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中毒

劉王村是戎州北部曲蘭鎮的一個村子,村子三面環山,比較閉塞,道路也很不便,村民只靠種地為生,偶爾趕上大集才有村民到鎮子裏賣些蔬菜。死的人叫做劉玉田,剛到弱冠之年,被人發現時躺在自家地裏,已經斷了氣。因為道路不便,消息上報到戎州府衙時已經過去了一天多。

仵作驗了屍回道,“死亡時間在兩天前,死亡原因……”

林書棠問,“是什麽?”

仵作擦了把汗,“小人學識有限,實在查不出來,像是……”

林書棠急了,“像是什麽,你只管說便是。”

“像是睡着了。”

“什麽?”林書棠一愣,“他沒死?”

仵作汗流的更快了,“千真萬确是死了,但是體表沒有外傷,也不是中毒,也沒有中暑跡象,指甲、眼底、舌苔顏色都正常,除了瞳孔放大之外,查不出什麽別的,就像是他……睡着了。”

林書棠蹲在屍體邊仔細看了一遍,的确是仵作說得那樣。劍寒川走過來道,“林大人,我已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真的?!”林書棠大喜過望,趕忙站起來,他站得太猛,又在太陽下炙烤了許久,此時眼前一片昏黑,耳中嗡嗡作響,淮生忙扶住他,“大人慢些!”

林書棠靠在他身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歉意地笑笑,“劍莊主知道什麽了?”

劍寒川指着劉玉田身邊的幾根麥穗,“林大人細看這麥穗。”

林書棠又蹲下身去看麥穗,此時正值春小麥收獲季節,金黃的麥穗上顆粒飽滿,沉甸甸的穗子将麥稈兒都壓得彎了。只是奇怪的是,這幾根麥穗整體竟像是被煙熏了一樣,呈現出淡淡的灰黑色,不是被火燒的那種焦黑,更像是這株麥穗從內而外散發出的灰黑。

“這人是被吸幹了陽力和精氣,氣絕而亡的。”劍寒川道。

林書棠瞬間睜大了眼,“吸幹陽力?兇手莫不是……妖物罷?”

劍寒川搖頭,“林大人有所不知,這是一種邪功,叫做攝魂,修煉攝魂之人全靠吸取他人內力維持自身需要,被吸之人死狀極慘,之前在兖州、衡州都發生過此類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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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林大人是否在疑惑,劉玉田既不會武功也沒有內力,死狀也與熟睡無異?”

林書棠點頭。

劍寒川道,“攝魂的第三層叫做蝕陰,是最陰毒的邪術,修煉蝕陰不再需要吸人內力,而是要找九九八十一個陰時生人吸取其陽力和精氣,這也是我此前讓大人将城中所有陰時生青壯年保護起來的原因。”

“莊主”,殷連頌同柳暮山走過來,“我查過了,劉玉田的确是陰時出生。”

林書棠驚道,“這怎麽可能,全城的陰時生人明明都在善堂。”

殷連頌道,“林大人莫急,我已查問過,劉玉田的戶籍冊中登記的生辰有誤,因此未被召入城中,據他大哥說他的确是陰時所生。”

林書棠臉色這才好些,劍寒川道,“我已知道兇手是誰,也大概猜到他的藏身之地所在,林大人放心,我會派人加強戎州周邊村鎮的守衛。”

林書棠點頭,“多謝劍莊主。”

殷連頌問,“莊主知道淩鶴峰的藏身之地?”

“之前我以為南雒軍選擇從茶馬鎮入手是因為茶馬疏于防備,更易進攻,現在想來,也有可能是因為淩鶴峰就藏身在玉坤山脈中,有他做向導南雒軍這才一路通行無阻。”

柳暮山問,“他為何要藏身玉坤山?那裏面什麽吃的都沒有。”

“為了修煉蝕陰。我對蝕陰了解不多,前些天翻閱古籍才知,蝕陰一功太過陰寒,普通人體根本承受不住,修煉者必得吞食無數毒物練成百毒不侵之體,玉坤山常年瘴氣彌漫,其中更有無數寒毒之物,我們在戎州、雲胡都未發現淩鶴峰的蹤跡,想來他就是藏在了玉坤山中。”

殷連頌道,“可是現在茶馬鎮落在南雒人手中,想要接近玉坤山談何容易。”

劍寒川搖頭,“到也未必,八十一個陰時生人并不好找,想來淩鶴峰的蝕陰還未練成,必得繼續尋找,我們不妨做個套誘他現身。”

“莊主的意思是,再找一個陰時生人做誘餌?”

劍寒川點頭,“此事還需林大人幫忙。”

林書棠正要點頭答應下來,就見一旁的顧朗星毫無預兆地向後倒去。

“星兒!”察覺出身旁之人的異狀,劍寒川慌忙抱住他,顧朗星唇色發白長睫輕顫,眉宇間微微皺起,劍寒川心驚地覺出他的手心那樣冰冷。熾熱的陽光下,劍寒川生生急出了一身冷汗。

殷連頌抓起他的手腕探他的脈象,眉頭越皺越緊,“中毒了。”

劍寒川眉心猛地一跳,急急喚來馬匹,殷連頌拉住他,“朗星現下受不了颠簸,還是坐馬車罷。”

劍寒川心裏如針紮一樣焦痛,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要緊麽?”

“不會危及生命,只是要盡快施針抑制毒性蔓延。”馬車一路風馳電掣回了府衙,殷連頌道,“把他的上衣褪了,讓他趴着。”

殷連頌指間長長的銀針刺進顧朗星背部的秉風、曲垣、天宗三處穴位,片刻後拔出,銀白的針尖已變成了黑色。劍寒川看得膽戰心驚,“這說明什麽?”

“毒性在他體內蟄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今天才發作。”

他又取出十幾根更細更長的針,手腕一抖便刺入顧朗星各處穴位裏。銀針拔出後,被刺入的地方滲出一粒粒绛紫色的血珠。殷連頌拿過紗布拭淨,又取了新的銀針挨遍重新刺入,如此往複幾遍,直到滲出的血珠成了殷紅色,他才松了一口氣。

“怎麽樣?!”

“莊主放心,毒性已被抑制住了。朗星之前可有什麽不适之處麽?”

劍寒川将兩人在一起的日常細細回想了一遍,搖了搖頭。

殷連頌道,“莊主莫急,我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毒物,需得用他的血試一遍才知。”

劍寒川心一抽,“還要取血?!”

殷連頌指指一旁藥匣裏沾血的紗布,“不用,毒血方才已取過了。”

劍寒川點頭,拉過薄被幫他蓋好,坐在床邊握住顧朗星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側,眼裏滿是心疼。不是早就下定決心不再讓他受一點傷害麽?不是自信可以将他保護地很好麽?劍寒川自責不已,靜靜陪了他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進被子裏。

他出門叫來暗衛,将屋子前前後後保護了起來。

殷連頌早将衆人聚在一處挨個查了一遍,除了顧朗星外并沒有其他人體內蟄伏了這種毒物,“莊主,這幾日有沒有什麽東西或食物只有朗星一個人碰了的?”

劍寒川面寒如冰,他心下恨極,決心一定要将那人揪出來碎屍萬段,聽見殷連頌問他,便靜下心來細細回想,幾輪下來也并沒有憶起什麽特別之物。

柳暮山道,“小朗每日都與莊主在一處,同寝同食的,哪裏會有人敢在莊主眼皮底下下毒?”

景瀾突然想起了什麽,“莊主,會不會是阿七?”她仔細一想,又搖頭道,“也不會,我一直都盯着他,并未發現他有異舉。”

景瀾早就查出阿七被人掉了包,只是劍寒川想通過阿七找出淩鶴峰,因此一直沒動阿七,只是讓景瀾暗中盯着阿七的動向。

劍寒川以手扶額,顯得有些疲憊,“先将他控制起來,不許他與外人見面。”

景瀾道,“雖然一直有人盯着阿七,但有這麽一個隐患在身邊到底危險,我看還是盡早實行計劃罷。”

劍寒川沉思片刻,“也好,此事全部交予你去辦,務必幹脆利落。”

“莊主放心,我這就去做面具。”

劍寒川腦中突地一閃,像有什麽東西劈開了屏障,他忽然想到了,“面具!”

柳暮山問,“什麽面具?面具怎麽了?”

劍寒川眼底陰晴不定,吩咐暗衛取來面具。面具很快就被送了來,是那天顧朗星說好看的藍色面具,只有他一個人戴過。

殷連頌拿過面具仔細驗看,片刻後他擡起頭來,“的确是通過面具下的毒。”

他指着面具的內面,“這種南雒流進的面具口鼻處是封死的,只露出眼睛部位,毒物正是被塗抹在這裏,一旦帶上就會揮發被吸入人體。”

殷連頌在面具裏外塗了一層銀粉,果不其然只有面具的口鼻處瞬間變色。

柳暮山搶過面具來看,又問道,“不對啊,若是揮發性的毒物,怎麽那個賣面具的小販沒事?”

殷連頌解釋,“這種毒不是在空氣中揮發的,人戴上面具,口鼻處不透風,呼出的氣流就會在面具上形成水霧,在一定濕度下毒物便會揮發。”

柳暮山恍然大悟,殷連頌拿過他手中的面具,“小心些。”

劍寒川問,“知道是什麽毒了麽?”

“我還得拿回去進一步鑒別。”

劍寒川點頭,“盡快,我怕淩鶴峰還會對大家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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