顧朗星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他卻還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只得伸手去推他。劍寒川倒是瞬間就放開了他,顧朗星大口喘了幾口氣,猶疑地問道,“我方才弄傷你了?”
劍寒川張口,他的舌尖上赫然一條小口子,隐約還有血絲冒出來。
顧朗星內疚不已,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垂下去,“抱歉。”
劍寒川似乎真的生氣了,他挑起顧朗星的下巴,唇邊帶笑,聲音卻是清冷的,“你自己說,要怎麽補償我。”
顧朗星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理虧,又垂下眼去,“我去給你找藥罷。”
劍寒川拿過那串葡萄,“你喂我吃,像剛才那樣。”
顧朗星擡眼,面上有些惱怒,他這明顯是在戲弄自己。可他眼裏的神情那樣認真,沒有挑逗沒有戲弄,顧朗星盯了他半晌,任命地取了一粒葡萄在自己口中,捧起他的臉,生澀地去吻他。
劍莊主春風得意,略施手段就騙得顧朗星主動獻吻,看着他主動吻自己時羞紅的臉,劍寒川猶嫌不夠,只恨不得立時就将他拐上床欺負一番才好。
殷連頌帶着柳暮山出去了,雖然只有四人吃飯,林書棠還是将晚飯設在了主廳。
林書棠道,“此前禦史大人已休書一封給我,要我全力配合劍莊主,事情大致我已知曉了,劍莊主有何吩咐只管說就是。”
劍寒川問,“林大人對南雒國有何看法。”
林書棠想了片刻,答道,“南雒國此前一直實行閉關鎖國,禁止居民與周邊國家的任何來往,新君即位後才開了雲胡城這一關口,我們與南雒才有了些往來。但雙方就是普通的生意往來,別的并沒有什麽特殊。接到禦史大人書信後,我也是唬了一跳,派人仔細盯着城中的南雒人,也未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
“南雒王開了雲胡城的這三年裏,戎州城中有什麽變化麽?”
林書棠猶疑,“變化肯定是有的,只不知劍莊主說得是哪方面的變化。”
“林大人只管把變化說出來,我自有判斷。”
林書棠仔細回想了一番,開口道,“市面上南雒國的東西多了起來,酒肆裏也有南雒來的酒姬舞娘,我們的商隊也經常去雲胡販賣茶葉絲綢……都是些諸如此類的小事,一時我也想不起來。”
“那最近可有陰時出生的青壯年無故失蹤遇害的案件?”
“沒有,戎州城一向和平,最近更是連普通的糾紛都沒有。”
景瀾猜測,“淩鶴峰在中原的駐地都被我們破壞了,他既與南雒人有來往,會不會他知道戎州也不安全了,就躲到了雲胡城去?”
劍寒川搖頭,“應該不會,南雒王即便與他聯手,也不會同意他用自己的子民練功,淩鶴峰現在肯定藏在什麽地方。”他看向林書棠,“這幾日煩請林大人将戎州城內所有陰時生的青壯年男子查找出來,加以保護才好。”
林書棠不知道緣由,卻也點頭,“劍莊主放心,我稍後就去辦。”
景瀾道,“按照淩鶴峰一貫的手段,他每到一處不是都得聯合當地官府和駐軍麽?會不會他藏在軍營裏,只待蝕陰練成,就聯合南雒國發兵謀反?戎州是南門關,戎州一破整個燕雲八州都危險了。”
林書棠有些着急起來,他慌忙道,“不會的,景堂主多慮了,本地駐軍統領絕無二心。”
他的反應有些大,惹得景瀾多看了他幾眼。林書棠自知失态,又解釋不清,好在劍寒川及時開口,“林大人放心,我們不會不分好壞亂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